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華英書院走出的學生對王靜輝都有份莫名的感激,蓋因為在華英書院讀書的青年在開始的時候都是貧寒士子,為攻讀學業準備科考所付出的代價是常人難以忍受的,他們大多心中都以范仲淹為榜樣,因為范仲淹在落魄的時候就是劃粥度日,他們在未進入華英書院之前的生活狀態大抵都是如此的。不過王靜輝在他們的眼中簡直就是救世主在華英書院中不僅能夠保證自己能夠繼續攻讀學業,就連吃穿用度也是有定標準配給的,雖然說不上是衣食無憂,但也是大大改善了自己的生活狀態。
雖然王靜輝將他們都安置在比較偏遠的縣任職,但生活上一直受到王靜輝的照顧,並且這些貧寒出身的進士們都有著很好的吃苦精神,在自己的任上善加利用王靜輝給他們所提供的各種有利條件,都慢慢的建立著自己的功業,對於王靜輝對少數民族所主張和政策自然不會生疏,實施的都非常不錯,除去少數部族還有些疑懼之外,大多數人在當地還是有著很高的聲望的,這次能夠這麼快的便得到箭毒樹毒藥,也全是因為於此。
王靜輝在得到這個消息後,立刻寫信給那個學生,要他盡快的將箭毒樹毒藥秘密送往汴都開封,並且最好能夠讓這個部落中出一個說話有份量的人同行。信件發出去之後,不消半個月,部落裡的人帶著箭毒樹毒藥便來到了汴都開封,站在了王靜輝的面前。
「這麼少?!」王靜輝在得知自己日思夜想的箭毒樹毒藥來了。便迫不及待的讓來人展示這種毒藥,不過在看到那個服飾明顯是少數民族服裝的青年壯漢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小瓷瓶之後,他感到極度的失望,這麼少的毒藥能夠幹什麼?
那個青年壯漢很容易的便判斷出王靜輝心中所想,便用還非常蹩腳的漢話說道:「大人不要看這一小瓶毒藥量少,我們都是用水將這種粉末況開,這瓶中地毒藥至少需要用兩斤水況開,用在弓箭上只需稍微一蘸便可以使用,在人的身上只要擦出一道小傷口不出片刻便可以致命!」
雖然年輕漢子說和話比較生疏,畢竟是地方方言,好在還勉強能夠聽得懂,王靜輝聽後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一小瓶毒藥若是用他們的使用方法,那豈不是能夠幹掉上千人?!王靜輝看著眼前瓶中有些發黑褐色的毒藥粉末。心中直冒涼氣——這東西恐怕就是這個時代最具有威力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了吧,砒霜要是和它相比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王靜輝將瓷瓶地蓋子密封好,然後說道:「王福,將這位壯士帶下去好好梳洗一番換上乾淨的衣服,今天我要設私宴招待這位壯士,然後要出門拜訪樞密使大人!」
從學生的來信中,王靜輝知道這個年輕人是當地一個部落首領的兒子,不過從裝束上來看。顯然少數民族部落和生活狀態並不好,一路從荊湖南路到汴都,這個壯漢身上的衣服顯得更加破舊,並且身上也有很大的異味,箭毒樹毒藥事關重大,若是按照這個漢子所說的那樣,一場小規模戰爭下來只需要兩三瓶這樣地毒藥不可以輕易獲勝,這絕對是大宋最有威力的武器,這種事情是絕對要讓文彥博和郭逵在第一時間知道的。他要招待好這個青年,立刻去見文彥博!
經過一番整理,當王靜輝在宴席上再見到這個年輕人的時候,壯漢一身乾淨的服裝更顯得其英勇氣概王靜輝心中倒是暗讚了一聲:「是個人物!」
經過席間一番交談,王靜輝知道這個漢子名叫扎羅,是其部族首領的長子,並且還知道這個部族是以打獵為生,人口不是很多僅四五百人,但周圍的部族也不敢輕易來欺負他們——他們手中沾染箭毒樹毒液的毒箭便是他們整個部落最好地護身符。不過部落的生活狀態也明顯好轉了許多——王靜輝地平民醫館在當地設立了一個點,不僅為週遭的地區百姓看病,並且還大量收購山中的中草藥,扎羅所在的部落最初也試探性的交易了幾次,才發覺這些平民醫館的人是非常不錯的,交易可以是以貨易貨或是金錢交易,絕對不會像以前的漢人奸商那樣壓搾他們。幾次交易過後,扎羅部落的交易量逐漸增大,成為當地平民醫館最重要的合作夥伴,最重要地是醫館的人治好了他妹妹的病,加之王靜輝的學生在當地百姓中有很高的聲望,這才使得他們願意提供一些箭毒樹毒藥的樣品。
扎羅也對眼前這個年齡相差不是很多的人感到非常好奇,在來汴都之前,那個大官(王靜輝的學生)告訴他將會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這個人是平民醫館真正的主人,若是能夠得到他的垂青,那整個部落的生活將會變得更好,扎羅沒有想到自己要見的人是如此年輕,並且還非常好相處,一點也沒有以前他所知道的那些大宋官員的架子,還肯和自己同桌吃飯,最讓他驚異的是這桌豐富的宴度上的每一道菜都是這個年輕人親手為他烹製的!
雖然在語言上還有些障礙,但這並不妨礙王靜輝和扎羅的交談,他的隨和很快便贏得了扎羅的好感,眼前的駙馬知道的事情非常多,他居然知道這手中和毒藥是主要是一種大樹上的汁液提煉而成的,並且說出來大樹的一特徵正是部落中製毒所用的那種樹。更重要的是王靜輝所張羅的這桌菜並不是徒勞無功,扎羅非常喜歡王靜輝拿了來的高度白酒和辣椒,不過因為一會兒要面見文彥博和郭逵,所以白酒是不能夠多喝的,不過扎羅並不擔心——王靜輝表示不管他們談論的事情成敗如何,這裡有十大罈美酒都是送給他地!
「改之,這小小一瓶毒藥可以放翻千人?!」郭逵還是頭一次聽說有這麼厲害的毒藥,不禁有些失態,連言詞上都使用「放翻」,不禁讓王靜輝有些想笑,不過他自然是不敢笑的。
「郭大人,按照扎羅的使用方法。這是在下所做的最小估算,這麼一小瓶毒藥要兌上兩斤水,在使用的時候只要蘸一下就可以了,只要劃破皮膚就可當即致命,大人可以想想兩斤水可以蘸多少支箭!」王靜輝說道。
「改之可曾試過這毒藥的毒性?!」文彥博老成持重,宋朝地官員尤其是文臣,在皇家偏愛醫術的影響下多少都鑽研過一些,文彥博就是脫掉這身官袍做個郎中,相信也餓不死他,他也知道這幾種毒藥,但沒有一種能夠像眼前這瓶毒藥這麼邪門兒。
「寬夫先生,這瓶毒藥珍貴的很,在下還不敢私自試用其效果,正好可以當著大人的面讓扎羅試驗一番,也好見見這種毒藥的真實水平!」其實王靜輝心中對這種毒藥也沒有底,雖然在後世的時候聽說過箭毒樹地毒性劇烈無比,但他還是不敢相信這麼一瓶毒藥能夠放翻千人,不過少數民族的製毒手法也不是他所能夠憑空揣測的,他要的效果不用太好,只要能夠達到擦破皮膚使敵人失去戰鬥力就足夠了,用不著這麼誇張。
扎羅小心的將瓶中的毒藥倒出一小撮,然後看看自己的實驗對象是頭牛後。又小心的將毒藥倒了一點兒回去,拿來一個酒杯將微量地毒藥摻進水中拌勻後。從腰中抽出一把小彎刀小心的將藥水塗上去,走到牛的身邊用彎刀輕輕的劃破牛的後腿,立刻退了回來,可能是因為牛的體型太大,毒藥過了一會兒才發作——這頭實驗用的牛一會兒便如同醉漢一般搖搖晃晃,掙扎了一番後轟然倒地,口吐白沫死去了。
觀看實驗的其他三個人,王靜輝看著扎羅小心謹慎地樣子,心中便對實驗結果有所準備,但是這頭牛的下場給文彥博和郭逵地感受可以說是非常震撼的——一丁點兒的毒藥混合的水抹在刀上便可以輕易的毒死一頭牛,要是放在人身上恐怕真的會當即斃命,這瓶毒藥不敢說能夠毒死千人,但幾百人的能力還是有的,很難想像在戰場上,若是大宋使用了這種毒藥會佔有天大的便宜——這瓶毒藥頂天不過是一兩分,大宋若是有上百斤,那豈不是把遼國和西夏給滅族了?!這可比戰馬管用多了!
王靜輝看郭逵和文彥博都有些呆了,便乾咳了一聲說道:「兩位大人,這毒藥的毒性之烈,雖然可能不會達到扎羅所說地那樣程度,但效果也差不了哪裡去,不知兩位大人意下如何?!」
郭逵反應很快:「這樣的毒藥對我大宋來說是多多益善,簡直就是平添百萬強兵,以後在野外遇上敵人的騎兵也不用怕了,直接用刀劍蘸上這種毒藥!只要受傷就沒命,黨項人和契丹人又有幾個?只要使用得當,千人對抗同樣的對騎兵,我也照樣殺得對方片甲不留!」
文彥博乾咳了幾聲,說道:「改之,這毒藥如此劇烈確實是世間罕有!不過不知道這種毒藥的造價如何?能否大量生產?」
文彥博的問題立刻讓王靜輝和郭逵的心情跌到谷底——毒藥貴點也就罷了,就算是用同樣體積的黃金來換,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大宋還能夠出的起這筆錢,只要能夠打勝仗就可以了,不過看扎羅這麼小心的樣子,就是再笨的人也能夠看得出來這種毒藥製作不易,若是產量上不去,那說什麼也是白搭。
王靜輝心裡自我安慰道:「反正主要原料是箭毒村,若是這種樹種稀有,我可以花大價錢去試著人工栽培,產量應該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王靜輝朝旁邊的扎羅問道:「扎羅,這麼大一瓶毒藥需要多少錢?若是朝廷肯花錢買,你們部落可以大量製作嗎?」
扎羅說道:「當初縣官大人有恩於我們部落,花了十石鹽才換取了這麼一小瓶的!」
扎羅的回答讓旁邊的三個人不禁有些莞爾,這麼一瓶毒藥才花十石鹽,這買賣實在是太划算了,雖然十石鹽的價格也不低了,至少比砒霜貴出幾十倍,但兩乾的效果是不能夠相比的,這麼威力巨大的毒藥只用十石鹽便可以獲得,這可真是太便宜了!
不過扎羅接著說道:「這毒藥可不是隨便可以制得的,若是將箭簇浸泡在毒液之中半日陰乾,則下雨的時候使用也不怕毒性降低,這等毒藥乃是我們族中用幾十種藥材密制而成,不要說這藥材難以採集,就是全部材料搜集完畢,想要製出一兩毒藥也是需要幾百斤的各種藥材,還要等上三個月才可以!」
王靜輝幾人聽後都不禁皺了皺眉頭,沒有想到這毒藥製法居然這麼複雜,還沒有涉及到具體製作工藝呢,光是材料也要準備上幾十種幾百斤才可以做出一兩毒藥,這代價也未免太高昂了點了。王靜輝吩咐文彥博地家僕將扎羅帶下去休息,他要好好和文彥博、郭逵商量這件事情。
「寬夫先生,顯然這毒藥是比我們要想像的便宜的多,不過這製法僅聽描述就已經很複雜了,想必人家也未必肯真的把毒藥的製作配方交出來!十石鹽?!哼哼。若不是少數民族部落生活水平低下缺少必要的生活物資,恐怕這樣地毒藥可比黃金貴上十倍以上!」王靜輝說道。
「還是太少了!不過總算是聊勝於無,只要朝廷花時間來囤積,一兩年下來就是一個非常可觀的數字,若是手中有上幾兩這種毒藥,那對付敵人的騎兵就簡單多了,也足夠一場規模不大的戰爭所使用!」郭逵完全是從軍事角度來考慮,在他的眼中若是能夠有更有效殺傷敵人的方法。那就必須盡快的應用到作戰當中去,尤其是這種毒藥。對於人畜的傷害效果實在是讓他太震撼了,在戰場上遇到了北方遊牧民族地兵對於大宋來說將不再是一個不可逾越的難題,無論是人還是馬,只要破皮就難逃一死!
王靜輝笑著說道:「以在下看來這個部落生活比較困苦,只要下些水磨功夫,改善他們的生活水平,就算我們無法得到這種毒藥的配方,也可以讓他們長期提供這種毒藥,這毒藥的來源應該不是很大的問題,關鍵就是在於產量!」
「治國在德不在險,產量不大也沒有什麼關係,畢竟能夠得到一些毒藥用在戰爭中也算是解燃眉之急,日後對於遼國和西夏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壓力,使其不敢輕犯我大宋,這毒藥產量少一些也無所謂!」文彥博說道。
王靜輝知道今天文彥博這麼說話已經算是很和氣了,不過想來也是,沒有必要一下子產量達到幾十斤的程度,這東西只要一兌水,一兩毒藥便可以製作出幾百支毒箭,就逄打上一場比較大地戰役,消耗也會超過一斤,產量問題現在看來倒不是那個迫切了。
「兩位大人若是都同意的話,那咱們就寫道奏章呈送聖上吧,這下我大宋武庫中又多了一項利器,在下也設計了一種新式武器,正好可以用上這種毒藥。」
「改之又做出了什麼新式武器?!」郭逵笑著問道。
「已經快要完成了,這次所設計地武器不過是火炮計劃中的一個衍生產品,除了打得遠些之外其他的沒有什麼新奇的地方,不過有了這種毒藥後,這件武器算是有了真正的用武之地,等過些日子改進完成後,兩位大人可以來驗收,看看效果是否符合樞密院的心意!」王靜輝笑著說道。的確,有了箭毒樹毒藥的配合,任何爆破預置碎片對敵人來說都將會是致命的,尤其是王靜輝的迫擊炮,採用小號炮彈開始地時候可以打到一百多丈遠完全沒有殺傷力,但箭毒樹的毒藥給這件武器插上了實用的翅膀——火藥不再是造成殺傷的主角,而是最重要的投送裝置。
經過文彥博三人的官報,皇帝趙頊很快便親眼見識了箭毒樹毒藥的威力,這使得他覺得自己朝心中的宏偉藍圖又接近了一步,並且王靜輝也適時的拋出了迫擊炮計劃,因為有了箭毒樹毒藥的幫助,迫擊炮計劃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不是追求火藥爆炸部的殺傷力,更加注重其投送能力,這讓他手上幾乎已經準備放棄的迫擊炮計劃又死灰復燃了。一個月後,王靜輝、沈括、蘇頌在城東禁軍軍營的校場上為皇帝趙頊等一干人演示了迫擊炮的威力——射程一百一十丈目標範圍內一丈方圓的羊全部被蘸有毒藥的預置破片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