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報家門!」
「馬德弼,27歲,四川綿竹人,中央教導總隊!」
「余文正,24歲,四川綿竹人,中央教導總隊!」
「謝依,33歲,四川南充人,87師不是,川軍123師!」
「石滿福,21歲,四川內江人,川軍147師!」
「江得財,38歲,四川綿陽人,川軍144師!」
「麻旺,28歲,四川彝族人,川軍145師!」
「錢盼福,36歲,四川成都人,川軍126師!」
三十名被招募來的兄弟,一個一個人大聲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原屬部隊。高飛點了點頭:
「弟兄們,你們都是從淞滬戰場倖存下來的,有的人受了輕傷,有的人毫髮無損。現在,我要把你們召集起來了,為什麼?不為別的,我高飛,繼續帶著你們上戰場!你們中絕大部分都是自願加入的,也有人不是自願加入的」
說著,看了一眼謝依,謝依有些目光躲閃,不敢正視高飛。
高飛收起目光,繼續說道:
「可我不管你們是不是自願的,只要上了戰場,就別忘記自己是四川人,別給四川人丟臉!也更加別忘記了,你們是中國人,別給中國人丟臉!川軍26師訓誡:
應死不死者,殺!臨陣退縮者,殺!畏首畏尾者,殺!」
「應死不死者,殺!臨陣退縮者,殺!畏首畏尾者,殺!」
這是三十個兄弟的回答,在這一瞬間,高飛彷彿又回到了在死字旗下,6連弟兄們捨身忘死決死衝鋒的那一刻
「等一等!」
忽然,一個聲音大聲響起。
所有的人都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一個傷兵,在旁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來到了高飛面前,然後鬆開了身邊的人,竭盡全力站穩身子,「叭」的一個敬禮,大聲說道:
「老黑,四川資陽人,川軍26師76旅151團3營6連,請長官允許歸隊!」
高飛盯著老黑,那條受傷的腿上,綁著紗布,站都無法持久站著,但卻拼著全部力氣,讓自己筆直的站在那裡。高飛心裡一陣激動,但面上卻看不出什麼神色:
「你的腿,能挺住嗎?」
「挺得住挺不住我不知道,但我有一樣東西一直帶著!」老黑從邊上看護他的人手裡,拿過了一樣東西,然後用力展開:
死字旗!
「高飛,這面旗,我一直都帶在身上,你也一直帶著,但旗,在你的心裡!」老黑從來沒有用這樣的口氣說過話:
「高飛,6連的弟兄們都快死絕了!現在還在這的,就剩下咱們兩個了,我老黑,早把自己當成死人了!我老黑是怕死,可死過一回的人,死還算個啥子?高飛,我爬也得爬著跟你們去!老子們的弟兄都死在了東洋人手裡,王玉成、二毛、石頭我一閉眼睛就看到他們,看著他們對我說,『老黑,你個龜兒子的,還躺在那偷懶,起來,起來和東洋人干去,玩命去,別讓老子們瞧不起你』」
老黑說到這,聲音已經哽咽了。
30個弟兄眼眶也開始發紅,雖然他們並不知道,在淞滬戰場6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們知道,那一仗,一定是驚天動地,山河色變!
高飛胸中熱血翻滾,他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大聲說道:
「老黑,歸隊!」
「謝謝長官!」老黑拿著那面死字旗,一瘸一瘸的站到了隊伍之中。
高飛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弟兄們,上大場戰場的時候,26師有近萬兄弟,可活著下來的,只有不到七百人!幾千人血灑戰場,再也下不來了。今天你們這些人,我要帶著你們去參加江陰保衛戰,參加南京保衛戰,我不知道你們還有幾個人能活下來!可就一句話,活著就干,死了當睡!和東洋人玩命的,老子當你是兄弟!臨陣退縮,就地槍決!
給你們兩天時間,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有什麼心願沒有了的,都給老子去幹了!兩天後,出發!」
隊伍解散,高飛扶著老黑坐了下來,一看謝依東張西望的,大聲喊道:「謝依,你就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許去!」
謝依愁眉苦臉的走了過來:「連長,您看這馬上要去江陰,還得去宜興找26師,我們也不能走著去啊。還有老黑兄弟這腿,也未必能受得了。我是想,我弄兩輛卡車去?」
「卡車?」
「是。」謝依湊了過來:「問宋彪要,肯定沒有。可我知道離這不遠,有個臨時物資倉庫,歸宋彪管,您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給你弄兩輛卡車來!」
高飛不信任的看著謝依,謝依趕緊說道:「連長,您就相信我這麼一次,兩天,兩天之內我一定回來,您也知道我最擅長什麼」
說著,鬼鬼祟祟的從衣服內裡掏出了幾樣東西,高飛一看,鋼筆、信箋,什麼都有,還有一枚印章,居然是宋彪的!
高飛不由自主笑了一下,老黑也在一邊懶洋洋地說道:「秀才,讓他去吧,他真要想跑,路上有的是機會。」
高飛點了點頭,一揮手,謝依如蒙大赦,拔腿就走,就聽老黑在後面說道:
「騙子,別忘記幫我弄幾包煙來!」
看著謝依的背影,高飛總有一些不放心。老黑歎了口氣:「其實也沒有什麼,老子們出川前,都怕死的很。記得第一次被東洋人的飛機轟炸,二毛都被嚇的尿褲子了。可打著打著,不也一樣這麼過來了?老子們的川軍裡,沒有孬種!」
高飛笑了。
「希望鎖柱和雷霆還沒有死。」老黑喃喃地說道:「6連剩下的就那麼幾個了,真想鎖柱和雷霆。要說鎖柱從上海撤下來,都快兩個月了,也不知道這孩子還在不」
是啊,鎖柱和雷霆還活著嗎?
如果他們還能活著的話,就一定能親眼看到6連又在自己的手裡重新建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