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羅要塞外三十里,風冷冷的吹過荒原,但談判場中人的心更冷。
「獸人王,真的沒有和平的可能嗎?」伽羅的神情有些奇怪,但是更多的卻是感歎。理智告訴他和平早就絕望,但他依舊想要再努力一次。
「有時候,只有鮮血才能澆灌出和平,對不起,伽羅閣下。」獸人王的表情很是肅穆,他並沒有嘲笑伽羅的天真。
獸人曾經無數次希望和平,那時候,他們比伽羅還要愚蠢。
遠處的天邊,倏然綻放起數十朵煙火,有人類的,也有獸人的。
這代表的意義只有一個,獸人開始行動了。
「對不起,伽羅閣下。」
東方要塞外面是七座獨立的堡壘,主要作用是護衛要塞。獸人想要攻破東方要塞,首先要做的是摧毀這七座堡壘。
伽羅和獸人王約定談判之處,在其中最大的阿波羅堡壘前三十里處。
戰爭開始了。獸人的騎兵以最快的速度衝向這裡,同時,人類的騎兵從阿波羅要塞中奔流而出。
三十里路,一個小時的時間。與會雙方最好的選擇就是消滅對方,只是誰也不清楚哪方人馬來的快一些。
這是死亡的競技場,雙方只有一個鐘頭時間——消滅對方,或者被消滅。
一個小時,已經很足夠了……血族親王盤拉特站在獸人王的身邊,充滿了自信。
當尼古拉斯家族覆滅以後,盤拉特的家族成為了血族的領袖,於是盤拉特參加了這次對人類的戰爭,帶來了族中一半的精英。
一名強者可以輕而易舉的消滅掉幾十名普通的戰士,而整個東方八省,人類的強者數量,不會超過十人。
環顧四周,僅盤拉特所知的,獸人王一方強者數量,就不少於十一人。
他想不出,伽羅一方,有什麼方法可以扭轉乾坤。
「殺掉這些該死的人類!」
第一波攻擊,來自獸人王提馬克的直屬部隊,獸神戰士。只有最精銳的戰士能跟隨獸人王,他們每一個都可以和聖殿騎士團的戰士抗衡。精美的盔甲加上六十斤重的戰斧,就算是重裝騎兵也能一分為二。
「殺!」
人類戰士組起了戰陣,盾如山,槍如林。
不過,別說是盾牌,就算是人類騎兵的重甲,獸人王都有信心將其輕易解決。
「二十天時間,我需要最好的武器。」
最好的工匠被集中在一起,他們必須在限期內完成真蘭交給的任務。
人類能夠超越野獸的原因,就是善用器械。上等的精鋼,秘銀、寒鐵、重金被加入其中,冶煉處的官員們每天瘋狂的擴充預算,忙得昏頭轉向。
「人類沒有鋒利的爪牙和健壯的肢體,但是,我們有工具。」
數萬名工人辛苦一年才能採集到一斤的原料被熔化,上等的魔法晶石不停的添加其中,煉金術士讓盾牌的金屬裡面長出如同植物纖維一樣的結晶,矮人工匠一遍遍的錘擊,一千次,一萬次。
魔獸血液在盾牌上畫著繁瑣的符號,魔法師讓盾牌能夠抗拒火焰與雷電的力量,耗費二十萬金幣打造的五十面盾牌,交到了真蘭的手中……
獸人戰士六十斤重的巨斧,在五百斤重的力道驅使下,以每秒七十米的速度,猛烈的撞擊在盾牌上。
耀眼的火花四濺,空氣在這一瞬間彷彿燃燒起來——這一擊,就算是奔跑的公牛都能將其擊倒。
人類戰士的雙手堅定無比,努力的支撐著盾牌,厚重的盾牌讓他們無需擔心是否會炸裂,他們要做的,就是不要倒下。
大小戰斧,魔法師的火球術,戰士的鐵拳,各種各樣的力量擊打在盾牌上,讓他們的雙手顫抖,口中發甜。但是,他們依舊沒有鬆手,也不會鬆手。
攻擊如同巨浪撞上了礁石,盾陣,一動不動。
「你們七十人,不管以前擅長什麼武技,但是從今天開始,就是盾兵!」
真蘭選了五十名力量最大的戰士,為他們安排了一系列的訓練。
戰士扛著沉重的盾牌,進行著各種艱苦的鍛煉,城牆上的人們費力的將石塊推下,而他們在下面苦苦的支撐,他們在瀑布下努力行走,直到被激流沖走。
每天扛著盾牌跑上幾十里路程,累得渾身癱軟,不過是家常便飯。
「我們是武士,為什麼要讓我們練這種只有苦力才幹的東西?」
有異議的戰士被砍下了腦袋,和妻兒的腦袋放在一起。有人跑到依附的貴族處告狀,下場卻更加淒慘。
不服從命令者,殺。完成不了訓練,殺。
在這裡,只有一種懲罰,那就是死亡。
於是,盾如山,巍巍不動。
「為什麼攻不破?為什麼攻不破!」
獸人戰士全身的肌肉賁張,他們將力量用到了極處,但他們面前的那面盾牌,卻始終如同山一樣的沉沉不動。
「刺!」
一支銳利的長槍從盾牌後面刺出,鐵槍的速度只能用閃電來形容,然後,又是一支長槍刺出。每一面盾牌後,是人類兩名長槍手,他們輪流刺出長槍,配合的天衣無縫。
於是,槍如林,鋒芒如雨。
真蘭手持妖蓮,身邊躺滿了七零八落的戰士。她給了這些戰士一個下馬威——一個人打趴了他們五十個。
這些被貴族供奉的戰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一個人對付五十個普通戰士不成問題。
但是,戰鬥並不是一加一的數學式。一個人能對付五十個戰士,五百人卻會被五千精銳士兵全殲,這就是軍隊的可怕。
沒有紀律的組合是一團散沙,十個三心二意的人,無法打過五個團結在一起的人。
這種道理,真蘭和蕾米娜很久以前就明白,她們帶領著一群小姑娘,在聖山上,將那些五大三粗的男孩子打的哭爹喊娘——那就是團結和紀律的作用。
不過小聖女騎士團最終因為真蘭和蕾米娜內訌而解體,然後兩個胡作非為的小女孩被那些男孩打的鼻青臉腫。
「你們見過獅子攻擊野牛嗎?並不是獅子擊敗了野牛,是野牛自己的恐懼、崩潰和怯懦,害死了自己!」
長矛重達十六斤,形狀和重心配合得完美無缺,可以輕易刺穿三重鐵鎧。一個月中,一百名戰士每天僅僅只訓練兩個動作,出槍與收槍。每天不停地刺出長槍,然後收回,一千遍,一萬遍。
「不需要技巧,唯一要做的,就是將長矛刺入敵人的咽喉!力量和速度能夠擊敗一切,最簡單的攻擊往往最有效!」
戰士的盾牌封住了大部分的攻擊路徑,這樣一來,敵人想要攻擊,只能在一個狹小的地方進行。而堅實的盾牌後面,是如林的槍陣。刺出,收回,就這樣簡單。
鮮血從胸口中噴灑而出,人類戰士的鋼槍刺穿了獸人戰士的胸口,人類的戰陣就如同刺蝟,獸人的攻擊越猛烈,就越被刺的傷痕纍纍。
但是,獸人戰士並沒有後退。
「來吧,看是你們先刺破我的胸口,還是我先攻破你們的盾牌!」
鮮血從一個人族戰士的五官中噴出,他的五臟六肺被震成了碎片。
金屬不會疲勞,但是人的肉身卻很脆弱。他扛著盾牌抵禦獸人瘋狂的捶擊,面前的強者一拳拳的擊打在他的盾牌上,力量沿著他的手,傳遍了他的全身,震散了他的血肉,震碎了他的骨骼,震破了他的心臟。
「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身體向著地下轟然倒去,但是在這之前,一名人類戰士放下了手中長槍,抓起了他的盾牌。
人死,盾猶存。
五十斤重的巨劍,在派拉蒙的手中輕如草芥一樣的靈活。他是野蠻人中最強大的毀滅劍客,可是現在,他依舊無法攻破人類戰士的防線。
鐵盾與鋼槍的組合如同最堅硬的礁石,即便是怒濤一樣的攻擊也無法撼動其一分一毫。
在昨天,派拉蒙還誇口要斬下真蘭的人頭。
三百年來,野蠻人一步步的被人類趕入了獸人荒原,他們和人類,仇深似海!
眼中的火焰熊熊燃燒,派拉蒙的身體爆發出點點紅芒,隨後,濃的化不開的火焰自他的體內不停的迸射而出,最終在他的身上凝結成火焰的盔甲。
「生命燃燒,烈火毀滅之劍!」
狂化,每施展一次就會消耗十年生命,但派拉蒙仍毫不猶豫的施展而出:「我發誓,將會與人類血戰到底!」
長劍變成了數十米長的火焰,派拉蒙整個人變成火焰旋風,閃電般的向前撲去。
強者全力的一擊,彷彿從天而降的隕石,帶來的只會是毀滅。數面堅硬的盾牌在派拉蒙的攻擊下變成碎片,人類的戰陣在這一刻被打開了一個缺口。
派拉蒙揮舞著長劍,直撲人類戰陣的中央,他狂嘯,他揮劍,他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樣的暢快。
他學劍練劍四十年,為的就是讓兒子不再餓,讓兄弟不再餓,讓族人不再餓!
劍碎,盾碎,人碎。派拉蒙的面前是鋼鐵的叢林,但他不怕,每一劍揮出,都會出現一寸寸的粉碎鋼鐵。
「跟著我,上!」
「左四十二度,右三度,右六十二度,射擊!」
清晰的命令傳入了人類戰士的耳中,他們同時扣下了扳機。
弩長一米三,弓弦是三重飛龍筋加金絲,箭長一米,冷冽的六稜箭頭經過數千次的打煉,鋒利至極的鋒銳上淬有最猛烈的毒。
就算使用了雙層槓桿,上弦也需要一百斤的力量拉開,但扣下扳機之後,一百斤力道張開的弓弦,會在瞬間給長箭加上數十倍的力量,讓長箭以每秒鐘一百二十米的速度脫離弩身,在百分之一秒內加速到四百六十米。
殺人的金屬將會在零點一秒內,連手指都還沒從扳機上收回時,擊中敵手。
這是能夠洞金穿玉的鋒芒,這是速度和力量的完美體現。
聲音在空氣中的速度是每秒三百四十米,強弩射出的利箭速度則已經超越了音速。
在地球,子彈的速度也不過如此。
八千年前,當人類第一次製造出弩箭的時候,它就是當之無愧的戰場之王,只要手指輕輕一扣,瘦弱的小孩都能殺死高貴的騎士。
人類戰士手中拿著的,正是人類工匠最高的智慧結晶,弩箭中最犀利的殺人武器,一種從攻城重弩改造而來的,經過特殊改造和加工的腳踏弩。
六十人,九十張腳踏弩,前面三十人只需要接過身後遞過來的弩,發射。
一萬金幣一張弩,十枚金幣一枝箭。
一個月的苦練,讓他們之間的配合天衣無縫。
最快的速度附加在最鋒利的金屬上,鋼鐵的鋒芒籠罩了那個野蠻人劍客派拉蒙,他噴湧而出一蓬血霧,身體被粉碎在金屬風暴中。
再好的戰技也沒有用武之地,人類戰士用盾牌和鋼矛封死了挪移的路線。
破空的弩箭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即使是護身的鬥氣在這種絕對的力量前,也如同玻璃一樣的脆弱。
某個獸人戰士,突然覺得自己一方非常傻。
各族的高手都是有身份的人,想一想,吸血鬼和野蠻人如果扛著弩箭來,絕對會被黑暗精靈笑掉大牙。當然,獸人王更不會為他們提供弩箭。
對高手來說,弩箭是一種蔑視,有誰會為強者配一張弩弓?
但是,正是這簡簡單單的武器,在數千年的歲月中,殺死了最多的高手。
「西八度,二組,兩連射!」
人類命令的聲音傳到獸人戰士的耳中,他們如墜冰窟,拚命舞動長刀,綻出道道數寸長的刀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