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地羅漢尊者,先前我多有失禮之處,不過你我二人都為降除妖孽,此時相鬥未免不美,何況我在此所為都有仙長授意,孰對孰錯,日後再言不遲,當下最為緊要的,是將那攜了黑木經逃走的小兒找到,你以為如何?」形勢如此,蔡經只能壓下心頭火氣,緩緩地言道。
三地羅漢微微一愣,暗自思付:他自封千五百年,適才破蔡經的兩儀微塵大陣之時,又受了些損傷,若此時與這蔡經動手相交,雖然能勝過,卻也不能全身而退,且此人背後那重瞳仙翁交際廣泛,頗有些能耐,還是不要擅自得罪為好。再加上黑木乃是諾距羅尊者在人間轉劫修行時所封印,雖千五百年前諾距羅尊者已歸尊位,然此事他卻甚是重視,著我照看,今次出了如此大禍,日後難免受罰,還需盡快找出那傳承了黑木經的小兒才是正道,這蔡經小輩在人間經營千五百年,我所不及,找人此事可能還需借助他力,事成之後,再作打算便是。
如斯思索,三地羅漢也壓住心頭火氣,緩緩點頭道:「那你說如何是好?」
蔡經看得三地羅漢面色緩和下來,也鬆了口氣,言道:「那小兒數月以來一直潛伏與你淨土宗白蓮秘境之內,尊者自回秘境招人查探那小兒的身份來歷,不過這小兒如此奸猾,想來必不會留下這等破綻。而後再由你我二人出面,相邀道門佛宗各派搜索此人來歷下落,定有所得,你道如何?」
那三地羅漢微微思索,道:「若此人本非修行中人,只是得了道生那般的邪派法門才有了今日修行,此刻受驚隱藏起來,只怕道門佛宗兩派也難察其來歷。」
「這個無妨,我觀知這小兒得邪派功法前定然也是修行一脈出生,否則怎能識得太清仙光和兩儀微塵這等道門大法?」蔡經笑道。
聽得蔡經如此說,三地羅漢點頭道:「如此甚好,我這便回白蓮秘境查探,道門各派就要道友多加費心了。」
「自然如此!」蔡經點頭道:「還有一事,煩請尊者歸還我門寶物!」
三地羅漢一愣,火氣又升,反問道:「我何時得過貴門之物?真個是胡言亂語!」
「那幻化黑色山峰的寶物乃是那小兒從我門拐騙,此刻由我回收,當是正理!」蔡經微微一笑,也不生氣。
「哈哈!」三地羅漢被氣得大笑,言道:「你這小輩莫非我沒有見識?我真身雖在西方極樂淨土修行,然卻也知道此寶乃是玉清門下所煉,封神一戰遺落人間,何曾又成了你門下之物?況且此寶為妖人所得,正需佛門大法化其戾氣!」
「玉清太清皆是道門一脈!」蔡經聽得這三地羅漢絲毫不講情面,面上一沉,思索半晌也曉得今日難叫這羅漢吐出到手的寶貝,又不能翻臉,雖可惜那道門寶物,也只好作罷,言道:「不過尊者既然不肯歸還,那便罷了,日後自然有玉清門人討還便是,尊者好走,貧道不送了!」
蔡經言至於此,也不多說,轉身便入了這丹霞山脈的雲氣之內,消失不見了。
三地羅漢氣得面色漲紅,直欲將這小輩當下降除,卻也終究沒有動手,大局為重便讓這小輩再猖狂些時日,日後定然要這小輩與我眼前遭劫,好報破我佛陣之大仇。如此想著,三地羅漢轉身化了一道七彩虹光,經天而去,直向著記憶中的廬山東林寺白蓮秘境而去。
這丹霞山脈之巔,頃刻間便沒了人躁聲息,只餘風舞輕揚之聲,雲氣濤澤之息,清風襲來,雲煙飄舞,光氣在雲霧山石之間穿梭變幻,化出七彩,披散週遭,那淡紅色澤的山體在這青煙彩霞之內,迷離變幻,端得是姿態萬千,美不勝收。
半日時分眨眼即過,不多時便已是斜陽西下之際,山顛雲霧內裡忽然閃過一道清光,卻是蔡經又站在了原先消失之處,默默看了週遭方圓一眼,自言自語道:「這半日時分已過,莫非這小兒當真已然離去?到底是何等秘術,如此厲害,以那小兒的修行也能瞬息千里,若是日後被我得知——」
蔡經面上神色變幻,貪婪之色一顯即逝,自當年見識了道生化為太古獨角黃蛇凶獸,獨戰數大高人更腰斬三地羅漢舍利法相之後,今日又被天啟的玄奧功法震懾,他心頭那股慾望貪念更是不可收拾。
「那小兒現下年齡尚小,修行不足,需得早做安排,莫要讓那佛門搶了先去!」蔡經自語,而後身形閃動,清光一晃,便自消失了。
此時此刻,正以元氣幻陣隱藏於蔡經不遠處的天啟不敢稍動,額頭早顯冷汗,他今日瞬息大戰便耗損劇烈,不僅耗去週身元氣,將數月修行所得的那巽風木靈火耗了個精光,更耗去了一些以巽風木靈凝為本元的木靈實體,元氣大傷,一經破開這護山大陣,便沒了多少元氣支撐。他知道如此狀態定然難以逃開蔡經與三地羅漢的追捕,靈機一動,就以所剩不多的元氣在週身布設了幻陣,潛伏在護山大陣之外的山石之間。先前蔡經與三地羅漢所言,他盡都聽得,心頭大驚,以這蔡經地仙和三地羅漢的威望,定然能號動天下道門與佛宗大肆追尋自己這等妖孽,便是自己的出生來歷,只怕也得被蔡經查了去,這次,真為山門惹了大麻煩。先前真不該一時興起貿然去探淨土佛宗,如今遭惹了這般麻煩,悔不當初聽從祖父之言,悔不當初!
天啟心頭懊喪自責之際,那蔡經與三地羅漢便不歡而散,只是他心頭一時茫然,不知該何去何從,便無動作,只是待在原處。不想,等到半日之後,黃昏時分,又忽然見得蔡經從先前消失之處顯出身形來,顯然這心機深沉的地仙真人一直守在原處,半日之後才失去耐心,信了天啟早已遠去。
蔡經最後的自語所言,也盡都入了天啟之耳,他心頭猛一激靈,從迷茫之中回過神來,再一琢磨,就是全身冷汗,若非今日莫名其妙得這一遭迷茫失措,只怕已經被這地仙蔡真人擒了去,日後定然要再加小心才是。
天啟心境修行本就不弱,雖遭此劫難一時有些心神失守,然而等回過神來,卻越發穩固堅定,思索片刻之後,又在此靜靜過得一日,等到第二日晚上明月當天,晚風逐淡雲,遍地清冷月輝之時,護山大陣還無半點異動,他這才敢動身起步。
他元氣大損,因為怕被蔡經察覺,又不敢在此處修行吸納元氣,所以元氣只能勉強支撐布設在本體之上的幻陣運轉,卻不足以運轉神行之法,他心頭暗想日後需得煉製一樁幻陣旗門,無需我元氣支撐就可隨我心意自由移動隱藏,否則當真不便。
想到此處,天啟苦笑,日後便是逃亡天下了,山門是萬萬不能回去的,否則就更是連累父母祖父。想到此處,他強自忍住眩暈之感,一面小心維持幻陣隱身,一面也不施展法門,純以腳力行走,摸了個方向,向著山下搖搖晃晃地緩步走去。
週遭輕風一蕩,他心頭又很是有些慶幸,自己竟然能乘著那兩位地仙境高人互相顧忌之際從內突圍而出,也算是一樁天大的福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