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電影院看電影要錢，這個我理解，怎麼放電影還要錢！？
院線上映，影院提成這種事情是可以的，但是這和要錢，是兩碼事吧。
「你不太瞭解，我說的要錢，包括兩種。」葉向榮耐心給我解釋了起來：「凡是進入影戲院的影戲，首先，要和戲院的老闆談妥當，簽下合同。影戲剛入上海那幾年，影戲是稀罕的東西，大都都是舶來的樣片，供不應求，所以剛開始拍攝的那些影戲，很容易進戲院，而且戲院的老闆是主動找上門來。但是後來這種情況就調了個個兒。」
「這幾年，上海好幾十家影戲公司，拍出來的影戲極多，影戲一多，戲院的老闆自然就跳了起來，專門找那些觀眾喜歡的能夠賺錢的來放映，因此也就成為各個公司巴結的對象，畢竟電影要是拍出來沒人看，那就徹底賠錢了。因此，戲院的這些老闆，倒成了爺爺，我們這些拍影戲的反倒是成了孫子。」
「尤其是那些大戲院的老闆，目高於頂，條件極為苛刻。首先，你要是想影戲進入他們的戲院，必須經過一番波折，先是被他們盤剝一番，第二，他們會抽取一定的報酬，這個比例，高低不等，有的十之一二，有的甚至高達二分之一。」
「這麼高的提成！？這不是搶劫嘛！？」我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些傢伙，也太狠了吧。
「你要是不同意，也行呀，反正影戲多得是，他也不在乎。」葉向榮苦笑道：「這還不算，出了提成之外，他們有的戲院還要一定的保險費。」
「保險費？什麼保險費？」我從來沒聽過這名詞。
「你想呀，電影在放映之前，誰都不知道觀眾喜不喜歡。喜歡自然沒事，照著合同分錢就是了，可是如果觀眾不喜歡，或者沒人來看，那怎麼辦？那戲院老闆不是白幹了嗎？」葉向榮的反問，讓我覺得不可思議。
觀眾看不看，那是觀眾的自由，是觀眾自己的事情，頂多票房不好電影公司自認倒霉就是了。和戲院老闆有個屁的關係。
「所以，戲院老闆要求的保險費，就是在電影放映之前，同樣在合同裡面簽下這樣的一個協議：如果電影沒人看，影戲公司必須賠償一定數額的錢，這筆錢被稱為保險費，以賠償他們的損失。」
「操！這個也太不合理了吧！聞所未聞！」我一拍桌子就站了來。
從裡沒聽說過有這麼幹的，這些戲院的老闆也太黑了。
「雖然誰都知道這個不公平，但是沒辦法，這已經成了規矩。」葉向榮指了指我：「至於我們，恐怕也不能例外。所以，在這上面，我們也得花不少錢，而且這筆錢是不能省的。」
「還有，慕白，什麼提成什麼保險費我倒是不擔心，大不了給他們就是了，我最擔心的，是沒有人願意放映我們的電影。」葉向榮抱著腦袋，低聲道：「若是平時，情況還好一些，但是今年，有些反常。你剛才也聽元公說了，各大影戲公司拍攝的都是巨片，而且除了他們之外，那些小公司同樣在拍電影。這些影戲院的老闆，勢利得很，在他們看來，肯定這些巨片賺錢，而我們這樣的小片，他們是不太肯放映的。」
「也就是說，哪怕我們辛辛苦苦拍完了，也可能上不了院線？」我愣了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還干個屁！
「很有可能。只有看到時候能不能說服這些老闆了。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可以去二等乃至三等的影戲院去放去，雖然票價低，但是如果看得人多，也能賺一點錢。」葉向榮安慰我道。
「你讓我在那些茶樓酒肆中放電影？」我火了起來。
老子辛辛苦苦，又是雷劈又是要被人三刀六洞的，難道為的是拍出來電影跑到茶樓放！？
操，怎麼這年代，拍電影的地位如此之地，竟然還在院線的老闆面前成了孫子！
「向榮，我決定了，等將來我們賺了錢，事業做大了，一定要擁有屬於自己的院線！」我咬了咬牙。
院線太重要了，一個電影公司，如果院線在別人手裡，那就相當於把刀把子給了別人，任人宰割了。
這在我看來，是絕對不能容許的。
「以後的事情再說以後的吧，眼下最關鍵的，是拍電影。慕白，今年面對這麼多的巨片，我們可危險著呢。你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葉向榮問道。
「好辦法？倒是有一個。」我微微一笑：「這個辦法，絕對能夠讓我們殺出一條血路來！」
「哦，此話怎講？」葉向榮來了興趣。
「咱們的劇本很好，拍出來的電影也會很好，但是一來名不見經傳，二來自己的實力不夠，如果和那些大公司的巨片裝上了，肯定會死得很慘，所以，檔期上，一定不能和他們撞到一塊。」我笑道。
檔期競爭這事情，我自然熟悉得很。不過葉向榮被我這些新名詞搞得暈頭轉向的，經我解釋才明白。
「你說的有道理，不能撞上，一撞上我們就完蛋。」葉向榮同意我的看法。
「也不能在他們的後面。他們的那些電影，一放映出來，影響太大，我們跟著他們後面，只會被淹沒，沒人會關心我們。」我喝了一口茶。
「那你的意思是，咱們的電影必須趕到他們的前面放映？」葉向榮總算是明白了過來。
「正是！我們的動作一定要快！迅速開始，迅速拍攝，迅速洗印，在他們還沒搞好之前，我們就提前上映。這對我們，有兩個極大的好處。第一，那個時候是空檔期，沒有什麼大電影或者是好電影，我們拿自己的電影去跟電影院的老闆談，容易談妥，他們沒有什麼其他的選擇。只要他們肯放映，我就有信心一炮打響！這第二，一旦咱們的電影提前放映並且贏得了觀眾的歡迎，就會一傳十十傳百，口碑就會好，口碑好了，票房就會好，這樣良性循環，影響力就會越大，這個時候他們的那些電影再要上映，可就被我們打擊了。」
葉向榮看著我，嘴巴張得老大：「慕白，你的野心可真夠大的。咱們能放映就已經不錯了，你還想打擊別人？」
「為什麼不打擊！？這些狗日的，憑藉著自己有錢就這麼擠兌我們，我們就不能打擊打擊他了，嘿嘿，向榮，你看著吧，說不定因為我們這部電影，上海會破產很多電影公司呢。」我大聲壞笑起來。
葉向榮和二哥相互看了一眼，又都看著我，如同看著一個瘋子一般。
「就這麼說定了，虎頭，明天，你拿著我的請柬，把這些人給我請過來。」我坐在桌子前，拿起紙筆，寫了一個名單。
「少爺，這麼多人，都要請嗎？」虎頭看著那張密密麻麻的名單，苦笑道。
「請，都請過來。」我扔下筆，靠在椅子上看著外面的夜空。
月色皎潔，明天看樣子是個好天氣。
「時間就是金錢，越快越好。」我喃喃道：「虎頭，公司的招牌什麼的做好了？」
「早就做好了！」虎頭挺胸道：「阿山和阿榮找十六鋪的鐵匠老劉做的招牌和廠標，氣派得要命！」
「好！你在請柬上就寫，明天咱們的大中華電影公司開張，宴請各位同仁好友前來參加典禮。今天晚上，你去叫阿山、阿榮他們多帶兄弟們過來，把公司佈置佈置，明天上午，咱們就掛牌！」我樂道。
「少爺！？這也太快了吧！有些倉促了！」虎頭大聲道。
「倉促個屁！擇日不如撞日！把這幫人請來，少爺我有自己的打算，再說了，咱們公司開業典禮，這些趕來參加的，怎麼著也得送禮吧，哈哈，少爺我現在什麼都不缺，就是他媽的缺錢！」我咂巴了一下嘴。
虎頭鄙視地看著我：「少爺，我看你也夠黑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就這麼定了。」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樣子，今天晚上，咱們都別指望睡了。」
這一晚上，大中華電影公司的院子裡，燈火輝煌，人聲嘈雜。阿山和阿榮帶著幾十個十六鋪的兄弟趕過來幫忙，一幫人佈置會場，操辦需要的東西，從夜裡一直忙活到天色發亮，才最終搞定。
晨曦之下，大中華電影公司四處披紅掛綠，一派喜氣洋洋！
「虎頭，阿山，送請帖！」站在大門口，抬頭看著上頭那個被紅綢覆蓋的巨大的廠牌和廠標，我一揮大手，虎頭和阿山拿著請帖，帶著眾多的兄弟，一哄而散！
媽媽的，從今天起，老子非要把你這上海灘把這大中國，攪和得雞飛狗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