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虛空之上。
魔祖羅傲然的身影正劃過一道痕跡,又迅速的消失不見,只是魔祖羅的嘴角,淡淡的帶著一絲笑意。
天庭,那號稱天庭御花園的蟠桃園已經化為烏有,九千株蟠桃樹憑空消失,如今,那原來的蟠桃園之地卻是成了天庭的一塊禁地,從外面望去,一片虛無,什麼也沒有,可卻是誰也別想靠得近前。
自然是誰也發現不了,在那一片虛無中,道祖鴻鈞動也不動的坐在那三千階梯的弈台上,望著棋盤上的黑白交錯,面無表情間,眉頭卻似鎖得更深了。
李松暗道不好,當下強提一口真氣,硬生生的將喉嚨的鮮血復又壓下,伸手一招間,已經將那混沌至寶鴻蒙劍揮至手中。
李松大喝一聲:「破!」鴻蒙劍「刷」「刷」連劃間,黑色混沌劍氣頓時便將那空間劈得開來,將混沌鍾包裹的扶桑木道人牢牢的與世隔絕。
扶桑木道人突覺週遭空氣彷彿盡被抽去了一半,那億萬年來一直籠罩著自己的壓抑感驀地便消失了,緊接著渾身只覺一輕,靈魂似欲掙脫那扶桑樹的凝滯而出。
扶桑木道人哪裡還不知自己的機緣降至,當下猛的暴喝一聲,身形突然急速的轉動起來,在那一道紅色的光影間,突然一根枝椏猛的生長,直插出混沌鍾混沌劍氣所包圍的空間。
「轟」的一聲中,火光四濺,直衝寰宇,整個不死火山都在融融燃燒起來,而在那一堆烈火中,一位中年道人身著火紅道袍,手中執一紅色枝椏,面容清瘦古樸間,頭上也沒挽髮髻,就隨著那火焰飛舞。甚是有幾分張狂,。
這位道人,正是那天下萬火之祖的先天丙火之精扶桑木道人。
李松見得扶桑木道人終於化形,只覺心中一輕,當下卻是再也忍將不住,將手中鴻蒙劍一收間。「哇」的一口鮮血吐出,沾在那青色的道袍上,讓人觸目驚心。
李松頹然地蹲坐在地上。渾身地力氣都似被抽乾了。混沌鍾卻是嗚咽一聲。迅速地收攏那千萬道混沌劍氣。慢慢變小間。如受委屈地小貓。匍匐在李松身旁。
扶桑木道人尚未從化形地喜悅中清醒過來。見到李松模樣。當下心中感動莫名。朝李松深深地行了一禮。滿臉歉疚道:「大恩難言謝。為了貧道。要連累道友如此。實在是貧道之罪!」
李松調息片刻。總算是回過神來。強忍著身上地痛楚。道:「此乃貧道舊傷。怨不得道友。況貧道與道友之間有大因果。而今不過是相償還罷了。」
如今事情既了。李松心道自己如今重傷之身。怕也在停留不得。當下轉過頭來。對鳳凰道:「今日得道友講解那昔日天地秘辛。貧道卻是受益匪淺。」
鳳凰自知李松傷勢頗重。怕是要幾百年地閉關才能了事。於是也不挽留。道:「道友玄木島與貧道份屬一脈。貧道不過是做了該做之事而已。」
李松拖著沉重地身軀。正欲拜別鳳凰於扶桑木而去。突然鳳凰欲言又止。但還是道:「道友。有一件事情貧道也不能完全確定。且說與道友知曉。道友或許也好在心中有個計較。」
鳳凰頓了頓,沉吟道:「道友還記得那日昊天王母相撞封印魔祖羅的黑洞時,有宇宙天地地戾氣盡數向那黑洞湧去,而後魔祖羅才出之事?」
李松若有所思。道:「道友是指……」
「貧道鎮守天南不死火山。守護黑洞封印億萬年,卻是發現這個宇宙天地有兩處與那魔祖羅所在的異界似有相通。這兩處皆是與那天地戾氣有關。」鳳凰皺著眉頭,道:「一處乃是那北海海眼,乃天地戾氣發散之源;一處卻是幽冥地獄,乃是天地戾氣積聚之所。」
李松頓時一呆,腦袋之中只覺一片混亂。
「人之一身,肚臍丹田處為藏氣之所,氣門處為排氣之所。昔日盤古大神身化天地萬物之時,眾人皆知盤古大神肚臍化作了幽冥血海,卻不知盤古大神的氣門化作了北海及其海眼。」鳳凰接著說道:「後妖族餘脈佔據北海,巫族餘脈佔據幽冥血海,倒也是合乎情理。但如今妖族建立的金國與道友玄木島守護的人族所守護的宋國為敵,頻道卻是一直在疑惑,那億萬年與妖族相生相剋的巫族為何沒有動作?」
「巫族也是有動作的,那日陸壓建立金國時,便有刑天九鳳兩位大巫,前來玄木島向貧道問計,不過貧道卻是命令妖族靜待地界齊始皇后的三千年之大復興,所以巫族才隱於祖巫神殿內不出……」李松理了理頭緒,見得鳳凰有疑惑,便欲將那日刑天九鳳來見自己地事情說出。
卻是李松說到此處,腦袋裡猛然想起了一事,思維驀地「轟」的一聲爆炸起來,似乎打開了一扇窗子,許多李松以前沒有想透徹的事情在這一剎那間變得清晰無比。
自己一直以為在祖巫神殿地刑天九鳳便是代表著巫族餘脈,可按照方才鳳凰所說的盤古大神氣門與肚臍之說,真正意義上與妖族相對的巫族不是指北俱蘆洲祖巫神殿的刑天九鳳等人,而是盤踞在幽冥血海的蚩尤等地府諸。
確實也是,巫族中首先以祖巫為尊與實力為尊。如今世上的巫族之人,首推那身化輪迴地獄的后土祖巫元神(孟婆),可后土不問世事,有等於無;其次便要算那擁有祖巫精血的巫十三(蚩尤)與准聖修為的后羿,然后羿投身玄木島後,孤身一人,還在此次封神量劫中身受重傷,閉關不出,至於其它擁有后土祖巫精血地李松、袁洪、哪吒等人,卻是算不得巫族中人。
而今巫族,實是以蚩尤為首,自從蚩尤問世後,刑天九鳳等祖巫神殿便只能算是巫族旁支了。
自己是身在棋局,沉迷其中啊!
嘿嘿,什麼昔日自己在不周山下救得巫妖兩族餘脈,什麼自己助巫族后土建輪迴地獄,並以蚩尤率領八十一巫鎮之……到如今宋金封神大戰,自己屠殺聖人准提,乃至今日助丙火扶桑木化形而使修為大損,再無力介於天地三界之爭……
如此的種種事情,看似自己隨心所欲而為,可冥冥之中,卻是一切皆有定數,早在道祖鴻鈞或魔祖羅算計之中。
因為李松終於明白得,那自己一直在掐算的歷史上滅掉滅掉東勝神州大宋,使得「崖山之後無中華」的大元蒙古鐵騎,正是應在那自己親自扶植的輪迴地獄蚩尤巫族一脈之上。
巫族是自己所救,巫族三千年大興是自己所定,玄木島一脈弟子盡皆重傷閉關,法家之祖韓非抱鎮元子屍體歸隱;儒家之祖孔宣被佛教接引打成重傷,不能理事。妖族被自己趕去了西賀牛洲;佛教在此次封神量劫中遭受重創,在東土一脈全軍覆沒,被自己打殘了,准提敗亡,接引將自己塵封在西方極樂世界中;道教也沒好到哪裡去,連天庭都被自己佔了,三清聖人也是閉關不問世事。
這天地間,還有誰阻止得了大元蒙古鐵騎的橫空出世?
看似是自己玄木島大獲全勝,其實自己只是做了一個打手,更痛苦的是,自己還不知道是誰的打手。是道祖鴻鈞,還是魔祖羅?
難怪昔日自己面見道祖鴻鈞時,道祖鴻鈞與自己說:「你便是我與羅各以三千大道大魔相加,召喚而回洪荒。」
那是說得委婉,如今李松真正的明白,道祖鴻鈞與魔祖羅地相爭中,自己總逃不脫不顆棋子的命運,不是道祖鴻鈞的棋子,便是這魔祖羅的棋子。
即便自己如今身具先天五行,麾下玄木島一脈中,有孔宣聖人一名、雲霄等准聖七名,也還是沒逃脫這棋子的命運。
李松面色慘白,渾身顫抖,口中喃喃自語間,面上青、黃、赤、白、黑五色光芒急劇閃過,「哇」的又是一口鮮血吐出,頭暈目眩,一跤便跌坐在地上。
鳳凰與扶桑木見得李松如此,都大吃了已經,扶桑木上前扶起李松,助李鬆緩過一口氣來,雖不知李松此般緣故,也是勸解道:「道友,你如今身受重傷,真氣一時間難以聚攏,還是不要想得太多……」
「嘿嘿……身受重傷,怕是貧道如今連一個金仙修為者也對付不了……」李松一聲苦笑,失魂落魄間,全然顧不得形象,只向著那天庭弈台方向,自言自語道:「道祖鴻鈞、魔祖羅,你等一局下了億萬年的棋,果然是將宇宙天地三界,所有的一切盡皆當做了棋子。厲害、厲害!我玄木道人今日算是服了。」
李松那憔悴的臉上卻是突然升起了一股堅毅,復又望著地那虛空,一聲長嘯,斬釘截鐵地道:「我玄木道人雖不為那下棋之人,卻也絕不為那任人擺佈的棋子。」
天空中猛地一道霹靂貫過,隆隆做響,久久不消!
李鬆緩緩轉過身來,朝鳳凰於扶桑木一抱拳,也不說話,繼而身形一閃,踉踉蹌蹌的便望玄木島飛去,身影消失間,似那般的孱弱,彷彿風吹之欲飄,雨淋之欲倒。
扶桑木還想跟上去攙扶李松一把,卻有旁邊鳳凰搖了搖頭,兩人只望著李鬆去處的茫然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