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跟你競爭?」薛華鼎問。
「怕,怎麼可能不怕?正因為怕,所以我這次就要主動出擊。你本身的條件比我好,一旦你佔管理崗位,我佔生產崗位,也許我一輩子都趕不上你。我今天想跟你合作。」
「合作,怎麼合作?」薛華鼎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小青年。
「你努力當你的技術骨幹,我為你掃清道路。我佔用你的功勞,你依靠我進步。」蔡志勇道。
「我背上有點出冷汗的感覺。我當骨幹要你掃清什麼道路?難道有人阻止我當技術尖子,當技術骨幹?」薛華鼎接過服務員送上來的菜,放在蔡志勇前面。
「沒有人阻止你成為技術骨幹。但技術骨幹往往難得提升。你信不?」
「當然不信。有了技術難道反而升不了官?」
「一定情況是這樣的。這是我老爸總結出來的。不怕你笑話,我現在就舉幾個例子。一個是我家裡的,我爸我媽是大學同學,同時分到二個高中教書,我媽是特級教師,教學質量一流,多次舉辦公開課,很多領導慕名而來聽她的課。她帶的班級大學錄取率很高,很多人都稱讚她是一個業務尖子,學校也很重視她。而我老爸卻是相反,上的課幾乎沒有人聽,學生成績不是最差也是下游。在家裡,我爸是我媽的嘲弄對象。但最後呢?我班從教導主任、副校長、校長、教育局副局長,嘿嘿,不久就是局長了。我媽到現在還是教研室主任。為什麼?」
「為什麼?」薛華鼎反問。
「正因為她是骨幹,所以學校領導要她多代班,多為學校賺名氣。如果我媽成了副校長什麼的,她還有精力去帶一個好班出來嗎?她的校長願意讓一個能為他鋪路的人成為他官場上的強力競爭對手?」蔡志勇冷笑道。
「歪理邪說。」薛華鼎搖頭道,「當不當官還與一個人的組織能力有關。」
蔡志勇道:「我跟他們生活了這麼久,憑我跟你談話這麼多,你說我真的就分不清我爸我媽的組織能力誰強?」
薛華鼎笑道:「哈哈,也許是你爸這個送的多。」薛華鼎右手的手指快速搓了搓。
蔡志勇回答道:「你可以去各學校調查,有多少在教學上有真本事的教師上升得快的?還有一個例子也是我家的,我伯伯在白沙市電信局當交換中心主任。他是他們中心第一個從北京郵電學院正規畢業的,進局後不久就是交換中心的技術尖子,局裡的技術骨幹。一個個技術比他差得多的同事都很快成了他的頂頭上司,有的更是高出好多級。我伯伯也是一個老實人,並不討人嫌,但總上不去。你知道為什麼?」
薛華鼎搖了搖頭:「不知道。他的領導怕他竄上來跟他競爭?」
蔡志勇道:「因為他的技術最好,領導只有將交換機交給他維護才放心,離開他,別人操作的話總要出點亂子,甚至無法維護下去。他在交換中心,他們的交換中心就能在全省甚至全國獲得最佳管理獎,維護最佳獎。他走就是全省通報批評。你說,你要是領導,願意放走他嗎?」
薛華鼎笑道:「吹牛吧,你伯伯這麼立竿見影?」
「他一次手術休假了半年,交換中心就出了二起通信事故。」
薛華鼎哦了一聲後又笑道:「你這傢伙,剛才在開會的時候是居心叵測啊,鼓動我當技術骨幹,然後把我困死在維護中心,是吧?」
蔡志勇笑道:「居心叵測是有點,但我還沒有困死你的雄心壯志。如果有,我也不會跟你說這些了。」
薛華鼎道:「你要我怎麼幫你?」
「很簡單,以後有什麼大型故障,有什麼大的工程,你為主做好,名譽屬於我們二個分享。」
「具體怎麼做?」薛華鼎感到有點好笑。
「沒有什麼具體不具體的,只能在發生這類事的時候臨機應變。你也可以有意無意地對他人說我的技術不錯。很簡單。」
「那你又幫我怎麼掃清障礙?」
「我保證我上升一步就拉你一把。就算你是真正離不開的技術骨幹,我也設法拉你出來,不讓你陷進在那裡面,只能得口頭上的實惠。」
「你是不是研究官場很多啊?」
「當然。我中專三年主要就是鑽研這個。有空就跟我爸探討。」
「那要想仕途順利,其要素是什麼?」
「太多,至少要有臉皮厚、心黑、手辣、當機立斷。官路順不順,不是單靠成績,主要是經營。要不你的陞官當一項事業來經驗,知道不?」
「哈哈,那我可不敢相信你,誰知道你會不會把我當墊腳石?還不如不與你聯合,我自己單個奮鬥好了。」薛華鼎半真半假地說道。
「本來就是想你當墊腳石。你這麼老實,能夠跟著我水漲船高就不錯了。」蔡志勇直截了當地說道,「你具備所有被應該埋沒的知識分子的特徵。哈哈,僅憑你一個人去所謂的奮鬥,六十歲退休的時候最多一個縣局副局長。」
薛華鼎差點笑出聲來,強行吞下嘴裡的臘豬耳朵後,說道:「當個副局長就不錯了。看你的樣子只有十七八歲,聽你的話卻感覺你有四五十歲了似的。」
「老成的還是踏實的感受?」蔡志勇笑問。
「一個字:怪!」薛華鼎為蔡志勇倒滿啤酒。
吃完簡單的中飯,薛華鼎告別官迷蔡志勇,回到旅社退了房,然後帶著行李乘公共汽車回家。
當他走進家門的時候,不但父親母親在家,羅敏也在家。見他進來,招呼一聲後連忙去為薛華鼎打洗臉水去了。
等薛華鼎洗完臉後,羅敏伸出手問道。「表哥,你給我買的東西呢?」
「什麼東西?」薛華鼎驚異地問道,腦海中則努力地回想著出發前是否跟她約定了帶什麼東西。
「臭表哥,我不是說要你給我買一百元錢的禮物嗎,你忘了?」羅敏鼓著嘴巴氣憤地說道,這氣憤半真半假。
「哦,哈哈,我以為什麼東西呢,嚇了我一跳。吃的?有!你等下。」聽了羅敏的話,薛華鼎放下心來。連忙走到牆邊彎腰打開行李袋,先是掏出一些糖果、南京的小吃,然後拿出一個塑料袋交給羅敏。
「你為我買的衣服?」羅敏滿心歡喜地舉著塑料袋左看右看。
薛華鼎笑了笑,又彎腰從袋裡掏出一條南京產的「金陵」煙交給父親,父親默默地接過,看了幾眼,翻過來又看了幾眼,滿是老繭的手掌在硬硬的、錚亮的表面從這頭摸到那頭,又摸了一下,然後轉手給了母親。
母親也是欣喜地看了看,道:「這麼好的煙?要不你抽?……,也好,我們鄉下人抽這麼好的煙幹什麼,來了客人再裝。」
薛華鼎又彎腰拿出一個塑料袋交給母親。母親慌忙把煙放在父親手裡,伸出雙手來接,一邊說道:「給我買東西幹什麼,浪費錢,我不要,不要。」不過還是伸出雙手接下了東西,滿臉全是自豪。母親看了一眼手裡的東西問道:「給小亮買東西了沒有。他一直記得你這個舅舅呢。」
薛華鼎又彎腰從袋子掏出一個紙盒子交給母親道:「這是給小亮的玩具。」
羅敏已經進了薛華鼎的房子並關上了房門。當母親收拾好堂屋裡的東西後,她才一起從房子裡走出來,身上已經換上了薛華鼎給她買的白色底上嵌小碎紅花的連衣裙。
她紅著臉站在薛華鼎的面前看著薛華鼎,眼睛裡全是熱切的光芒。
薛華鼎看著她問道:「好看嗎?」
羅敏笑著道:「問你呢。」
「好看,好看!」薛華鼎連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