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說:三十初一不同天,千百年流傳來來的諺語是極有道理的,昨天還是艷陽高照,今天新年伊始的日子空中就飄起了濛濛雨絲。
原本大年初一並不適宜拜年,可介於明天要去跟著父母回老家給爺爺奶奶拜年,安然只能是提前拎起東西去老師家裡。
李雲飛的院子很熱鬧,安然走到院外就能聽見裡面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像是幾個孩子在爭論著什麼。院子外面幾輛轎車停著,男孩習慣性的看了看車牌,來人似乎來頭不小。
安然猜得沒錯,院子裡屋簷下站著三個孩子,兩男一女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太多,大些的不過十五六歲,小點的也就跟自己一般大,手裡拿著鞭炮正有說有笑的不停往院子當中扔。
「啪!」
安然微笑著等鞭炮炸響,這才走了過去,他知道老師有三個孩子,估摸著這幾個就是李雲飛的孫兒輩了。這個院子能有這般熱鬧,他也為老師感到開心,怪不得母親曾邀請老師去自己家一起過年,會被李雲飛拒絕。
「你找誰?」
大一些的孩子擋住邊上男孩準備點燃鞭炮的手,有些奇怪的問道。
「我找李老師,我是他的學生,是過來拜年的。」安然稍微舉了舉手中拎著的禮物答道。
「爺爺,有人來拜年了。」
還沒等安然說完,小女孩便高聲喊著,一個男人聞聲而出,瞧了瞧安然笑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站在外面?這麼大的雨,快點進屋來。」
安然也不客氣,實際上他也從未在這個院子裡客氣過。
站在屋簷下跺了跺腳,抖掉些衣服上的水珠,安然問道:「老師在嗎?」
「在屋裡呢。」男人回答道,好奇的看著他,像是奇怪這是何方神聖,大年初一就跑出來拜年。
「安然來了?」屋裡傳出李雲飛的聲音,語氣歡快中氣十足。
男孩連忙答應著:「老師,是我。」
「快進來吧,下雨天怪冷的。」
男人一推房門,一股熱氣湧出來,下著雨的冬天外面的確夠冷,還是房間裡暖和。
這個院子裡房間結構和安然他們家很類似,每一進房子都是前後兩間,外間可以做客廳也可以是餐廳,大部分人家都是合而為一的,即使客廳也是餐廳。
安然跟著男人走進屋子,屋子正當中升著一個炭盆,幾個男人圍坐在炭盆周圍,沒見著當中有女人,想必是都在隔壁廚房裡做飯。李雲飛滿臉歡笑的打著招呼:「小然,你怎麼又不帶傘,看把你淋成什麼樣,快過來烤烤火。」
「呵呵,習慣了,雨下的不大。」安然把手上的東西放在門邊凳子上,過去給老師鞠了個躬:「老師,新年好。」
「好、好。」得意弟子駕到,李雲飛很高興:「快坐下烤烤火,小心感冒。」一邊說著一邊掏著口袋,拿出一個新簇簇的紅包:「壓歲錢給你準備好啦,就知道你今天會來。」
圍坐的幾人大為詫異,自己的父親看見這個孩子怎麼比看見親孫子孫女還要高興?李雲飛解惑道:「這個是我新收的學生,名字叫安然。」
接著對安然說道:「安然,這兩個是我兒子,這個是我的女婿,你應該叫師兄。」
李雲飛早就不把安然當做小孩子看了,而是當做自己最得意的關門弟子,雖說男孩年紀不大,可為人處事極有分寸,就是普通剛走上社會的青年都沒自己的弟子成熟。
「啊?」三個三四十歲的大男人驚訝的看著自己老父,這麼點大的孩子叫自己師兄,這有點太過滑稽了。
「爸,你什麼時候收的學生,我們怎麼都不知道?」年紀最大的那位奇怪問道。
「我要收學生還要向你匯報?」李雲飛瞪了大兒子一眼,繼而自豪的說道:「你們別看安然的年紀小,他做出的事業可不比你們差。」
「是吧,」幾個人打著哈哈,滿臉寫滿不信二字,只是不願意駁了父親的面子。
李雲飛怎會看不出,他也不在意兒子們的看法:「你們信也罷不信也罷,我自己知道就行了。」說著招手把安然叫到自己身邊坐下。
「這是我的關門弟子,以後能夠繼承我的衣缽的就是他了。」
幾個大人不住點頭,不管信還是不信,這種日子都是要讓父親開心才是。再說了父親收個學生也不是什麼大事,他要是喜歡收十個百個都是好事,起碼能排解一下老人的寂寞。
「幾位師兄好。」安然打著招呼,管比自己父母還要大的人叫師兄,的確是有點怪異的。
「呵呵,」年紀最大的那位在身上摸摸,最後從上衣口袋上取下鋼筆遞過來:「第一次和你見面,就拿這個做見面禮吧。」
剩下二人也不甘示弱的摸口袋,卻發現身上還真沒什麼東西適合這個場合,只能是掏出幾張嶄新的十元大鈔。
「不用、不用,」安然連連搖手,老師的壓歲錢他接是因為禮數,可這些便宜師兄根本就不熟,收別人的東西心裡過不去。
「算了算了,你們別爭了。」李雲飛知道自己這個學生的性格,不太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更不喜歡接受生人的東西。
擋住了兒子女婿的見面禮,老人笑瞇瞇的問著安然:「給我帶了什麼禮物?你現在可是一個小財主了,聽你母親說這次去香港風頭不小啊。」
「呵呵,給您帶了幾條煙和幾瓶酒。」安然羞澀的笑笑,不明白老師在這麼多人面前說起這事是什麼緣由。「我媽媽就是喜歡誇張,談不上什麼風頭,在香港只住了兩個晚上就提前回來了。原本想給您帶點東西回來的,可惜臨時改變行程,沒來得及買。」
他說的是實話,本來他是準備最後一天下午去大採購,帶些適合送人的禮物回來。後來被記者弄得提前一天啟程,實在顧不上這些了。
幾個大人坐在一邊聽著忍不住好奇,這個男孩談吐不凡,壓根就沒有一絲的孩子氣。這個年頭內地去香港的人可不算多,何況李雲飛話裡有話,出風頭是什麼意思?
李雲飛瞥了瞥兒子女婿的表情,對安然的回答很是滿意,接著說道:「你可不能因為自己取得了一點小小的成績就驕傲自滿,謙受益滿招損的道理你要懂得。」
「是,我都記下了。」安然恭順的點頭,心裡卻奇怪老師可以提起這件事情的目的。
老人說這些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其實也很簡單,主要是不想讓兒女們看輕自己的學生,順便可以讓他們對比一下和安然差不多大的孫兒輩。
「安然,你去香港旅遊?」李雲飛的女婿問道。
安然想了想答道:「差不多吧,就是去那邊走走看看,順便辦點私事。」
李雲飛忽然插話道:「繼成,剛才你說自己的公司一年能賺不少錢,有幾十萬是吧?」
李雲飛的女婿名字正是叫周繼成,見岳父說到自己的得意之處,喜道:「嗯,我去年年初辭職開辦了這家公司,業務做得還算不錯,利潤大概有個二十多萬吧。」
這個數字在這個還在歌頌萬元戶的時代,已經是個大數字了,何況還只是剛剛成裡不到一年的小公司,難怪他沾沾自喜。原本他以為岳父再不濟也會誇獎自己幾句,不料李雲飛的口氣照舊雲淡風輕:「才二十萬的利潤你就花了大半去買部車,這有必要嗎?」
「呵呵,」周繼成賠笑道:「錢賺來不就是花的,能花才能賺嘛。」
李雲飛搖搖頭:「你這種想法要不得,這麼大的人還比不過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說著他看了看安然,沒有繼續說下去。有些事情涉及到了學生的隱私,做老師的不能讓學生尷尬。
「是,我知道了,爸爸說的對。」
李雲飛的兩個兒子看見苗頭有些不對,連忙插科打諢緩解著生硬的氣氛。安然坐在那有些不自在,他知道老師並不是故意要讓他為難,可能是老人看不慣年輕人的行為,看見自己之後又想到了這件事,所以才順便說一下。
「老師,嗯三個叔叔,我想出去走走,裡面有點悶。」
安然真的找不到借口,但他實在坐不住了。
「嗯,去吧,在外面和他們一起玩。」
李雲飛也有點後悔,自己剛才不應該讓女婿難堪,還弄得學生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