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道人帶了天啟,過了大殿前面的簡單廳堂,再穿過中間的迴廊,便到了一處院落的前面,雖是深秋時節,院落裡卻還是飄出了淡淡香氣,不知是花香還是草香,這香氣卻不像一般靈氣匯聚所成靈物那般『香』得讓天啟討厭,反而簡簡單單,一聞便是那種純樸的山野味道。
朱雲靈一直注意著自家孩兒的面色表情,看著他面色雖然不動,可眼神之中卻有歡喜,頓時心下也是開心滿足。這院落裡有一處小泉眼,泉眼之中原先是安置了一小塊被仙靈之氣溫養了千年的玉精,那泉水經玉精潤化,自然靈氣迫人,且小院之中先前種植的都是些移植過來的靈花異草,作煉藥養神之用。自從上次兩年前天啟來過這小院之後,細心的朱雲靈便發現天啟似乎有些不喜此處,她這才花了心力,將院落之中原先的佈置盡皆挪到了大殿另外一側的一個花圃之中,而將院落裡栽種上一些自然而生,無需靈氣澆灌的植被,那泉眼之中的含蘊仙靈氣的千年玉精自然也被撤開了,院子裡頭顯得清新自然。這一切盡都是為了這天啟孩兒,如今見他歡喜,那朱雲靈自然也是開心滿足的。
天衍進了小院之後,看著小院佈置,轉身向著朱雲靈微笑點頭,而後便在那院落之中的一處石椅坐了下來,按著往日習慣,天啟自然便要同坐下來,不過他抬頭一看,自己母親朱雲靈還恭敬得站在天衍身前,所以也就停下了自己的動作,也站在了天衍身前,小心打量著絲毫不顯變化的母親。
天衍看著天啟的表現與往日不同,沒有當即便隨之坐下,略微一愣,旋即笑道:「都坐下說話。」
朱雲靈恭敬應是,而後坐在了一旁,而天啟卻等朱雲靈坐下了,方才坐在天衍身邊。朱雲靈在一旁看得清切,天啟那形態動作與天衍竟然完全一般,而且兩人又都是一身粗布白袍,看著都有些恍惚重合之感。這孩兒得到父親的如此關愛,她心中自然越發開心,而且她打量著天啟這兩年,身子雖然沒有強壯,但是看著卻似乎比之前康健了許多。
「道元他正在——」朱雲靈坐下之後略微整理思緒便開口解釋夫君的去處。
天衍微微一笑:「不必擾他,靈光還須一日才能完功。」
朱雲靈應了是,暗道自己糊塗,父親神通如此,怎會不知夫君的所在。
「我今日來是將天啟還與你二人。」天衍微微笑著,目光卻落在了天啟身上,本來淡然清和的目光之中帶了幾分難去的慈愛,接著言道:「我近日參悟天道有所得,靈慧境將近圓滿,須得閉關修行一段時日,參那上乘功果!」
「恭喜父親!」朱雲靈一聽,面色大喜,她已修行百多年,而且本是出自大雪山縹緲宮的修行世家,對修行一道瞭解之深非一般人可比。她祖父乃是縹緲宮的白眉老祖,比天衍道人的輩分還高出一輩,不過據她所知,老祖這百五十年來也不過在融合氣魄大成,隱約到了靈慧境的門檻之外,卻一直不得其門而入。不曾想到天衍道人竟然無聲無息得就修入了上三乘境界,已然要突破靈慧境,跨入天沖妙境,至此之後,仙道便在其眼前了,天衍掌教也成了修行正派這近五百年來距離仙道最近的修行者,極有可能得證上乘功果,白日飛昇。
天衍笑而不言,眼神之中忽得也閃過一絲傲然,接而閃過幾分悲意,他大衍宗門自從前兩代前的祖師飛昇之後,這六百多年一直沒人能修到上乘功果,他師尊因為正魔相爭時有了些恨事,折損了心境,也在百年前上一次大天劫時兵解,終前只修到了靈慧境的門檻,卻沒有最終突破,臨終之前最大的期望便是他們這八位天字輩的師兄弟能有人修入天沖境,得證仙道。
微微搖了搖頭,將這些念頭從腦海之中驅除出去,天衍的眼神回復清明,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卷竹製道書,交與朱雲靈道:「這是我這些年參悟天道玄奧的一些所得,交給仲兒,他雖然修行不低,可在參悟玄奧一道上卻沒什麼耐性,長此以往,日後要想修入上乘難上加難,讓他常看這卷道書,參悟玄奧才是正道。」
朱雲靈恭恭敬敬得接了過去,而後天衍又道:「此道書你等可與其他同門共參。」
朱雲靈自然點頭應是,接著天衍道人站起身來:「如此我便去了,日後門中有事,只需按著此卷道書所載法門,焚香告知,我便知曉!」
說到這裡,天衍轉過身看著身邊的天啟:「你前途波折頗多,不過須得謹記天道演化之理,如此方能保全自身,得證大道。」他頓了一頓,傳音給天啟道:「你道行參悟雖勤,卻比不得你之體門法術之妙,如此雖有抵禦劫數之法力,然終是不妥,日後需得勤加參悟修行,莫要一味得修行法門,否則終歸難得上乘,切記我的囑托,小心為上。」
天啟聽著祖父之言,曉得祖父可能是演算出了自己將來的一些緣法,當下便點點頭,記在心裡。
言罷,天衍道人又歎了口氣,雖天啟有善根,參悟玄奧常有所得,然終究是比不得他那法門玄術的進展之快,如此一來,終究不妥,他想這許多,微微搖頭身子忽得便消失了,卻是從此處瞬移而去了。
朱雲靈面想著天衍道人消失的地方又恭敬得行了一禮,而後將道書收入懷中,這才轉身看這小天啟。
天啟一身麻布白衣,黑髮用麻繩箍了起來甩在背後,面色微微顯得淡然,膚色雖然並非紅潤,看著卻也康健,站在那裡安安靜靜的,也不言語,只是用眼神小心得打量著母親。
「孩兒,過來讓母親看看。」朱雲靈笑著招手,說話間,眼角已經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