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的哭天搶地,讓我措手不及。直覺告訴我,這事兒不小。
「阿福,怎麼了?!」虎頭拉起阿福,焦急地問道。
阿福抹了幾把眼淚,哽咽著道:「少爺,趕緊回去吧,再晚了,我怕二少爺就沒命了!」
「誰他娘的這麼大膽子?!」虎頭氣道。
「嚴老九的人。」阿福的一句話,讓我雙眉一皺。
果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先前我還擔心這次回來別人會翻舊賬,想不到這麼快就來了,還是個下馬威。
「阿福,頭前帶路,咱們回家,我看那幫婊子養的能奈我何!」我瞇起了眼睛,將手槍插進了腰後。
幾輛黃包車,飛快地走街串巷,在虎頭給出雙倍車錢的誘惑下,拉車的車伕撒丫子猛跑。
阿福和我一輛車,趁著這工夫,老頭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給我講了一遍。
兩年前,我身體裡先前的那傢伙因為一個女人打死了英租界賭亨嚴老九的娘家侄子,嚴老九老婆姊妹七人,就一個弟弟,這個弟弟也只有唯一的一個兒子,被蔣雲給打死了,哪裡肯放過。嚴老九是青幫「通」字輩的大佬,門徒甚多,控制著英租界的大小賭檔,自然不會把區區一個蔣家放在眼裡,當天就發出了「三刀六洞令」,聲言抓住蔣雲,千刀萬剮。
蔣家老爺子慌了神,他雖然幹過知縣,當過公務員,但那都是前朝的事情了,在上海縣,蔣家也就只是個殷實的鄉紳之家而已,有點小財,但毫無權勢,加上老頭子天生淡薄,不習慣和人交往,更沒有什麼社會關係。可為了這個不爭氣的兒子,老爺子不得不低三下四地到處求人,把家底給折騰了底朝天,嚴老九依然不依不饒。老爺子最後不得不買通了私運的人,將蔣雲偷運出上海,算是留下了蔣雲一條性命。
蔣雲跑了,嚴老九自然惱怒異常,青幫一項自詡一言九鼎,說要弄死蔣雲,結果卻落了空,身為大佬的嚴老九覺得蔣家成心是不給他面子,一怒之下命令自己的兒子嚴大鵬帶著幾十號門徒找上門開,放火燒了蔣家在城裡的三間商館,並將蔣興儒扭到了上海縣衙門。
上海縣長朱宗衡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本來就和嚴老九沆瀣一氣,沒經過審理就判定蔣家理虧,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發出了懸賞通告,捉拿蔣雲,死活不論,不僅如此,還要求蔣家賠償大洋三萬整,要求蔣家必須以孝子身份給嚴老九那個娘家侄子披麻戴孝風光下葬。
蔣家雖然有些小財,但三萬塊大洋可是個天文數字,除了賣房子賣地,還得到處籌借。更要命的是,嚴老九那個死鬼娘家侄子只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讓蔣家以孝子身份披麻戴孝給他下葬,這對於一輩子信奉孔孟之道的蔣興儒來說,是絕對不可能接受的,老頭子當場暈死在縣衙門,被帶回家後,一病不起。
蔣家幾個兒子,都在外闖蕩,老頭子不想將兒子們牽扯進來,況且這事情太丟人,也沒臉說出去。老大蔣順清只不過在浙江督軍那當個幕僚,回來也不頂事,老三蔣振武已經被趕出去了,依他那火爆脾氣要是知道了回來不知道能幹出什麼事情來,老四蔣振漢,此時在日本,回來就更不可能了。接下來的事情,全都壓在了蔣家老二蔣振文的身上。
先是將蔣家的田產全都買了,又盤出了剩下的兩間鋪子,後來乾脆把蔣家老宅也給賣了,買了個小院暫時安頓,就是這樣,才湊出二萬六千塊大洋,剩下的四千塊,還是求爺爺告奶奶借來的,期間受到了多少屈辱,只有蔣振文一個人知道。
到了嚴老九那個娘家侄子下葬的時候,年齡比那個死鬼大十幾歲的蔣振文披麻戴孝,以孝子的身份一步一磕頭給人家送葬,整個上海縣城的人都來看熱鬧。
「五少爺,你是沒看到,二少爺苦呀!全上海的人都湊過來,指指點點,說什麼難聽的都有,蔣家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糟踐!」提起這些事,老阿福淚流滿面。
我在一旁,聽得全身血往上湧,嚼唇啃舌,頭髮倒豎!
嚴老九呀嚴老九,欺人太甚!老子就算是捨得一身刮,也要你百倍償還!
「這事還沒完,自那以後,嚴大鵬那個壞種隔三差五就來一趟,肆意侮辱我們也就罷了,強取豪奪,輕則謾罵,重則動手。賠了三萬大洋之後,咱們蔣家唯一的活頭就是縣外的一個小繅絲廠,每個月能賺個幾十塊大洋,勉強夠一家子吃喝,嚴大鵬見有油水,就要強佔,威逼利誘,二少爺沒少挨他打,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老傷沒好,新傷又來。五少爺,你不知道二少爺吃了多少的苦!」
阿福抽泣了一下:「這還不算,上個月小姐從大少爺那放假回家,剛進家門沒幾天就被嚴大鵬盯上了。嚴大鵬強拉二少爺去賭檔開賭,二少爺連牌九都認不全,哪裡會那些勞什子,被嚴大鵬逼得無奈,賭了一下午,那幫孫子耍鬼把戲,二少爺輸了八千大洋,立下了字據。」
「今天下午,嚴大鵬帶人找上門來討錢,說不給錢就給命,五少爺,就是把我們蔣家給賣了,也值不了八千大洋!少爺先是把繅絲廠的地契給了嚴大鵬,嚴大鵬還說不夠,還說把小姐送給他做妾才行。二少爺自然不答應,那狗日的拳打腳踢,揚言二少爺不答應,就害了二少爺的性命,我來的時候,小姐被他們押著呢。五少爺,你可得救救二少爺,為了你,這兩年二少爺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阿福抽泣著,老淚縱橫。
我的拳頭,已經攥得咯咯響!
操你娘的嚴大鵬,此仇不報,老子也算是男人嗎?!
車輪飛轉!從英租界碼頭沿著黃埔灘路往南,跑進了上海老縣城,拐進了老北門,穿過了民國路,進入了小九畝街,一個青磚小院映入眼簾。小院雖然不大,但是古香古色,都是一二層的建築,門匾上兩個工整的隸書:蔣宅。
門口,幾個穿著黑色短衫、衣領敞開的人分列左右,吸煙說笑。還沒到門前,就聽見院子裡大罵聲、哀求聲、女子的哭聲嘈雜一片。
下了車,我和虎頭在前,阿福和格蕾絲在後,四個人直闖宅子。
「站住!」一個長得典型上海小癟三的乾瘦傢伙狗仗人勢地攔住了去路。
「站你媽了個逼!」我揮起拳頭,一拳砸過去,那傢伙哀號一聲,被我揍得橫飛出去!
「蔣大頭?!」剩下的幾個中間,有人立刻認出了我。
「大頭你娘個腿!操!」我衝上去,左右開弓,拳打腳踢,對方雖然人多勢眾,但不管是個頭還是力氣都不是我的對手,頓時被我撂倒一片。
「虎頭,你個狗日的還等什麼,上!」我大喊一聲,早就憋壞了的虎頭抄起旁邊放在門口的擋門棍就奔過來,一眨眼的工夫,這幾個看門狗就被放倒在地上。
「蔣振文,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摁上了手印,咱們一乾二淨。再說了,你妹子跟了我,還能苦了她?吃香的喝辣的,咱們也成了親戚,你們不也就有了好日子過!?」
「嚴爺,我求求你,我求你了!」
「蔣振文!**的,老子可沒這個耐心!你們蔣家全都是賤貨!別說是你,今天就是蔣大頭來了,老子照樣滅了他!」
院子裡,傳來了嚴大鵬的壞笑和二哥的哀求聲。
光!我一腳踹開門,衝進了院子!
「嚴大鵬,你娘個叉!爺爺蔣大頭在此,你咬我個吊呀!」
###
我承認,這章蔣大頭暴粗口了。
呵呵,不得已不得已,罵他娘娘個腿。
兄弟們,頂一頂!再把排名往上頂一頂!頂的好,裸奔給你們看,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