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是想分開我們夫妻,還是想看到我水淹杭州城!」
夏小青此時此刻杏目圓睜,柳眉倒豎,原本的千嬌百媚化作了千層的煞氣,萬般的威風,哪怕是穿著一身婚紗,但是只看她手掌上那一對明晃晃冷森森的秋水長劍,卻是叫人心中膽寒。
而白文靜當聽到夏小青要水淹杭州城的剎那,先是一怔,緊接著不由得「嘶」的一聲,倒吸一口冷氣。腦子裡嗡的一下立刻想到了「水漫金山」這幾個字。看起來白蛇傳的傳說果然不是無的放矢。
緣滅和尚面色沉重,一臉陰沉的低頭不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時之間現場的氣氛頓時凝結起來,夏小青冷笑說道:「從古至今你們這些出家人就沒有幾個真的能夠老老實實的坐在禪房內唸經打坐的,降妖除魔?我呸!如果不是一己私慾,你們又有哪一個會真正的以天下蒼生為念?說什麼大慈大悲,不過是紅口白牙說的好聽,我現在就把話給你放這裡了,要不然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要不然!就是一拍兩散!我倒是要看看你會不會以這杭州城無數的百姓性命為念!」
白文靜站在夏小青身後,輕輕的拉了拉她,低聲問道:「你不會真的打算把杭州城給淹了吧?呵呵,那個,前些時候四川剛地震,南方又雪災的,老百姓其實挺不容易的……」
夏小青橫了他一眼,手中的長劍卻是微微顫了顫。
這時對面的小和尚一聲佛號,然後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了夏小青身後的白文靜一眼,隨即說道:「白眾等聽說,初夜無常偈;煩惱深無底。生死海無邊;度苦船未立,雲何樂睡眠?勇猛能精進,攝心常在禪。正是因果報應,生死禍福天自定,女施主今日想要水淹這杭州城,也是這杭州城昔日種下的因果。並不是小僧一言可定的。但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女施主如果要妄動嗔念,降下滔天災禍與世人,小僧能夠做的就是替我佛行霹靂手段,送賢伉儷下阿鼻地獄,萬世不得超生!」
聽到緣滅如此回答,夏小青還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顯然是早有預料。
可是白文靜見過不要臉地,卻是沒有見過像這和尚這樣更不要臉的。不由得破口大罵道:「臭和尚!口口聲聲慈悲為懷,實際上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怎麼不說你心有妄念。置他人生死於不顧。想我白文靜自行醫以來,不知道救活過多少平民百姓,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我造了多少級浮屠?而我妻子夏小青,更是與人無爭,妨到誰,還是礙到誰了?如果不是今天你吃飽了撐的跑出來攪局,我們一輩子平平安安!」
說著白文靜也學那和尚打佛偈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哼哼。好一個本來無一物啊!」
緣滅眼見這一對夫妻是鐵了心不分不離。心中也是暗自惱火。可是當真要是大打出手。他也是擔心夏小青真地魚死網破。畢竟遊戲人間這麼久了。「水漫金山寺」地典故他知曉。正是如此。投鼠忌器。他才一忍再忍到現在。
可是此時雙方氣氛緊張。到了一觸即發地地步。有心退讓一步。卻是顧忌臉面。心中不由得苦笑道:「原本也只是想要看看這對人妖夫妻姻緣如何。行之可行則行。不可為之當當機立斷。可惜。可歎。這兩人心中恐怖已生。死不悔改……該死地。卻是不給小僧一個台階下!」
當即這和尚低眉垂目。歎息道:「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可憐可歎。人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多地癡男怨女。」
白文靜這時也不躲在夏小青身後。徑直和妻子並肩而立。冷笑道:「世間萬物都有陰陽之分。陰陽不調。橫生災難。陰陽合之。遂生萬物。大師不知道。道生一。一生二。分陰陽。定乾坤。陰陽生兩儀。兩儀生四象。週而復始。生生不息。才有世間這男女之分。有癡男怨女。這人世間才得以子孫繁衍生息。不至斷絕血脈。如果都如大師你一般。做個閹貨假男人。豈不是要叫人都死絕才是!嘿嘿。等到百年之後。怕是佛主連香火都吃不到了!」
白文靜這番話既是在理。說地卻又陰損之極。就連夏小青聽完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啐了一
而那和尚依舊一副雷打不動的模樣,到是一點不介意。不過像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城府最深,卻是更叫人心中警惕。
興許是覺得事不可為,這和尚微微一笑,道:「佛主真意豈是居士一言而遮蔽之,不過既然小僧說不通賢伉儷,今日之事爭論也沒有結果,咱們暫且就放在一邊不論。只是小僧把話說在前面,即便是你二人強行在一起,結果也只有勞燕分飛,大難臨頭。此時不聽良言,等到時候三災九難事到臨頭,再要後悔,怕就怕是悔之晚矣。」
白文靜轉過頭深情款款的看著夏小青道:「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不管那和尚如何的巧言辭令,白文靜只以他的行動來作為回答。
什麼人妖殊途,什麼往生極樂,都跟他白文靜沒有半點關係。他只是一個凡夫俗子,喜歡夏小青,愛夏小青,持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只是他最簡單最明白地心聲。
可是要在這一切的上面以一句人妖殊途為理由結束,白文靜哪怕是玉石俱焚也不會答應,至於說這個和尚會不會因此傷害到夏小青。
白文靜相信,他和夏小青之間的感情,不是一個威脅就能破壞地。而且他也相信夏小青不會因為他苟且偷生而氣他恨他,但是這種事情,身為男人卻是不屑一顧。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有所為,有所不為!情之一道,唯有恆心一途,不懼千難萬險。正應了那句話,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而聽到白文靜的表白夏小青心中不由得劇烈的顫抖起來。鼻子一酸,只感覺眼角發熱,兩道熱淚在眼眶裡打轉。
曾幾何時夏小青日以繼夜的彷徨排好,害怕自己走上和姐姐一樣的道路,同時也在擔心白文靜知道自己身份的一剎那會有什麼樣地反應。
可是當那一次夏小青當真把一切的真相說出來之後,心中的擔心幾乎就好像是站在了懸崖邊上一樣。
不過好在白文靜伸出手拉住了她。
夏小青還記得那一刻她心中是多麼地激動,一切的委屈和心中的壓力瞬間宣洩出來。但是事後,女人地心思,卻還是擔心自己的「情劫」到來。白文靜和自己的未來又會如何。
當真到了這一刻,也就是這個該死的臭和尚的出現,不但破壞了自己的婚禮。還給自己地未來蒙上了一層陰霾。
就在前一分鐘,夏小青咬著牙關,還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思。可是當她聽到,當她看到,白文靜的所言,所為,夏小青才全部地放下了心中的執念。
在一瞬間,夏小青甚至有了一種超脫的感覺。她暗想,得夫如此。我又有何求!只要能夠和白文靜在一起,哪怕現在就是死了,這一輩子也都值了!
想到這裡,原本手上地一對寶劍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柔情四溢,面帶桃花,眸子中波光流動。
夏小青上前一步和白文靜手握手,四目相對,沉聲鄭重說道:「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到了這一刻,其他的話語都失去了意義,兩個人看著對方地眼睛,似乎都能讀懂彼此地心思,人世間的一切事情都似乎與兩個人再無關係。
這天,就是教堂穹頂,這地,就是猩紅地毯。而這身邊來來往往地車輛和行人。卻是觀禮的賓客好友。
雖然沒有唱詩班和掌聲,但是彼此之間的心跳聲。卻是清晰可見,那真實地跳動掩蓋了一切浮躁和虛華。
天地之間,似乎也只剩下白文靜和夏小青兩人。
白文靜握緊夏小青的手,放在胸口,輕聲道:「小青,不管是任何時候,不管是任何危險和困難,我都不會離開你,永遠在你身邊。」
夏小青飽含熱淚的重重點頭,說道:「我也是一樣,不管前途多麼艱辛,我也對你不離不棄。」
白文靜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拭去夏小青眼角的淚花,笑道:「請你嫁給我好嗎?」
夏小青嫣然一笑,風情萬種,仰起頭目光在白文靜臉上細細看過,回答道:「我願意!」
話音一落,忽然之間一陣清風吹過,似乎是帶走了兩個人彼此之間的誓言。
「哎呦!」
可就在這時,一聲痛呼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柔情蜜意,然後就聽到有女聲說道:「我怎麼會躺在地上,天啊,你們兩個這是在做什麼?」
聲音一落,白文靜和夏小青再抬頭看去,奔馳車前的緣滅和尚卻是消失的無影無蹤。白文靜大吃一驚,夏小青便說道:「不用找了,那和尚是見事不可為,也是怕我真的和他魚死網破,偷偷地溜走了。」
說著目光就向著遠方望去,臉上雖然表情輕鬆,但是心裡面卻是沉甸甸的,因為她知道,這些和尚別看明白知難而退,但是也是最會死纏爛打的討厭傢伙。
別看眼下無聲無息的退去了,但下一刻什麼時候又出現在面前,卻是無法預測。
而作為敵人,明面的敵人不可怕,可怕的就是如今天這樣防不勝防的暗箭。現在夏小青還有點後怕,如果不是自己趕到的及時,又在白文靜身上留下了跟蹤記號。當真發生了什麼,她真是會悔恨一生了。
而白文靜心中也是差不多一樣的想法,但是當著夏小青地面,卻是裝出一副無所謂地樣子。然後就聽白文靜笑道:「原來是一個色厲內荏之輩。」說著就看向另一邊,卻是見剛才暈倒的江銘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正目光呆滯地看著兩人發呆。
「她怎麼辦?」白文靜一見江銘珍清醒過來,不由得低聲問夏小青。他很擔心江銘珍問他剛才的情況,畢竟又是隱身,又是和尚的。實在是說不清楚。難道還要實話實說告訴她,剛才是仙佛降世?
不過夏小青的話卻是打消了白文靜的擔憂:「放心,剛才那和尚以法術擊暈了她,所以這一段的記憶卻是被消除了。」
白文靜長出了一口氣,然後便和夏小青手牽手走到一臉疑惑地江銘珍面前,微笑的盛情邀請道:「江警官,如果有時間,可以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嗎?」
還是解放路上的那一間中西風格結合的教堂,還是那一群賓客。只不過等了許久才見到新郎官出現,有點喧鬧和小意見卻是在所難免的。
「總算是來了!」
關穎等人好不容易等到白文靜的出現,也都是長出了一口氣。在此之前很多人可都在想,會不會出現「落跑新郎」的戲碼,可惜,白文靜讓眾人失望了。
「剛才路上堵車……」白文靜簡單的解釋一句,就立刻被關穎推到前面去,而夏小青也被人帶走去後台。
關穎不悅道:「有什麼話婚禮完了再說,現在酒席都已經準備開了,就差一個廚師了!」
良辰吉時已過,但是這一刻卻沒有一個人在意這一點。雖然好奇和埋怨白文靜遲到地原因,但是趕緊把婚禮的程序走完才是第一位的,因此哪怕是關穎也把一肚子地不高興壓在心裡。
對此,白文靜除了一臉歉意的微笑,卻是無言以對。
教堂的神父耐心很好,隨著婚禮進行曲的響起,白文靜站在他身邊的時候,也不禁小小的幽默了一把,道:「哦。上帝,你還是把他帶到了我的面前,最起碼我沒有白白的站在這裡一個小時。」
走到台前,目光在教堂內的所有親朋好友地臉上一一看過,隨即白文靜抱歉道:「對不起神父,在來之前,我親手接生了一個小生命,所以耽擱了一點時間。」
這話半真半假,他卻是沒有說和尚的事情。誰也說不好和尚和神父會不會同行相忌。不過白文靜當著眾人的面如此說。也是間接的解釋一下自己遲到的理由。
果然,白文靜的理由一說出來。立刻就贏得了在場賓朋的諒解。神父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驚歎道:「願上帝保佑你!保佑那個新降生的小生命。」
至此,婚禮終於也得以正常進行。
婚禮上充當白文靜和夏小青家長的是黃顯明教授,還有被邀請來地沈鴻昌沈老爺子。
這兩位也算是一見如故,認識之後,雙方聊了幾句就打成了一片,開始研究起醫學方面的經驗。直到婚禮開始,還是依舊意猶未盡,那份熱乎勁,差一點就要拜把子當兄弟了。
當夏小青穿著婚紗再次走上紅地毯的時候,白文靜站在前台,遠遠的望著這個千嬌百媚,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女子,心中不由得掀起了一陣波瀾。同時之前在馬路上,夏小青好似仙女一般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一幕,也浮現在眼前。
到了此刻,白文靜對著夏小青微微一笑,眼神和夏小青四目交接,彼此心中似乎也在這一瞬間連接在一起了。
此後兩個人如何的宣誓,又如何交換的結婚戒指,都被淡忘在彼此的深情之中,唯一還記得地就是當戒指戴在彼此地手指上,心中湧現出的幸福感覺。
夏小青說道:「其實我們地婚禮,早就已經開始了。」
白文靜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不過還是笑道:「不過證婚人竟然是一個和尚。」說著,兩人相視而笑。
當天的賓客來了很多,有白文靜之前吳慈醫院和現在紅十字醫院的同事還有領導,有他的同學和朋友。還有夏小青公司的員工下屬,以及表姐這邊的親屬。
另外市裡面的領導,和一些慕名而來根本就不認識的人,林林種種看得白文靜都感覺眼花繚亂,記不起誰是誰。
只是知道當把所有的賓客待到訂酒席的酒店後才發現,最少有三分之一的客人沒有地方安置,這到是叫白文靜大為吃驚。
當酒席宴會開始之後,司儀如何做開場白,又如何故意拿吊蘋果的一套把戲戲弄這對新婚夫妻自不必細說,總之是賓主盡歡就是。
直到廖小梅和李石楠那邊打電話說送到醫院的董思琪母子平安的消息時,宴會也進行到一個*。
關穎帶著白文靜和夏小青這對小夫妻一張桌子一張桌子的敬酒。借此機會,到訪的賓客才算是看清楚了這對新人,異口同聲的稱讚兩個人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然後就是喝酒,中國人結婚時必不可少的環節。
對此,白文靜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一會的功夫,就有了幾分醉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