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敏找我?這老頭總是神出鬼沒的,我要見他的時候找不到人,他要見我的時候立馬就出現了,還真是他娘的邪了。
二小姐方才與他相見,正相談甚歡,見他就要離去,急忙緊緊拉住他的認袖,心裡很有幾分不捨。屏退了四德,林晚榮在玉霜耳邊笑道:「別慌,等我議完事回來,咱們繼續。」
「誰與你繼續?」二小姐臉色羞紅道:「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你這人就想著使壞,難怪姐姐說你是最壞的人,真是說得對極了,嘻嘻。」
與活潑可愛的玉霜說了幾句話,林晚榮心裡好了許多。到了大廳中,見到的卻是高酋的哥哥高首。
林晚榮一抱拳道:「高大哥,好久不見了,今天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高首抱拳笑道:「林公子太客氣了。屬下是奉大人的差遣,請公子過去議事的。」
老洛找我議事?靠,我還正準備找他呢。林晚榮哈哈笑道:「叫我議事,隨便派個衙役來就行了,哪裡還用的著勞煩高大哥大駕呢。」高酋、高首兄弟都曾是皇帝身邊的貼身侍衛,地位比那衙役,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高首一笑沒有說話。與他出了門來,高首早已準備好馬匹,二人跨馬而上,直住城外奔去。
林晚榮奇道:「高大哥,大人不在府中麼?咱們怎麼往城外去了。」
高首道:「大人公務繁忙,已經好幾日不在府中了。」
林晚榮點點頭:「那大人可知道洛小姐生病了的事情?」
高首吃了一驚道:「生病?大小姐如何會生病?公子從哪裡聽說的?大人尚不知情。」
林晚榮歎了口氣,這個老洛還真是個工作狂人,連自己兒女病了都不知道。洛遠和洛凝攤上這麼個老爹,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這一路出城走得甚遠,要不是跟在自己身邊的是老洛的心腹高首,林晚榮還以為有人要把自己拉到偏僻地段去殺人滅口呢。行了大半個時辰,才到了一處山腳下。這山勢甚高,地形陡峭,極不容易攀爬。山上卻是青松翠柏鬱鬱蔥蔥,飛鳥走獸齊鳴。小溪流水淙淙,一點也看不出隆冬將至的樣子。
老洛找的這地方不錯啊,山清水秀的,適合埋忠骨,他嘿嘿一笑道:「高大哥,大人在這裡做什麼?難道要學那隱身世外的桃園翁,釣魚耕田不成?」
高首笑道:「公子說的倒也有趣,若真能在此處隱身世外,那倒也是一件樂事,只怕大人他沒這份功夫啊。」
林晚榮心中凜了凜,照高首的意思,老洛不是在這裡隱居,那自然是在這裡避人耳目。難道是要做什麼大事?想起做大事,他心裡一喜,洛敏的大事還能有什麼,無非是除程德、滅白蓮。
高首帶著林晚榮順著陡峭的山崖直上,幸虧林晚榮功夫在身,才沒費多大勁道。到達山坡上一看,四處人影綽綽,都是些勁裝打扮的彪悍大漢,怕有百十來人,個個目光炯炯,一望便知功夫不俗。
他們正巡弋在各個重要關口,見到高首回來,都朝他微一頷首,卻不說話。林晚榮看了這些人的氣勢,試探道:「高大哥,這些兄弟和你一樣,氣勢非凡,儀表堂堂,莫非也是宮中出來的高手?」
這個隱藏的馬屁高首聽得十分順耳,笑著道:「公子好眼力。既然公子看出來了,我也不隱瞞,這些都是我以前在宮中的下屬。今次是跟了一個大人物來金陵的。」
大人物?宮中侍衛?難道是皇帝來了?林晚榮嚇了一大跳。旋即又自己否定了,要真是皇帝親來,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更不可能住在這個難以遮風避雨的山坡上。高首說的應該是徐渭吧。徐渭乃是當朝第一重臣,此次來江南又是要做這樣一件重要的事情,安全問題自然是重中之重。洛敏這幾天定然就在這裡和徐渭議事。
林晚榮隨著高首跳下山坡,見眼前是幾間整齊的小屋,洛敏挺著個大肚脯從屋裡走出,笑呵呵道:「林公子駕臨,洛某有失遠迎。此地簡陋,又勞煩林公子行了遠路,還望公子莫要見怪才是。」
靠,這老頭官腔一套一套的,真虛偽。林晚榮嘿嘿一笑道:「哪裡哪裡,洛大人身居陋室,心憂天下,實在是吾等後生小輩的楷模啊。」
兩個人互相鄙視了一番,洛敏將林晚榮迎進室內。屋裡擺設簡單,只有幾張桌椅。林晚榮奇怪的道:「大人這幾日就是住在這裡的嗎?果然樸素得很。」
洛敏歎口氣道:「沒有辦法,為了朝廷辦差,自當殫精竭慮,死而難已。皇上交待要辦的事情太多,一不留神怕就出了差錯,只能尋個少有人打擾的地方了。此處山清水秀,下適合埋我這把老骨頭。」
這老頭吹牛表忠心倒有一套,林晚榮哈哈一笑,說道:「不知道洛大人叫我來,有何差遣?」
洛敏道:「差遣可不敢當,洛某是想請公子來商量些事情的。」他神秘一笑道:「前幾日我與一位老友重逢,談起林公子,我那老友對林公子讚不絕口,說你骨骼清秀、才學見識皆是非凡,他日定是人中龍鳳,叫老朽好好與你結交一番。林公子可知他是誰?」
「哦?真有此事?但不知是哪位高士如此看重在下,在下慚愧慚愧。」林晚榮也裝糊塗道。
洛敏微微一笑:「林公子,咱們也不必打啞謎了,這幾日我和徐渭大人就一直隱居於此,商議些大事,林公子可有興趣聽一聽?」
「原來是徐大人他老人家啊,失敬失敬。」林晚榮笑道:「大人要和我說什麼大事?在下可只是一個小人物,聽了這大事,大人會不會將我滅了口呢,嘿嘿,還是不聽的為好。」
「林公子說笑話了,」洛敏笑道:「你是被眾多貴人保佑的人物,何人敢與你作對。」
他笑著拉開牆上的一幅簾子,映入林晚榮眼簾的卻是一幅軍事地圖。
這地圖畫筆簡陋,但山川河流皆標注清楚,路程遠近也有詳細說明。林晚榮看得呆了一呆,這老洛和老徐,這兩天竟是在研究軍事地圖?他二人是文官,又不是武將,這玩意兒他們看得懂麼?
洛敏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道:「文長先生文韜武略無一不通,此圖便是他親筆所繪。近幾日,他召集了數位將領察看這地圖,尋求殲敵良策,下官亦在此處作陪。」
這正應證了林晚榮的判斷,徐渭這幾天果然和洛老頭在商量這事。
洛敏歎道:「林公子你也不是外人,文長先生今日臨走之時說過,凡事不必瞞你。老朽便如實相告吧。這白蓮匪患越來越猖獗,對我大華威脅巨大,已到了非除不可的地步。相信林公子必定清楚,白蓮教之所以屢禁不絕,背後定然有著大人物。而且這位大人物來頭不簡單,除了白蓮教之外,據我們所知,他與北方的胡人也脫不了干係。」
「胡人?」林晚榮吃了一驚,我靠,越鬧越大了。你搞內患不要緊,但你勾結外賊,那就是該死了。
洛敏鄭重點頭道:「正是。那胡人明春就要捲土重來,到時候又有白蓮教在內禍亂,兩面夾攻之下,我大華社稷暫且不談,就連我大華民族也是岌岌可危啊。此人心機何等的深沉歹毒,為了一己私利,禍亂朝野不說,更不惜引狼入室,置我大華民族於不顧,此等狼子野心,我大華子民,必定見而誅之。」
林晚榮沒有說話,這樣的事情史書寫的多了,他見怪也不怪了。
「這折蓮禍根一定要剷除——」洛敏重重一擺手道:「就在今冬,就在這幾天,山東和浙江的步騎營將聯合而動,以徐大人為首,定要一舉殲滅這白蓮。唯有除了內患,才能抵禦這外侮。」
洛敏連時間和地圖都透露給林晚榮,顯然是真的不拿他當外人了。林晚榮嘿嘿一笑道:「洛大人,我絲毫不懷疑你和徐大人的決心,但是有一點事情我想請問一下,為何江蘇的兵不調,偏偏要拉遠了去調浙江的兵馬呢,在下著實有些費解了。」
洛敏苦笑道:「林公子,你就不要看老朽的笑話了。為何不調江蘇的兵丁,你還不清楚?那程德罪行纍纍,偏就扳他不倒,說來也是老朽無能,有令行不得,有兵調不得。老朽實在愧對皇上,愧對江蘇父老啊。」
林晚榮笑著道:「洛大人過謙了。叫我看來,扳倒程德,也不是什麼難事,眼下就有一個大好時機。」
洛敏急忙道:「公子快快請講。」
林晚榮道:「洛大人,你與程德相鬥多年,手上可有他貪贓枉法的證據?」
洛敏道:「這個自然有,若不是朝中有人替他撐腰,我早參倒他了。」
林晚榮嘿嘿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參不倒也沒關係,直接砍倒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