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邵赦目送太子離去,張德榮出來,催促道:「邵大人,陛下宣你進去。」
「哦?」邵赦答應了一聲,忙著走了進去,見著周帝,跪下行禮。
周帝含笑道:「邵愛卿免禮,一路辛苦了。」
「多謝陛下!」邵赦一邊說著,一邊起身,「臣聽的說陛下身子不適,本也不敢打擾……」
周帝笑笑,起身笑道:「少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虛話,朕難道聽得還少嗎?朕召你來,也不是為著聽你這麼一句廢話。」
邵赦也是一笑,眼見眾小太監都在外間侍候,當即親自伸手,扶著周帝笑道:「那陛下想要聽什麼?」
「剛才你在外面?」周帝問道,「煒兒所言,你都聽見了?」
「是!」邵赦倒也沒有隱瞞,直接點頭道。
「你如何說?」周帝問道。
邵赦想了想,轉身看了看裡面暖閣內,笑道:「陛下,還是請正主子一起出來說話吧。」周帝巴巴的把邵書桓接了過來,如今又沒有聽得他去別處,幾乎不用猜測,他也明白邵書桓就在裡面。
周帝笑道:「啥事情都瞞不過你,書桓,出來吧!」
邵書桓緩步從裡面走了出來,對著邵赦作揖道:「書桓見過父親大人。」說著,過來扶著周帝坐下,親自倒了茶,捧了給他。
周帝接了,笑道:「書桓和免之都坐下吧,這裡也不是太和殿,不用拘禮。」
「是!」兩人都忙著答應了,邵書桓就在他身邊坐下,邵赦卻在下首側身坐了,笑問道。「陛下……」
周帝擺手道:「免之,朕知道你要說什麼,這亂攤子可是你擺下的,你自己該當如何處置?」
邵赦看了看邵書桓,低頭沉吟良久,才道:「臣也不知道。」
「這些日子,就為著此事,彈劾你的奏折可是不少。朕都扣著沒有發。」周帝道,「免之,你是何苦來著?」
邵赦搖頭不語,這個尷尬的話題,他實在不知道如何說好,尤其是當著邵書桓的面。
「朕聽的說,你把你家女孩子許配給了吳軍卓之子?」周帝見他久久不語。明白他不願說什麼,岔開話題問道。
邵赦點頭笑道:「這次去南夏,遇著吳軍師,說起兒女親事,就定下了。」
「這也罷了,只是那南夏國的公主?可怎麼樣?」周帝問道。
「不錯。人長得挺漂亮的。」邵赦笑道。
「性子怎麼樣?」周帝再次問道。
「這……」邵赦故意笑道,「陛下讓臣怎麼說呢?」
邵書桓卻是好奇,難道周帝居然不知道那陸無雙地來歷,不知道他曾經是碧水亭的頭牌?想著等著新婚之夜,二皇子陡然發現,南夏國的公主居然是碧水亭的頭牌。還不知道有著怎樣的驚訝,想著,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書桓笑什麼?」周帝問道,「某非南夏國公主真不錯,你若是喜歡……」
「不……不是!」邵書桓連連搖頭道,「陛下誤會了,書桓等下再向陛下解釋。」口中說著,卻看到邵赦投給他一個警告的目光,心中更是納悶。難道周帝真不知道陸無雙的來歷?
青樓女子搖身一變,成了堂堂南夏國公主?怎什麼說都有點荒唐。
「書桓,你一路之上喊著煩悶,如今回來了,怎麼也不去御花園散散心?」邵赦突然笑道,「這一路之上,可把你給悶壞了。」
邵書桓一呆,很明顯,邵赦等下和周帝說地話,不想讓他知道。因此把他支開。周帝聞言。略一皺眉,還是笑道:「既然如此。書桓出去走走,今兒天氣也好,園子裡菊花開得正好。」
「既然如此,書桓先告退了。」說著,起身沖兩人施禮,逕自出了景陽宮,扶著王泰,隨意向御花園而去。
「免之,你要說什麼?」周帝豈有不明白邵赦的意思,皺眉問道。
邵赦深深的歎了口氣,低聲道:「臣這次去南夏,見著墨菲了……」
周帝道:「你是我大周國使臣,自當可以見著他。」
邵赦微微搖頭,良久才道:「陛下,臣這次從南夏國回來,總有些感覺不對勁……」
「哦?」周帝不解的問道,「怎麼不對勁了?」
「是墨菲對書桓和我的態度。」邵赦皺眉道。
「怎麼說?」周帝問道。
「他被抓去的時候,倒確實受了些委屈,不過,到了常安城,墨菲可沒有委屈著他,他就住在晴瑤之城……」邵赦苦笑道。
「哦?」周帝皺眉問道,「還有呢?」
「他在南夏國垂簾聽政,甚至批閱奏折……」邵赦皺眉道,「我就是想不明白,墨菲到底準備做什麼?」
「什……什麼?」周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才問道,「真地?」
邵赦緩緩的點頭道:「這等大事,臣哪裡敢開玩笑?」
「書桓怎麼說?」周帝問道。
「他什麼也沒有說。」邵赦搖頭歎道,「你知道,這孩子有事也不會和我說的。」
「這瘋子想要做什麼?」周帝在房裡來回的走了兩步,皺眉問道。
「臣也不知道。」邵赦道。
周帝沉吟不語,邵赦皺眉,起身躬身施禮道:「陛下」
「嗯,免之要說什麼?」周帝問道。
「如今既然書桓已經回來,陛下是不是也可以把小兒放了?」邵赦忙道,邵庭還在他手裡,總是一大心病。
「哦?」周帝故意笑道,「免之不說,朕還差點忘了,等下書桓不是回去嗎?我讓書桓帶他一起回去。」
「多謝陛下!」邵赦道。
「謝就免了吧。明兒早朝,邵愛卿幫朕把這亂七八糟的事情處理處理。」周帝道。
「陛下,臣剛從南夏回來」邵赦道,怎麼說,這一路之上車馬勞頓,也給他幾天假期,順帶犒勞一下?
「你剛從南夏國回來,難道還要朕犒勞你不成?你就是活該。」周帝直截了當的道。
邵赦低頭不語。犒勞倒是罷了,可是如今這亂攤子看如何收拾?
卻說邵書桓出去,御花園中有著人工湖泊,取名大明湖,湖泊兩邊都是花卉假山,玲瓏剔透,如今日暮西斜。初冬時分,天還不算太冷,湖邊還有著一些花卉,當然最多地,還是菊花。
邵書桓找了一處避風之所,隨意的在一塊石頭上坐下。看著湖面上發呆邵赦要和周帝說什麼,為什麼巴巴的把他支開?如果可以,他自然很想去偷聽,可是景陽宮別說是內衛眾多,就連著那些小太監,也不是省油的燈。哪裡說偷聽就能夠偷聽的?
隨意地將一塊鵝卵石拋進湖中,看著湖水中地漣漪發呆,太子剛才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為什麼周帝一眼見著他,就確定他乃是淑寰皇后和他的親生骨肉,他就沒有懷疑過?
真是個尷尬的問題。
「太子殿下!」身後,傳來王泰和幾個跟隨他的小太監請安問好的聲音。
邵書桓轉身,看到太子正帶著幾個人。向他這邊走來。無奈,他也只能站起身來,迎著太子躬身施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免禮!」太子滿臉堆笑,走到邵書桓身邊,問道,「怎麼這個時候,還在園子裡閒逛?」
「被趕出來了。」邵書桓笑道。
太子大是訝異,不解的問道:「誰敢把你趕出來?」
「除了令尊,還能夠有誰?」邵書桓苦笑道。
「父皇?」太子笑問道,一邊說著。一邊就在他剛才坐的石頭上。坐了下來,同時示意他也坐下。
邵書桓也不和他客氣什麼。就在他身邊坐下,太子笑問道:「父皇為什麼趕你出來?若是父皇趕我出來,倒也罷了,趕你……不太可能吧?」
「沒什麼!」邵書桓笑著搖頭道,「他和大臣商議國事,我在場諸多不便。」
太子聞言,卻是誤會了,心中暗暗欣喜,口中卻笑道:「那是既然如此,樂地清閒出來走走。對了,邵公子,你這次去南夏,可有見著一些南夏國的風俗民情,與我大周國可有不同?」
邵書桓聞言也是暗自冷笑,想要套他地話,做夢了吧?當即笑道:「太子殿下說笑了,我此去南夏,不過是一介階下囚,哪裡去看上面風俗民情?」
「這些日子可是委屈你了!」太子歎道,「幸好你回來了。」
邵書桓在心中暗道:「你不就盼著我最好一輩子別回來?」口中卻笑道,「那是。」
兩人似乎都感覺這是一個尷尬的話題,太子沉吟半晌,故意曖昧的問道:「邵公子,那個你可有見到南夏國的公主?」
「嗯……」邵書桓笑道,「一路同來,倒有幸見過一次。」
太子湊近他問道:「漂亮嗎?」
「很漂亮!」邵書桓笑道。
「便宜老二了……」太子打了個哈哈,笑道。
邵書桓也是連連點頭,附和著笑了笑。沉吟半晌,故意低聲問道:「太子殿下若是喜歡……」
太子忙著道:「你不知道,我如今已經有太子妃了……就是你姐姐。」
邵書桓自然知道,邵家長女邵竹,嫁給東宮太子為妃,但正因為如此,他才更是疑惑,故意問道:「我姐姐?」
「是啊,邵大人沒有和你說起過?」太子笑道,「我們兩自幼就見過幾次,呵呵……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啟蒙老師,就是邵大人。」
邵書桓呆了半晌,心中卻是說不出地苦澀,太子的啟蒙老師,原來竟然是邵赦……
「邵公子,你怎麼了?」太子見他久久不語,問道。
「沒什麼!」邵書桓搖了搖頭道,「可能是連日趕路,有些累了。」
「哦……邵公子,邵大人這一向可好?想來也車馬勞頓。」太子笑道,「我小時候,倒是常常見著他,自從我被立為太子,想要見他也不如先前方便。」
「還算健朗!」邵書桓笑道,心中卻是暗道,「為著扳倒我,你不是連著他也要拖下水,這時候卻說這等話語,給誰聽?」
「若是見著邵大人,代我問好。」太子笑笑,起身道,「我還有事,先回去了,有空來東宮玩。」
邵書桓也是笑笑,躬身道:「太子殿下輕便。」
眼見太子帶著人去了,他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一下,太子?一向沉穩的他,終究也坐不住了,如今倒是那個二皇子,反而消沉下去,不見絲毫動靜。
站在大明湖畔發了會子愣,邵書桓轉身回去,景陽宮中,邵赦已經去了,周帝見著他進來,甚是開心,拉著他在身邊坐下。
邵書桓笑問道:「父親大人和您說什麼來著,還把我支開?」
「還不是那些事情?」周帝皺眉道,「我倒是聽的說,你在園子裡遇到了太子,還閒話了數句,說什麼了?」
「閒聊罷了。」邵書桓笑道,心中卻是明白,自己在京城地一舉一動,只怕都瞞不過他地眼睛。
「聽說,墨菲待你不錯?」周帝問道。
「嗯?」邵書桓不解,抬頭看著他。
「朕就是想不明白,你是我大周國的皇子,怎麼在南夏國垂簾聽政,甚至批閱奏折,群臣都不反對?由著墨菲地性子鬧?」周帝問道,「朕可記得很清楚,朕第一次帶你去太和殿聽政,就有老臣反對了。書桓說說,他是怎麼做到的,朕也學學,要都是如此,朕還用得著在景陽宮裝病不出?」
邵書桓終於明白,原來邵赦是和周帝說這個,難怪把他給支出去,反正他也不準備瞞著,邵赦不說,他也準備找個機會和周帝說的。聞言笑道:「陛下忘了,南夏國建國不足二十年,軍政大權依然掌握在戰神陛下手中,朝中眾臣,都是以皇帝和吳丞相馬首是瞻,君權非常集中,誰敢反對什麼?就算有反對的,只怕戰神陛下也未必會聽。」
周帝聽了,呆了半晌,這才道:「書桓說地有理……」
「不過……」邵書桓皺眉道,「這樣也未必就是好事。」
「哦?」周帝問道,「說說?」
「如果不管什麼事情,都是皇帝說了算,下面朝臣都不敢反對,如此一來,正如陛下所說,還要那些朝臣做什麼?再說了,一個人的思慮終究有限,就算是再聰明人的,也不可能事事都考慮周到,尤其是大事上,一旦民政有誤,損失實在難以估量。」邵書桓笑道,「陛下如今煩惱的,乃是皇嗣問題,普通朝政,我大周國可不需要絲毫煩惱,都有眾臣處理妥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