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翻雲覆雨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三百六十六章 提著豬頭找不到廟門
    北京城爛面胡同裡有一座五進五出的大宅子,這裡是壽元的府邸,原先看著挺大挺氣派,進了院子就殘破不堪,連牆皮掉了都沒錢粉刷。自打壽元跟了莊虎臣以後,日子立刻就不一樣了。

    莊虎臣給在京的軍機大臣、王公貝勒、宮裡的管事太監四時八節都有賀禮,而且一旦有什麼事情就送厚禮,這些都要過壽元的手,這麼多的錢過手,就算是不啃一口摸摸也是兩手油。而且莊虎臣把甘肅全省的官員的養廉銀子和陋規銀子折成股份,在蘭州各個票號、工廠都入了股,每年的紅利按照品級發給官員。而這一份絕對少不了壽元的,他拿的還是頭等。

    可好日子總有到頭的時候,莊虎臣向俄國宣戰的時候,壽元嚇破了膽,怕慈禧殺他洩憤,帶著全家跑到蘭州。現在事情一完結,他就又回到了北京城。

    全北京的王公大臣府邸,除了莊虎臣的准老丈人貝勒裕庚的府邸之外,就屬壽元這裡氣派了。十幾個身穿西洋軍服的甘軍給他站崗,還有十多個黑衣巡警給他站門房。出入都是前呼後擁,好不氣派。

    在京的旗人一看甘軍進了北京城,一個個嚇的魂不附體,紛紛跑到壽元的府邸來攀交情。也有些腦筋活泛的現在是來找差事的,哪朝哪代不用前朝的人?五代時候的馮道歷經四朝十位君王。屹立不倒,憑地就是眼皮子活啊!托關係走門子的。自薦當師爺、隨員地,還有送兒女當家奴的,至於求親的更是無數,惹的壽元家那頭母老虎也寢食難安了,現在可不比從前。要是再像以前一樣大發雌威,沒準壽元就敢一紙休書把她攆出門去。

    壽元這些日子,過的好不快活,連走路都哼著西皮二黃,總覺得腳底下輕飄飄地,像踩著雲彩。

    慶王和載振也在王府被軟禁。他派了心腹人冒充上街買菜跑到壽元府上送禮。負責看管的巡警也是二五眼,搜身搜的看起來仔細,可人家的銀票是縫在千層底布鞋的鞋底子裡的,不拆開根本發現不了,比玩什麼衣帶詔高明多龍頭大銀票樂的嘴都合不攏了,也顧不得這送銀票的人有沒有腳氣了!還是王爺手面闊啊,慶王爺執掌朝政多年。載振和那桐的「慶那公司」賣官鬻爵,收入頗豐,區區百萬之數,慶王拿的出來。儘管也是肉痛,但是王府的管家依然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回去和你們家王爺說。振貝勒和我是鹹安宮官學地同窗,王爺和我家主子又是多年的好友。只要王爺效忠莊大帥,不動什麼歪心眼。軍機大臣、總理王是不大可能了,可是保住榮華富貴那還是有把握的。」

    王府的管家是個五十多歲地老頭,他低眉順眼的道:「王爺說了,只要能容他和貝勒爺做個田舍翁就心滿意足了,至於什麼軍機大臣、總理王大臣這些地,都是過眼的雲煙,只要覺羅爺念在和我家王爺是同一個祖宗地份上,手下超生就感激不盡了!」

    壽元挑大指讚道:「還是王爺想的透徹,什麼官啊、爵啊,都是假地,黃燦燦的金子、亮閃閃的銀子才是真的,甭管哪朝哪代,有銀子就能享福,關起門啊,還是王爺!」

    管家低聲細語的道:「那我就回王爺了,說覺羅爺會保我們王爺的太平。」

    「你去吧。回去告訴王爺和貝勒。有我壽元在。沒誰會動王府地一草一木!」

    慶王府地管家稱謝告辭。

    壽元看著這種超大面額地銀票越看越愛。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地銀子。從娘子關地時候跟了莊虎臣。在北京城膽戰心驚地上下打點運作。未嘗沒動過心思。這莊虎臣到底靠地住靠不住?家裡那個討嫌地婆娘動不動就說自己忘了祖宗。附逆沒個好下場。自己也算是光棍。就這麼硬挺過來了。現在看看。這一寶押中

    什麼他娘地覺羅。淨是扯淡。當年窮地要當褲子地時候。京裡地旗人誰把自己放眼裡了?就連原先門下出去地奴才。也敢挺著腰子跟自己強嘴。要是在康雍乾地時候。這種奴才直接用大鞭子抽死。

    雪花銀子啊。真是愛死個人!這幾年捨出命給莊虎臣干。圖地不就是這個嘛!

    「覺羅爺。端王府派人來了。」一個下人輕聲道。

    壽元正在看銀票,漫不經心的道:「端王,哪個端王?」突然他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載漪不是發配新疆了嗎?他怎麼會派人到我這裡來?不見不見!」

    「他說奉了端王爺的令,有份大禮要送給覺羅爺。」

    「端王府就是送座金山來,我也不能收!這錢可燙手啊!莊大帥最恨的人就是載漪,收了他的銀子不是嘬死嘛!」

    「那我就回了他。」

    「今後再有端王府的人來,一概不見!敢賴在門口不走的,讓當兵的開槍!打死無論!」壽元聽見載漪的名字,如同見了瘟神。

    好端端的日子,他怎麼會想到派人到我這裡?

    跟這種喪門星打交道,那簡直是耗子操貓——過把癮就

    庚子年抱著端王粗腿的人,有幾個活到今天的?年人穿著杭綢面地皮襖,眼巴巴的看著裡面。他旁邊有個十幾歲地少年不住的跺腳。後面還有一群蒙古武士牽著駱駝,每頭駱駝上都駝著厚重的包袱。

    壽元府的管家走出來,苦著臉道:「董爺,我們家覺羅爺說了,這事兒他幫不上忙。愛莫能助啊!」

    「劉爺,您再去說說,我們這次可不是空著手來的,咱都準備下了,咱有意思!」中年男人指著駱駝道。

    劉管家臉拉地比驢還長:「董爺,您就別難為小的了。我家覺羅爺說了,就是給座金山,他也辦不成這個事兒,您回吧。你再這樣,小的就沒意思了!」

    說罷轉身就走,還朝看門的士兵、巡警使了眼色。

    當兵的端著刺刀雪亮的洋槍把門堵地嚴嚴實實的,眼睛裡泛著殺氣。

    中年男人苦笑了一下。

    少年人愁眉苦臉的道:「董三爺。現在怎麼辦啊?這姓劉的管家收了咱三百兩的門包,是不是根本就沒通傳?」

    中年男人冷笑道:「我早告訴你旗人也靠不住,現在能和莊虎臣說上話的旗人就倆,一個是壽元一個是裕庚。你沒看報紙啊,裕庚早跑到旅順了。人家等著當國丈呢!壽元這個王八蛋又是個沒肩膀不擔當事兒的主,我看。現在唯一能找地就是馬福祥了!」

    「你是說馬回回?他靠得住嗎?」

    「靠得住,靠不住也只有找他了!我爹對他有知遇之恩。這馬回回也算是有良心的,又是莊虎臣的心腹,現在除了他之外,誰還能替端王爺說句話?」中年男人苦笑道。

    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蒙古人氣哼哼地道:「這是什麼道理?端王爺打洋鬼子還打出錯來了?大清在的時候,老佛爺把他貶到新疆,要不是我們家羅王收留,端王這麼一個鐵骨錚錚地好漢也要老死在伊犁,現在新朝建了,還要拿王爺作伐?依照我的脾氣,乾脆就不理他們,誰敢去咱阿拉善抓人地,砍了他個混賬!」

    中年男人厲聲道:「不許胡說!端王爺的安危是大事兒,這樣扯淡地話最好給我爛在肚子裡!我董家也受到莊大帥的恩情,我爹能兩世為人,不就是莊大帥向洋人求情,給求下來的嘛!家父和端王爺,還有你們蒙古阿拉善羅王是世交好友,咱們這次來是求情的,不是打架的!再說了,你們羅王的勢力還能比得上原先的勒王?勒王七千騎兵,被馬福祥五百人打的潰不成軍!告訴你,要是你敢胡來,我董老三頭一個砍了你!」

    中年男子應該是久在軍旅的,說話中帶著一股殺氣,把這個蒙古大漢訓的一聲不敢吭。

    「三爺,不說這個了,阿瑪現在心急如焚,從旅順傳來的消息,說是莊虎臣要拿他千刀萬剮啊!我阿瑪現在又急又氣,病的剩下半天命啊!我大哥嚇的不敢出院子一步,就怕遭了別人的毒手,現在已經火上房了!」少年人滿臉的憂慮。

    「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馬福祥是個好漢,可能不能替端王爺說上話,還是兩可之間的事情,畢竟現在他已經不是當年在我爹手下干管帶的時候了!人心隔肚皮啊!」中年男人歎著氣道。

    「這位兄弟,請問一下馬福祥馬大人的府邸在哪裡?」少年人客氣向站宅門的巡警問道。

    「哦,馬軍門現在住在西四北太平倉胡同。」

    少年人一愣,這不是以前老莊親王府嗎?現在被馬福祥給佔了,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天子還沒出來,莊虎臣畢竟還沒稱帝,可臣已經大模大樣的鳩佔鵲巢了。

    「哎,這歷朝歷代就沒有大清亡的這麼窩囊的!臨了,一場像樣的仗都沒打過,一個忠臣都沒出過,大清就這麼稀里糊塗的亡了!命數啊,氣運到頭了,誰也攔不住!」中年人歎息了兩句,對蒙古人道:「趕著牲口,跟我走吧。」

    長長的駝隊在清脆的鈴聲中,向老莊親王府緩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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