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華鼎又潛行了一米多,但那種異常的感覺卻沒有了。他驚訝地又潛行了一段距離,正要向左邊探查的時候,他的身體卻被繩子拖向岸邊。薛華鼎只好放棄努力,順勢浮上了上面,大口大口地喘氣。這次潛的太深,憋氣的時間很久,因此感到特別的累。
當薛華鼎被繩子拖上水面之後,其他人陸續浮出水面,大家都臉上蒼白,大口大口地呼氣,一邊在繩子的牽引下向岸邊游去。
但是薛華鼎有點不甘心,更擔心自己剛才發現的異常就是因為那裡是管湧的入口,如果這個時候更換自己,不知道情況的另外一個人也許就找不到這個位置,那有可能前功盡棄。
又因為他還不能確定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的是管湧入口,所以他沒有對站在岸上關切望著他的朱賀年和其他人說他發現了什麼。他只向朱賀年打了一個眼色,然後說道:「我還要再試一次,試完這次我就上岸!」
現在是搶險的關鍵時機,為了人心的穩定,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說的。
朱賀年雖然不明白薛華鼎眼色裡是什麼意思,但知道他可能發現了什麼異常,還是關心地問道:「受得了嗎?」他說這話的語氣有點私人的情感在內,就如長輩關心晚輩一般。
薛華鼎故著輕鬆地笑了一下,對朱賀年笑著說道:「沒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其他四人見薛華鼎不換班。以為他是想在縣委書記面前圖表現,他們也紛紛表示再探查一次。性急者還未等喘氣平穩就扎進了湖水裡。薛華鼎沒有急於潛下去。而是等呼吸平穩之後,才朝岸上的人笑了笑,稍微躍起一起再猛地扎入水中。在入水前一刻,他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但隨著他地入水,外面的聲音都被隔絕在水面上了。
這次,薛華鼎是按照心目中地印象,咬著牙拚命往下潛的。水性好的他下潛速度很快,沒有多久,他的手觸摸到了水底的泥土和雜草。身子剛剛稍微穩住了一點,他的手還沒有伸向前。他就感到右腳處的水在拉著自己往下拖。
薛華鼎連忙掉轉身子,左上扯住雜草,右手朝二邊摸去。
「縫隙!」當他手摸到一條縫的時候,他明顯地感到了一股吸力,簡直就是扯著他手往裡面拖。
有繩子繫在腰上,薛華鼎心裡並不慌,不擔心身體被吸在水底而死掉。
趁著肺部裡還有氣。人不是很難受,薛華鼎順著縫隙來回摸了一遍,憑手的感覺發現這縫約有半米長,二指多寬的樣子。
可是,當他準備浮上去地時候,他突然感到一股更大的力壓向自己,還沒等他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的身體竟然猛地被推向底下,薛華鼎大吃一驚,嘴巴不由自主地張開了,似乎想大叫一聲。手慌亂地劃著,力圖脫離這個使人恐怖的地方。s
人在水底當然叫不出來,當他嘴巴張開的一瞬間,渾濁的湖水已經壓入了他的嘴裡,甚至侵入到肺部。慌亂地他已經明白是縫隙周圍的土塊已經坍塌了,自己正好被它吸進了這個新形成的洞口,雙腿已經被吸了進去,一直吞到了大腿。
薛華鼎顧不上其他,一手抓著腰間的繩子猛拽,一手力撐著洞口的泥土不讓自己被吸進去。讓薛華鼎特別難受的是嗆入肺部的湖水引起他一陣陣「咳嗽」。噴出一股股氣泡——湖水不斷侵入他的氣管。高壓水流不斷衝撞著他的肌膚。
岸上的人立即發現了薛華鼎地異常,他們一邊用力拉繩子,一邊驚慌地喊道:「薛鄉長出事了!薛鄉長出事了!快拉!」
早已經繫好繩子的下一批潛水民工一聽,不用驚慌的朱賀年吩咐就奮不顧身的躍入水中,朝冒氣泡的地方游去。
當薛華鼎被人或拖或抱弄上岸的時候。湖水已經把他灌飽了。人一出水就不斷地嘔吐著。嘴裡、鼻子裡噴出一股又一股湖水。很慶幸的是那個洞口雖然塌陷,但還是不大。而且是向旁邊轉了一個彎,薛華鼎身體就卡在那裡。
薛華鼎顧不上其他,對蹲在他面前的朱賀年說道:「洞口!洞……口就在……就在那裡。咳……咳……,它正在擴大,快堵!」
旁邊救薛華鼎上來的人也說道:「那裡有一股吸力!是洞
朱賀年一驚,顧不上看薛華鼎了,對幾個才下水的人道:「馬上找中位置,用標桿標出來!快點!」
等他們拿著竹竿下水之後,朱賀年吩咐幾個人將薛華鼎抬下去休息。
很快,有了目標地水下人就把管湧入口的位置標了出來。岸上的、船上的民工在朱賀年的親自指揮下開始向洞口處拋擲泥土、石塊。有經驗地人從農家收集了幾床棉絮,包住砂石,用麻繩捆牢塞進了那個洞口裡,水流一下就小了很多。很快,不少民工就運來了木頭、大鐵錘,在洞口周圍紮下了一個個地大木樁,隨著一船船石頭、泥土的傾倒,管湧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到晚上九點多鐘,管湧地險情終於消除。參與搶險的朱賀年和所有參戰民工一樣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各地臨時召集來的民工在相關人員的組織下返回各自負責的堤段。
薛華鼎已經被人護送到他住的地方,只有一身泥水的小張陪著他。聽了小張轉述說管湧的險情被控制後,疲倦的薛華鼎終於放心地睡著了。
他一直睡到第二天才醒來。當他坐起來準備穿衣的時候,一臉激動地小張告訴他市委孫書記、縣委朱書記晚上都來看他了。
「市委孫書記也來了?」薛華鼎不相信地問道。「你怎麼不喊醒我?」
小張道:「我本來要喊醒你的,開始是董黨委不讓我喊你。等他們來地時候,孫書記也不讓我喊你。我聽孫書記還表揚你了呢。」
「呵呵,表揚我什麼啊?」薛華鼎笑問。
「說你是一個好青年幹部,要我們想你學習呢。他說了很多,我有離的遠,沒有聽見多少。」小張道,「等下還有醫生要來為你檢查身體。」
「哪裡的醫生,我現在好了,只是胸口有點痛,肯定是水嗆的。過一二天自己會好。」被水嗆過的人都知道,只要不在水裡呆得太久,身體內的器官一般沒有什麼機能性的損傷,只是在一段時間內有點難受而已。薛華鼎問道,「對了,洪峰過去了沒有?」
「來的是縣人民醫院的院長,如果不是下大雨。他們早到了。」小張先回答了薛華鼎的第一個問題,接著他又看著小雨不斷地天空,有點憂鬱地說道,「洪峰是過去了,但水位並沒有下降多少,這天要是繼續這麼下雨,我看大堤遲早會出問題。」
「天氣預報怎麼說?」薛華鼎一邊起床一邊問。
「縣防汛指揮部的人說下午就不會下雨了,電視台說是今天下午是晴天。誰知道他們的預報準確不準確。」
「董黨委呢?」
「他一直在大堤上值守,一晚都沒有睡。」
「那我們去替換他。」
「你等一下,你還沒吃早飯呢。」
薛華鼎這才感到肚子餓了:豈止是沒吃早飯。昨天還沒吃晚飯呢。
當天下午真的沒有再下雨,到傍晚的時候久違的太陽還露了一下面,電視台總算又說准了一次。
由縣人民醫院院長帶隊的治療小組確認薛華鼎地身體沒什麼大礙後,留下了一些補品,恭敬地說了幾句恭維話就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倒也風平浪靜,到第五天的時候,水位降到了警戒線以下。
看到防汛的形勢不再那麼緊張,薛華鼎就以鄉長的身份開始巡視他的「領地」。鄉上的幾個領導幹部都混了一個臉熟。
很快,縣防汛指揮部就下達了撤退的通知,防汛的民工都回家參加雙搶——搶割早稻、搶插晚稻。薛華鼎作為晾袍鄉的代理鄉長也開始履行起他地鄉長職責來。
這天上午。薛華鼎正在辦公室看報紙,突然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
「請進!」薛華鼎將報紙放好,抬頭看著推門而入的人。
「薛鄉長,你好。」來人一進來後站在門邊恭敬地喊道。
「李校長,請坐。」
薛華鼎認出來人是新上任的晾袍鄉聯校校長李豐南。原來的老校長因為遊戲廳起火的事被撤了職。在撤除原校長的事情上。薛華鼎雖然不是知情者,但也知道裡面有一層說不清的因素在裡面。
薛華鼎笑著站起來。並伸出了右手。對方連忙緊走幾步,雙手握住薛華鼎的手客氣地搖著。
薛華鼎用手指了指沙發的方向,示意李豐南坐下,然後他自己先坐了下來,並問道:「李校長,找我有什麼事嗎?」
李豐南沒有走過去坐,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放在薛華鼎的辦公室上,然後說道:「是這樣,薛鄉長,我有二件事想麻煩一下你。」
「請說。」說著,薛華鼎又道,「我不抽煙地,你要抽就隨意。」
「不抽,不抽。」張著滿嘴因為煙熏的呈黃色的牙齒,李豐南虛假地說道。
薛華鼎估計他是不想因抽煙而讓自己討厭他才說不抽的。薛華鼎也懶得再說,心裡總覺得這個校長的骨氣太少了點,點頭哈腰地,不像一個領導。他沒有說話,而是微笑著看著李豐南。
李豐南被薛華鼎地眼光盯得有點不自在,故意咳嗽了一下,說道:「薛鄉長,是這麼一回事。我們鄉的民辦教師半年都沒發工資了,那些老師地意見很大。如果不在暑假結束之前把拖欠的工資補發給他們,恐怕下學期會影響孩子們的學習。」
薛華鼎皺著眉頭問道:「半年都沒發工資了?一共要多少錢?」
李豐南連連點頭道:「是啊,半年多了。幸虧現在公辦教師的工資由縣教育局出,要不我們就更麻煩了。一共是一十三萬六千元。」
薛華鼎脫口問道:「才十幾萬?」說到這裡,薛華鼎意識道自己說錯了,連忙問道,「我們鄉有多少民辦教師?」
李豐南聽到「才十幾萬」這幾個字,以為今天要到錢的希望很大,心裡很是高興。殊不知這是從來不缺錢的薛華鼎只是奇怪這麼一小筆錢為什麼拖這麼久而已。李豐南立即回答道:「是啊,錢不是很多。我們的民辦老師和代課老師共有三十多個,每個月都不同。」
薛華鼎心裡默算了一下,然後問道:「你剛才說是兩件事,還一件呢?」
「就是我們鄉幾所學校的危房要改造,這個項目的資金還有很大的缺口。」
「多少?」
「二十三萬。」
薛華鼎搖頭道:「李校長,不會吧?我前幾天就看了你們的學校危房改造計劃,上面相關數據都標的清清楚楚,我也知道縣裡的相關資金在三月份就已經下撥到了我們鄉。即使資金上有點出入,也就相差一二萬元而已,怎麼可能相差二十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