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華鼎的話音未落,在周圍很多聞訊而來看「熱鬧」的人群中,一個女人帶著哭腔大聲說道:「不能拆,這是我們去年蓋的新房子。求求你們了,我們花了……」
此時的薛華鼎、李席彬哪裡會理會她的哭求?二人也沒有去想她是不是順風耳,二人交談的話被站在外面的她聽見了。
現在可是關鍵時機,真要大堤跨了,倒的房子可不是一棟二棟,肯定是成百上千地倒,還有莊稼、牲畜甚至人都有可能淹死。孰輕孰重不說是他們二個縣裡的幹部,就是普通人也知道。果然,那個女人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鄰居就開始勸她了。
李席彬對薛華鼎道:「這裡的事就交給我吧。你馬上帶人上堤查找入水口。找到了缺口我們就更容易處理好了。」
薛華鼎連忙應道:「好的!」說完,他就邁開大步朝大堤走去,從源源不斷跑過來的民工中喊了十幾個會水的人,命令他們和自己一起上堤查找管湧的
當然,就是薛華鼎這個新手也知道,管湧在開始發生期是很難發現什麼管湧入口的。甚至它根本就沒有人們心裡所想的什麼入口。一條縫隙、幾個螞蟻洞、一個老鼠洞……,甚至一個腐爛的樹根、系叢腐爛的雜草等等,都可能就是那個讓人心驚肉跳的管湧入口。
堤外高位水從這些小小的、平時不起眼的間隙裡流進去,到堤內就形成了高水壓。就能夠形成令人恐怕的管湧。而且這些間隙的位置可能是在堤外的堤坡上,也可能是在堤外的堤腳下。最有經驗的人也未必能找到。只有當管湧流出地水量夠大,大堤被管湧掏空出一個大口子,人們潛入水中感覺到水的吸力,那才可以找到入口。或者入口處的水在水面上形成了漩渦,發出啵啵地聲響,人們不用找也能看見它們。
不過。當管湧發生漩渦或者發出聲響提醒人們的時候,情況就已經很危急了,處理起來就更加困難。
這裡發生管湧的消息已經通過電話匯報到了縣防汛指揮部。縣委書記朱賀年、縣長田國峰等人都在第一時間裡得知。正在朝這裡趕來,早上發現的那個管湧已經被堵住了。
市委相關領導也接到了長益縣的通報,不斷打電話詢問相關情況。
正在現場指揮的薛華鼎雖然不清楚這些,但還是從不斷湧來的民工和堤外一艘艘裝載防汛工具、防汛器材、防汛民工的船隻陸續趕來……等情況知道了這裡的事已經引起了上級地重視。
幾隻小船在管湧發生的地方轉悠著,船上的人眼睛不斷地盯著水面,想發現裡面的異常。薛華鼎帶著民工在大堤上尋找著,也希望能發現管湧入口。
雖然管湧處的水柱越來越大,水柱有碗口粗,噴出的高度也有一人高。s但薛華鼎他們還是沒有發現管湧的入口。
「薛鄉長,我們只怕要潛下去尋找。」小張此時已經站在了薛華鼎地身邊,眼睛一邊尋視水面,嘴裡一邊說道。
「嗯。繩子運到了沒有?」薛華鼎轉頭問道。
「還沒有。他們電話說繩子馬上就到,還有朱書記他們也快到了。」小張現在當起了臨時聯絡員。薛華鼎的手機都交給他保管。
「他們來的這麼快?」薛華鼎隨口問道。
「他們是坐汽艇來的。」小張說道。這時,他口袋裡的手機又響了,小張連忙離開人群。到少人的地方去接電話。
沒有多久,有人背著一大捆尼龍繩跑了過來,薛華鼎自己拿過一根,他一邊脫塑料布、衣服,一邊指揮道:「我們五個人是第一批,我先下。不管找沒找到入口,下潛時間不要超過二分鐘。小張,你負責招呼,到了時間就把我們拖上來。你們五個人做好下水的準備。」
小張將電話收進口袋,說道:「好的!」
其他人也點了點頭時令雖然是夏天。但因為下雨,氣溫並不高,特別是落下來的雨水淋在裸露的身體上,還是有一股涼意。薛華鼎屏住氣,手掌在胳膊上擦了幾下,然後把繩子往腰上一系,笑著對正在脫衣服地四人道:「不要怕,不冷的。」
說著,他就試探著朝渾濁的水裡走去,水很快就漫過他的小腿、大腿、腹部……
當水漫到胸口時。他還是冷不住哆嗦了一下,他乾脆朝前一赴,整個身子一下沒入水中。
看到鄉長都已經親自下去了,其他四個人的動作也明顯加快,全沒有了剛才的猶豫。他們爭先恐後地撲入水中。有人還笑著對岸上的人道:「好舒服。你們也下來吧。」
其他人的繩子都是由堤面上一人抓著,只有薛華鼎的繩子是二個人。這二個漢子還顯得比別人更緊張,生怕繩子的另一頭繫著地主人出什麼事,其中一個還小聲地問道:「鄉長游水厲害不?」
那個人顯然也不知道,他小聲回答道:「我們早一點把他拖出來就是。實在不行,我下去救他。」
薛華鼎沒有考慮別人對他的擔心,從水裡鑽出來後,吩咐道:「分開,分開,每人相距五六米遠的,慢慢摸下去。先腳探,水深處再潛下去用手摸,開始!」其實不用薛華鼎吩咐,那些人已經在開始用身體探查水下的堤坡了。在搶險的這段時間裡,水位又上漲了不少,那些運防汛器材地船現在比堤面還高出很多。
大家都不是潛水員,潛水地深度自然不深,在水底下呆的時間也很是有限。薛華鼎憋了一口氣之後,順著堤坡不斷向下摸索著,但沒有多久就感到胸口悶得慌,再往下走,耳朵也有點脹,有點發痛。他正準備摸下去一段之後再浮上去。他腰間地繩子就被岸上的人輕輕地拉動,提醒他潛水的時間快到了。他橫著摸索了一會,身體就被繩子拖著往岸上走。他也就此浮出了水面。
當他浮出水面,擦了一把臉上的湖水,發現其他人都沒有浮出來,心裡知道是保護自己的人額外照顧自己,讓自己提前出水了。
抱著他衣服地小張在岸上喊道:「薛鄉長,上來吧,可以換人了。」
薛華鼎道:「才下來就上去什麼。喂,你們慢點拉,沒到時間不要那麼急。淹不死我的。」說著,他吸了一大口氣,又一個猛子扎進了湖水裡。
第一批五個人還沒有疲倦,第二批五個人就有點躍躍欲試了,特別是薛華鼎這個鄉長、縣裡領導都身先士卒,岸上的人更是想早一點下水,爭取在這個年輕地領導面前好好表現一下。所以。當薛華鼎第三次浮出水面的時候,有很多人開始請薛華鼎他們上來。
但薛華鼎他們並沒有依言上來,不是他們太積極,而是考慮到查找的時間還有很久,如果更換這麼頻繁的話,等下大家都休息不好反而更累。而且現在探查的人對自己探查的地方有印象,如果馬上換一批人上來,他們就得重新開始,這樣反而會拖累探查進度。
薛華鼎帶著四個人在水裡找了二十多分鐘,感到憋氣的肺部有點疲勞了才上了岸。換上第二批人再下。
等第二批人下去後,薛華鼎沒有急於穿上衣服,他光著膀子穿著短褲,先問了一下小張收到上級什麼指示沒有,然後站在堤上看了看李席彬那裡的搶險情況。
李席彬那裡還是一如既往地圍著管湧處堆壓泥土和砂石,湧出的水快流滿了那個後面地魚塘。那裡搶險的人更多了,還有不少的人已經在遠處菜地裡取土運到管湧發生地。出事地點東邊的那棟磚瓦平房已經被拆了一間,民工們還在急急忙忙地拆著,一邊清理民工運輸砂石、泥土的路。房子裡的傢俱、木頭、電器、衣服等等搬的到處都是。那個開始反對拆屋地女主人現在正忙於收攏家裡搬出來的物品,她的心情並沒有薛華鼎所想的那麼糟。甚至還不時對幫忙為她收拾物品鄰居們露出笑臉。
薛華鼎輕輕地搖了一下頭,回到自己剛才下水的地方,一屁股坐在滿是泥巴、雜草的地面上,問四個剛才和自己一起下水的人道:「累不累?」
「不怎麼累,就是憋不了多久的氣。」一個民工抽著煙道。
「鄉長。你冷不冷?」同樣沒有穿衣服的一個漢子對薛華鼎道。
「不冷。」薛華鼎謝絕了旁邊的人遞過來地香煙。
幾個一邊看著同伴在水裡浮上潛行。一邊小聲地談論著,似乎現在不是在進行緊張地搶險似的。
二十多分鐘之後。第二批人上來,第三批人下去了。當然,探查的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又過了二十多分鐘,第三批人上來,薛華鼎他們再次繫上繩子潛入水中。本來小張爭著要代替薛華鼎潛入水中的,但薛華鼎沒有同意,他擔心自己臨時退出的話,會影響大家的士氣。再說,現在這種潛水危險性並不大,不但有繩子繫著腰,還有這麼多人盯著,自己真要喝多了水也沒什麼大事。
經過這麼多人次的探查,他們探查的深度和廣度比開始大了很多,現在探查所需要的體力也增大了很多。他們先要向遠處游上二十幾米,這才一個猛子扎入水中。雖然他們努力憋住氣,也想在水底呆久一點,但水的壓力和流速較快地湖水使他們不能如願以償。
當薛華鼎無奈浮出水面的時候,另一個人對他說道:「鄉長,潛不下去啊,總是被水沖出來,探不到底。」
薛華鼎摸了一下臉上的水,說道:「再試。」說著,他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往水下一撲,腳用力地蹬著,努力使自己潛的更深。
當他再一次浮上水面的時候,岸上有人喊道:「薛助理!怎麼樣?」
薛華鼎想不到此時看到縣委書記朱賀年,也不知什麼時候來地,他正站在岸上望著他呢。薛華鼎連忙招呼了一聲,並簡單地匯報道:「還沒找到管湧入
「我問你人怎麼樣,吃得消嗎?」朱賀年關心地問道。
「沒事,大家輪流來地。」薛華鼎喘著氣道,深潛幾次,體力還是消耗很大,特別是肺部有點痛疼。
「嗯,你……你們要小心一點。」朱賀年說道。
薛華鼎點了點頭,又奮力潛入水中。不知這次是因為受到朱賀年的鼓舞力氣大,還是「運氣」好,薛華鼎竟然一下子扎得很深,划動地手竟然碰到了泥土和淹沒的草皮。他用力抓住那幾根雜草不讓自己被水流衝上去,不顧耳朵因水壓高而產生的脹痛,在水下摸索著前行。
突然,他感覺到前面水流有點異常,水流的方向似乎與身體上面的水流有點不同。他心裡一愣:入口不會就在這裡吧?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了一點點,那種異常的感覺依然存在。激動的他努力地屏住氣認真地摸索著,全然沒有感覺到腰間的繩子被人輕輕地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