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之血色戰旗 第三卷:會戰!會戰! 第六百五十四章 衡陽
    第六百五十四章衡陽

    在火車站,出站入站的列車整整三個晝夜沒有停息。

    大批難民聚集在車站,車頂和火車兩側都擠滿了驚慌的人們,人們用手腳緊摳住列車的溝縫抓桿,火車上不斷有人掉落,叫喊聲求救聲不絕於耳

    「嗚」又一列火車滿載著逃難的人群向南開去。

    「都不要擠,老人孩子先上」士兵強子撥弄著擁擠的人群,人群在他的撥弄下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擁擠著。

    「娃娃你也走唄」一個百姓裝束的青年朝士兵擠兌著,士兵看起來也就十來歲的大孩子,他對青年的擠兌有點惱怒了。

    「去去去,老子什麼人,老子是大名鼎鼎的泰山軍、老子是第十軍,聽說過第十軍有怕鬼子的嗎」

    這是一場大戰前的徵兆

    當全城百姓安全撤去,這裡將放心開戰,即使打爛打殘也無所謂,這將是一個死城爛城,一座難以逾越的堅城。

    「上校負傷者賞一萬元,中少校五千元,尉官四千元,士兵一千元。負傷不退者,特賞;傷癒歸隊者,晉級。」清一式的國軍將領排成一列,一名軍官正大聲宣讀公告,遠處,國民**軍第十軍中將軍長方先覺目賭著爭先恐後上車的人們,眉宇間凝佇著一絲愁緒。

    「軍座」後面一個威武的漢子朝軍官敬禮,那是國民**軍第十軍預十師師長葛先才。

    方先覺點了點頭:「藝圃,老百姓都撤得如何了?」

    「都走得差不多了,但還是有些百姓擔心一仗下來,家裡的財物也都沒了,一直不肯上車」

    方先覺皺了皺眉:「下個命令,軍師團部設立糾察隊,發現私自偷盜百姓財物的,一律重罰,我們這些人命都可以不要,不能因為一點東西壞了10軍的榮譽」

    「是」葛先才點頭。

    「盡人事聽天命吧,十軍在衡陽在,衡陽城在,百姓的財產一定也在,這個你可以告訴他們」

    「好的,軍座不過還有個問題,我們出去接受新式火炮的炮營,從廣西出發,一路上經過了幾個防區,對方都想把炮營截下」

    「我看他們哪個敢截」方先覺一陣顫抖:「誰要我的炮營,給他就是了,也給委員長拍個電報,這個衡陽城也交給他們就是」

    「軍座息怒,其實張作祥營長已為此向委座請示過,委座親自過問,他們好不容易才脫身,這不剛回衡陽」

    「回來了?」方先覺點頭:「張營長我沒看錯他,果真智勇雙全」

    「是的,他發過誓了,生是十軍的人、死是十軍的魂,絕不讓別人把炮營吞了」

    「生是十軍的人,死是十軍的魂?這話說得好啊依我看,這一仗凶多吉少,我們都應存此信念」

    「是的軍座,卑職一定謹記」葛先才似乎非常理解方先覺這句話的含義,重重點了下頭。

    方先覺將軍所說的這一仗,指的是日軍發動的一個被稱為「一號作戰」的旨在打通貫通中國與東南亞大陸交通線的戰役。

    其時正是1944年,抗日戰爭後期,日軍集中約50萬、幾乎所有在中國戰區的機動部隊,從河南一路打來,經河南、湖南長沙等地,一直打到了湖南衡陽,可謂勢如破竹。

    此刻方先覺將軍名下的國民**軍第十軍,剛剛經歷了1943年底的常德會戰。去年年底,為援救被日軍包圍而陷入湖南常德的74軍57師,第10軍近3萬人的一個軍幾乎損耗一半人,在援救57師過程中,主力預十師師長陣亡,副師長葛先才中彈部位離心臟僅數公分,其他將領也各有損傷,整個預10師基本上打沒了,只好大量招募新兵,但加上新招募的新兵,如今總兵力也還不到18000人了,而此刻最高統帥部的蔣委員長,卻給他們下達了死守衡陽至少三天的命令,這個尚未來得及整補的第十軍,面對的將是孤注一擲集中了幾乎所有在華日本侵略軍機動兵力的挑戰,日我雙方兵力和武器等方面綜合對比已經超過了十比一,在河南,湯恩伯部數十萬大軍一觸即潰,在長沙,號稱鐵軍的第四軍只抵擋了區區一天,其凶險程度可見一斑,他們能守得住這至少三天嗎?

    一月前,衡陽,方先覺緊急收拾東西準備先回老家,因為和戰區薛長官不和,他將不得不辭去這個泰山軍軍長的職務了,從同僚處輾轉得知,接任他的將是來自廣東的一名薛長官的親信。

    他什麼都打點好了。

    然而兩周前,一封緊急電報到了他的身邊。

    日本人聚兵數十萬,孤注一擲發動了旨在打通大陸交通線的一號作戰,河南告急,湖南、廣西一線危在旦夕,軍事重鎮衡陽的重要性凸線出來。

    「我已解職,歸去來兮」正當方先覺悠然自得之際,費盡心計在委員長面前將方先覺撤掉的薛長官來電話了。

    「子珊兄,衡陽危在旦夕」薛長官厚著臉皮請求方先覺繼續留任。

    既知今日何必當初,戰區長官自己種的苦果,方先覺不想為別人擦屁股,更何況他早已被這個人攪得心疲力竭,狠得正牙癢呢。

    「日軍已經逼近衡陽,而方先覺你還在和戰區長官慪氣,放民族大義予不顧,成何體統?」危急時刻,一向器重方的委員長親自打來了電話,委員長在電話中大發脾氣,方先覺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過分了」

    是啊,民族大義、個人恩怨孰輕孰重呢

    「校長、學生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誓與衡陽共存亡」猛醒後的方先覺信誓旦旦。

    次日,方先覺特邀衡陽新聞界巡視全城,表示了堅決死守衡陽城的決心,在與新聞界友人握別時,他拔出腰間的白朗寧手槍:「諸位見證了,這或將是打死我自己的手槍。」講話時淚如雨下。當夜軍事會議上,方先覺也向全體與會軍官表態,要堅守衡陽,為第10軍再次爭光。

    夜色朦朧,方先覺帶著新聞發佈會後的與會軍官乘渡過湘江,特意來到岳麓山祭掃在第三次長沙會戰中陣亡的全體第10軍將士並面對公墓祝禱:「先烈們,安息吧,先覺這次親率全軍,參加衡陽戰役,誓以一死報國,堅決殲盡日寇,為諸先烈報酬,為十軍爭光,耿耿此心對天可表,如有異志,天人不宵」

    說罷放聲大哭。此時,全體軍官無不流涕

    赤熱烘烤著大地

    黝黑的血漿,殘缺的軀體,熱氣陣陣中,腐爛屍塊的異味令人窒息。

    平子在屍體堆中慌亂撥弄著,他腹中空空,已經五六天沒有進食。

    日軍軀體旁散落的一個罐頭引起了他的注意,平子欣喜中連滾帶爬奔了過去,拾起,發現竟然空空如也,「死鬼子,死了還騙人」平子鬱悶中使勁朝鬼子屍體狠踹了一腳,「光當」瓶子滾出,那一腳卻使得本就虛弱的平子也打了個踉傖,差點就此摔出。

    「該死的鬼子」平子憤憤不平,想到數日來因為鬼子們的突然出現使得自己躲都沒處躲還差點做了炮火下的糊塗鬼,平子氣不打一處來,不知哪來的一股力,瞬間站立起身朝鬼子屍體狠踹起來。

    死去的鬼子似乎也和平子差不多大,十五六歲,身上臉上血跡斑斑依舊可見稚嫩的輪廓。

    日本為了同時和中美等國交戰,人力物力都已經發動到了極限,幾乎拿得動槍的男丁都被迫參戰,十五六歲的少年,在此時的鬼子隊伍裡已經很普遍了。

    「救救我、救救我」醒來的鬼子少年開始呼救起來,平子這一頓狠揍,陰差陽錯地將他揍醒了,這鬼子一醒來就下意識地開口求救,平子聽不懂日語,但這鬼子沒死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腦袋嗡地懵了一下,數日來躲在地溝中目睹中日雙方在此處搏殺,他已經見慣了鬼子的凶殘,鬼子的甦醒使他剎那有點手足無措,咚地癱坐地上。

    鬼子的眼睛慢慢睜開,餘光過處終於也發現了癱坐地上的平子,突然像觸電一般眼睛睜得老大,鬼子狠瞪著平子,滾爬著坐起,「八嘎」年青的鬼子吼了起來,這一吼更把平子的魂也吼到了九宵雲外。

    「媽啊」平子緊抱著頭,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進去。

    「完了、完了」平子感覺到身體一酥、全身好像都不聽使喚了,他想求饒,卻因為害怕而叫不出聲。

    幾日來他藏在城郊水塘的一條臭水溝裡,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條命,好幾次鬼子炸彈掀起的泥土將水溝的出口牢牢封住,使得平子進退不得,但總算沒丟了這條命。這麼多年了,他一個人要飯,多臭多爛的地方他都呆過,環境多麼惡劣他都不怕。但這幾天連日的驚天動地的爆炸卻是頭一次經歷,而那種血腥的、你死我活的生命搏殺更是見所未見,幾日來成堆的大活人一個個在他的眼縫間倒下,那是看著也驚心啊。

    「呀」平子恍惚中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他不知道是不是那鬼子朝自己撲過來了,白的進,紅的出,幾天來他已經見慣了這個場面,他一直在顫慄中思考,假使鬼子們那長長的刺刀刺進自己的身體,那會是什麼感覺?今天,終於自己也要體驗一回了,他想像著自己變成了戰場上一個個的中國士兵樣子,也是一聲長吼

    「起來」突然屁股部位傳來一陣劇痛,平子緩緩抬頭,扭過屁股,他發現身後站著一名渾身血跡的中國士兵,娃娃臉,一身清瘦,那年齡也該是十五六歲,和自己一般大小。

    「你是誰,我死了嗎」平子顫抖著站起,似乎還沒從剛才的恐懼中緩和過來。

    「死了才好,窩囊廢」士兵眼睛也瞪著平子,厭煩地努了努嘴,示意平子起身。

    平子嘿嘿笑著:「我還以為會被小鬼子殺了呢」

    「老子不來你還有命」士兵氣不打一處了:「剛才這鬼子就剩一口氣了,瞧你那德性,有手有腳的」說話間眼睛睨著平子的身畔。

    順著士兵的眼光,平子發現剛才甦醒過來的鬼子手中握著一截斷刃倒在後側,顯然是想對自己有所企圖,幸好士兵及時趕來。

    「大哥,多謝您救我一命」平子再不懂禮貌,這會可也知道該怎麼做了:「大恩不言謝,兄弟我一要飯的,也不知如何報答您」

    「報答?我看就免了吧」士兵轉身欲走,突然又轉了回來:「好好一個大男人,你他娘怎麼不去打鬼子」

    鬼子?剛才您也看見了」平子臉上不由泛起一陣紅暈。

    「過來」士兵突然命令一般朝平子吼道。

    「噯噯」平子委瑣著身子湊了過去。

    「挺起腰板」士兵在平子兩肩按了按,猛地一使勁,平子鄹然吃力,也使出了吃奶的勁往上撐,這一下士兵竟沒有按動平子分毫,他咦了一聲:「小子,有口力啊」

    「噯噯」平子依舊委瑣著身子。

    「別噯噯的,挺起胸來」士兵語氣比剛才好了一點。

    子下一個噯字還沒出口,砰地一下,臉上早已火辣辣地痛了起來:「他娘的噯個屁」士兵一個耳光抽在平子臉上:「你他娘的這腰就直不起來嗎」

    平子一言不發,摀住一邊臉不住後退。

    「退什麼退,窩囊」士兵搖頭歎氣:「求求你大爺,別讓我將你徹底看濫好不好」

    平子搖頭,卻又點了點頭。

    「算了,本來想讓你做個人的,但你實在」士兵歎息一聲,轉身又要走。

    「大哥」平子突然奔了過去拽住士兵:「您、您能讓我去當兵嗎」

    「你想當兵?」士兵眼光好像突然變亮一般凝注他好一陣,終於搖了搖頭,將平子的手扯了開:「剛才我也想讓你去當兵的」

    「那好啊,您知道嗎,我一直很想去當兵的,只是、只是沒來得及」

    「一直、很想」士兵苦笑著:「你在戰場上不會把槍扔掉吧,他娘的,這年頭,什麼都不好辦,就是當兵好辦,還有沒來得及當兵的」

    「是真的大哥,別人都往外面跑,我往城裡跑,我就想當兵,可還沒進城裡,鬼子就打過來了,我沒辦法——只好躲臭水溝了」

    「躲在那?」士兵指著不遠處的深溝:「躲多久了?」

    「三天不,四天」平子掰著指頭算著:「小鬼子一來就打個不停,到處是鬼子不能動又什麼都沒得吃,我都餓暈了,還好,我就這麼餓大的」

    兵突然好像非常激動一般:再說一遍,你想當兵,你真的是想當兵嗎?。」

    「還好意思說,你看看、看看,你只會看」士兵指著遍地的中日雙方的屍體:「你他**眼睛瞎了,別人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當兵的有你這麼怕死的嗎」士兵吼了起來:「餓死你活該,餓死你你他娘一文不值,當兵的在你眼前殺了幾天鬼子,你沒半點反應,還好意思提當兵」

    知道我怕、我不行」平子的頭低了下去:「可我確實很想當兵,我也恨鬼子」

    「你恨鬼子?」士兵冷笑:「真的恨嗎?。」

    「真的,很多和我一樣要飯的兄弟都去當兵打鬼子去了,大家都說鬼子壞,我也想去,可我」

    「你得了,好好要你的飯去吧」士兵依舊一聲冷笑,一瘸一瘸蹣跚著走了,平子很想上前扶他一下,但不敢。

    1944年6月下旬,衡陽城郊中國軍隊防區。

    天空陰沉,彷彿暴雨即將來臨。

    剛剛經歷熱日炙烤的衡陽南郊響起一陣嗡嗡的聲響,像極了熱天裡擾人的蒼蠅。

    數十名中國士兵一個個默然不語將犧牲戰友的屍體從戰壕間抬出。

    平子跟著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士兵一直到了這裡,他眼看士兵一聲不吭去幫人抬屍體,也傻笑著踱了過去。

    「讓開,誰讓你跟來了」

    「我、我一個人怕」平子輕聲:「您的弟兄怕是得了得了瘟疫死的」他猶豫著指著死去的士兵屍體。

    「滾,你他**才得瘟疫呢」士兵吼著:「有多遠滾多遠」

    平子被士兵的氣勢所攝,站那一動不動。

    但平子的話卻在不經意間使得旁邊一名年紀頗大的軍官豎起了耳朵:「這位兄弟,到這來說」

    平子並不知道是在叫他,這麼多年來他從來不知道有人會用這麼好的語氣和他說話,更何況還是軍官呢。

    「廢物,長官在叫你」和他同年的士兵眼睛瞄了他一眼:「沒聽到嗎」

    「叫、叫我?」平子似乎有點受寵若驚

    第六百五十四章衡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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