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的藍天,悠悠的白雲,廣闊無垠的草地,清脆優美的歌聲洋洋灑灑地傳來,一個仙女一樣的藏族女孩手裡捧著潔白的哈達笑吟吟地走來,原來是梅朵,樂曲揚情不自禁地握著了她的手,二人在草地翩翩舞蹈旋轉,天在轉,地在轉,二人一直在轉······
樂曲揚醒來時,仍然覺得頭轉得暈暈乎乎的難受,他努力地睜開了眼睛,藍天、白雲、草地、仙女似的梅朵突然全不見了。他想揉揉眼睛,卻感覺到手動不了,渾身下都無法動彈。
他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張天使的臉,但不是梅朵的那張紅潤動人的笑臉。天使笑吟吟道:「你終於醒啦!」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但不是梅朵的天籟之音。
樂曲揚這才看清「天使」是位白衣天使,一位年輕的女護士,他漸漸明白了自己原來是在醫院的病房裡。他終於想起了越野車失控,自己跳下車的那一瞬間的情景。看來自己是被人救了,然後被送進了醫院。正在他滿腹疑惑的時候,那個護士又道:「你已經昏睡三天了,你家在哪裡?有沒有家裡電話?我要通知你的家人趕緊給你寄錢來,住院費還沒交夠呢。」
「對不起,能不能先告訴我,我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我是說究竟是誰把我送到醫院的?」他費力地說出了這些話。
「那天一位藏族大叔把你送來,你全身多處骨折生命垂危,當時沒有交住院費,醫院本來不肯接收的,那位大叔急得差一點兒拔刀相向。」那護士說到這裡覺得有趣咯咯地笑起來,然後她接著又道:「那位好心的藏族大叔第二天又為你送來了錢,不過還差得遠,你的住院費還欠著呢。」
樂曲揚忽然想到自己的銀行卡、手機和一切證件大概都已經丟失了,其實他不知道都在車裡化為灰燼了。樂曲揚就跟她說了家裡的電話號碼,等那小護士走到病房門口時,他又喚著了她:「你打電話的時候別把情況說得那麼嚴重,不然我老媽會被嚇壞的。」
小護士瞪著眼睛看著他道:「乾脆你自己跟家人說,我可不做惡人。」說著拿出一個手機,按照他說的號碼撥通了,然後按在他的耳朵。接電話的果然是自己的母親,他的話到嘴邊又嚥回去了,沒敢跟他說自己出了車禍,只是簡單地問候了一下,就掛了電話。小護士有些不解道:「你怎麼不提錢的事?這可是醫院安排給我的任務,你交不住院費我這月的獎金就湯了。」
他滿懷歉意道:「我忽然不知道該怎麼給老媽說了,就是說我感冒了只怕她也會巴巴地趕來。乾脆打我公司同事的電話。」
他就給自己公司的王經理達了電話,對方接到了電話一聽是他要錢,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一聽要五十萬元,就奇怪地問他突然要這麼多錢幹嘛,樂曲揚就輕描淡寫地說自己出了車禍,那個王經理只道是他開車撞了別人所以也沒多問,很快就把錢匯來了。
樂曲揚雖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差不多有三百天不在家,不過隔三差五都要打電話回去,免得家人擔心,這也是以前樂福堂放任他出來的條件。這次西行,他更是每天都打電話給母親,因為父親的突然離去,讓他更擔心媽媽。距樂曲揚進藏的最後一次電話已經半個月了,家裡卻再也沒有接到過他的電話,撥打他的手機卻已經關機了,蔡雲霞十分擔心,她再也坐不著了,就叫來了福伯跟他商量,福伯一聽也有些著急,他自然知道去西藏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尤其是身體不好的人,光高原反應就夠受的。福伯想到這裡就道:「我去他公司看一下,看看他有沒有往公司打電話。」
樂曲揚公司的王經理自然認得福伯,就把樂曲揚出車禍要錢的事說了出來。福伯一聽就知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要不怎麼電話也打不通,他回去沒敢跟蔡雲霞再隱瞞情況。蔡雲霞一聽更著急了,她動用了樂氏的關係弄到了當晚直飛拉薩的機票,當晚就和福伯一起直飛拉薩。
第二天午,二人就站在了樂曲揚的病床前,看著躺在病床渾身裹著厚厚石膏的兒子,蔡雲霞哭了一聲就忽然暈倒了,趕緊把她送進了醫院急救室搶救。雖然只是因為高原缺氧加一路焦急勞頓才暈過去的,但是她再留在高原保不定會出現什麼意外。蔡雲霞掛著氧氣袋又坐了返回的飛機。福伯沒走,他要留下來照顧樂曲揚,尤其是他在聽了樂曲揚出事的經過後更是有些憂心忡忡,好好的車一夜間除了正常啟動之外一切都突然失靈了,這真是太巧,巧合得令人難以置信。
樂曲揚聽福伯這麼一分析,突然想起那晚找自己喝酒的雲南漢子,就跟福伯說了。福伯一聽就激動起來:「怎麼這麼巧?說不定問題就出在這個雲南人身。無故獻慇勤一定是別有用心。」
福伯受樂曲揚所托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那個好心的藏族嘉措大叔,一是感謝他的救命之恩,樂曲揚剛剛從昏迷中醒來時,他還來醫院探視過;再者是還給他墊付的住院費。嘉措大叔在這方圓百十里地簡直是太有名了,不但是因為他的冬不拉彈得好,而是因為這個藏族老人心底像神山的積雪一樣潔白,胸懷像藍天一樣寬廣,他深受大家的愛戴。福伯毫不費力地就找到了他。
兩個老人雖然民族不同,但是同樣地善良豪爽,所以二人聊得很投機。他坐在嘉措大叔的帳篷裡,一次又一次地盛讚對方的義薄雲天,喝多了青稞酒的嘉措大叔頭搖得像不浪鼓似的:「老哥,你的讚譽我不能接受,一半也不能接受,一點也不能接受。你們漢人不是有一句話叫什麼『路不平,拿刀子去鏟』嗎?我就是拿刀子鏟了一下,小事情,不值一提。」福伯好一陣子才弄明白對方原來是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不由感慨,高原人真是高原性格啊,高大爽朗,自然質樸。
嘉措大叔又把福伯領到了出事的現場,黑乎乎的汽車殘骸還留在河灣裡,從廢棄的車已經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因為那簡直與一堆廢鐵無疑。他在樂曲揚住宿的那家旅館裡倒是查處了一點可疑之處。因為在這樣的旅店裡住宿的客人並不多,所以很容易在登記薄查清了那晚在旅店入住的客人情況,除了樂曲揚之外,有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半大孩子,老闆娘很容易就想起女人是到某兵站探望丈夫的;另外還有兩個人是一起的,老闆娘清楚地記得一個人喝醉了把屋裡吐得一塌糊塗臭氣熏天的,另外一個人戴著一副寬大的墨鏡一直不肯摘下來,使他整個人顯得格外陰冷。多虧了旅店老闆娘的記性好,她對發生在十多天前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的。
隨著調查清楚福伯心中的疑點卻越來越大,那個雲南漢子找樂曲揚喝酒時說一個人喝酒沒勁,但是他明明又是兩個人同行的,難道是他的同伴不喝酒嗎?他第二天為什麼又不告而別?難道真是他們晚在樂曲揚的車做了手腳嗎?
福伯幹了多年司機兼保鏢,江湖經驗和見識自然不凡,他越想越覺得可疑,如果真是有人故意製造一場交通意外,那他們這麼做的目的何在?樂曲揚生性恬淡不會結什麼仇家;他潔身自好至今單身,所以也不會是情仇。福伯腦中忽然一閃,聯想到了樂福堂遇刺突然身亡,心中一寒,莫非是樂氏內部的事嗎?樂先生之死他並沒有懷疑有人是衝著樂氏總裁的位置下的手,現在樂曲揚這一出意外就不能不讓人懷疑,誰都知道樂曲揚就是樂福堂定下的接班人,樂氏的下一任總裁。樂福堂父子倆現在都出了什麼意外,那也真是太巧了。誰從中得到的好處最大?他想起在樂氏董事會堅辭董事長職務的樂壽堂,心中打了個突,難道會是他嗎?如果說他除掉哥哥樂福堂是為了坐總裁位置,他又向自己的侄子動手是為了永遠坐穩這個位置,這樣的解釋才合理。想起他在董事會的表演,福伯的心中一寒,如果樂壽堂真是幕後黑手,那麼此人的心計真是太可怕了,手段也太帶毒了。
現在樂曲揚安然無恙,如果有人想殺他的話,就絕不會善罷甘休,福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當下,他匆匆地趕回了醫院。樂曲揚聽完了福伯的分析,一反常態地並沒有激動,因為在病床他早已經想到了有人搞壞了自己的車子想讓自己意外地死在車禍中。但他並沒有懷疑到自己叔叔身,想起小時候騎在在叔叔脖子嬉戲的情景,又想起他在自己父親的葬禮淚流滿面的樣子,在董事會鼎力支持自己而慷慨激昂,在送自己西行時滿臉的牽掛······淚水霎時間模糊了樂曲揚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