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會議室,許多幹警都走了,只剩下郭漢田和楊花警,一個可能級別最低,忙著給大家倒茶送水,只有空閒的時候才坐下來參與談話。
幾個人說笑一會兒之後就開始了正式的匯報。
按道理匯報應該是郭漢田副局長為主進行,但是因為郭漢田是一副很難聽懂的外地口音,所以他主動放棄了這個機會,讓楊花明代替他念稿子:縣政府辦公室幾天前就電話通知了相關單位準備調研材料,當時只是沒有明確具體是哪一天會來,所以匯報材料都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稿子不用想都是說在縣委縣政府的指導下,公安局如何努力,最後取得了很大的成績。薛華鼎一邊聽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著,心裡對他們上半年取得的成績也是很感興趣:配合省公安廳抓獲持槍逃犯一名、破獲刑事案件二起抓獲犯罪嫌疑人三人、破獲交通肇事逃逸一起、及時處理械鬥二起、抓獲聚眾賭博的人十人、抓獲扒手小偷八十五人次……
成績還包括全縣幹警進行了一次全面的法製法規學習、三月開展了學雷鋒做好事的行動給軍屬烈屬五保戶送關懷送溫暖……
匯報的最後則是粗略地提到了一些要求,希望縣委縣政府解決一些經費問題。
要求方面的字不多,但它們是匯報中的一個重點,楊花明念得這裡的時候有意放慢了語氣,以便讓薛華鼎和張華東聽清楚、記錄下來。
匯報完了之後,作為門外漢的薛華鼎有簡單詢問了一下公安局的機構設置和相關職責。這些都是一些淺顯的問題,楊花明都簡略地說了一下,為了活躍氣氛,楊花明還有意把一些簡單的問題讓旁邊地那個幹警代他回答。
在雙向交流的時候。楊花明再次提出了有關經費方面的要求:一是下面幾個派出所的住房不夠,不少幹警結了婚還只能住一間房子。二是車輛購置和油料報銷的問題,不說下面部分派出所只有一部「長江」三輪摩托,就是縣公安局也缺乏出警的車輛。出了大事急事只能在街道上就地征車,造成很多不好的影響,也敗壞了警民關係,讓群眾以為公安局的人是強盜,想要車就要車。三是為配合下半年全市開通110警服務台,縣局必須配備至少三台警用麵包車,可現在購車資金還沒有最後落實。
對於這個問題。作為一個剛上任的縣長助理顯然沒有什麼辦法可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些問題帶上去,反映給領導。薛華鼎也知道,公安局地同志肯定也沒有期望薛華鼎能幫他們解決這些問題。他們也一定向主管縣領導和張清林書記他們做了匯報。現在之所以也向薛華鼎匯報,一是表示對薛華鼎的尊重:我們可是把你當做能解決問題的縣領導對待的。二是爭取多拉一個幫腔地,今後縣委縣政府開會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多一個人幫公安局說好話。
匯報會結束之後,郭漢田和楊花明等人還帶著薛華鼎和張華東參觀了公安局大樓的幾個辦公室。理所當然地薛華鼎「碰巧」地看到了彭冬梅。
一行人還沒走進人事股,楊花明就對裡面喊道:「小彭,你看誰來了?」
正在裡面填表格的彭冬梅抬頭看見薛華鼎,脫口喊道:「哥!你來了——。」說完,才發現這稱呼似乎有點不妥。心裡有點發慌,然後掩飾著對郭漢田和楊花明道,「郭局長、楊主任,你們怎麼知道他是我哥的?」
郭漢田沒有回答,只是笑笑,他確實是現在才知道。楊花明笑道:「呵呵。你不知道我們是公安局的?對了。小彭,你的那個小姐妹怎麼這幾天都不來了?你跟著薛助理的表妹喊哥哥,局裡誰不知道?考試通過幾門了?」
彭冬梅笑道:「楊主任真的關心我們啊。呵呵,今年還要向局裡領導請一次假去考試。」
「上進是好事,我想你們股長肯定不會阻你。」
……
幾句話說下來。基本上消除了籠罩在張華東等人心裡那一層曖昧地疑雲。薛華鼎和人事股的股長等人握完手之後就離開這裡。到其他部門參觀去了。
到中午的時候,楊花明就請薛華鼎、張華東和司機小駱到他們食堂吃飯。楊花明還主動打電話給彭冬梅請她過來一起吃。但被彭冬梅以多個理由笑著拒絕了。
當他們剛進食堂的包廂坐下,茶還沒有喝到嘴裡,包廂的門就被人推開。
一聲「薛助理!」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過去:原來在市局開會地張群雄和李政委趕了回來。
薛華鼎狐疑地目光在張群雄、郭漢田、楊花明之間掃了一遍,郭漢田和楊花明都沒有說話。張群雄笑道:「呵呵,怎麼?我們可不是搞什麼突然襲擊。是因為我和老李不知道市局什麼時候散會,也不知能不能及時趕過來,所以要他暫時保密。你是我們的老朋友,第一次到我們局裡吃飯,我們如果不趕回來的話,那就太對不起你這個老朋友了。不過,今天我和老李不能陪你喝多少酒,等下我們還要趕回市局開下午的會。明天還有一天會要開。」
薛華鼎心裡多少有點感動,連忙起身迎上去和張群雄和李政委握手感謝:安華市到這裡有近二個小時的車程,來回就是近四個小時。他們這麼辛苦趕來,僅僅是陪自己吃一餐飯,這份情誼可不小。
張華東很是奇怪一個公安局局長如此巴結薛華鼎這個人。張群雄雖然只是一個科級幹部,但這個手握實權地科級幹部可不是一般科級幹部可以比擬地。走出去,縣長助理未必就比堂堂的公安局局長牛皮。
張華東自然不知道薛華鼎在張群雄甚至張清林地仕途上起了什麼作用。心裡越發看不透薛
個人到底有多深的背景了。
張群雄和李政委的加入,使酒宴地氣氛更是高漲。只是下午大家都有事,酒桌上的人都控制著酒量。除了張群雄和李政委還要去開會,薛華鼎吃完飯之後還要到教育局去調研,噴著一嘴的酒氣和紅著一副臉在教育局領導面前聽匯報顯然影響不好。特別薛華鼎新上任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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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李政委的提議,除了薛華鼎帶過來的司機小駱,其他人每人都只喝六杯酒,取六六大順之意,而且是大家一起喝,不再單獨地你敬我我敬你。五錢的杯子,六杯也就是每人三兩的樣子,基本上盡了一點酒興又保持頭腦清醒。
大家都點頭同意。
酒雖然不多喝,但話卻不少。薛華鼎作為一個年輕人,其內心深處自然也有一個當軍人、當將軍的情結。現在在飯桌上放鬆一下自己。很想聽一聽公安幹警破案、抓歹徒的事。
這類事在這些老幹警老刑警心裡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一個談完另一個就接著說,不少驚險有趣的段子不斷從他們地嘴裡說出來,就是楊花明這個文職幹部也能說出一二個故事,而且他說的比其他人說的驚險、曲折、刺激得多。
郭漢田是從部隊過來的。從他們地談話中,薛華鼎知道他早些年參加過對付越南的自衛還擊戰爭,參加了攻打諒山、守衛老山的戰役。可惜他才到公安局不久,又是一口眾人難懂的外地口音,所以現在的他也就只是聽的份。不過從他眼裡的神色看,他對張群雄、楊花明等人談論的事不是很在乎,估計在他心裡,未響一槍就抓歹徒的事跡都是小兒科,不值一提。只有在戰場上大炮、機槍、坦克地幹才是最過癮地事。
張華東聽了一會,心裡也產生了好奇心,對張群雄問道:「張局長,聽說你還協助省公安廳抓到了一個持槍逃犯,這事可以說說嗎?」
張群雄笑道:「這事啊,呵呵。
還真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你們領導想聽,那我就說說,沒什麼意思,不刺激。」
不知道是真的不刺激還是有意謙虛,他對薛華鼎、張華東說完吃菜吃菜之後。說道:還在省城藏著沒有出來。我們也就是按一般的警戒等級排查路上的車輛。防止歹徒萬一漏網。但連續三天過去我們一點效果也沒有,我們心裡也有點疲憊。有地地方甚至撤了一下關卡,大家都以為這傢伙採取其他方式突破了我們地包圍網流竄到其他地方去了。周圍市局領導心裡都在等待上級什麼時候下令解除警戒呢。」
張群雄當上局長之後,神色和氣色都比以前好了很多,不過身材倒沒有長胖,在薛華鼎看來還瘦了一些,他和大家一起碰了杯之後一口喝乾杯中酒,繼續說道:「不想正在這時,我們紅旗鎮派出所接到了一個人的報告,說是剛才在輪船上看到了一個人很像我們派出所外面貼的通緝令上的人。我們派出所自然不敢怠慢,連忙把這個人請進所裡,仔細詢問相關情況。那個報警的人也不敢肯定,他說他坐省城過來地輪船回家地,因為無錢坐的是底下地大統艙。當時他也沒注意周圍的人,只看見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傢伙穿著一件髒兮兮的軍大衣,衣領都豎了起來,把臉埋在大衣領子裡面,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軍大衣裡面好像還有什麼硬東西撐著。直到輪船出了省城好遠,過了幾個碼頭之後,那人抬起頭來四處掃了掃,然後低下頭不斷地抽煙。這個報警的人當時也是有點睏,坐久了輪船想抽煙。可是他的火柴劃完了,身上又沒有帶打火機,就推了那個低頭抽煙的傢伙一下,說找他借火。沒想到的是那個傢伙先是嚇了大跳,崩地一聲站了起來,等知道僅僅是這個人想借火之後,不但不借火給他,還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這個人也不示弱,他可是當地的混混,在派出所掛了號的,他會怕別人?只要輪船靠到紅旗鎮那就是他的地盤。心裡想不就借一個火嗎?在外面誰不沒遇到過借火的,不給就不給瞪老子幹什麼,想吃人啊?所以他也與他對視起來,並做好了打架的準備。那傢伙一見被人怒視,更是大怒,正想做什麼事,但很快就冷靜下來。笑著對這個混混說了一聲對不起,還主動把打火機給了混混。呵呵,你們說這不是冤家路窄嗎?混混對歹徒。」張群雄談性很高,說話抑揚頓挫地。公安局的其他幹警似乎也是第一次聽,都裝著認真的樣子,時不時笑一下配合著張群雄局長。
「混混感到有點奇怪,不過見那人討好自己,也就沒有再對他怎麼樣,心安理得地從那人手裡搶過打火機,用它點燃了自己的煙後,本想揣進自己的口袋,但見對方也不像善類,就將它還給了對方。對方接過打火機之後把嘴裡的煙掐滅,然後對著混混討好地笑了笑。接著又把臉埋進了大衣領子裡。混混也就是在他笑的時候,把他的相貌牢牢地記在心裡。上岸後,看到街道上的通緝令,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是那一個人,所以就報了警。」張群雄笑道,「幸虧這個混混是我們派出所的常客,報警都熟門熟路的。要是其他人還不一定敢報警,也不會那麼從容地跟我們的幹警描述那麼清楚,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