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雅加達,曾經我心中一座美麗的城市,可是今天它忽然從天堂淪為了地獄……」查理站在攝像機前悲傷的敘述著,在他的身後是紛亂的街頭,一群印尼人揮舞著手中的看到棍棒鐵鏈追逐呼嘯而來,嘴裡高呼著:「殺死中國?豬」的口號和逐漸單薄的保鏢們組成的防線對抗著。
「今天上午,大約九點鐘左右,印尼人對華裔開始了一場有預謀的屠殺行動,在我們剛才走過的那條街,隨處可見華裔的屍體,這些瘋狂的暴徒砍下他們同胞的頭顱,公然在大街上強暴一個又一個婦女,只是因為他們是華裔,是幾百年前從中國移民而來的華裔。這是一場駭人聽聞的民族屠殺,是我所見過最殘酷最沒有人性的屠殺事件。那些暴徒們把所有他們認為是華裔的人砍下頭顱和四肢,把華人婦女……」
查理把話筒伸向地面,攝影機的鏡頭隨之轉移,那兒有一個被幾個華人按住的土著不斷的在掙扎著:「剛才只經過了四條街區,就像是經歷了最恐怖的地獄,到處都是殘骸,有老人孩子,還有一個個被凌辱之後殺死的婦女,我很想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無法理解是怎樣的理由能讓這些人作出如此殘暴的事情來。」
「殺光中國?豬,把中國?豬全部殺光,把他們趕出印尼!」被捆綁住的印尼猴子還在不斷的掙扎,嘴裡大聲喊著凶殘的口號,惡狠狠的盯著攝影機鏡頭。
查理適時把話筒移了回來,悲傷的搖頭:「我已經無法在繼續自己的工作,面對一群泯滅了人性的暴徒,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去解釋。」查理的話還沒有說完,攝影機就移開對準了遙遠的前方,因為在那裡出現了一堵嚴嚴實實的盾牆,那是印尼警察們擋住了公司保鏢帶領華裔居民突圍的去路。
「快,查理,我們上去看看那邊發生了什麼,警察們難道也和這些暴徒一樣,準備開始新的屠殺嗎?」勞恩抗著攝影機向前飛奔,四十歲的身體今天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力,連續拍攝了兩條街的慘景,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印尼是一個島國,是由一個個大小島嶼組成的國家,素有千島之國的稱呼。雅加達的今天風雨飄搖濃煙滾滾,但是在北面的蘇門答臘島楠榜省卻是歌舞昇平歡笑不斷,今天印尼軍方的諸多將領們聚聚一堂,在楠榜省的首府召開軍事會議,討論蘇門答臘北部亞齊叛軍的事宜。
普拉博沃面帶笑容,雙手交叉靠著舒服的椅背,從外表看很是聚精會神的聽著亞齊特區前線指揮官的發言,心裡卻是在暗暗得意。這次的軍事會議原本是要在雅加達召開,但在他的努力下挪到了楠榜省,在這裡即使得知雅加達騷亂的消息,維蘭托也沒有辦法第一時間趕回去解決事端,等他回到雅加達,那裡的局勢早就該無法控制了。
維蘭托低頭看著面前的材料,眼神偶然間和普拉博沃對視時,也不忘微笑示意。身為印尼武裝部隊總司令,普拉博沃的一舉一動怎麼可能真的瞞過他的耳目?普拉博沃的計劃早在十幾天前剛剛開始的時候,維蘭托就收到了消息,但是他一直佯裝毫不知情。殊不知聰明反被聰明誤,普拉博沃這個蠢蛋自以為能夠讓雅加達亂起來,可惜這個陰謀注定是不能得逞的。維蘭托忍不住會心的笑,蘇加諾下台已成定局,這是軍方內部大部分人都達成的共識,就算雅加達乃至全印尼的華人都被他殺光了,也無濟於事。
維蘭托一點都不擔憂會控制不住局面,相反他也很樂意看到華人遭受到這樣的命運。去年的金融風暴讓印尼老百姓損失慘重,現在他們能夠在華人頭上發洩出來,很有助於國內的穩定。至於華人的死活,維蘭托不覺得這是自己該操心的事,那些華裔統統死絕了也是應該的,誰叫他們天生就是用來犧牲的命呢。
等到過上幾天,風暴慢慢平息之後,立刻派部隊進行戒嚴,那時候蘇哈托也應該從埃及回來了,屆時把普拉博沃策動屠華的消息透露出去,就更有理由逼他辭去總統的職務了。維蘭托默默的想著,抬起頭再看了看得意洋洋的普拉博沃,正巧對方也看了過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一下,隨後分開。
蘇哈托必須要下台,軍隊政治必須要結束!
維蘭托瞄了一眼正在講台上誇誇其詞的國民軍陸軍少將,指揮亞齊特區五萬八千人國民軍的哈米爾,眼神中露出一股輕蔑。要不是這個蘇哈托一手提拔的愛將,草包哈米爾在亞齊橫徵暴斂,怎麼會讓已經陷入困境的亞齊自由運動組織重新獲得亞齊特區大部分人的支持?
軍隊控制政府和經濟是要不得的,維蘭托是印尼軍方支持改革的領導者,他發誓一定要把這個國家的軍隊帶回到本來的位置上去。
一個軍官匆匆的走了進來,在普拉博沃耳邊輕輕耳語幾句,原本趾高氣揚的普拉博沃頓時變得臉色鐵青,騰的站起身來,四處望了一眼這才發覺自己的生態,又緩緩坐了下去。
「哈米爾將軍,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建議先暫停會議。」普拉博沃悶聲說道。哈米爾愣了愣,隨後笑道:「當然可以,維蘭托將軍認為呢?」
維蘭托瞥了普拉博沃一樣,默默點頭,表示自己沒有問題。普拉博沃如此失態,是因為什麼?維蘭托覺得自己需要去問一問,是什麼讓這個駙馬失態至此,是蘇哈托出事了,還是……雅加達?
正疑惑間,普拉博沃已經匆匆的走出了會議室,維蘭托向後招了招手,叫過來自己的副官小聲說道:「去查一下,普拉博沃剛才收到的是什麼消息,馬上回來匯報給我。」
「是。」副官點點頭,健步如飛而去。
維蘭托微笑著和幾個等候著自己的將軍示意一下,這才站起身:「各位,我有點頭痛,需要回房間休息一下。」
「將軍注意身體。」諸多下屬紛紛問候著,讓開離開的道路,讓印尼武裝力量總司令先走。
將軍們的會議舉辦地點,是在楠榜省某個著名的風景區,這裡三面環山一面朝向大海,風景美麗氣候宜人,是軍方高級將領們最喜歡的療養之地。在這個軍方獨佔的風景區中,一棟棟別墅點綴在山間各個幽靜之處,分別為各個高級將領們私有。
維蘭托的專屬別墅是第三號,處在山腰一個緩坡上,推開窗戶便能眺望大海,位置自是極佳。
「將軍,出事了。」副官低聲的說道。
維蘭托輕輕哼了一聲,很不滿自己看重的副官這麼沉不住氣。
「出大事了,將軍。」副官再次說道,他明白上司那句輕哼表達的是什麼。
「哦?什麼事?」維蘭托鄭重了些,副官跟著自己已有二十年,應該是知進退曉分寸的,不可能一樣的錯誤連犯兩次。
「雅加達的排華遇到了意外,普拉博沃剛才立場就是去處理這件事情去的。」
「什麼意外?」
「這次排華最初就開始失控了,死了很多人,另外還有件更麻煩的事,有個華人帶了幾百個公司的保鏢,還有很多外國媒體的記者跟去了現場,現在那邊情況很糟,華人社區已經有幾萬人被他組織起來,那些人正在和警察對峙。」
「一個華人?」維蘭托皺了皺眉,華人竟然敢反抗,這是他完全沒有料想到的。片刻之後他便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反倒是擔心起那些外國媒體拍攝的東西來:「那些記者們是怎麼進到華人社區的,不是讓警察總局封鎖整個東區,不允許任何外國人進入嗎?」
「他們是跟著華人們進入的,公司的保鏢用卡車撞開路障,警察們根本攔不住。」副官連忙解釋,實際上對雅加達的情況也只是一知半解,畢竟才是半個小時的時間,能瞭解到這麼多已經很不錯了。
「普拉博沃準備怎麼辦?」維蘭托轉而問道,這件事情他不算是太緊張,萬一真的被外媒報道了,只要把真相透出去就可以了,或許可以更快更穩當的加速蘇哈托的下台,再怎麼樣和不會牽累到自己,畢竟他現在楠榜省開會不是嗎?
「他正在和雅加達警察總局聯繫,要求警察局立刻將那個帶頭鬧事的人逮捕起來,還要求警察們沒收所有媒體的攝影儀器,不允許有影像流出去。就在剛才蘭多望將軍還打電話過來向您請示,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理?」
「帶頭的……這個人必須抓起來,只要有華人敢於反抗我們的必須剪除!你告訴蘭多望,調集警力把所有鬧事的華人全部逮捕。至於那些外國人,就叫普拉博沃自己去解決,他不是曾經的特種部隊司令嗎?讓他叫自己的老部下們去搶嘛,但是有一點必須要保證,不能傷害到任何一個西方的記者。」維蘭托為自己的快速反應感到很欣慰,逼著普拉博沃去和西方人衝突,是一招很妙的棋。
「可是華人現在聚集起來很多人,蘭多望說起碼有三四萬人在一起,恐怕抓捕會很難……」副官有幾分猶豫的說道。
「先封鎖所有的出路,不讓一個人逃脫。等那些記者們被普拉博沃解決以後,再進去抓人,要是他們敢反抗的話,可以採取任何措施!」維蘭托的話殺氣騰騰,華人們多死一點他一點也不會心疼,正好現在有普拉博沃做替死鬼,就算殺個血流成河也無關緊要。反正華人的作用對印尼人來說,就是平時用來發展經濟,亂時用來發洩情緒。
「是!」副官敬了個禮,轉身準備出門。
「等等!」維蘭托忽然想起一件事,喊住自己的副官問道:「那個公司好像和美**方關係非常密切,你讓人去側面打聽一下,公司的出現,是不是得到了美國人的授意,得到答覆之後立刻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