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雪雁察覺無為大師的神情異樣,奇道:“大師,有什麼不對麼?”
無為大師起身穿上袈裟,一手握起碧玉禪杖,說道:“靜齋師父,貧僧有要事須得先行。雲夢大澤中諸多凶險,你要多多留心,盡早離去。”
姬雪雁冰雪聰明,隱約猜到無為大師此去,必有非常凶險之事,否則一定不會如此急於支開自己。當下說道:“大師,莫非你是為那吼聲而去?”
無為大師面色凝重,點頭道:“不錯,那正是敝寺一慟師叔的嗓音。”
姬雪雁愕然道:“難不成是一慟大師遇到了什麼勁敵,才以此求援?”
她早在七、八歲的時候,就聽人說起,雲林禪寺自一心方丈肉身成佛、白日飛升後,寺中的第一高手,便是其師弟一慟大師。
想那一慟大師,入寺近兩百二十年,與曾山可說是同輩人物。早在八十多年前,他已是雲林禪寺的監寺,那時候莫說無為大師,就是上一任的方丈無妄大師,也在聲望上遠有不及。
一心大師因靜修般若無藏心經而隱居不出,寺中大權,其實早已掌握在了一慟大師的手中。
待等一心方丈飛升,原本以資質論,該當是一慟大師繼任此位,可不知怎的,象征雲林禪寺最高權力的碧玉禪杖,卻落到了一心方丈大弟子無妄大師的手中。
許多人當時都以為,一慟大師必然有所怨忿,哪料他不僅心平氣和的接受了無妄大師繼任方丈,更藉助監寺的權威盡心輔佐,令雲林禪寺蒸蒸日上。
再到二十多年前,婆羅山莊一戰,無妄大師挑戰魔教教主羽翼濃身負重傷,回寺不久,便坐化圓寂。
這時,一慟大師力排眾議,推薦無為大師成為下一任的方丈人選。
當時,眾僧對無為大師頗多微詞,以為他雖然佛法精湛修為,也堪稱全寺翹楚,只是畢竟太過低調,更無一點方丈的威嚴。
但這二十多年來,無為大師無為而為,與一慟大師一剛一柔相得益彰,將雲林禪寺打理得井井有條,令人不得不歎服一慟大師的眼力與胸襟。
可以說,近數十年以來,一慟大師已成為雲林禪寺的支柱與象征,甚至隱隱有與翠霞劍派的掌門淡一真人,並稱正道兩大翹楚的聲勢。
姬雪雁聽得無為大師這麼說,自是感到奇怪。倘若以一慟大師的通天修為也難以應付,那麼他所遭遇的敵手,又該是何等厲害的人物?
無為大師搖頭道:“貧僧也不清楚。”
姬雪雁察言觀色,發覺他臉上藏著一絲隱憂,顯然是有所隱瞞,不禁更覺蹊蹺。當下說道:“大師,是否弟子可與您一同前往,若是果真有什麼意外,或許亦能盡上一份綿薄之力。”
無為大師想了想,遠處再次傳來一慟大師的吼聲,隱約竟是含著一股凶戾的殺機。他一擎碧玉禪杖,說道:“靜齋師父的好意,貧僧心領,不過此事貧僧自忖尚能解決,不敢有勞。”
姬雪雁聽他婉拒,點頭道:“既然如此,請大師多多保重。”
無為大師謙和一笑算是答謝,寬大的僧袍一飄,人已在數丈開外,迅疾朝東而去。
姬雪雁目送他消失的背影,思忖道:“無為大師不肯讓我同往,定然是因此行極為凶險,大師不願令我陷入危境。但他於我有救助之恩,為人又非常中正慈和,我怎能就此坐視不理?”
想到這裡,招手喚下彩兒,丹田一提真氣,飛身跟上。
她深知無為大師乃一派宗主,修為精純自不在話下,因而只敢遠遠追著。幸而只要循著吼聲的方位而去,多半便不會有錯,也不著急跟丟,何況無為大師內心似異常焦急,也沒留神背後數裡外還有人偷偷跟著。
兩人皆負有上乘仙家修為,朝著一慟大師吼聲傳來的方向,御風飛馳出二十多裡,前方出現了一座古木森森的樹林。
在黑夜裡,那些參天大樹便宛如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巨人,在風中搖曳,發出婆娑的響動。
姬雪雁目力驚人,遙遙望見無為大師足尖一點,掠上一株古樹,落腳的枝條上,居然連葉子都未顫動半下,身形卻已消匿在茂密的林中。
她趕至林邊學著無為大師模樣,用上了“穿花繞柳”
的身法縱身上樹,體態輕盈靈動,如微風過林不著痕跡。
這一陣疾馳,若在兩年多前,姬雪雁多少有些力不從心,但如今她的佛門“小無相神功”已有小成,一路過來呼吸悠長均勻,絲毫沒有吃力的跡象。
林中光線更是晦暗,再加上繁茂的枝葉遮掩,周圍的景物甚難分辨,無為大師的蹤跡已然不見。
姬雪雁默念玄功,以靈覺感知四方動靜,小心翼翼的在樹上御風滑行,惟恐驚動了已不知潛身何處的無為大師。
剛一入林,就聽見林深處傳來隆隆悶響,等姬雪雁再深入數裡,那聲音越發的清晰,竟是大樹被接連劈斷倒地的聲音。
姬雪雁心中訝異道:“這麼晚,怎會有人在雲夢大澤中伐木,這砍下的樹干又有什麼用處?”
她正自疑惑間,就見前方十數丈外,一株株需以三人合抱粗細的大樹震顫搖晃,接二連三的倒下,樹上的枝葉不停的折斷飛舞,恰似澎湃的波濤一般翻滾呼嘯。那根根樹干轟然砸在地上,激起濃濃塵土,卻教整座樹林亦為之戰栗。
在一片被人力開墾出的空地上,一個身穿紅色袈裟的白髯老僧怒須皆張,神情猙獰,眼睛裡閃爍著詭異的綠焰,兀自揮舞雙掌,大力轟擊在身周的樹干之上。
他神力驚人,幾乎只需一掌,就可將那粗壯的大樹攔腰劈斷,截口平滑如鏡,比斧削的還整齊,直如收割麥子一般的簡單輕松。
彩兒目瞪口呆,小腦袋縮在姬雪雁身後,連噴嚏都不敢打,兩爪死死扣在主人的肩頭。
姬雪雁也是驚駭莫名,她隱約覺得,這個老僧一定就是雲林禪寺的監寺一慟大師了。可心中仍然是難以相信,這位聞名遐邇、德高望重的聖僧,怎會突然變成這般瘋狂可怖的模樣。
那老僧猛然轉身,雙目赤紅射向姬雪雁隱身的地方。
姬雪雁一驚,以為自己已經被發現,正打算閃躲,卻見他氣喘如牛,惡狠狠獰笑道:“一心,你對不起我!你還有臉站在這裡朝著我笑?你不肯傳我般若心經,便是怕我的修為會凌駕你一頭,哼哼,沒有那狗屁心經,今日你一樣不是我的對手!”
說著,這老僧雙掌掛起一蓬霸道無比的青色罡風轟出,“砰”的擊在距離姬雪雁不到十丈的一株樹上。那株足足三人也合抱不過來的參天古樹,應聲折斷,頹然側倒。
他哈哈狂笑道:“一心老鬼,我這‘幽明折月手’滋味如何,比你那金剛伏魔印更勝一籌吧?你怎麼起不來了,你不是總喜歡數落、教訓我麼?你說我佛心未到,不夠資格修煉般若心經,那你的白癡徒弟卻倒配了?”
姬雪雁藏身樹上,連氣也不敢出一口,而改以內胎呼吸,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這人瘋了!”
老僧狂笑聲不止,臉上青紅兩色光華不斷的變換更替,全身如犯癲癇似的抖動不已。姬雪雁猛然想起,當日丁原在越秀山走火入魔時的情形,頓時有所醒悟。
“轟”的一聲,老僧轉身又劈倒一株樹,背影不住顫抖,厲聲笑道:“羽翼濃,你敢譏笑我?你跟一心一樣都不是好東西,你們統統活該倒楣!”
他再次轉身過來面向姬雪雁這邊,口鼻中滲出汩汩的血絲,兀自渾然不覺,瘋狂的張開雙臂撕扯著袈裟,宛如失去控制的野獸,咆哮道:“是誰在我裡面,快給我滾出來,不然老子活劈了你!”
他手起指落,居然扎進胸膛,鮮血從指孔中飆射而出。
老僧低低嘶吼一聲,猛然抬起血淋淋的右爪猙獰道:“不准你們這樣看著我,老子不要你們可憐!你們統統都滾,都滾——”
他高大魁梧的身軀,如一道紅色旋風穿行林間,雙爪將左近的樹干一一捏爆,渾厚的真氣透木而入“喀喇”連響,巨大的樹木在狂風中搖搖欲墜。
老僧喘息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地上更是撒了一路的血跡,分外的醒目淒艷。但他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繞著空地四周風馳電掣,漸漸逼近了姬雪雁隱身之處。
姬雪雁想朝後躲,又怕不慎發出動靜為這老僧察覺,正在猶豫時,卻聽對面林中無為大師的聲音響起道:“阿彌陀佛,弟子無為拜見師叔。”
一慟大師驟然止步,回過身瞧向林內。
無為大師雙手合十,白眉低垂徐徐現身,懷中的碧玉禪杖閃爍著淡淡微光。
一慟大師面容一整,只片刻工夫,臉上凶戾瘋狂之色收斂許多,低聲問道:“你怎麼跟來了?”
無為大師恭聲回答道:“弟子知師叔孤身前來雲澤,著實放心不下,所以才跟了下來。因怕師叔拒絕,故此沒有先行稟告,請師叔恕罪。”
一慟大師哼道:“老衲何須由你來擔心,放著禪寺那麼多的事務不理,卻偷偷跟著老衲來這裡,糊塗。”
姬雪雁一奇,雖然一慟大師乃無為方丈的師叔,但畢竟後者在寺中的地位更高。可不知為何無為方丈執禮恭敬,反倒是一慟大師倨傲無比。
無為大師只微微一躬身,沒有說話。
靜了一會兒,一慟大師才徐徐問道:“方才的情形你都看見了?”
無為大師低聲道:“是,師叔。”
一慟大師雙手負在背後,冷厲的目光落定在他身上,說道:“恐怕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見著了,對不對?”
無為大師道:“弟子不敢誑語,的確已目睹過數回。
上一次不過是兩個月前,在後山菩提巖下,似乎師叔的病情發作得越來越頻繁了。”
一慟大師哈哈冷笑,森然道:“你還敢說自己沒有說謊,以你的眼力,果真看不出這是走火入魔的征象?”
無為大師臉上沒有絲毫驚慌,迎著一慟大師的目光回答道:“師叔,弟子始終想不明白的是,本寺的經典絕學如浩瀚煙海,取之不盡,求之無涯,您為何要偏離佛心,去修煉那大日天魔真氣,以致如今魔氣反噬,終日痛苦不堪,每到內傷發作,更是生不如死,狀若瘋癲?”
姬雪雁大吃一驚,險些從樹上摔落。
她怎也沒料到,一慟大師暗地裡居然在修煉魔教的絕學“大日天魔真氣”,這個秘密倘若公開,恐怕要震翻半個天陸。
一慟大師被點破真相,卻出奇平靜,微笑道:“原來你都知道了,教訓老衲的口吻,卻跟你的師父和師兄一模一樣。”
無為大師搖頭道:“弟子也是最近才從師叔的種種跡象裡,猜測出的。想來師叔悄然進入雲夢大澤,也是為那傳聞所說的‘三葉奇葩’而來。但在弟子看,‘三葉奇葩’縱然號稱是天地第一靈花,可也未必能治師叔的走火入魔。”
一慟大師眉宇一揚,神色又變猙厲,低喝道:“你說什麼?”
他體內的一佛一魔兩股龐大真氣,兀自流竄激撞,為禍遠勝當年丁原走火入魔時的程度。
一慟大師全憑著兩百余年深厚的修為苦苦克制,但從抖動的袍袖上,不難看出他越來越難以支撐的征兆。
無為大師毫無懼色,回答道:“心病惟有心藥醫。只要師叔以大智慧、大毅力斬斷心魔,則化解體內大日天魔真氣所積澱形成的戾氣,並非難事。”
一慟大師的臉上漸漸又籠罩上一層青光,瞪視著無為方丈冷笑道:“你口口聲聲言道,老衲修煉了大日天魔真氣,卻是誰告訴你的?”
無為大師垂目歎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師叔自覺二十多年來事事做得隱秘,卻不曉得當日無妄師兄圓寂前,便曾向弟子交代下了一段懸案。”
一慟大師嘿嘿笑道:“他告訴你什麼,莫非是懷疑老衲想篡奪了方丈的位子?”
無為大師搖頭道:“師叔若想做,早在三十多年前一心方丈飛升之日,便已經做了。”
一慟大師奇道:“那卻又是什麼事情,他到死都要說給你聽?”
無為大師道:“當日七大劍派聯手突襲婆羅山莊,本寺率先攻入莊內,占據了諸多魔教機要所在,其中就包括羽翼濃教主平日收藏經書典籍的書房與丹室。而那時無妄師兄身負重傷,難以行動,此間大事皆由師叔您來主持。”
一慟大師喘息聲漸起,面龐上肌肉顫動頗是猙獰,寒聲問道:“那又如何?”
無為大師道:“當時是師叔您第一個進入書房、丹室,可稍後等到旁人入內時,裡面許多重要的典籍皆已不見,其中就包括三卷魔教聖典《天魔令》。
“據說其中第一卷,記載的便是大日天魔真氣的修煉要訣,而第二卷中,則記著魔教十六種絕世秘笈的修煉之道,至於第三卷,更有百余種五花八門的魔教功法。這些東西的存放位置,師叔您早從那人口中得知,拿起來自然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一慟大師冷笑道:“你便懷疑是老衲所為?”
無為大師道:“換作以前,弟子半點這樣的念頭也不敢生出。然而最近幾年,師叔您隨著魔功日益精進,體內佛門真氣已無法克制、掩飾,盡管您隱居菩提巖,大大減少了拋頭露面的機會,可日子長了,終究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唉,也虧是師叔有如此精深的修為,不然光那魔氣反噬,又怎能一壓就是二十年之久?”
姬雪雁越聽越是心驚,直不敢想象,萬一被一慟大師察覺自己的行蹤,會是怎樣的後果。可是她又擔心無為大師,不願就此離去,於是繼續藏身在濃密的樹枝中聆聽。
那彩兒平時盡管嘰嘰嘎嘎嚷個不停,這個時候也早被嚇破鳥膽,乖乖縮在姬雪雁懷裡,一聲也不吭。
一慟大師哈哈狂笑起來,震得四周枝葉紛紛飄落,在半空跌宕起伏。
他冷冷說道:“不錯,那些東西的確全部在老衲手上。你若想學,只管跟老衲說上一聲。”
無為大師苦笑道:“魔教功法多為凶暴殘戾之術,不僅有違我佛慈悲之心,修煉日久,更會受其魔氣侵蝕而不能自拔。弟子雖然愚鈍,卻也明白,這些典籍還是連看也不要看為好。”
一慟大師笑聲陡止,厲喝道:“你是在譏諷老衲麼?”
無為大師面色如古井無波,搖頭道:“弟子怎敢說師叔的不是?不過愚以為憑師叔智慧,也不難想通這個道理,只是一時為心魔所困,不能解脫罷了。”
一慟大師的喘息漸漸加重,神色中的暴戾之氣亦越發明顯,顯然是難以再克制住體內的走火入魔之兆。
他的眼睛裡閃起幽幽綠焰,詭異的喈笑道:“你也敢來教訓我?你算什麼東西,當日若不是我一力舉薦,哪裡輪上你坐到方丈的寶座裡耀武揚威?”
無為大師被罵得狗血噴頭,臉上反而現出深深憂色,低聲道:“師叔對弟子的恩德,弟子無日敢忘。
“正因如此,弟子才不忍眼見師叔您深陷魔道,引火自焚。今日弟子縱然拼卻一身臭皮囊,也要勸得師叔回頭是岸!”
一慟大師雙手攥捏成拳,在胸口揮舞道:“我不要你勸,什麼回頭是岸?從一心那老不死的開始,老子受夠了你們師徒三人一百多年冤魂不散的嘮叨!你要死盡管去死,不要站在這裡惹我生氣。”
無為大師走近一步,深深合十躬身道:“弟子懇請師叔回頭,則我佛門幸甚,天陸蒼生幸甚。”
一慟大師右掌拍出,口中喝道:“快滾!”
他狂怒之下出手已無輕重,這一掌聚集了三甲子以上的深厚功力,便是一座小丘也要給蕩平。
無為大師臉上一派悲壯肅穆之色,佇立在原地,雙掌以“金剛伏魔印”推出,兩股驚世駭俗的罡風碰撞在一處,立時掀起一聲巨響,火熱的氣浪融著濃濃光霧爆裂開來。
先前被一慟大師爪力捏碎的樹干,再禁受不住如此巨力沖擊,同時轟然倒落,聲勢驚人至極。
無為大師身受了這一記“幽明折月手”,氣血翻騰,朝後連退七步,腳底留下深深的兩行足印。他只稍一吐胸口濁氣,依然保持原樣姿勢,再次向前躬身道:“弟子懇請師叔回頭是岸!”
一慟大師白髯根根豎起,口鼻中噴出蓬蓬青色煙霧,惡狠狠盯著無為大師獰笑道:“你是要學那捨身喂鷹的故事麼,好,今日老子便成全你!”
他雙掌一合,又轟出第二記“幽明折月手”,無為大師仍然不躲不閃,以“金剛伏魔印”接下,再退出八步。
如此一慟大師一連攻出十九掌,無為大師硬生生便受下了十九記幽明折月手。他的修為畢竟遜色於前者不少,又是只守不攻,無形裡吃了大虧,漸漸的口中滲出淤血,身形也遠不如起初那般沉穩。
可這位雲林禪寺的方丈恁的頑強,全然不顧已負內傷,只以悲天憫人的眼神凝望著一慟大師,不斷懇求道:“師叔,請回頭是岸!”
一慟大師體內的魔氣沸騰至頂點,早喪失了最後的一點佛心。眼見無為大師不肯退讓,更激得他凶性大發,索性凌空飛起,雙掌交替打出一束束青色狂飆,口中低吼道:“我叫你不滾,我看你硬挺到什麼時候?”
姬雪雁心知照這樣打下去,不消十幾二十掌,無為大師勢必吐血而亡。當下縱身飄落清叱道:“兩位大師住手,弟子東海靈空庵門下靜齋有禮了。”
一慟大師“咦”了一聲,身子在空中一轉落回地上,目中凶光閃爍,冷笑道:“好得很,無為師侄,你竟然還偷偷帶來一個丫頭,莫非是想讓這外人也來瞧瞧老子的笑話?”
無為大師這才得以緩過一口氣來,他知道一言半語也無法辯解清楚,詫異的望向姬雪雁問道:“你怎麼跟來了?”
這兩人都是頂尖的正道人物,按理姬雪雁隱身附近,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他們的耳目。恰好一慟大師瀕臨走火入魔,心神紊亂裡難免疏漏,而無為大師則是將全副心思都放在師叔身上,根本沒料到姬雪雁居然會追蹤而至。
姬雪雁恭聲答道:“弟子放心不下,所以自作主張跟了過來,其中多有冒犯唐突之處,尚請兩位大師恕罪。”
無為大師喟然一歎道:“這麼說,此間所發生的事情,小師父你都看見了?”
姬雪雁也不隱瞞,頷首道:“弟子方才一時情急,惟恐一慟大師失手傷了方丈,故此才從樹上現身,希望能助大師您一臂之力。”
一慟大師聞言,殺機陡起,嘿然道:“丫頭,你也太多事了。縱然佛祖慈悲,今日也難保你一條小命。怪只怪你看見了不該看的,更聽到了許多本不該你知道的秘密!”
話音未落,龐大的身形一掠而上,雙掌推出一蓬青光,直壓得姬雪雁胸口幾乎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