劉方平,袁玲和孫玉華面對面坐在車裡,汽車平穩地向前行駛著,車速很快,但劉方平坐在車子裡完全感覺不到車子在移動。這就是豪華轎車的好處,絕對不用擔心暈車的問題。話說回來了,這些日子自己經常坐車,好像已經不怎麼暈車了,是因為我坐的車太高級,還是我暈車的毛病已經好了?要是後者那可就太好了。劉方平天生不能長時間來思考正經事情,按理說他這個時候竟然想一想周信佛為什麼要見自己,自己見了他之後又要說些什麼,可他卻想起這種不相干的事情來了。
孫玉華坐在劉方平對面,他的目光卻並不在劉方平身上,而是目光炯炯地在觀察袁玲。他對這個小姑娘很好奇。現在練武術的人不少,但大多是健身為主,不講究能克敵制勝。女人練武術就更有許多顧忌,現在的女性對自己的身材看得很重,而武術一旦練得勤了,臂部和腿部都會發生變化,女性對這種變化不是太喜歡,所以她們大多都只是練一些女子防身術之類。袁玲這樣能一招制敵的本事絕不是一般女子防身術做得到的,跟軍警系統的搏擊術也不太一樣,最重要的是,這個小姑娘的身形很正常,不像是練過。
「袁小姐負責保護劉先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看了多時,孫玉華開口問道。
袁玲對於除劉方平以外的人就沒那麼害羞和客氣了,二十歲的姑娘又學了一身本事,言談話語裡有掩飾不住的驕傲,她冷冷地道:「孫先生你是我的什麼人?從什麼時候開始,還要向你匯報嗎?」
孫玉華不以為忤,笑道:「當然不用,我只是有點好奇,小姐剛才那兩手真漂亮,能告訴我是從那裡學來的嗎?」
「我從我老師那裡學來的,孫先生對我這個回答滿意嗎?」袁玲臉上滿是惡作劇的笑意。
孫玉華啞然失笑:「原來如此,是我不好,本來就不應該這麼問的。看來小姐很討厭我啊,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為什麼?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你是劉方平的敵人了!古人云「愛屋及烏」,卻不知愛屋還有恨賊的效果。袁玲當然不會這麼回答了,她撇了撇嘴,說:「有些人不用什麼理由,只要看見他就讓人討厭,下面的話我就不用說了吧?」
「哈哈哈……」孫玉華笑得更開心了,現在的女孩子要麼心計越來越重,要麼就粗鄙可厭,像袁玲這樣天真爛漫,率性而為卻不讓人感到粗野的實在是萬中無一。王海蓉那種大齡女子也就算了,像袁玲這種青春貌美的少女為什麼又會喜歡劉方平這種人呢?孫玉華心裡升起了一種妒忌感。他忽然對劉方平說:「劉先生,申雲申小姐這些天還好吧?我聽說她和你之間有點誤會,現在應該沒事了吧?」在袁玲面前說申雲的事情,這就是不懷好意。
劉方平倒沒想那麼多,隨口回答道:「要說沒事也有事,要說有事也沒事。孫先生你也認識申雲,應該知道她那個人的脾氣,很難把握的。」
孫玉華笑道:「最難消受美人恩,更何況劉先生身邊還不止一位美人,這也是題中之意。劉先生以此為苦,別人卻羨慕得不得了呢!」
「是啊,我看孫先生就很羨慕吧?我看那個申雲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除了有個好皮囊,還有什麼啊!別人明明不喜歡她,她還死纏爛打,非要把別人栓在自己身邊,真是給女人丟臉!」袁玲恨恨地道。這些天她知道了不少有關劉方平的事情,都是段天罡告訴她的。段天罡當然不會說劉方平什麼好話,說這個人花心,薄倖,忘恩負義。無奈袁玲認準了劉方平是好人,全都是那些纏著她的女人不好,她最討厭的就是申雲,認為就是因為這個女人才讓劉方平背上了罵名。
「喂,喂,你小小年紀胡說什麼?」劉方天倒覺得袁玲的話有點過了,他並不討厭申雲,相反有時候還很佩服這個女人。申雲身為女人,但性格剛毅猶勝男兒。別人說到她總是覺得這個女人生性放蕩,辦事不擇手段,卻恰恰忽略了她最根本的特性。劉方平這輩子缺得就是堅強的性格,{他的性格只能叫固執,不能叫堅強。},所以對申雲這種特質十分看重。想一想她經歷過的那些事,要是放到劉方平身上,他說不定早就自殺了。
袁玲被劉方平指責,心裡很不高興,說:「本來嘛,我說得不對嗎?如果不是申雲一直在逼你的話,你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申雲逼過我嗎?我怎麼不記得啊?」劉方平又打了一個哈哈,接著歎了口氣,說:「天下的事情怎麼談得上誰逼誰,她又沒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自己如果真得不想答應,她也沒辦法。我怎麼不是什麼大丈夫,但我自己的責任也不能推到別人身上去。孫先生,周大老闆要在什麼地方見我,還沒到嗎?」
孫玉華看了看外面,笑道:「馬上就要到了,劉先生難道不問我們老闆見您是為了什麼嗎?」
劉方平淡淡地道:「你們若想告訴我,不用我問也會說,要是不想告訴我,我問了也沒用。周大老闆總不會沒事想聽我唱戲吧?」
孫玉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他果然不想告訴劉方平,周信佛為什麼要見他。劉方平也不再說話,坐在那裡閉眼養神。不一會兒,車子停了下來,劉方平睜開了雙眼,說:「到了嗎?孫先生,請您帶路吧!」
孫玉華從心裡就沒瞧得起劉方平,可此時被他目光一掃卻不由吃了一驚。劉方平的目光淡定從容,超然物外,雖然不脫書生之氣,但眉宇之間自有一股壓制不住的不羈之氣。也許是當別人的屬下當得太久了,孫玉華心裡竟有了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不過他馬上就恢復了過來,走下車去,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車子停下的地方是S市郊外的一間很普通的別墅,劉方平沒有問這裡是什麼地方,這一點根本就不重要,只要周信佛在這裡,這裡就是不尋常的地方。劉方平目不斜視,昂首闊步地走進了別墅,認識他的人看到他這副樣子都會感到很驚訝。他平時進申雲的辦公室都有點畏畏縮縮的樣子,周信佛的身份比申雲不知高出多少,他倒反而不怕了!
按大人物見客人的規矩,劉方平當然不能馬上就見到周信佛,他必須在客廳裡等著,等孫玉華向周信佛報告。袁玲一直緊跟在劉方平身邊,好像怕有人要暗殺劉方平似的。劉方平笑著安慰她道:「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周大老闆是人,我們連妖怪都見過,見個人有什麼好怕的?」
袁玲道:「我當然不怕了,我是擔心你,我聽說這個周信佛跟你,跟你,好像……」
「好像什麼?」劉方平故意逗她:「有什麼不好說的,說下去啊!你是不是想說我和蘇曼青的事情?要不是有蘇曼青的事情,我還懶得來見他呢!」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又覺得自己有些鋒芒太露,重又扯開了話題:「總之,不會出什麼事情,你的功夫那麼好,就算真有人要殺我,你也一定會保護我的對不對?」袁玲含羞點了點頭。
劉方平大笑,指著牆上的一幅畫說:「不說這些了,還是來說說這位周大老闆吧。從牆上的這些裝飾品來看,他的愛好倒真與眾不同。大陸的富豪與香港的富豪不同,家裡一般都是掛些中國書畫,這位周大老闆卻偏偏在這裡掛了一幅油畫,你知道,這是誰畫的嗎?」
「不知道,是誰畫的?」
「……我也不知道!」劉方平說完扮了個鬼臉,又哈哈大笑起來。
袁玲氣得跺腳:「你又耍我!總把人家當小孩子耍!」
劉方平笑道:「我比你大了七八歲,你跟我比本來就是小孩子嘛!」
兩個人正在說笑,孫玉華已經走了回來,說:「劉先生,周總現在可以見你了。袁小姐請在這裡稍候。」
袁玲忍不住又拉了劉方平一下,低聲道:「你小心一點!」
劉方平笑了笑,在她肩上輕拍了一下,道:「放心吧,你在外面聽好裡面的動靜,我只要在這裡發出慘叫,你就衝進來救我好了!哈哈哈,孫先生,請吧!」
孫玉華把他帶到書房外面,後退一步道:「孫先生請進,周先生就在書房,我就不陪你了。」
劉方平點了點頭,正要推門進去,走到門前卻又停了下來。孫玉華就看見他那推門的那隻手在微微發抖,心裡不由冷笑:「剛才還以為你真有榮辱不驚的氣量,事到臨頭,原來也不過是個膽小鬼。還沒進門,手就開始發抖了,見了門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劉方平的手一直在發抖,但他並沒有害怕,無論怎麼看周信佛都不值得他害怕。連天狐這種妖怪他都不怕,怎麼會怕一個普通人呢?周信佛是有錢,有錢又怎麼樣,他又不會分給劉方平!劉方平手發抖的原因是因為憤恨,他到了現在才發現自己實在是恨透了周信佛!蘇曼青之所以要離開自己,並不完全是周信佛的原因,自己在道理上並不是如何佔優,這一切劉方平早就想清楚了,他也一遍又一遍地這麼告訴自己。他以為自己完全可平靜地面對周信佛,但是現在,在離周信佛只有一道門的時候,劉方平才真正明白自己心裡的想法:他想殺了周信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