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元道 第六冊 天地反覆 第八章 白眉身殞
    一面寒氣森森的蛛網向那撲上來的金昊道人兜頭罩去,將那金昊道人擋得一擋,等他以劍氣破開蛛網凝成的寒光罩,便見眼前多了一婦人,卻是適才從玉台下方飛身而上的婦人,正是喬裝混進丹霞山境的朱雲靈。

    一直沉默不語的丹霞蔡真人雙目猛然閃過一道光化,心頭暗道:那大衍宗晚輩所言不假,妖孽生母果然來了!

    蔡經心頭動念,面上不動色,卻運轉道體元胎,調劑元神,細細感應週遭。

    朱雲靈這一現身,丹霞山雲爽玉台上下,便是一陣嘩然。

    大衍宗自五年前閉山之後,便全無消息。三年前門下天啟被天下道佛兩門合緝,大衍宗也只是宣告天下,將那妖孽天啟道人逐出門牆罷了,並無什麼動作。天下間有心人甚多,幾年來一直窺伺在旁,然無論怎得探查,都查不到大衍宗內的半點情況,恍若那昔日的道門領袖忽然便消失了一般。此時此刻,在此情境之下,忽然得見大衍宗坤殿殿主的夫人,且又是那妖孽天啟的母親,誰又能不驚?

    「原來是大衍宗雲靈道友!」金昊道人一聲冷笑:「鬼鬼祟祟,貧道還以為是何方鼠輩!」

    「你這謀害故友之屑小鼠輩,我又豈會與你計較!」朱雲靈聽得面上一變,接而道:「我兒即便是為魔道中人作證,卻也堂堂正正,你這屑小鼠輩也敢拿他?」

    「含血噴人!」金昊道人被朱雲靈揭出舊事,旋即暴跳:「想來你也聽得清楚,你兒與魔教妖女有染,更是袒護妖女,我正要擒了他去蒼莽群山問問貴門掌教!」

    朱雲靈仗劍厲喝:「你也是修行中人,當知抬頭三尺有神靈!」

    她雖是女子,然胸含正氣,此話說出口,竟然駭得那金昊道人週身發涼,卻也激發了那道人的凶心。

    「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得擒了他二人去問個明白!」金昊道人面色一變,噴出金劍,手上打出一道掌心雷,一取雲琅,一擋朱雲靈,他修行雖比朱雲靈強了許多,此時以一博三,卻也不便。

    冷英道人恨透了那讓自家孩兒出醜的雲琅,此時見得金昊道人開鬥,也便躍入場中,噴出一口飛劍相幫金昊道人,招招都向著雲琅的要穴打去,哪裡是擒人,分明就是想要雲琅的性命。

    幾人打鬥幾番,朱雲靈已然力有不支,一面以飛劍纏著金昊道人,另一面卻是分出心神變幻手上幻冰罩,抵擋著冷英道人刺向雲琅的飛劍之擊。

    大雪山縹緲宮幾人面色如褚,場上那被五行宗欺侮的三人都算出自他大雪山一脈,且縹緲宮與大衍宗又向來交好,怎能容人如此詆毀大衍?

    冷英道人一出手,雲空道人就變了臉色,捏了劍決,想要下場相助,卻被玉德道人擋了住。

    「莫急,老祖未曾到,你我需多加小心,不可招惹事端!」玉德道人皺著眉頭,又加了一句:「我自有分寸,萬萬不會容人傷了他三人便是!」

    雲空道人無法,便只能恨恨得停了下來,眼睜睜得看著那三人左支右拙,牙齒咬得脆響。

    「好不要臉!」啖魂道人面色一變,冷笑幾聲,手上聚魂幡一振,便要下場幫忙,他魔門向來是欺侮別人,何曾被他人如此欺侮過?

    便在這時,異變忽起。

    「休得傷人!」如雷爆喝炸響,這丹霞妙境內雲爽玉台週遭,便恍若忽而捲過一陣暴風雪,寒氣嗖嗖的,陰陰沉沉。

    金昊道人和冷英道人被忽如其來的暴風雪一迷,都看不清週遭景象,停下了手上動作劍決,金昊道人雖看不見,卻曉得來了何人,面色大變,心神慌張。

    暴風雪一卷,便收了去,剎那間,流雲散盡,風雪盡都消無,又是艷陽高照。

    風雪之後,眾人只見得一道人擋在朱雲靈那三人身前,那道人白衣白髮,一雙長眉可及嘴角,此刻長眉抖動,顯是氣急。

    玉德道人一直閃爍著五彩光華的右手悄然放下,心頭鬆了口氣,連忙上前拜見,口稱師尊,這來人正是大雪山的白眉道人!

    白眉老祖未曾理睬玉德幾人,只是把雙眼看向了五行宗幾人,從金昊道人面上挪至刁莫身上,沉聲道:「刁仙長,你是前輩高人不假,卻也不能屢次三番得如此欺侮同道!」

    「今日天下同道多聚於此,你若不講金昊道人之事說個明白,貧道怎能與你五行宗甘休?」白眉老祖厲喝,長眉四舞,忍耐了數年之氣,一剎那就如火山爆發般噴發而出,週遭氣勢為他情緒所激,漸漸滋生寒氣,顯出淡淡的幽藍色。

    刁莫瞇了雙眼,低聲道:「哦?白眉,你師都禮讓與我,你竟膽敢如此於我講話?」

    長眉慘然一笑,卻未曾理會刁莫道人,回身看了三人一眼,盯住雲琅忽然道:「看老祖今日為你父女報此仇怨!」

    接而長眉轉身,一手捏了印決,一手在天靈虛引,週遭幽藍之色更盛,他那天靈寶竅之上漸漸浮現出一顆碩大森亮的珠子,發出幽藍色的光,正是玄光精元珠。

    「白眉,莫非你還要與我動手不成?你雖入了靈慧,卻怎是我敵手,莫要自取其辱!」刁莫變了臉色,漠然道。

    「這金昊道人為著貪圖法門寶物,殺我徒孫,你卻一味護短,莫非你有了地仙修行,這天下間便沒了公理?」白眉面貌早被雪光遮擋,只傳出那憤慨之極的聲音:「今日便是死,我也要討個公道!」

    話剛至此,白眉道人便向刁莫衝了上去,恍若一道旋風席捲了連天冰雪,呼嘯而去。刁莫冷笑一聲,抬手便是一道五行乙木神雷打出。

    那暴風雪中幽藍光華猛然大熾,依稀卻見得一個通體幽藍的道體元胎自白眉道人天靈寶竅飛出,手持了玄光精元珠,帶動一條借助雪山地脈煉製而成的晶流向著刁莫狠狠砸去,卻是白眉使了元神出竅的法門,全力出手一擊。

    刁莫未曾想到白眉一上手便是元神出竅這等拚命法門,乙木神雷轟然炸響,暴風雪雖頃刻止了住,卻依舊見那道體元胎持了玄光精元珠而來。

    「不知死活!」刁莫面上變了臉色,一抬手,劍光便出,向那吃了玄光精元珠的道體元胎刺了上去。

    白眉雖然施展元神出竅的法門,玄光精元珠威力大增,然而卻又怎能是刁莫的敵手?

    刁莫那辛金劍氣採了西方庚辛金華,破人道體,傷人元神,厲害無比。辛金飛劍一經刺出,便射出道道金光刺向白眉道人的道體元胎。

    白眉竟然不與防備,卻是加力催動了玄光精元珠,向刁莫撲了上去,一條深藍色的晶流幽幽然,在白眉道體元胎左右纏繞,消減著絲絲金色劍氣。

    便這當兒,白眉道人的本體忽然動了,卻是撲向了呆立一旁的金昊道人,原來白眉出手攻擊刁莫,為得卻是這金昊道人。

    刁莫怎能如白眉所願?辛金劍氣瞬間大盛,以飛劍開路,便要逼迫開白眉道體元胎,去救那金昊道人。

    只是那道體元胎卻未躲避,而是身子一撲,合了玄光精雲珠與那飛劍硬生生得撞了上。融了道體元胎,玄光精元珠威力何止大了一倍,剎那間就生出一條三丈許長,米許寬的森然白練,內裡泛著點點幽藍,那晶流白練乃是白眉採集的雪山寒脈凝結,此刻一下爆發出來,自然厲害非常。

    白眉道人此舉顯然超出刁莫的猜測,拚命一搏加上玄光精元珠,此擊只是較地仙一擊稍弱,豈能大意視之?

    刁莫一時大意,御使的飛劍竟然被森然晶流困在其中,載浮載沉,逃脫不得。

    他心頭大怒,左手捏印,猛地一聲低喝,額頭天靈之上道體元胎光影一閃,卻是也運轉了道體元胎,

    轟然一聲大響,白眉道人的道體元胎已然被那飛劍之威刺得倒跌而回,嬰兒般的虛影身子上多了一個拇指大小的洞口,前後穿透,滲出點點銳利金光,將道體元胎之上的傷口腐蝕擴大,玄光精元珠也跌落在地,然而,這道體元胎的拚命一搏,卻是擋住了刁莫道人一剎那,這一剎那之間,白眉道人的本體也將那金昊道人抓在手上,回到了朱雲靈三人之前。

    「雲琅孩兒,今日看老祖為你父女報此仇怨!」白眉道人大喝一聲,七竅流血,卻是因為道體元胎受了重創,然而他卻絲毫不理會,只將金昊道人抓在左手,右手狠狠一拍,就將那金昊道人拍成了一團冰塊,接而又補上一掌,金昊道人連人帶元神都未能逃脫,終究落了個身亡的下場。

    白眉老祖將那金昊道人一掌拍死,自己七竅之內已經是鮮血噴飛,道體元胎竄入天靈寶竅,面色瞬間便蒼老了數十年,滿面死氣。

    玉德道人與朱雲靈諸人都被這眨眼之間的變故驚呆了,此時看得老祖如此模樣,都是上前拜倒在白眉身旁哭泣不已,曉得老祖沒有多少時間了。

    那雲琅更是尖叫一聲,接而撲了上去,將老祖身子抱在懷中,哭泣道:「老祖,老祖,你萬萬不要丟下琅兒啊,琅兒還有幾個劍決不懂,未向您老人家請教!」

    白眉老祖面上欣慰,低聲道:「雲琅孩兒,你終究還是原諒了老祖,是麼?」

    雲琅連連點頭,泣不成聲。

    這雲爽玉台之上各派高人也都被瞬息變故驚呆了,個個木立當場。

    過得半晌,大日宮大日道人走上前來,看著倒在雲琅懷中的白眉老祖,目光複雜,言道:「六王爺,你是條漢子,扎木雷服了,當年居庸關上我帶兵殺你全家,今遭在這兒給你賠罪了!」

    言罷,大日老祖向著白眉道人深深一躬,卻是行了大禮。

    「你這元蒙餘孽,那大仇我今生是報不得了,只有留待來世!」白眉老祖一陣大笑,咳出幾口鮮血,看著大日道人喝道:「有一事,你得應我,我這雲琅孩兒生來命苦,日後你若讓她受半點委屈,我便是作了厲鬼,也不放過你扎木雷!」

    「雲琅是我扎木雷的徒兒,日後我定然不能叫她受半點委屈!」大日道人拍了拍胸口回應道。

    「你這元蒙餘孽雖罪惡滔天,卻也是重守信諾之輩!」白眉道人狀極歡暢,只是面色越發不好,白色鬍鬚早盡都成了血紅色,他回頭看著玉德道人,顫顫將玄光精元珠遞給他:「你這便帶了他幾人回山,百年之內,不得出山,這天下黑白不分,正邪不明,混人耳目,我大雪山弟子怎能行走於世?」

    玉德道人面色淒苦,接過了大雪山的鎮山之寶,點頭應是。

    白眉道人放心得笑了笑,最後這才握住了朱雲靈的手:「雲靈我兒,老祖這便走了,世間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與那孩兒——」

    或許是因著迴光返照之故,白眉道人忽然察覺靈台異常清明,他看著朱雲靈,心神之中便顯出幾分模糊幻象。

    白眉道人面色大變,拉了朱雲靈的手,斷斷續續道:「雲靈我兒,答應老祖一事,千萬莫要輕生,萬萬要活下去啊!」

    朱雲靈抬起頭看了看雲爽玉台之上的各路修行人士,卻是緊咬嘴唇,面色慘然。

    「答應老祖,答應老祖啊!」白眉道人接連道,接而重重噴出一口鮮血,仰天道:「天道不仁,我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言罷,一道靈光自白眉老祖天靈一閃,接而,白眉老祖身子就僵了去,雙目圓睜,怒視蒼天。

    大雪山諸人皆是大拗,然玉德乃是大雪山掌教道人,自不能亂了陣腳,收拾心情,將老祖遺體抱起,向著玉台週遭點頭行禮,漠然道:「自今日起,我大雪山閉山百年,天下之事,與我等再無干係!」

    玉台之上,各宗之人都面色不好,他等與大雪山都交情不淺,更有不少得過老祖提點,此番在這丹霞山,受地仙之威震懾,他等只能眼睜睜得看著白眉老祖死於眼前,他等心頭怎能好過?那東崑崙的玄明道人與老祖最是交厚,卻也顧忌著宗門基業,未能挺身而出,此刻白眉老祖已去,縱然悔恨也是無用的了,他開了開口卻滿口苦澀,什麼都說不出,只能閉了雙眼,默默道:天道不仁!

    而玉德道人也不等他人回應,卻是當先便去了,雲空道人諸人皆隨了在他身後而去,那風玉道人雙目通紅,即便走在路上,還不時回頭看著玉台,目光之中帶著幾分綠油油的獸性和癲狂,看得場中之人皆不自在。

    一行人走到朱雲靈與雲琅身側,玉德道人停頓腳步:「你三人可與我一起回山?」

    雲琅看看玉德道人,又看看大日老祖,卻是搖頭。

    朱雲靈此番違了門規逃出山門,又為山門惹出事端,心頭早存了其他念頭,也未點頭,靈光道人見母親如此,自然也不會跟玉德幾人回去。

    玉德道人看了三人半晌,久久才道了一聲:「你等務必小心,否則老祖便白白培上了這條性命!」

    言罷,玉德歎息一聲,也行了開去,雲空道人與朱雲靈兄妹情深,卻也知道難以改變雲靈心頭想法,叮囑了幾句,便跟上玉德道人,向山門行去。

    看著那幾人就此離去,丹霞山大當家蔡元面上難看,歎了口氣,接而沉聲道:「接引弟子,送大雪山縹緲宮各位道友!」

    待得大雪山諸人出了山門遠去,五行宗的冷英道人悄然一瞥,看到朱雲靈與雲琅靈光那三人依舊在玉台正中,都望著山門,沒有防備,她心頭暗自思索,今番此事自然不能善了,且日後要想再抓那妖女,怕就是千難萬難。那妖女留下就是禍害,何不今日就撕破這張臉皮,索性先將她殺了去,至於其他事情,自有老祖抵擋!

    此念一生,冷英道人手上便悄然扣了一道乙木神雷符,正是刁莫祖師賜下保命的仙符,威力極大,便是修得了中樞竅境的高人挨上一下,也難逃一個死字。

    冷英道人不知,她這惡念一生,便是數百條人命魂飛魄散,宗門千多年基業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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