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皇並不意外,他知道柔水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弱女子,那日之所以被擒,全是因為內奸所致。一開始她便沒有出手的機會,否則又有誰能夠在共工寨之中擄走她呢,正如共工所說,即使「青雲劍宗」宗主青天親自出手,只怕也未必能夠得手。何況,柔水還是水神真訣的傳人!
「還要不要去看看九黎人和祝融人的激戰?」軒轅問道。
葉皇想了想道:「我們不必去管了,就讓他們狗咬狗吧。」
軒轅望了望柔水消失的方向,吸了口氣,道:「走吧。」
※※※
「來,讓我給你把把脈!」回到猿人的那個山洞中,軒轅向葉皇道。
葉皇先是一呆,有些訝異地望了望軒轅,但依言將手伸給了軒轅。
軒轅的面容極為嚴肅,並不似是在開玩笑,他伸手搭住葉皇的脈門,仔細地查看著……
葉皇見軒轅的臉色數變,不由問道:「是不是很難察覺?」
軒轅不答反問道:「那東西是不是在你體內活動著的?」
葉皇有些驚異,奇問道:「你怎麼知道?」
軒轅沒有回答,只是自語道:「脈浮而不躁急,其病在陽分,此時它已躥到足三陰經之中……你有沒有微微發熱的感覺?」
「有一點……」葉皇不解地答道。
「哦,它又躥到了手三陽經了,脈象浮而且躁…
…又到了手三陰經,脈細而沉……」說到這裡,軒轅突地鬆開葉皇的手,臉色有些蒼白地望著葉皇,苦澀地笑了笑道:「實在太奇怪了,它對你的經脈並沒有破壞作用,可是它此刻似乎是活的,在你經脈之中亂躥,而其速度正在慢慢變緩,想來可能會在某一刻停下來……」
葉皇顯然對軒轅也有著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奇問道:「你懂醫理?」
「略懂一些,我曾向一個叫歧富的前輩請教過一些。」軒轅並不否認地道。
「那可有方法制服它?」葉皇充滿希望地問道。
「我現在仍沒有辦法,如果它只是死物,我或許可以將它逼出來,可它卻是活物,一個不好,反而會遭到它的反噬傷了你的經脈。但依我看來,天下間並不只有那下蠱者能夠解除它,只要我們能夠找到歧富前輩,就必定可以逼出這只異蟲!」軒轅自信地道。
「歧富前輩是什麼人?他又在什麼地方呢?」葉皇充滿希望了地問道,他相信軒轅並不是在說謊,因為軒轅並沒有騙他的必要。
「他是一個絕世奇人,也是我見過的武功最深不可測的人,就連青雲也不一定可以勝過他!」想到歧伯,軒轅心中又禁不住多了一份嚮往,如果不是因為歧伯,他便不會有今天。那是他自孩提時就極為嚮往的一個人物,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極短,不過數月而巳,但軒轅在他那裡所學到的東西卻有著不可估量的價值。
軒轅記憶最為深刻的卻是那日歧伯與鬼三的交手,那是他從來都沒敢想像的一戰,簡直已經不再是人能達到的境界。他從來沒有想過人居然可以如鳥一般在虛空中飛翔,而歧伯和鬼三卻做到了,而且他們的速度絕對比葉皇更快十倍!那完全已脫離了人體的極限……
「連青雲也不一定可以勝過他?」葉皇也吃了一驚,青雲的武功他可是有切身體會的,但軒轅卻說這是一個比青雲的武功更為可怕的高手,邪這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不錯,雖然青雲的劍術已臻化境,可這位前輩卻像是天外飛仙,根本就無法揣測!」軒轅肯定地道。
葉皇聽軒轅說得如此肯定,也不禁對那高深莫測的歧富前輩更多添了幾分信心,心中忖道:「如果這人比青雲更厲害的話,說不定真的可以為我逼出體內的蠱毒。」
「究竟是誰將這小二所罕見的異蟲種入你體內的?」
軒轅不由好奇地問道。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很古怪的女人!」葉皇談到這個女人時表情極為古怪,也有不勝唏噓之感。
「一個女人?」軒轅的表情不由得也有些古怪,望著葉皇小心地問道。
「是的,她將蠱蟲種入我的體內時,我是知道的!
只不過,那個時候我答應過她,她也說過只要我陪她三年,便會將蠱蟲召回去,可是她卻騙了我!」
葉皇有些苦澀地笑了笑道。
軒轅禁不住有些頭大,看向葉皇的眼神更顯得怪異,卻不再說什麼。
「你不必這樣看著我,我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種人!更沒有對不起她,從一開始便是受了她的威脅!」
葉皇見軒轅的目光如此古怪地望著他,不由微微有些生氣地道。
軒轅一呆,他早在有邑族人的口中得知葉皇風流的過去,聽葉皇剛才那麼一說,自然便想到他那些過去的傳聞。是以,軒轅看向葉皇的表情不免有些怪怪的,此刻聽葉皇這樣辯駁,不由笑道:「男人嘛,在女人身上犯了錯誤這很正常,好色是人的本性……」
「你說得不錯,但事實上不是我的錯,我也從來未做過氓滅良心的事情,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雖然我葉皇不敢說是頂天立地的正人君子,但卻絕對無愧於大地族人!」葉皇突然語氣變得激昂地道。
軒轅再次呆了呆,有些疑惑地望著葉皇,卻發現葉皇臉上的表情無比肅穆,那雙眸子之中也閃爍著傲然的神采,似乎是對自己那高尚人格的一種欣賞,軒轅很難將此刻的葉皇與傳聞之中的葉皇聯繫在一起。
「那個女人不是美女,卻可以說是醜女。不僅如此,她還比我大了十八歲!」葉皇說出這話之時,臉上現出一種無比羞憤而痛苦的神色,目光之中更充滿了恨意。
「什麼?」軒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葉皇居然說那個女人竟是一個可做他母親且又老又醜的女人,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軒轅在一怔之時,更像遭受雷擊一般,傻愣愣地望著葉皇。
「呀……」葉皇突然雙手摀住胸口慘嚎起來。
這一變故嚇了軒轅一大跳,他本來為葉皇的話所震驚,但此刻葉皇突如其來的慘嚎更是沒有半點徵兆。
「你怎麼了,葉皇……」軒轅正要伸手去扶住葉皇。
葉皇卻突然一聲怒吼,如發狂般地撞向軒轅。
軒轅一驚,忙一閃身,卻依然被葉皇撞在肩頭之上,他感到葉皇的力氣大得驚人,他本天生神力,但這一下竟被葉皇撞倒在地。
葉皇並沒有再繼續對軒轅作任何動作,只是捂著胸口怒吼著向洞外跑去。
「葉皇,葉皇……」軒轅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迅速從地上躍起,強忍著肩頭的劇痛,尾隨葉皇追了出去,而他的半邊身子幾乎麻木了,可見葉皇這一撞實在可怕,如果剛才所撞的不是肩膀,而是胸口的話,只怕此刻軒轅已身受重傷了。
葉皇似乎根本就沒曾聽到軒轅的呼喊,像一頭瘋獸般衝出洞口。那兩隻猿人不明所以,只是望著葉皇和軒轅相繼衝出洞口,並沒有追出去。
「葉皇,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葉皇……」軒轅拚命地狂追,竟然還追不上葉皇,不禁急得大叫,但卻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葉皇的速度也似乎提到了極限,如一道魅影般,帶著狂嚎之聲一路奔行。
軒轅很快便追丟了葉皇,只能憑著葉皇的聲音快速地追趕,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處處藏著殺機,到處都可能存在著敵人,至少到目前為止,軒轅知道有四股蚊對的勢力,如果行事稍不小心,就很可能九死一生。
因此,軒轅絕不能夠丟下葉皇不管,至少,他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片刻間,葉皇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微弱甚至消失,軒轅更急,只能憑著感覺和一路之上留下的斷枝追尋葉皇的蹤跡。這個時候,他後悔沒讓兩隻猿人背著自己追趕,那樣就不會將葉皇追丟了。正當軒轅自艾自怨之時,突然聽到一陣呼喊之聲傳了過來。
「滿蒼夷,你給我出來,你這個惡婦……滿蒼夷,給我滾出來……不敢見我嗎?……我知道你就在這附近……」
軒轅一驚,他自然聽出了這正是葉皇的聲音,但滿蒼夷又是誰呢?不由心中忖道:「難道『滿蒼夷』正是葉皇所說的那個下蠱的女人?難道那女人竟然也到這裡來了?……」正想間,他突然覺得有一縷微風自腦後襲來。
軒轅本能地閃了一下,正欲扭頭之時,驀地覺得一股寒氣重落在自己的肩頭。
「砰……」軒轅禁不住慘嚎一聲,重重地跌了出去,肩頭被人擊了一掌,掌勁大得驚人。
軒轅在跌出的同時,眼角閃過一道暗影,這道暗影追著他飛跌而出的身子,再次攻到。
軒轅大驚,身軀還沒來得及著地,便又「砰」地中了一腳,他的身子禁不住又被拋出,頭腦一片昏沉。
如果不是他的體質特異,只怕中了對方這兩招,就己半死不活了,甚至連最初那自腦後暗襲而至的一指也無法覺察。
這人的速度比葉皇更快,在軒轅的軀體剛剛再次跌出時,便又追了上來,簡直是不要軒轅落地。
軒轅駭異莫名,卻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這樣一個可怕的敵人,還沒有看清敵人是什麼模樣,便已受了兩記重擊,要不是他丹田之中的那股無法控制的真氣自動生出抗力,此刻他只怕已骨折噴血而亡了。
不過,他卻知道,如此下去,自己遲早難免一死。因為他根本就無法抗拒對方的攻擊,身在空中,更無借力之處,渾身力氣根本施展不出來,哪還有還手之機?
不過他的心中始終保持著清醒,在這種時候清醒最為重要。
「砰……」軒轅不可避免地又中了一腳,不過這次軒轅已經有備,真氣聚於中招之處,受創並不重,不過背上的箭傷又裂了開來,迸出血水。當軒轅的身子再度跌出之時,他已經撞向了一棵大樹的樹幹。
軒轅猛地伸手,想也不想便抓住樹幹,身子一湯,橫移而過。
那神秘人物「咦」了一聲,「轟……」地又一腳踢在樹幹上,這腳本來是準備踢在軒轅身上的,但她似乎並沒有料到軒轅在連受三記重擊之後,仍能夠有如此應變能力,是以這一腳踢了個空。
軒轅在身子蕩到一邊之時,立刻看清了神秘人的面目,竟是一個中年婦人,臉上有幾道交叉的刀疤,顯得極為猙獰可怕。酒糟鼻,高顴骨,在黑暗之中看上去,倒的確嚇了軒轅一大跳。
「噗……」軒轅還沒來得及自驚愕中復甦過來,便又中了一掌,只覺眼中金星直冒。
中年婦人的速度似乎比葉皇更快。更狠,「看了老娘的面容,你死定了!」中年婦人語氣之中殺意極濃。
軒轅大驚,所幸這婦人並沒有用兵刃,否則此刻他已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但這婦人的功力也非同小可,幾乎擊得他五臟俱裂。
「呼……」軒轅雙手死命地抱著樹幹,踢出一腳,卻踢空了。而那醜婦人又自他的背後攻來,變招之快,無以復加,簡直猶如鬼魅。
軒轅驚駭之餘忙再翻身落地,雙足剛剛著地之時,背上又重重中了兩腳。
這兩腳極重,連連身受重擊的軒轅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大口鮮血,仆倒在地。
軒轅仆倒的同時微微側翻,身子剛倒地之時,那婦人已經落腳於他剛才仆倒之處,如果不是軒轅微微側翻身形,只怕此刻又受了一記重擊,但軒轅並沒有太多喘息的機會,那婦人的腳又踢了過來。
軒轅從來都沒有這麼狼狽過,便是對青雲,仍能夠與之正面交手,可是在這個醜陋婦人手下卻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這怎叫他不驚怒交加?而且,他連這個女人是誰都不知道,就被對方莫名其妙地打得滿地找牙。
「哧……」軒轅的劍終於出了鞘,在他側翻之時己順利拔劍在手,身子一著地便以利劍護住全身要害。
那婦人沒想到軒轅的應變能力如此之強,反應速度也如此之快,更低估了軒轅的抗打能力,剛才見軒轅噴出一大口鮮血,還以為他已經受了重傷沒有還手之力,卻沒想到軒轅卻借側翻之機出劍相護,當她發現軒轅有劍在手之時,仍然是遲了一些,竟被削下一片褲管。
軒轅仰面而躺,屈膝,卻並不起身相追。
那婦人一退立刻又進,但軒轅只是躺著以劍護住全身。
「砰砰……」軒轅這樣一來,便減少了防護範圍,而那婦人更不能施展開那神出鬼沒般的打法,竟被軒轅擋開了數腳。
「你這個無賴!」中年婦人見軒轅一直躺在地上以逸待勞,死守不攻,不由得怒罵道。
軒轅也大罵道:「你這個瘋婆子,我與你無冤無仇,竟然施下如此毒手!」心中卻暗自慚愧,對付這樣一個女人,卻要耍這種無賴的手段才能夠保命,不過又一想:「只要能夠保命,管他什麼無賴不無賴。」
「砰……」那婦人大怒,又猛攻一陣子,但軒轅上身以劍護得絲風不透,同時又有雙腳相護,中年婦人根本就攻不進。而且軒轅如此躺在地上,而她卻是立著與之交手,高低相差甚遠,使得手臂根本用不上,只能用腿,如此一來攻擊的範圍大受限制。無論她從哪個方向進攻,都逃不過軒轅的眼睛,她在無跡可尋的情況下,那神出鬼沒的攻擊力自然大大減弱,不禁氣得立在一旁不再進攻。
軒轅依然緊握著劍,屈著腿,準備隨時防守,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婦人。
「你起來!」那婦人喝道。
「偏不,你叫我起來我就要起來呀?」軒轅又怎會不知,只要自己一起身,就立刻會四面受到攻擊,而這一刻,幾乎只有一面受襲,他又怎會傻得去挨打呢?當然,在他的心中,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丟臉,對方是個幾手可做自己母親的婦人,也沒有什麼顏面可講,如果對方只是與自己同樣大小的年輕人,這樣做可還真是太過無賴,只怕軒轅自己也會羞愧若死。不過,軒轅很自信,這種情況絕對不會出現。當然,這只是一種自信,事實是否如此,他就無法清楚了,因為他對自己一向自視甚高。
「你這個小無賴!」那婦人怒罵道。
「你這個母夜叉,瘋婆子!」軒轅也出口大罵道。
此刻他渾身如散了架似的發痛,剛才這個婦人的攻擊的確對他損傷挺大。若非他體質特異,早已一命嗚呼,怎叫他不怒呢?因此,他也忍不住罵道。
那婦人的臉都氣得發綠了,在黑暗之中,軒轅發現對方眼裡都快噴出火焰來,不由得暗自高興,只要能夠傷害對手,他自然不會客氣,對方差點都讓他死了,他根本就沒有必要顧忌這麼多,但卻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殺他,禁不住罵問道:「瘋婆子,我哪裡得罪了你?你居然要趕盡殺絕,欲置我於死地?」
「你死了之後去問閻王吧!」那婦人似乎發現狠來,一心要置軒轅於死地,根本就不回答軒轅的話,而是雙掌向一棵碗口粗的小樹上擊去。
「卡嚓……」一聲,那棵小樹應聲而斷,卻是砸向軒轅。
軒轅不由得大驚,他沒想到這女人竟然這麼狠,忙將身子一滾。
「嘩……」那棵小樹正砸在他剛才身子所躺的地方,那些枝葉重重地砸在軒轅的背上,只痛得軒轅一聲慘哼。
「去死吧!」那婦人大喝一聲,飛速向軒轅攻來,而此刻正是軒轅身子還未停穩,劍來不及回護之際。
「砰……」「哇……」軒轅的背上再受重擊,噴出一大口鮮血跌了出去,身子又撞在一棵大樹之上,再反彈而回,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長劍更倒刺入自己的肋部,顯然是剛才那一撞之下,手中的劍未曾控制好,反而傷了自己。
那婦人似乎沒有料到軒轅會死在自己的劍下,她本對自己那要命的一腳極有信心,再看軒轅如此一動不動,料定軒轅已死,不由得冷哼一聲,陰森森地發出一陣低沉的怪笑,像是夜梟在啼鳴,刺耳至極。
「看了老娘的面容,便是死了也不能留下你的雙眼!」那婦人極為狠辣地森然道,說話間大步逼向軒轅的屍體,伸指便向軒轅的眼眶挖下,動作卻有些不緊不慢,像是在做一件極為優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