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眼的眼其實並不小,只不過是他的眼時常瞇著,瞇成了一條線的眼睛在他胖大的臉就顯得格外小,別人背後就這麼叫他。敢當面叫他河小眼的除了他那個遠的沒邊的舅舅張笑霖之外,就連胡彪那個粗蠻的傢伙也不敢隨便亂叫。
何小眼在瓦多繁華的大街開了一家酒樓,這個酒樓的名字就叫「北疆風情酒樓」,挺俗氣的一個名字,這名字還是張笑霖取的,因為他才是這家酒樓的真正老闆,因為何小眼的舅舅叫得親熱,張笑霖才賞了他不到三成的股份。「風情樓」名字雖俗,生意卻絕對不俗,是瓦多最大的酒樓。因為張笑霖開了這家酒樓,瓦多原來的幾家酒樓就改成了飯館,雖然只是換了一個稱謂而已。於是,「北疆風情酒樓」就成了瓦多獨一無二的酒樓。
何小眼正坐在酒樓經理室那個寬大的老闆椅裡閉目養神,確切地說他是在瞇著眼想事情,這是他的老習慣。何小眼一向認為,一杯得恰到好處的江南好茶正散發著氤氳的香氣,瞇著眼睛神遊萬里,這才是人生的至高境界。他現在正在想張笑霖的軍火毒品交易如果成功,那麼不但財源滾滾,只要有槍,連勢力也會大增。一想到槍何小眼就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他喜歡那種瞬間要人命的武器。雖然他有一身不錯的功夫,被張笑霖的那個老叔公指點以後更是成為瓦多有數的高手,就連號稱瓦多散打功夫第一的胡彪大概也不是他的對手了,但他仍然喜歡槍。他拉開抽屜,掏出一把烏黑錚亮的手槍在手裡把玩了一番,然後做出一個瞄準的動作。
外面突然響起了敲門聲,何小眼敏捷地把槍塞進了抽屜裡。「進來。」何小眼又躺在沙發椅瞇著眼道。
何小眼的女秘走了進來,恭恭敬敬道:「何總,一個自稱是洪門的人求見。」
「洪門的人?讓他進來。」何小眼依舊瞇著眼睛道。
鍾岳峰走進何小眼的辦公室,一眼就看到坐在辦公桌後面的何小眼,寬大的臉幾乎看不到眼睛,果然是名副其實的小眼。何小眼見他進來了根本沒站起來,懶洋洋地抬了抬手示意鍾岳峰坐下。鍾岳峰肚裡覺得好笑,媽的,一個流氓頭子架子還不小,擺什麼譜。他也不跟何小眼打招呼,就那麼大咧咧地在何小眼的對面坐下來。
二人都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何小眼終於忍耐不住,猛然睜開眼睛盯住鍾岳峰道:「請教這位兄弟的尊姓大名,孟老大一向可好?」
鍾岳峰正對他突然睜開的精光四射的大眼睛感到驚訝時,忽然聽到了何小眼問出了這麼一句話,頓時有些吃驚,這姓何的難道和孟震東相識?心中惶然,臉卻淡淡一笑道:「在下岳風,東哥他很好。」鍾岳峰怕言多有失,所以回答的極為簡潔。
「孟老大領袖洪門威震江湖,何某久聞大名卻一直無緣拜見,遺憾哪!岳兄從溫暖如春的江南突然來到這天寒地凍的北疆不知有何見教。」
鍾岳峰聽到這裡才知道何小眼並不認識孟震東,他只不過聽到過孟震東的大名罷了,他這才鬆了口氣。想不到姓孟的這麼大名氣,不過想想作為洪門的老大在江湖應當還有些威名,自己當初單槍匹馬折服他實屬僥倖。
「兄弟這次來冒昧打擾是想請何老闆幫一個忙,我一個朋昨天在這大街被搶走了十萬元錢,想請何老闆幫忙查一下。」
何小眼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然後瞇著眼睛不置可否。鍾岳峰只得耐心地等著,就在他等得有些焦躁的時候,何小眼才慢條斯理道:「你知道在這瓦多我說話雖然還有些份量,但是西城那一夥無法無天的傢伙可是只聽胡彪的。」
「我那朋就是在西城被搶的,所以我已經關照過胡彪了,我已經跟他定好了三天後就在這酒樓等他的消息。」鍾岳峰見何小眼不肯直爽地應承,心中已經漸漸地有些焦躁。
「是嗎?我很想知道岳兄是如何說服胡彪那個蠻牛的,那傢伙可是軟硬不吃的。」何小眼忽然來了精神,眼睛雖然還是瞇著,聲音卻大了不少
「因為我和他賭了一局,我賭了我的一雙手,結果他輸了,幫我查出搶錢的人就是我的條件。」
「哈哈,岳兄真會開玩笑,胡彪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別說你贏不了,就是你贏了他也白搭,他絕不會爽爽快快地答應的。」
「何老闆對瞭解胡彪的瞭解之深讓岳某佩服,他輸了賭局果然耍賴,不過我又用了一個絕對有效的辦法,他最後又不得不答應了。」
「是什麼辦法如此管用?」何小眼頓時來了興趣,眼睛忽然睜開了不少。
「很簡單的辦法,我把他打了一頓。」鍾岳峰說著笑起來,彷彿有些不好意思。
何小眼楞著了,他下打量了一番鍾岳峰道:「這麼說岳兄弟的功夫一定很厲害了?要知道胡彪可是號稱瓦多散打第一人的。如果我不答應你,你是否也會把我揍一頓呢?」他說著眼睛又迷了起來。
鍾岳峰忽然間哈哈大笑起來:「何老闆就算不幫忙那也沒什麼,我又怎麼會用強呢?而且我也未必是你的對手,我看何老闆的一身功夫才更高明。」
「那好,我就跟岳兄也賭一局,咱們打一場,如果你打贏了,你朋丟的錢就包在我的身了,如果你輸了我也不要你的一雙手,想請孟震東來這北疆做趟客,讓何某一盡地主之誼。」何小眼打起了如意算盤,他一聽鍾岳峰是洪門的人,就想跟洪門建立關係往南開拓生意,但是怕自己身份卑微又怎能跟洪門相比,就想賭鬥一場藉機跟洪門搭關係,但又不失自己的身份。
酒樓的地下室是一個巨大的練功場,有各種的練功器械,甚至連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也樣樣俱全。鍾岳峰不由大為讚歎。何小眼已經換了一身的練功服走到場中稍事活動了一番,紮了個架勢擺手示意鍾岳峰進攻。鍾岳峰知道他自持主人身份絕不會搶先進攻,當下也不客氣,搶步前首先發動了進攻。
二人才交手數合,鍾岳峰就發現何小眼雖然看起來臃腫體胖,動作卻敏捷利落,拳法大開大合十分厲害,但也絕非自己的對手,如果自己全力出手只怕是不出十回合就會讓他趴下。不過鍾岳峰看到何小眼的手下在一旁觀戰,就不想在眾人面前掃了他的面子,所以就只使出七分的功夫。二人又纏鬥了十幾個回合,何小眼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再看鍾岳峰依然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何小眼久混江湖老於世故如何會不知鍾岳峰手下留情?當下虛晃一拳一連後退了好幾步。鍾岳峰也不追逼,袖手站在一旁。
「岳兄年紀輕輕好俊的功夫,只怕在洪門中也是有數的高手,我現在相信胡彪絕非你的對手。」何小眼狡猾多端,見不是鍾岳峰的對手,但也拉不下面子認輸,因此就一味地誇鍾岳峰的功夫好,借此避免了尷尬之事。
鍾岳峰如何會不知何小眼的心思,他笑著說道:「何老闆才是真正的高手,依我看那胡彪空有一身蠻力,絕非何老闆數合之敵,只怕你才是瓦多包括整個北疆名副其實的第一高手。」
何小眼的一眾手下聞聽此言,都大聲為何小眼喝彩。何小眼見鍾岳峰玲瓏識趣在眾手下面前為他長了臉面,心中大為高興,頓時對鍾岳峰的好感倍增,當下拍著胸脯道:「哈哈,岳兄弟,你所說之事包在我身了。」說完又回頭吩咐手下快去街查訪此事,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將那人找出來。眾人應了一聲自去查訪不提。
鍾岳峰見何小眼為人圓滑多變,這類人多是心機深沉的狡猾奸詐之輩,往往是笑裡藏刀殺人於無形,只怕是比胡彪和熊家兄弟更難對付,他心裡不由警惕暗生。等鍾岳峰走出風情樓的時候夜已經深了,風雖然暫時停息了,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洋洋灑灑地下起了雪,地已經鋪了白乎乎的一層,昏暗的路燈映著雪光顯得比平時亮些。街道靜悄悄的闃無人跡,人走在雪發出輕微的卡嚓聲。鍾岳峰一個人在慢慢地在靜寂的街走著,感受著雪花飄落的天籟之音。
他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些異樣,就猛地轉過身去,十數丈遠有一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後,那人見鍾岳峰轉身看到了自己,急忙轉身裝模作樣地往街的對面走去。等他回過身子再看鍾岳峰的時候忽然發現人已經憑空不見了,他急忙跑過去查看連腳印也到此消失不見了,他四下看了一下不見一個人影,空蕩蕩的大街顯得有些詭異,那人忽然尖叫了一聲扭頭就跑。
鍾岳峰見那人被嚇跑了,才縱身從路邊的一家房頂跳了下來,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冷笑了一聲心道,這一定是何小眼派來的跟蹤的人。鍾岳峰怕再有人跟蹤,倏然加快了腳步,身影一閃如鬼魅一般消失在街頭,雪地只留下了一串稀疏的淡淡的腳痕,過不多久雪花把一切都掩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