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越來越重的血腥味,連車隊中不具備武力的車伕都能清楚聞到,這裡是一片稀疏的樹林,天空中灑下的陽光毫無阻礙的鋪滿樹林中的土地。然而,陽光卻沒給車隊帶來一絲溫暖,一縷縷寒意與恐懼繚繞在車隊沒一個人的心頭。
突然,在沒有任何命令的情況下整個車隊停止了前進,不知是不是所有的下意識行為。
密密麻麻鋪滿前方樹林中的屍體,大地還來不及徹底吸收的血液,依舊縱橫流淌,本應乾燥的地面在車隊眾人眼中有些泥濘。「克洛,帶人去看看。」伊蘭的心臟猛然跳動了幾下,緊了緊手中的劍柄,喝道。
伊蘭的喝聲打破了樹林中那令人感到窒息的沉悶,一名名傭兵有些僵直的眼神重新恢復了靈動。這些打滾在生死邊緣的傭兵,不是沒有見過屍體,而是如此無聲無息的一地屍體,讓他們一時間無法適應。
慘叫呢?呻吟呢?這應該是個戰場才對……回神的克洛眉宇間多了幾分凶厲之氣,血腥不僅能夠讓人恐懼,更能夠激起人心底的殘忍。
克洛大聲吼了幾個人名,策馬衝出了車隊,向鋪滿屍體的樹林衝去。幾名身著金色鎧甲一臉彪悍之色的傭兵,緊跟在克洛身後。馬蹄聲,為這寂靜再次添加了些許生氣,整個車隊的傭兵完全恢復到了他們應有地狀態。司空浩玄躺在沒有車篷地雜物馬車上,瞇著眼睛饒有興致的看著衝入樹林的克洛。從幾騎相互間的距離。司空浩玄知道,那看起來莽莽撞撞的克洛在雷霆傭兵中恐怕還是個隊長之類的角色。
片刻後,克洛帶著人從樹林中出現。只是他眉宇間地幾分凶歷被一種沉沉的恐懼代替。伊蘭太瞭解從雷霆傭兵創立初始,就跟隨在自己身邊的克洛了。看著克洛的神色,他心中微微一沉,還未等返回的克洛喘口氣,就開口問道。「怎麼樣,是些什麼人?」「團長,大概四、五千人,鋪滿了前面的整個樹林,應該全部死絕了。他們……他們……」克洛臉上浮現出一絲怪異的恐懼,讓車隊所有注意他說話的人心底又重新佈滿寒氣。
伊蘭微微皺眉,言語間出現一絲怒意,「他們怎麼了,快說。」
克洛深深的吸了口氣,那瀰漫於空氣中的血腥差點讓他作哎。他喉結急劇的浮動了幾下,總算將發地股衝動壓下,「團長,他們的胸口不知被什麼開了個大洞。我們仔細檢查了,他們胸膛中少了心臟。」隨著克洛低沉的話語,整個車隊瞬間凝固。屍體、血腥、戰爭這些傭兵都見的太多,但少了心臟的屍體,讓他們不得不聯想這心臟去了哪裡?幾乎所有人都在想,什麼東西為食人心臟而殺戮?
於馬車上坐起地司空浩玄,略略打量了下車隊中大部分人的怪異表情。就知道他們心中在想著什麼。司空浩玄當然不會以為卡拉斯有食人心臟的嗜好,心中苦笑,「這該死的烏鴉,速度不會慢點?將心臟完全摧毀,弄地如此邪惡。伊蘭總算知道克洛表情中為何帶有一絲恐懼。他沉聲繼續問道,「看得出他們是什麼人嗎?」
克洛大量了幾眼車隊中那些蒼狼擁兵。壓低聲音道,「團長,從那些屍體的鎧甲看,他們是蒼狼擁兵團的人。」
伊蘭眼神一凝,似乎想到了什麼,還未等他開口。在車隊中的一道青影劃過了一段大大的距離出現在克洛身邊,一雙凶殘地眼睛盯著克洛,厲聲道,「你說那些屍體是我們蒼狼擁兵?」克洛顯然一時間被那雙凶殘眼睛中的血腥光芒所攝,下意識地開口道。「他們鎧甲上有青色的狼頭,不是蒼狼傭兵是什麼?」
伊蘭微微踏前一步,站在克洛身邊,沒有一絲恐怕的迎向那雙凶殘的眼神.他心中總算知道了,為什麼泰姆被殺車隊中蒼狼傭兵沒有混亂的原因,「森尼團長,您什麼時候喜歡玩扮小兵的遊戲了?聽了伊蘭的話,克洛也清楚了這個身著普通蒼狼鎧甲的傭兵身份,他竟然是蒼狼傭兵團的團長。不是說他在米蘭特城接應?對於這種事情,克洛那一筋的腦子顯然轉不過來。
森尼並沒有回答伊蘭的問題,冷哼一聲,將手一揮,吼道,「走,去看看。」馬蹄聲雷動,跟隨在車隊中的近千蒼狼傭兵在森尼的吼聲中,向著前方鋪滿屍體的樹林馳去。依蘭看著遠去的蒼狼傭兵,眼神不斷的波動。片刻後,他的目光慢慢凝聚,那種凝聚中帶著一絲濃重的殺機,「克洛,讓車隊圈起,裝備好硬弓、箭矢,不得讓他們再次接近車隊。」
依蘭的聲音雖然低微,但坐在馬車上的司空浩玄同樣聽的很清晰,他凝視著遠處的依蘭,心中微微一笑,「多少還有些頭腦,但心還不夠狠,無法跳出一些世俗規則。殺戮應該在他們看到屍體的瞬間開始,否則又有什麼意義?」雷霆傭兵不愧為一支經驗豐富的傭兵隊伍,在他們的協助下這個隊伍在稀疏的樹林間圈成立一個簡單的防禦工事所以對馬車都在中心。一個個身著金色鎧甲的傭兵,利箭上弦依托著一輛輛馬車構成的防禦,等待著可能會發生的殺戮。
「伊蘭,不得不打?」被伊蘭帶出馬車走向簡單工事中心的寧鳶,眉宇間隱含著一絲憂慮,向伊朗問道。伊蘭一邊指揮傭兵佈防,一邊低聲向寧鳶道:「姐,那蒼狼傭兵團恐怕沒安什麼好心。如果前面那些屍體真是蒼狼傭兵,如果他們沒死,他們在這裡幹什麼?只有一個可能,他們在等著伏擊我們。」
寧鳶眉頭微微一皺,「小弟,你是不是多心了,蒼狼傭兵不是在這裡接應我們?」
「是接應還是伏擊,我們很快就會知道。森尼一直隱藏在車隊中,蒼狼傭兵團一定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嗷……」如同狼嚎般的淒慘叫聲徒然自車隊前方的樹林中傳出,伊蘭與寧鳶的目光同時向無方望去。片刻後,伊蘭沉聲道,「那些屍體真是蒼狼傭兵,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是誰殺了他們?」
近千蒼狼傭兵再次從樹林中衝出,一種凝聚在一起的憤怒與悲傷,讓整個騎隊多出了幾分凌厲。
坐在馬車上的司空浩玄望著向車隊衝來的近千傭兵,懶洋洋地道,「受傷的野獸,不好對付了。」「小子空玄,你嘀咕什麼?還不鑽到車下去,小心流箭將你射成刺蝟。」站在旁邊一輛馬車頂棚的克洛向司空浩玄吼道。
隨著克洛的吼聲,司空浩玄的身子順著馬車車板滑到地面。靠在馬車輪子上向著克洛不停笑著
克洛狠狠瞪了司空浩玄一眼,心中嘀咕,「這小子倒是惜命,膽子夠小的」「伊蘭。你這是什麼意思。」在車隊前停下的森尼,冷冷打量著一個個雷霆傭兵手中拉開的硬弓吼道。
伊蘭出現在一輛馬車頂棚,凝視著遠處的森尼,沉聲道,「森尼團長。什麼意思該我問你才對。你為什麼扮一名普通傭兵隱藏在車隊中?你地蒼狼傭兵團為什麼會出現在你們的必經之路上?」
林陛那雙佈滿血絲的眼中毫無顧忌的閃爍著殘忍,「我的蒼狼傭兵是來接應的。不在必經之路等,該去哪裡等?」似乎早已料到森尼會如此回答,依蘭不屑地笑了笑,「那麼團長大人是否能告訴我,你為什麼一直隱藏在車隊中?千萬別說,你有喜歡扮小兵的嗜好。」
坐在地面,懶洋洋靠在齒輪上司空浩玄,早已發現跟隨森尼出來的傭兵數量不懂。千餘人中少了十數人普通人無法察覺,但這種細微的差距無法逃脫司空浩玄靈魂視覺地監視。司空浩玄用姆指揉著眉心,低聲歎道,「再囉嗦,會死的……」看了看車頂拉開一張大大硬弓的克洛,司空浩玄詭異的笑了笑……
「伊蘭……」森尼還未說完的話嗄然而止。一道帶著勁風的烏芒幾乎在眨眼間就來到了他的面前。「卡嚓」一聲,森尼腰間的劍鞘粉碎,五指寬的巨刃瞬間立在面前。「噹」的一聲,利箭被攔下的同時,森尼手臂也被巨大力量震得有些麻木,幾乎抓不住手中沉重的巨劍。森尼雖然凶殘,但在這生死瞬間,一層細細的冷汗,還是不由自主的從額頭上冒出。克洛看著手中空蕩蕩的硬弓,又望著在森尼巨劍上撞碎的箭矢,微微一愣下,心中歎道,「可惜……」
一支箭矢的竄出,將整個車隊點爆。密密麻麻的箭矢自車隊間射出,如同一片黑雲般瞬間將蒼狼傭兵籠罩。森尼對伊蘭有著不淺的瞭解,他做夢也沒想到,伊蘭會突然下殺手。
人與馬匹的共同慘叫聲,將樹林中的血腥引爆。一個個蒼兒狼傭兵的倒下,讓伊蘭臉色鐵青的看著站於遠處馬車上不知所措的克洛。「給我殺死他們……」一個閃爍著幽幽藍光的魔法陣,在森尼身邊的地面浮現。魔法陣那幽幽的藍光將漫天的箭雨阻擋,一頭健壯的青狼緩緩自魔法陣中出現。
伊蘭的眼神猛然一凝,吼道,「那是殘狼,給我殺,不能讓他們衝入車隊。」數百蒼狼擁兵已經在車隊前倒下,空氣中的血腥也越法濃重了。知道無法善了的依蘭,手持金色的利劍從馬車頂棚騰身而起,向遠處的森尼撲去。依蘭清楚,森尼之所以在傭兵中有著殘狼稱號,完全來自於他的那頭風屬性地魔獸。如果等森尼將他地魔獸完全召喚出來。恐怕車隊沒有人可以抵擋。
一聲狼嚎。渾身散發著淡淡青光的巨狼完全自魔法陣中出現,森尼那佈滿血絲的眼睛看著一個個倒下的蒼狼傭兵,嘴角浮現出一絲蘊含著無窮悲傷的殘忍,「殺吧」悲吼一聲的森尼自馬背上騰起,穩穩坐於巨狼身上,「你們去死吧」一道青風捲起無窮血腥。伊蘭抽出插於馬匹頭顱中地金劍駭然回首,那道青風已經到了車隊邊緣。一名名雷霆傭兵僅僅能夠看到一道虛影。
影中的巨劍分屍。
「轟」一輛馬車在巨劍下四分五裂,青風捲入了圍成一圈的車隊中心。「姐」臉色大變的伊蘭,身形幾乎化為一道金光,向車隊衝去,「阻止他」車隊四周突然出現十數名蒼狼傭兵,他們無疑有著超絕的體實力,利箭無法對他們造成有效的威脅。極快衝入車隊的他們顯然將整個車隊的防禦打亂。混亂中,兩千多雷霆傭兵竟然沒法有效的阻止青風地前進。
騎在青色巨狼身上的森尼,手中巨劍架在寧鳥雪白的脖頸上,巨劍的沉重幾乎讓寧鳥無法直起腰來。森尼看著化為金光衝來的依蘭,「嘿嘿」笑道,「依蘭。停手,否則……」伊蘭急停在森尼五米外,臉色難看的吼道:「森尼,放開她……」
似乎非常欣賞伊蘭此時的表情,森尼用劍面拍了拍寧鳶的臉蛋,笑道:「怎麼,著急了?心疼了……」突然森尼臉色一變,吼道:「我也心疼,誰給我的兄弟償命?」
「森尼,為什麼要為難我們?」巨劍下的寧鳶,眼神很平靜,她似乎感覺不到自脖頸上緩緩低落的血珠。寧鳶蘊含著一絲絲媚惑的聲音,讓森尼暴躁的情緒緩緩平息,他看向寧鳶的眼神中有著一種深深的遺憾,「不要怪我,我也捨不得殺你這樣地美人。本來能讓你多活幾天,我也能好好享受下你那美妙的身體,但此時我沒了那種心情。」
「能告訴我,我們得罪了誰嗎?」
森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寧鳶地聲音引導著他不由自主的開口,「你們不該接受羅格的邀請,這讓羅圖殿下非常不滿。」「伊蘭,帶著你的人立刻離開,否則我馬上殺了她。」
伊蘭剛想說話,突然發現姐姐眼神中的變化。他心中一寒,這種冒險的方法他實在不想再次嘗試,而且對森尼這種有著殘暴心智的人來說,媚惑恐怕也不起作用
「你不捨的殺我,是嗎?」一種凝聚了無窮媚惑的美妙聲音自寧鳶口中發出,很輕、很柔的聲音,卻能夠將人心中那絲慾望,挑動起萬丈波濤。泰尼的眼神微微一柔,但瞬間清醒,隨之他臉色一變。眼睜睜的看著,一柄金色利劍,如同一道閃電般刺入看自己的眉心。
主人的死亡,巨狼也化為一縷縷清風消散於空中。泰尼最後的意識,不是在想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會突然僵直,而是那發自於靈魂中的笑聲,「呵,呵呵,她還不能死。」
泰尼的死亡,讓殘餘的蒼狼傭兵四散而逃,車隊中的殺戮混亂很快的平息了下來。伊蘭從一輛馬車中取出白紗,為寧鳶包紮著脖頸上的細小傷口,「姐,我說了多少頭次,這種危險的方法以後還要再用。你的那種媚惑,碰到真正心智的戰士,是沒用的。」
寧鳶微微一笑,「小弟,事實證明這次還是有點用的。」
伊蘭停下手中的動作,有些氣急敗壞的道,「姐,你不是武者,你不明白的。這個森尼實在是名不副實,如此心智也不知道他怎麼在傭兵中闖出這麼大名頭。」「好了,小弟。如果剛才有別的辦法,姐姐也不會冒險用這種方法,事情既然過去就不說了。倒是羅圖殿下對我們起了殺心,這趟撒克帝都恐怕不會安穩了。」
伊蘭為寧鳶包紮好傷口,苦笑道,「姐,我們非要去撒克帝都?這恐怕會趟入皇子之爭的混水,我們還是返回華夏帝國吧。」寧鳶起身看著四周忙忙碌碌的傭兵和一具具屍體,微微歎道,「小弟,我們既然已經出來,就不能退縮。世間萬象不是在平穩、安全中能夠體會的,雖然我們能夠理解字面的意思,但它真正的含義是什麼呢?」
「可是,姐,就算體會世間萬象也不用插手皇子間的爭鬥吧?那是世間最為險惡的爭鬥。」寧鳶看著伊蘭有些焦急的臉色,「撲哧」一笑,「小弟,你到底長大了沒?有時候你是那麼沉穩,冷靜,有時候又像個小孩。不過姐姐還是喜歡你現在的樣子,這才是你這個年齡該有的心態。」
「姐,你到底在說什麼?」伊蘭言語中多了幾分不自然,神色間還真有些孩子味道。寧鳶微微一笑,「小弟,我們是什麼?我們不過是一個演出隊伍,為索羅斯陛下祝壽的演出隊伍。我們憑什麼去插手皇子間的爭鬥?我們只是他們爭鬥的波及者、受害者而已,我們能做的也只有小心了。」
伊蘭剛想說話,寧鳶打斷道,「好了,快去整理隊伍吧,我們耽擱的時間太久了。」
伊蘭無奈的向寧鳶點了點頭,轉身集結傭兵,處理傷亡而去,他心中並不贊同寧鳶的話。
當太陽掛於天空正中時,整個車隊重新啟程,馬車木輪在被血液泡軟的地面壓出了一條條深深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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