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劍神曲 第二部 第五章 冥輪
    正這時候,半空劍華一閃,「叮叮」兩聲,點在赤魄鞭與制怒仙劍之上,一股柔和純厚的真氣沛然湧到。

    淡怒真人與紅袍老妖,俱是身軀一顫,劍鞭彈起,袖掌迴盪。

    淡怒真人乘勢踉蹌飛退,臉色慘白、額頭滲汗,制怒仙劍上蒙起一層殷紅血霧,久久不散。短短工夫,他已是從鬼門關前拐了一圈又回來,只覺得全身虛脫,連手也不自覺的顫抖,背後道袍濕透。

    淡言真人橫身擋在淡怒真人前,海闊劍立於胸口,雙目凝視紅袍老妖,低聲道:「師兄,我來。」

    淡怒真人縱是不願他冒險,自己也暫時失去再戰之力,惟有頷首喘息道:「小心他的吸髓吮精大法。」

    淡怒真人說罷,退到五爪金獅背上盤膝調息,由金獅護法。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淡言真人僅出一劍,卻已教紅袍老妖刮目相看。

    他嘎嘎冷笑道:「」一怒言嗔「,閣下該就是淡言真人了!」

    淡言真人屹立不動,靜靜答道:「是。」

    紅袍老妖悠然把弄手中赤魄鞭道:「沒想到,翠霞六仙中聲名最薄的一人,居然是除去淡一外六仙中第一高手!老夫方才險些看走眼了,閣下比淡怒真人強了可不只一點啊。」

    淡言真人無喜無怒,醜陋沉著的面龐上,只有那雙眼睛閃爍著清澈深邃的光芒,回答道:「翠霞一派藏龍臥虎,貧道與諸位同門各有千秋,不敢言大。」

    紅袍老妖嘎嘎一笑,道:「好,就讓老夫再見識一下你這老道的修為!」

    紅袍老妖手腕一抖,赤魄鞭昂然挺起,好似活物噬向淡言真人,一蓬血雨腥風幕天席地。

    在淡怒真人遇險之時,阿牛與秦柔的處境也不妙起來。

    唐森與兩人激戰三十多照面,兀自收拾不下,不免凶性驟起,尋個空隙,祭起脖間所掛的「青冥白骨珠」。

    這珠子共是二十八顆串聯而成,暗合二十八星宿天象。

    每一顆白骨珠,皆是唐森經年煉化,飽藏邪力凶氣,乃上千生靈精血浸潤,方有今日之功。

    珠子飛到空中立時散開,以二十八星宿方位羅列,斗轉星移,幻化成天羅地網,罩在阿牛與秦柔頭頂。

    兩人但覺眼前一暗,慘綠色光霧翻騰洶湧迫面壓到,四面八方殺氣衝霄,陰風刺骨。

    阿牛將秦柔護到身後,雙目穿透面前重霧亂影,緊緊盯著青冥白骨珠,口中真言低誦,沉金古劍御風披霞衝上雲頭,卻也是祭起了御劍仙術。

    秦柔毒傷初癒,本不宜妄動真元,可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伴著阿牛的仙劍,一併打出九雷動天引。

    一時三件魔寶仙器龍爭虎鬥,渲染得夜空光霞盛綻,風雲悸動。

    阿牛與秦柔聯手一氣,破了青冥白骨珠設成的西方七宿,九雷動天引的法力漸弱,卻是秦柔力不能支。

    唐森驅動白骨珠乘機反撲,全仗阿牛的沉金古劍一力支撐。

    阿牛頭頂水氣蒸騰,真氣已有枯竭之虞,左手劍訣猛畫幾道,催動仙劍勉力一挺,將青冥白骨珠逼退些許,藉機喘息道:「阿柔,妳快走!」

    秦柔哪裡肯退,堅定的搖頭道:「不,阿牛哥,要死,咱們也要死在一起!」

    說罷,身劍合一,大雷怒劍烈焰飛散,直撞向唐森,大有不惜拚個同歸於盡、保全阿牛的意思。

    阿牛目眥欲裂,大叫道:「阿柔!」

    心神一分,那青冥白骨珠重又迫近,滾滾妖氛無孔不入,滲透進仙劍築起的光圈。

    驀然,高空上月隱星淡,卻有一縷飄渺激盪的琴音傳到。縱然是坐忘峰頭亂雲跌宕,喊殺震天,可仍掩蓋不住那縷悠然琴聲由遠而近。

    只不過,在眾人捨死忘生的激戰裡,誰也沒有閒心,去關注有人抱琴踏月而來,投身滾滾亂世中。

    唐森見秦柔合身飛擊,笑呵呵的面容不改,左手虛按,召回北方七珠,組成北斗七星之狀,鎖向她的嬌軀。

    就在他志得意滿,以為勝券在握之際,眼簾裡掠來數道赤色劍芒,犀利如電,轟擊在青冥白骨珠上。

    唐森耗盡心血煉化的七顆白骨珠,竟受不住那劍芒一擊,轉眼之間只得齏粉,漫天的妖焰為之一清,而那琴聲穿透漫漫黑夜,渺渺茫茫,彷彿沒有盡頭。

    唐森大吃一驚,收起殘留的青冥白骨珠,撤身抬頭,向劍芒起處觀望,實在想不出翠霞派除了淡一真人與曾山這兩個閉關的老不死外,還有誰能在舉手間毀了自己的法寶?縱是心中恨入骨髓,可他的臉上,居然還是樂呵呵不見怒色。

    阿牛與秦柔則是又驚又喜,只看見遠處一道褚色身影飄然凌風,懷中抱著一具古琴,手指彈放間,光芒四射,群魔辟易。週遭的那些南荒魔門高手一觸即潰,竟不能阻他片刻,在劍芒威迫下,不得不潮水般避向兩旁。

    在那人身後,隨著一素衣婦人,容顏姣好,體態輕盈,手中仙劍舞作飛花,更增聲勢。兩人一前一後倏忽而近,阿牛望著那道褚色身影,竟是呆在當場!

    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難以置信的伸手,猛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並未因久戰眼花看錯了人,臉上才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大聲叫道:「丁小哥!」

    來人正是丁原,他與和婉一路從碧瀾山莊趕來,遠遠就看見阿牛為青冥白骨珠所困,因此發動天殤琴,一舉擊破唐森七顆白骨珠,解了秦柔之危。

    唐森看清是丁原,不禁更加驚訝。

    他原以為,破解青冥白骨珠的,定是哪個翠霞派耆老。沒想到站在眼前的,居然是個比阿牛更年輕的青年。

    他嘿嘿笑道:「小娃兒,你是誰家弟子,年紀輕輕的,能練到這樣的本事,實在不容易。不過你毀了我的仙珠,沒辦法,這筆帳,老夫是一定要與你算清楚的!」

    他還想滔滔不絕嘮叨下去,可丁原不比阿牛,鳳目含煞冷冷道:「我沒空跟你囉嗦,看在阿牛與秦姑娘未曾受傷的分上,放你一條生路,快滾1

    唐森何時被一個小輩如此喝斥,心底殺心大熾,連連點頭道:「知了,知了。老夫這就走,這就走,不擋你們的正事!」

    他嘴裡說著,暗地裡魔氣催動,二十一顆青冥白骨珠電射而出,撲頭蓋臉打向丁原。

    丁原見唐森雖面含笑容,可目光閃爍不定,便料他會使詐,見他賊心不死,再次祭起青冥白骨珠妄圖偷襲,嘴角浮起一抹輕蔑笑容道:「米粒之光,何足道哉?」

    丁原懷中天殤琴悠然鳴響,宛如高山流水的琴音中,釋放出一束金色滾雷,轟然在空中炸開,迸出無數縷光芒。

    那二十一顆青冥白骨珠,無一倖免,全被金光捲裹進去,剎那灰飛煙滅,連殘渣也不留半點。

    唐森被天殤琴發出的驚人雷罡震出三丈多遠,臉上笑容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驚駭之情。

    他望著丁原懷中古琴叫道:「知了,知了!天殤琴!

    老夫曾在一百多年前,親眼見過一次,那時老夫年紀尚輕,也算得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不比那雷不羈遜色。蒙羽翼濃羽教主看得起,老夫我……「

    丁原沒空聽他痛訴家史,打斷道:「廢話少說,你還打不打?」

    唐森心中盤算道:「這小子不曉得打哪裡冒出來的,實在厲害。更蹊蹺的是,他竟懷有魔教的天殤琴。

    「老夫不過是跟著紅袍老妖,來湊個熱鬧、渾水摸魚的,卻犯不著為他賣命。那該死的屠暴與我毫無交情,更不值得老夫冒險。倒不如暫時退去,讓他去尋紅袍老妖。

    他就算是再厲害,也未必是那老傢伙的對手,到時候正可借老妖之手,報我白骨珠被毀之仇!「

    這麼想著,唐森腦袋一晃,臉上又堆起假笑道:「你既懷有魔教的天殤琴,想來和羽翼濃教主有舊,老夫算來也是羽教主的故人,怎麼也不能和你動手。

    「不過,今晚夜襲翠霞可不是老夫的主意,更不是老夫可以說了算的。我看你修為不錯,可不一定就能勝得過紅袍老仙。看在羽教主面上,勸你還是趕快逃命去吧,老仙可不似老夫這般念舊、寬厚。」

    丁原淡然道:「找不找紅袍老妖晦氣是我的事,不勞閣下操心。」

    唐森也不生氣,連連點頭道:「知了,知了,老夫先告退了!」

    這話說得倒也乾脆,唐森立即御起青銅棍,隱入黑夜中。

    阿牛滿臉興奮衝了上來,一把抱住丁原叫道:「丁小哥,你真的沒死!」

    丁原幾乎被他勒得喘不過氣,苦笑道:「我是沒死,可馬上就要被你活活勒死了。」

    阿牛咧嘴憨笑,眼圈卻是紅了。

    他鬆開丁原,卻不曉得手往哪裡放,上下打量著道:「丁小哥,我就說過,老天一定會開眼,一定不會收了你去。你回來就好,往後我就不用每晚做夢總是夢見你了,要是師父知道了,也一定會十分高興!」

    秦柔走過來,亦是欣喜道:「丁公子,恭喜你得脫大難,修為又有精進!」

    阿牛幾乎是手舞足蹈地一把拽住秦柔,興奮若狂的叫道:「阿柔,你看,我不是做夢吧,真的是丁小哥,他沒死,真的沒死!」

    丁原心頭漾起暖意,微笑道:「阿牛,除了這翻來覆去兩句話,你就不會說點別的了麼?」

    阿牛也不管丁原笑他,憋了半天,除了那句話外,就是想不出其他什麼詞來。

    他咧著嘴,舒暢開懷大笑,卻覺得眼睛裡溫熱濕潤;他有些鼻子發酸,可分明胸口湧動著喜悅激動。

    儘管從來沒有對人說起,可無疑在阿牛心目裡,這眼前的「丁小哥」就是他在世上最親近的兄弟,即使要以命相換,他也不會皺一記眉頭。

    一時阿牛百感交集,竟至失語,視線不肯片刻離開丁原,惟恐這又是一場美夢,隨時會醒。揉揉被搓紅的眼,阿牛嘴唇翕動半天,只狠狠在丁原胸口一捶,但已盡訴心意。

    秦柔默默在旁,沒有出言打擾,與阿牛、丁原一同分享重逢喜悅。感受到丁原和阿牛之間的鐵血情誼,這少女秀美的眼眸裡,悄然盈起淚光。

    和婉含笑道:「羅師弟,丁師弟,我們還是先趕赴翠霞觀吧,那裡該正需人手。」

    阿牛人逢喜事,想也不想點頭應了,丁原卻冷冷道:「我只想見老道士一面,其他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阿牛一怔,道:「丁小哥?」

    和婉暗歎一聲,明白丁原心結難解。

    兩年前的舊怨莫說是他,即使對任何一個人來說,也不是輕易可以忘卻。

    可眼前形勢也容不得多說,她於是勸道;「丁師弟,就算你只想見淡言師叔,也得先去翠霞觀,本門幾位師叔,如今都應該雲集在那裡抵擋紅袍老妖,淡言師叔自不例外。」

    四人結伴而行,闖進翠霞觀,果見處處刀光血影,罡風橫流。

    姬欖孤身單劍,力敵兩名綠衣白髮妖人,形勢岌岌可危。和婉先飛身加入戰團,助姬欖穩住陣腳。

    那邊阿牛與秦柔也各揮仙劍,與幾名南荒莫邪窟的妖人交起手來。阿牛的沉金古劍縱橫開闔,勢不可擋,秦柔在側接應,配合得天衣無縫,頃刻便將對方的凶焰壓下。

    丁原見這兩人無礙,放下心來,駕風飄在空中找尋老道士的影蹤,卻看見淡嗔與一個身著寶藍袍服的中年男子鬥得正急,險象環生,眼看便要落敗。

    在淡嗔不遠處,還有一名黑衣女子,手握雙刀虎視眈眈,相貌甚是醜陋,眼中滿是殺機。

    淡嗔道袍染血,髮髻散亂,模樣頗是可怖。

    丁原心頭冷笑道:「當年我初上翠霞時,這老道姑就處處對我橫挑豎點,百般譏嘲斥罵,當日潛龍淵一戰更是有她!她平日裡故作清高,道貌岸然,卻想不到也有今日的狼狽。換作旁人,我或許會幫上一幫,可對這老道姑,哼,我偏不援手!」

    就在他袖手旁觀的工夫,雷公的混元兜率傘又覓得破綻,掃中淡嗔師太。可這老道姑端的頑強,硬生生將湧到口中的熱血回嚥下去,死戰不退,連雷公也為之驚心。

    然而三歲孩童也看得出,淡嗔師太的劍勢已亂,不過是在作困獸之鬥而已。

    丁原微一皺眉,思量道:「這老道姑恁的凶悍!平日裡她雖真是惹人厭惡,可畢竟也不是什麼惡人。何況再怎麼說,她也是老道士的師妹,如今外辱當頭,捨命血戰,我若幸災樂禍,躲在一邊見死不救,未免心眼太小了點。

    「罷了,罷了,看在老道士的分上,我便幫她一回,又能如何?」

    主意打定丁原收起天殤琴,背後雪原仙劍紫光衝霄脫鞘飛出。雷公的混元兜率傘連攻三招,已將淡嗔逼入死角,只需片刻就可收拾了對方,可心頭警兆突生,眼角餘光瞥到一溜如虹劍芒殺到。

    他不及細想,抽身張傘,「砰」的一聲,雪原仙劍刺中撐開的傘面。

    丁原手腕順勢一挑一劃,通體渾圓晶潤的紫竹劍,竟在混元兜率傘上撕開一道細縫。

    雷公心疼不已,趕忙收起傘面,躍開數丈,仔細打量丁原,見對方居然僅是個弱冠青年,又不禁一愕,著實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個娃娃,修為竟勝過翠霞六仙中的淡嗔。

    淡嗔本忖必死無疑,只希望最後一搏能夠與雷公玉石俱焚,可沒想到眼前劍華一閃,一名褚衣青年從天而降,一招便迫退雷不羈。待看清時,她不由得心神俱震,失聲叫道:「丁原!」

    丁原就像沒聽到一般,猛地反手揮劍,「叮叮」幾聲脆響,磕飛雷婆從背後偷襲的金鈴。

    雷婆偷襲不成,惱怒丁原損了夫君的混元兜率傘,並不罷休。一提無憾雙刀合身飛撲,衝著丁原背心劈落。

    淡嗔曾與雷婆交手,知這老婆子難纏,若不是先前為此耗損大量真元,自己亦不會那般輕易敗於雷公。她見丁原無動於衷似無察覺,禁不住提醒道:「小心!」

    丁原也不回頭,身軀挺拔佇立在雷公面前,徐徐道:「得罪了!」

    就瞧著雙刀要劈到丁原身上的當口,丁原背負的皮囊裡驀然亮起一束黃光,一隻金輪鼓鳴而出,「鏗鏗」撞開雙刀,盤旋飛舞到丁原頭頂。

    雷婆被金輪震得胸口一窒,險些真氣逆流,駭然飛退。抬頭觀望,臉上神情頓時大變,就如同撞到了鬼。

    雷公與淡嗔在旁邊自也看得真切,兩雙目光如雷婆一般,緊緊追著金輪不放。

    淡嗔更是叫出聲來道:「冥輪老祖!」心頭劇震更超方纔,萬沒想這魔頭竟又出世,還和丁原在一起!

    那金輪裡竟發出一陣狂笑,道:「鸞衣蝶,你這婆子一百多年還是沒長進,就喜歡在人背後下刀子。他奶奶的,恁的攪了老子的好夢!」

    雷婆瞠目結舌,望著金輪半天說不出話來。

    雷公一收混元兜率傘,驚愕萬分道:「老祖,真的是您老人家?」

    金輪中的聲音傲然道:「老子的身份也有人敢冒充麼?雷不羈,你小子翅膀長硬了,居然縱容你婆娘對老子下殺手。他奶奶的,若不是老子醒著三分,丁原那混球就把老子給賣了!」

    丁原漠然道:「我在拚命,你卻在大睡,還好意思說我的不是。不過是讓你出來活動活動筋骨,老鬼頭需要如此罵街麼?」

    冥輪老祖「呸」道:「翠霞派跟紅袍老妖狗咬狗關老子屁事,老子樂得看熱鬧。」

    雷婆詫異道:「可、可老祖您怎麼會棲身冥輪裡?」

    冥輪老祖給戳到痛處,大罵道:「笨婆娘,老子的肉身盡毀,只剩下元神,不待在冥輪裡,你把你的軀殼給我麼?」

    雷公這時對冥輪老祖的身份再無懷疑,一臉恭敬道:「當年要不是蒙老祖庇護,愚夫婦怎能得以安根南荒,更焉有我雷不羈今日?愚夫婦這次答應幫別雲山助陣,其實也是想為老祖報仇出氣!」

    冥輪老祖全不領情,怒罵道:「老子活得好好的,要你們兩個笨蛋報什麼仇?就算要出氣,老子也會自己動手,把翠霞觀砸個稀巴爛,輪不到你和雷婆子那三腳貓的功夫,跑這兒來丟人現眼!」

    剛才雷公與淡嗔對陣時,當真是威風八面,不可一世。可在冥輪老祖面前被一通臭罵,居然半句話都不敢反駁,連連點頭道:「是,是,老祖教訓的是。我們兩人的確不識好歹,不知輕重,差點還連累了您。」

    冥輪老祖見他軟語認錯,心頭舒暢許多,口氣和緩些道:「算了,你們也是好意為老子的事情出頭。不過既然老子自己已經從潛龍淵出來了,也就不用你們再在這兒胡鬧,快滾回南荒去吧!」

    雷婆瞥了丁原一眼,低聲道:「老祖,不如咱們乘這個機會,與紅袍老仙聯手,把翠霞派踏平,也好報您九十年被禁之恨!」

    冥輪老祖自恃甚高,雖已脫困,卻最受不了別人提這話題,勃然怒道:「什麼九十年被禁之恨,那是老子自己想在潛龍淵裡待著修煉,關翠霞派什麼鳥事?即便老子想找翠霞派晦氣,也輪不到紅袍老妖那東西出頭,他那兩手,當年給老子提鞋都不配!」

    雷婆噤若寒蟬,不敢吭聲。

    雷公壯著膽子問道:「不如老祖您與我們一同返回南荒,重整旗鼓,再振昔日雄風?」

    冥輪老祖道:「南荒自然是要回的,不過……老子現在還有些事情要辦。你們先回一步,卻不必跟紅袍老妖再攪和在一起。老子等事情辦好,自然會來找你們。」

    雷公與雷婆互視一眼,齊齊朝著金輪躬身拜別道:「謹遵老祖法旨,愚夫婦便先回南荒,日夜迎盼老祖駕歸。」說罷雙雙退去,轉瞬消失。

    丁原冷眼旁觀,直到此時,才瞥著冥輪老祖嘲道:「老鬼頭,沒想到當年你在南荒還有這等威風,倒讓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冥輪老祖心中得意,嘴裡卻道:「他奶奶的,這算什麼?想當年,老子打個哈欠都能嚇死一眾小妖。不過今晚你可別指望我再幫你,我更犯不著為了翠霞派,現在就跟紅袍老妖幹上。」

    丁原鼻子裡輕嗤一聲道:「我原就沒指望過你,況且我到翠霞觀也只為找老道士,紅袍老妖來找麻煩跟我何干?」

    淡嗔聞言,忍不住眉宇一揚道:「丁原,就算你方才救過貧道,貧道也還是要說你的不是。紅袍老妖乃魔道巨孽,與我正道自古勢不兩立。翠霞派和你之間雖有些誤會,可終究你還是本門弟子,怎麼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

    丁原冷笑道:「當日你們把我逼下潛龍淵的時候,可曾想過我是翠霞弟子?如今需我出力,便拿出這番大道理來壓我。哼,我丁原不吃這套!」說著不理淡嗔,一掠而去。

    冥輪老祖大急,喝罵道:「混蛋,又要把老子撇下!」冥輪金光一閃,追了上去。

    淡嗔被丁原搶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自幼清修,深受翠霞門風熏陶,從開始便看不慣丁原倨傲無羈、玩世不恭的個性。及至丁原竟與姬雪雁師侄相戀,犯下人倫大忌,險些將翠霞派千年威名毀於一旦,淡嗔對丁原更是反感痛恨,既怒其不爭,又惡其不正,白白耗費了淡一真人與眾耆老的心血期望。

    可當丁原隕身潛龍淵,淡嗔不曉得為何又感覺到一絲後悔遺憾,可表面卻始終強硬如舊。偏沒有料到,上蒼實在開了個大玩笑,今晚救她的卻又正是丁原!

    感慨萬千的立了片刻,淡嗔猛地一醒道:「如此兵凶戰危關頭,我卻獨自在這發什麼呆。丁原沒死又能在此時現身,修為大進,直追掌門師兄。

    「他口中雖說翠霞安危與他無關,卻依然出手救助於我,可見他良心未泯,一定不會置翠霞於不顧。善哉,看來上天也在冥冥中庇護我翠霞山。」

    她收拾思緒,奮起餘勇,又投身戰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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