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鼎雖然很驚訝黃貴秋玩出這一招,但他知道現在不辯論、對質的時候。人們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如果就這個局辦公室失職導致會議相撞的事說太多,早有準備的黃貴秋利用人們同情弱者的心理說不定在辯論的時候還會佔上風。
薛華鼎輕鬆地笑了一下,雙手對著黃貴秋虛壓了壓,嚴肅地說道:「你先坐下!剛才我宣佈了四個人的免職,他們都沒有鬧,你鬧什麼,你是心虛了嗎?」
黃貴秋一愣,失神地說道:「我……我心虛什麼?」
薛華鼎更加自信地笑道:「沒有心虛更好。因為其他三人都知道要換新的崗位就免不了要走免去舊職這一步。請你先坐下好嗎?」
黃貴秋看了秦懷遠、馬長波等人一眼,然後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底氣不足地說道:「反正我行得正坐得直。只要我沒有做虧心事,我誰都不怕。」
薛華鼎等黃貴秋坐下後,大聲對所有的人說道:「剛才你們都聽見了他的話吧?他說他沒做虧心事,所以誰都不怕。本來我不想在大家面前說什麼,我們局裡的正式文件也沒有下發,既然黃貴秋這麼說,那麼我就把我知道的情況給市局領導、同志們匯報一下。同志們想必還記得前幾天我們局裡大院和大院門口有一些外面的老頭老太張貼和散發大字報,誣陷誹謗唐局長和我本人的事……」
驚恐的黃貴秋未等薛華鼎的話說完,就不由自主地站起來,大聲道:「那不是我干地!」等他的話說出口,他才明白自己太沉不住氣了。
他臉色煞白。又底氣不足地喊道,「你……你不要污蔑我……」
這下人們眼裡的神色一下改變了,同情變成了鄙視。只是眼神裡還是有懷疑地成分,所有人包括文局長和姚局長都看著薛華鼎,等待他的下文。
薛華鼎冷哼一聲道:「你放心,我當然不會污蔑你。這種事我個人說了不算,但組織或者說公安局說了就不一樣了。」
黃貴秋再次大叫道:「我沒有!」
薛華鼎道:「有理不在聲高。你沒有?你只是沒有直接張貼大字報而已。你以為你請你哥哥在外面請那些退休的老頭老太就查不到你?你以為這種小事公安局不會出面?」
黃貴秋驚恐地看著冷笑著盯著他的薛華鼎,一下如失去了脊樑骨癱坐在座位上。
薛華鼎繼續說道:「你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了局裡正常工作的開展!本來唐局長和我準備給你留幾分面子,讓你換一個工作崗位就算了,我們個人也不追究你的誹謗罪。現在……」
黃貴秋連忙說道:「請薛局長高抬貴手,我……我再也不敢了……」說完,他看薛華鼎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連忙把目光移到錢海軍臉上,可憐兮兮地說道,「錢局長,我都是為了幫你才犯的錯誤啊,你就……」
錢海軍一張老臉窘得通紅。慌亂地打斷黃貴秋的話說道:「你瞎說什麼!我要你幫什麼?」
薛華鼎對黃貴秋道:「你不是寫了檢討嗎?你現在回家去把檢討書重新修改一下,把誹謗地事加進去,寫好了明天再交人事勞資股。然後等待組織的處理吧!」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此時的黃貴秋竟然動作快速地站了起來,首先朝薛華鼎鞠了一躬,語氣誠懇地說道:「感謝領導的寬恕,感謝組織地原諒。」
然後又轉身朝文局長、姚局長鞠了一躬,很恭順地說道,「感謝組織的寬恕,謝謝你們。」
文局長厭惡地瞧了他一眼,然後移開目光。姚局長則一直都沒有把眼光落在這裡,他看著窗外若有所思。
黃貴秋也沒有在乎這些。他甚至都沒有看清其他人的神色,最後朝所有人鞠了一躬後才步履蹣跚地走出了會議室。
接下來地事情就簡單多了,薛華鼎宣佈任命蔡志勇為局辦公室代主任、馬長波為郵政股股長、秦懷遠為躍馬鎮郵電支局支局長。
馬長波固然有點驚訝。但更驚訝的算是秦懷遠了,原以為自己會跟黃貴秋一樣落一個撤職寫檢討的下場。不想還能當一個支局長的支局長。他後悔的同時也是慶幸,聽了薛華鼎的宣佈以後偷偷地鬆了一口氣,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只是低頭坐在椅子裡。
至於其他人,雖然有點驚訝,但薛華鼎宣佈的這件對自己的影響不大,他們都默默地看著薛華鼎。
薛華鼎見秦懷遠不鬧,也就放下心來,吩咐道:「謝股長,你把這些人事變動寫出正式的文件,爭取下午發到縣局各單位,晚上地電話會議上再宣佈。」
見謝股長點頭答應,薛華鼎又大聲說道:「這次緊急會議就此告一段落。我希望各位回去後不受這些事的影響,安心工作,讓我們長益縣郵電局的風氣盡快扭轉過來,帶領全體職工團結一心,全面完成市局下給我們地各項任務。」
說到這裡,薛華鼎抬頭看著後面的二位領導,問道:「文局長、姚局長,你們……」
文局長、姚局長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因為實現開始說地那個只帶耳朵不帶嘴巴的諾言還是因為被剛才的事所震撼,或者說在事情沒有清楚之前不想發表任何言論。反正他們現在都不願意說話。
薛華鼎見他們搖頭,就對與會者說道:「其他的事情等晚上的電話會議的時候再說,散會!」
這些中層幹部此時雖然都有一肚子的話想相互傾訴、詢問,但他們都保持著沉默,小心翼翼地離開了會議室。
錢海軍和謝股長帶著蔡志勇、馬長波到新的單位走馬上任去了。只留下薛華鼎陪著文局長和姚局長。二位局長也沒有說什麼,甚至都沒有再提這事。
過了走廊
樓梯上,姚局長看著文局長笑道:「我們現在就去看吧?」
文局長強裝笑臉點了點頭。說道:「走吧。下面車裡的同志等久了。」他心裡狐疑地嘀咕道:姚局長肯定與這個小伙子商量好了,要拿自己來鎮台的。否則地話哪有這麼巧?姚局長昨晚拉我來,今天上午就在這個時間開緊急會議?
心裡雖然因為被別人利用而有點不舒服。但想到長益縣郵電局的現狀,他也覺得薛華鼎這麼快刀斬亂麻的方法不錯。從參與開會地人臉上表情看,薛華鼎這次採取的是突然襲擊,沒有幾個人有什麼心理準備。處理的人似乎也「罪有應得」。
想到這裡,文局長又從後面打量了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薛華鼎一眼。
薛華鼎陪著文局長、姚局長和他們帶來提花籃和水果的手下一起走進了醫院。得到消息的醫院院長也過來相陪。
醫院裡探視的情形都是司空見慣了的老一套:
首先是文局長、姚局長對唐局長表示歉意,說是因為工作太忙沒有及時來探望,並代表組織來看望他。然後是唐康對領導的來訪表示感謝。之後是二位領導指示讓唐局長安心養病,不要掛念局裡的工作。唐局長點頭說一定配合醫院地治療,爭取早日康復為局裡工作。最後是二位領導笑著對唐康說,他康復後的工作肯定不少。
等幾個人閒談笑這說了一會兒之後。又握一次手之後,領導告辭。
唐康讓薛華鼎和老婆代送領導出門,整個探視程序算是完成。
因為文局長還要回去準備下午的全地區郵政業務發展通報會議,他拒絕了薛華鼎請他們吃中飯的挽留,堅持要回市裡。姚局長其實也是壓下其他事抽時間過來幫薛華鼎這個忙的。等文局長開口說要走,他也附和著說道:「薛局長,你地事情也多。就不要在乎這些虛禮了。下午你也要到市裡開會吧?你去忙你的,安撫一下那些受處分的人,也鼓勵一下才走上工作崗位地人。人心散容易,要收攏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走了,再見!」
薛華鼎連忙答應著,並與他們一一握手道別。等他們的車開出一段距離後,站在醫院門樓盤的薛華鼎高興地笑了,手猛地往下一劈:「靠!就這麼成了?哈哈……」
不過這笑聲可沒有發出來,他心情愉快地看了看有點骯髒的街道,大口地呼了幾口散發著醫院特有氣味的空氣。大步走到自己的座駕前。停頓了一下,這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薛局長,到哪裡去?」單師傅小心地問道。
「回局裡。」薛華鼎微笑著說道。「下午我們要到市裡開會,麻煩你送一下。」
單師傅一邊答應一邊想:「這不是廢話嗎?哪次不是我送。難道我敢不送。看來薛局長是太高興了。」
這個時候,回到家裡的黃貴秋正在到處打電話救援。不過那個最大的靠山——市郵政局的楊領導——聽到市郵政局、市電信局地二大巨頭都參加了會議後,僅僅說了一句話就掛了機:「你的事我管不了,今後你也別再找我!」
沒有撈到任何幫助的黃貴秋倒也沒有怨天尤人,知道自己這次要躲過難關只有靠自己努力了。他一邊盤算著買什麼禮物到醫院去探望唐康,一邊一筆一劃地書寫他地檢討書。他深信憑他無恥即無敵的本事,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恢復過來,副局長地位置不做妄想了,但恢復股長之位還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他黃貴秋有這個自信!也自認為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漢子!
當完成筆跡工整、內容深刻的檢討書後,黃貴秋雙手頂著下巴坐在沙發裡苦思:「是應該重新尋找靠山的時候了!錢海軍好控制但太軟弱,白費了我一番心機。但是,我選唐康還是選薛華鼎呢,他們二人誰最容易被我的可憐打動呢?上面會空降幹部下來嗎?我是不是不要這麼著急表明態度,等新來的人進來後看情況再說?」
他這次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黃貴秋那裡暫時是風平浪靜,秦懷遠家裡卻是波濤洶湧!
做著丈夫會馬上升為副局長自己很快就會成為局長夫人的劉麗蓉得到丈夫被發配到鄉下當支局長的消息後,丟下手裡的工作就跑回了家。看見秦懷遠坐在沙發上抽悶煙,就衝上前一把抓住他嘴裡的煙猛地一扯,再往地板上一摔,接著踏著幾腳,嘴裡嚎叫道:「沒有卵本事,還想懶蛤蟆吃天鵝肉!你跟唐康罵架的本事呢,你大喊大叫的膽子呢,都被狗吃了?該爭的不爭,不該爭的你去爭!靠那個貪錢不眨眼的老混蛋,吃虧了吧?」
秦懷遠心虛地說道:「你小聲一點……」
「小聲一點?老娘我小聲說話幾十年了。你***官都丟了還怕什麼鳥?我就是要去吵,就是要去鬧呢!他姓薛的有什麼卵本事?為什麼拿你開刀?」劉麗蓉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