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華鼎不解地問道:「我記得張清林書記是從瀏章縣調過來當公安局局長的,他們二人本來就沒有什麼交集吧?你怎麼說曾建凡一直是張清林的領導?」
張群雄輕輕笑了一下,說道:「曾縣長也是從瀏章縣調過來的。只是比張書記早來了三年。當時你到外地上大學去了,可能不知道。曾縣長干副縣長好多年了。」
薛華鼎點了點頭,看著張群雄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在曾縣長和張書記面前當一個和事佬,把他們的關係搞得緩和一點,可是他們會聽我的嗎?」
張群雄肯定地說道:「他們一定會聽你的。」
薛華鼎笑道:「你今天就是為這事對我這麼熱情?就為這事跑到我家裡來消滅我的二瓶好酒?」
張群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我覺得他們之間並沒有多大的矛盾。以前也好,現在也好都是工作上的不同意見,看法不同。不存在什麼不可調和的私人矛盾。如果你能在中間說幾句話,他們都會聽你的。」
以前曾建凡當副縣長、張清林當公安局局長的時候,曾建凡在張清林面前擺老資格。等張清林當了政法書記後,張清林就牛了起來。
曾建凡自然到處鑽營打洞想超過他,或者說想跟張清林並駕齊驅。因為自從張清林和朱賀年關係好了之後,當時的莊書記就開始疏遠張清林,給曾建凡提供了一個好的機會。
無奈莊書記因為哥哥利用他牌子在外面招搖撞騙的事而退居二線,張清林伴隨著朱賀年而一路高歌猛進:政法書記不久就是副書記。成了縣裡地第三把手,而且和縣委書記朱賀年關係很鐵。
到這個時候曾建凡是認命了,不敢再和張清林爭什麼,對張清林客氣了許多,張清林自己也不想在仕途上樹一個敵手,所以很自然地接受了曾建凡的「投誠」。
不料,在去年的時候。在副縣長位置屁股坐出繭來的曾建凡一下子時來運轉。他傍上薛華鼎之後,很快就當上了常務副縣長,現在一躍成為代縣長,而且無疑問的是,這個代字遲早會出掉。
雖然張清林也上升為縣委書記,但曾建凡和張清林之間的差距已經變得很小了,可以說是平起平坐了。^^而且看現在的局勢。縣長地權力將慢慢增加。無數縣的縣委書記和縣長尿不到一壺就是明證。
如果不是縣長權力大、有能力和縣委書記分庭抗禮,各縣的縣長們哪裡敢不和縣委書記們尿到一壺?如果過去黨政沒分家的時候,縣委書記就是縣裡的一座山,一座其他人不可逾越的大山,縣長幾乎就是縣委書記的跟班。
現在政府地日子比以前好過多了。
所以埋藏在曾建凡心裡的「仇恨」又開始萌芽,他又要和張清林一決高下了。每當縣委書記張清林說出什麼建議,或者安排什麼工作,曾建凡都能從「工作需要」的角度出發跟張清林計較一番,讓張清林很是不爽。當然,作為回報。每當曾建凡有什麼人事方面的計劃時,張清林也會從全縣的工作出發,對曾建凡的計劃進行一番嚴肅認真的考慮。
二人上任沒有多久,黨委和政府之間就開始出現了裂縫,不再是朱賀年在這裡的時候那麼親密無間了。縣裡的幹部也開始在心裡考慮怎麼站隊的問題。
薛華鼎盯著張群雄地眼睛,說道:「據我的猜想,你肯定有其他原因,否則的話你會來求我這件事?這種事是他們二個領導在鬧。與你沒什麼關係。更何況你已經是政法書記兼公安局局長,以前就是張清林的手下,也是張清林的親信。呵呵,我是就事論事,你不要往心裡去。按一般情況。你只要緊跟張清林書記就行。你自己不會有事,別人包括我,也會以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你操這個心幹什麼?難道你和曾建凡縣長還有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有點奇怪。」
張群雄老臉一紅,乾笑了幾聲,然後說道:「嘿嘿,這個……薛書記,你還真是厲害。」
薛華鼎道:「我厲害?這是明擺著的事。現在當官地哪個蠢?不是自己的事推出去還來不及。哪裡有往自己身上攬的事。再說。我和你認識有這麼多年了,你一直是敢作敢為的漢子。哪裡會像今天晚上這麼巴結我?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
張群雄忍不住笑道:「我哪裡有你說的那麼不堪?我對你可是一直尊敬得很。」
薛華鼎搖了搖頭,說道:「作為一個政法書記,最怎麼尊敬我,也不會守在樓底下乾巴巴地等我下樓,更何況我們還不是一個縣地,我到這裡還受你的管理呢。^^不是有為難的事,你會這麼做?打死我也不信。這叫事不正常即為妖。說吧!你到底是什麼想法,為什麼這麼做。只要真的是為了大家好,又能幫你的忙,我還是願意做這種好事的。畢竟你們四個人都是我的老熟人,也是朋友。」
張群雄喝了一口酒,然後歎了一口氣,小聲說道:「哎,就是我家那小子看中了曾建凡地那個女兒。」
薛華鼎聽了先是一愣,接著笑了:「哈哈,我明白了。敢情還有這麼一齣戲。是啊,你還真是難辦,夾在中間還真不好做人。一個是培養自己出人頭地地老領導,一個是自己的好親家。」薛華鼎邊說邊理解地點頭。
張群雄也笑了笑,有點自豪地說道:「曾家那姑娘還真是不錯。我小子也是非她不娶。她也喜歡我小子,現在他們都在南方工作,今年過年會一起回來。你說……。」說著笑瞇瞇地搖了搖頭。
薛華鼎問道:「他們都大學畢業了?我記得曾建凡地女兒才上大學不久。」
張群雄道:「四年時間還不是一眨眼就過去了?我小子比她早二年畢業,她的工作也是我小子幫的忙。二人關係還行。我做父親地什麼忙也沒幫,他們戀愛的事我就不好意思反對。這事讓我是左右為難,只有請你幫忙了。」
薛華鼎點了點頭,說道:「我理解。」
過了一會,他又說道:「他們之間的分歧,要我來評價還是你親家挑起來的多。以前張清林當副書記的時候,我看他們關係還算可以。現在你親家當了縣長。心裡就有點不平衡了。」
張群雄只是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薛華鼎問道:「那明天中午我們一起吃一個飯,我來說合說合。我就擔心我的能力不夠。」
薛華鼎只是嘴裡謙虛,實際上他知道只要自己將他們拉在一起,然後說出張群雄和曾建凡之間有親家的關係,自己再表明和張清林關係鐵,和張群雄關係也鐵。那麼曾建凡就要多多考慮了。這個平衡就很容易重新達成。
張群雄笑道:「只要你薛書記出馬,保證馬到成功,謝謝你。」接著,他又說道,「這事我是考慮了好久。」
直到很晚,張群雄才心滿意足地告辭回去。
第二天上午,薛華鼎主動打電話邀請了張清林、曾建凡。
二人高興地赴約,都默契地沒有帶秘書和其他人。
但他們相互看到對方之後,他們二人心裡都有點膩味,不過都沒有表現出來。表明上都是笑哈哈地。
等張群雄過來之後,他們的心思更是複雜得很。
喝酒的時候大家都是談笑風生,不過扯的都是一些社會上的笑話、有趣的事情。
直得薛華鼎借敬酒的機會祝賀曾建凡和張群雄成了親家,酒席上地氣氛才為之一變:曾建凡是有點得意,也有點挑釁的味道;張清林有點失落——憑空消失一名大將,擱誰心裡也不好受。但這事又無法怨誰,孩子談戀愛,父母也不好阻攔吧?
鬱悶的他正在思考對策。薛華鼎的一句話就讓他高興起來:「張大哥,我們二人一起祝賀他們,一起敬曾縣長他們一杯酒?」
話裡的親疏關係一目瞭然,張清林高興地端起酒杯,大聲說道:「好。好,大喜事。你們二人瞞我們二人這麼久,應該罰酒三杯。來,我們先一起乾一杯!」
有了薛華鼎這個人旗幟鮮明地自己,張清林就開朗多了。至少張群雄這傢伙不會完全倒向對方。
酒桌上說話都是靠身後實力的。沒有實力,你只能憑手腕、憑小聰明來讓對方喝酒,最無奈的就是我先喝。你要不喝就是看不起我的面子。以此進行「逼迫」對方喝酒。至於什麼「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我給領導倒杯酒,領導不喝嫌我醜」都是實力低或者彼此差不多時說地話了。
如果有實力,你還沒說,別人就先乾為敬,還客氣地請你意思一下就行,他就感恩戴德。
薛華鼎的喝酒提議自己得到了三人的熱烈響應。
薛華鼎自然不會把自己請他們吃飯的目的說出來,大家都是聰明人,無須點明。吃一餐飯完全只是一種形式,如果誰領會不到這層意思,那他就不配在官場上混。
酒席沒有吃多久就散了,薛華鼎、張清林、曾建凡他們下午都要上大堤檢查防汛抗洪工作,都只能適可而止,雖然這種檢查主要是形式上的。
分手之後,薛華鼎的車是張群雄派公安局裡一個老司機來幫他開的。吃飯地錢當然也是張群雄簽的單。其實還說不上簽單,只對巴結討好的酒店經理說一句話或者點一下頭就行。結不結帳,酒店不在乎,四個吃飯的人更不在乎。
沒有幾天,洪水水位就下降,降到警戒線以下,縣裡的工作也就從抗洪轉到了其他日常工作方面來。
不久,市委正式下達了任命書:薛華鼎正式成為瀏章縣地縣委書記兼縣長。
顯然這份任命書沒有多大意義,對全縣的工作沒有什麼影響。所有人都知道要來的東西,也就沒有什麼新奇,甚至都沒幾個人提議到酒店慶祝薛華鼎榮升的話。
到了十月份,羅國威按照縣委縣政府的安排,率領考察團前往其他省份考察大棚種菜情況。同時調查省城和其他市的蔬菜銷售、需求、運輸、存儲情況。
薛華鼎自己也把手頭的工作放下,計劃到各鄉鎮進行調研。自從到瀏章縣之後,他還有很多鄉鎮沒有涉足過。
小柳一邊幫薛華鼎收拾桌上地文件,一邊問道:「薛書記,要不要提前通知他們一下,我們這樣不聲不響地去可能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就找不到人。總有工作人員在地,走到哪裡我們就問到哪裡,沒有必要通知他們。」薛華鼎停了一會,接著笑著說道,「小柳,你信不信,我們還沒有動,他們就會知道我們要來,只是裝著不知道。」
小柳有點驚訝地問道:「不會吧。現在連我都不知道你準備到哪裡。他們怎麼可能知道?」
「呵呵,當然不是知道我具體到哪個鄉鎮。但他們知道我們今天出發。縣裡這些領導生怕我下去看到不願意看到的東西,肯定提前給那些人打了招呼。」薛華鼎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