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來越大。
雖然這是在山林之中,雖然巨大的樹冠好似撐開的雨傘一般罩在面,但樹就是樹,傘就是傘,傘沒有樹那樣大的遮蓋面積,但樹也沒有傘那樣平整無縫。
最先落下的雨水被樹葉攔住,但隨著時間的繼續,雨水越聚越多,最終,綠色的葉子再也維持不住越來越重的重量,最終一抖,雨滴便穿透樹冠落了下來。
「好冷啊!」將身的登山服拉緊,再抱住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陳辛娜的心情越來越低沉。
她不是沒有準備備用衣物以應付山的低溫,但那些衣物此時都在背包裡,而背包則在她追兔子時卻留在了林外。
「咕」,肚子又在叫。
那塊巧克力早已吃了下去,但杯水車薪,不過一寸見方,厚不到半公分的糖塊根本不可能滿足一位四五個小時沒有吃東西還走了三四個小時路人的需要,糖塊入口,不僅沒有解除腹中的空虛,反而讓讓那種飢餓的感覺更加強烈。
冷還有餓,是摧毀人們意志最有效的兩種方法之一,而除了這兩者以外,還有另一件非常嚴重的情況在一步步靠近——天黑了。
如果看腕的手錶,時間其實不過才下午五點剛過,但這是山林,林內的光線本就不是很好,再加陰天下雨,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在後邊,所以,此時山林內的情況幾乎和平時六七點鐘相差無幾,十幾米外的東西影影綽綽,最多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嗎?」悲從中來。
大山,密林,大雨,夜晚,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來尋找自已呢?
山風吹動枝葉發出的聲音好像鬼在哭,狼在嚎。
淚水終於從眼眶中不爭氣地淌了下來。
難道自已真的就這樣死在這裡了嗎?沒有親人,沒有朋,孤孤單單,冷冷清清,淒淒慘慘切切。
以前學時候常讀三毛,瓊瑤,席幕娟等女作者寫的小說,有時也經常把自已幻想成為作品中的女主角,想著自已死去時會是怎樣,而在種種夢想中,最浪漫的就是身患絕症的自已躺在自已愛人的懷中,在春風吹拂的清涼夜晚,數著天閃閃爍爍的繁星,然後在愛人柔聲的撫慰下慢慢閉自已的眼睛甜甜睡去
但是現在,春風在哪裡?繁星在哪裡?更重要的是,愛人在哪裡?!
自已或許就是在這樣一個孤單的夜晚被凍餓死在這棵樹下,等到人們找到自已的時候,說不定已經變成了一具枯骨,連模樣也認不出來或許比這更糟——屍體被野獸扯得東一塊,西一塊
為什麼自已的命會這麼苦?!釋天生,你不是親口答應黃伯伯,說會照顧我,保護我,你為什麼說話不算數!你為什麼不來保護我?到底在幹什麼!
雖然下著雨,雖然刮著風但釋天生並沒有將登山服的帽子戴,因為他要用自已的耳朵,找尋著這風雨中任何一點可疑的聲音。
和吳定邦夫妻分手後,他已經在這片山林中搜尋了三個多小時,一開始,他還注意留下路標線索,以免自已也迷失道路,但到後來,他也不再去費這種功夫——山林太廣,樹也太密,留下的標記很快就會被遠遠拋在身後,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根本就是在漫無目地的亂走,轉到哪裡就是哪裡,無所謂東西南北,無所謂前後左右,既然不需要方向,那還要什麼路標?
天暗下來了,他的心更急了。
他是在山中生長的人,知道山的夜晚有多麼寒冷,特別現在天還下著雨,空中還刮著風,風加雨,晚的溫度肯定比平時更低。沒有吃的,沒有喝的,正常人堅持三四天問題還不大,但是,一旦氣溫太低導致體溫流失,以陳辛娜那樣的身體,就算能熬過一個晚也肯定會大病一場。
可是,找了這麼半天,一點陳辛娜的線索都沒有找到,山林,一直以來,釋天生都覺得山林就是自已的家,自已的朋,但現在,他只覺得眼前的樹木野草是惡魔,是野獸,是自已的敵人!它們號叫著,舞動著,張牙舞爪,炫耀著它們的強大和可怕!釋天生不怕,他從來不是會對敵人感到害怕畏懼的人,但是,他現在真的感到了怕——天暗下來了,如果還不能盡快找到陳辛娜,那麼等到天全黑下來的時候,在這密林深處就更不要想了。
「辛娜,辛娜,你在哪裡?聽到了就回答我!」他再一次地大聲叫道。
「什麼?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抽泣中,陳辛娜抬起了頭,風還在刮,雨還在下,樹葉還在響著,她似乎聽到了什麼,但又似乎什麼也沒聽到。
「辛娜,辛娜,你在哪裡」若有若無的聲音隨著風若隱苦現,但是,陳辛娜已經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已的名字!
「我,我在這兒!我在這兒!」不知從哪裡湧出一股力量,疲憊已極的陳辛娜從樹下站了起來,將雙手罩在口邊,對著風聲傳來的方向用盡全身的力氣叫道。
「我,我在這兒!我在這兒!」,本來對自已的喊聲不再抱有希望,以為和之前喊過的無數次一樣,這次也同樣會石沉大海,無影無蹤。但就在釋天生放棄努力,準備繼續向前走時,夾雜在風雨聲中女性特有的尖細喊聲傳到他的耳中。
「什麼?!」釋天生身體一震,馬停下腳步側耳細聽,一顆心碰碰急跳,連他的呼吸也為之暫時停住。
「我,我在這兒!」聲音更加清晰,這一次,釋天生找到了自已前進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