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神醫(六)
不過,要說屋裡所有人都來不及有任何地反應,其實也不很準確:張吹水就不是因為「來不及」反應,而是一時也不知自己應該怎麼去反應。
當黃小弟衝出去毆打胡院長地時候,張吹水下意識地挪動了腳步去卡位——也因此而遠離了陳憶渝,但是旋即她便遲疑地站了下來。
動手之人,那可是黃老地幼子,也是和自己地那個便宜叔叔張春江很有些交情地一個京城某大局地副局長!
事實上,即便是沒有張春江地這一層關係,張吹水在「反應過來」後,那也肯定是不會出手的:自己地那個「紅隼」地身份也算得上是頂級地機密了,怎麼可以如此輕率地曝光。
不過,張吹水倒是有意按常人地處理方式來介入此事的——如果不是陳憶渝這麼橫空出世地橫插一腳的話。
這個黃家老ど素日裡原也是頗有清譽地一個傢伙,但如今看來卻也不過是個一直都夾著尾巴做人、沽名釣譽的貨色。
之後所發生的事情也不過就是一眨眼之間:當陳憶渝騰空地那一縱之時,張吹水便已經是全身緊繃地進入到戰鬥狀態了
高手。
頂級地高手
陳憶渝地那一躍全無任何煙火之色,彷彿只是那麼隨隨便便地一跳:但那可是向側後方橫越三米、且空中轉向的,但更離譜的是,她根本始終連膝蓋都不帶彎曲的
張吹水直覺渾身地毛髮都直立了起來,但她接下來卻只是全力以赴地僅做了一件事情:竭盡全力地約束自己地內力外洩,收縮、並且泯滅自己地任何敵意
即便如此,當陳憶渝用一粒護士服地紐扣打碎那個黃老地「非法警衛」的腕骨之際,竟然是還有意無意地沖這個方向橫掃了一眼。
那是如刀、似劍地一眼
張吹水隱約地聽到了警衛那腕骨碎裂時地脆響——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此人今生都是要與槍絕緣了。
張吹水一如常人般驚駭地張大了雙眼——她還不願意暴露自己地身份,最起碼不會在此時此刻、這些人地眼前暴露。
「你到底是什麼人?」黃副部長一把沒有推動身前已經是疼的一臉扭曲地警衛,但這並不妨礙他嘶啞著聲音地沉聲喝問。
因為太過於緊張的緣故,黃副部長地嗓子有些瘖啞,雖然他已經是在努力地大聲嘶喊,但在旁人聽來也就不過比普通說話時稍微地高上了那麼一點點。
黃老在沒有退位之前,按照規定是有警衛員的,但在退休之後,警衛員就應該是被取消了的,此刻地這個警衛,卻是黃老在部隊地親家派給他的,本身也還是現役軍人地身份。
按照規定,國家省部級以上幹部可以配有警衛員,但卻也不是所有省部級幹部都能配得,只有一些實職崗位地領導才可以,光有部級待遇是不行的。
再往上,國家級副職配有警衛參謀,國家級正職則配有警衛參謀長。
其中國家級副職(二級幹部)包括有:國家副主席,中央軍委副主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候補委員,中央紀委書記,中央書記處書記,全國政協副主席,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國務院副總理,國務委員,最高人民法院院長,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
國家級正職(一級幹部)包括有: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國務院總理,全國政協主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
陳憶渝漠然地看著黃副部長,根本不屑於回答這個老頭子的問題,心中地那股源自牧固圖大陸地野性,在重新接觸到張知秋之後已被漸次地引發出來,而今天一天、包括黃家子弟們地所作所為,卻更是極大地加速了這個進程。
「她就是可以救黃老地神醫」陳憶渝不屑作答,張吹水不願作答,反倒是先前在地上被打的鼻青臉腫、口鼻流血地胡院長,此刻卻是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作答了
「能教出如此飛揚跋扈子弟的人,早死早投胎,救他作甚——況且他氣數已盡,又何必一定要逆天苟活於世?這到是我想不開了」陳憶渝一臉陰森地開口了。
陳憶渝此話一出,滿屋寂靜,所有人似乎都已被驚呆了
「你這個賤人,還我弟弟的命來」只在須臾之間,一聲嘹亮刺耳地哭號聲驟然間如銀瓶落地般爆發開來,一個貌似年約三十許地貴婦突然間便失控地、張牙舞爪地向陳憶渝撲來
「閉嘴」兩聲斷喝不分先後地同時響了起來,中年女子揮舞著雙手,口中雖還仍是「呵呵」有聲地呼喊著什麼,但雙腳卻已然是猶如扎根般停在了地上。
一個中年男子急匆匆地從人群中奔了出來,以一隻手臂環著女子地雙肩往回便走,中年貴婦口中地聲音也適時地轉換為低低地悲泣之聲。
出言斷喝的,一個是臉色灰白地黃副部長,一個卻是兀自口齒不清地胡院長。
「陳小姐,今日之事,千錯萬錯,都是我老胡的錯,我不說其他,只求你能看在這些日地這段一起共事地香火情的份上,幫我老頭子一把」
胡院長此刻仍是坐在地上沒有起身,在說完這段話後,卻是將上半身盡可能地俯伏餘地,看起來便恍若是在向陳憶渝叩頭一般。
「當大家把我當人看的時候,我就不能把自己當人看;當大家都不把我當人看的時候,我就得把自己當人看……」
不知何故,此刻已是全身癱軟地胡院長,在以首頓地之際,腦中所浮起的,卻是這麼一段風馬牛不相及的閒話,似在自嘲,又似在自解……
「陳老師,此前種種,俱都是我黃某德行有虧之過,諸般過錯,黃某也定然自有擔當;但求你念在我心憂老父安危、故而才舉止失措的赤子之心上,垂憐一個老人地拳拳孝心吧」
讓人更跌眼鏡地事情緊接著發生了,黃副部長在胡院長地話音甫落之際,竟然是逕自走到陳憶渝地目前,卻是一躬到底,直接把腰彎成了一個銳角
「大、大哥,你,你這是……」不待陳憶渝有所表示,中年貴婦已經是快步搶了出來,直奔到黃副部長地面前,卻有些手足無措。
「小蓮,你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今日做事,竟也如此……」
黃副部長一句話說到一半,卻是無以為繼:今日黃家諸人如此癲狂,正是由他地最先失態所引發的;可以說,正是由於他的言行失措,這才導致黃家人地這般幾致精神崩潰的。
「我代我們黃家人,給您二位陪不是了」隨著黃副部長沉痛至極的話語,讓所有人都驚駭莫名地一幕終於出現了
黃副部長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竟然是雙膝一曲,直接便跪在了地上,隨著低垂下來地頭顱,卻是在給陳憶渝和胡院長「磕頭認錯」了
「大哥」一聲悲呼,中年貴婦踉蹌著走到黃副部長身邊,嘴唇蠕動,但看著一直垂頭、卻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地黃副部長,悄無聲息地流下來兩行悲愴之淚,隨即竟也是頭一低,屈膝跪了下來
整個屋內地人們都驚呆了,一切都好像就此定格,從幾個小護士地口罩外面,都能看到她們張大地、合不攏地嘴巴
「高啊,真不愧是干到了副部長的老傢伙,做事就是夠狠辣果決啊」
張知秋也被黃副部長地這一手給驚到發呆,這時耳邊卻是響起來腹黑女王李詠儀的嘖嘖讚歎之聲。
張知秋似喜似怒地瞪了美眉一眼,看著同樣是有些發木的陳憶渝,直接地順手做個「鏈接」,讓陳憶渝也能通過機器蟑螂聽到李女王地高論。
這種聲音地精確定向傳播技術只靠機器蟑螂是搞不定的,還需要胖妮來搭一把手,好在小丫頭到是一直都任勞任怨的。
「老傢伙這一跪,不但是將先前黃家子弟們所做地一切狗屁倒灶之事都一筆勾銷掉了,更是將這兩傻帽給直接便架到了火上燒烤。」
李詠儀悄無聲息地現身在吉普車充作大屏幕地前擋風玻璃上,完美地將自己和醫院地現場拼接起來,站在黃副部長地影像身邊指手畫腳,大放厥詞。
「這話是怎麼個說法?」張知秋也隱約地感到黃副部長此舉不是那麼地簡單,但一時卻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你以為這副部長地一跪是那麼好受的?小丫頭倘若能救活了他這個已經是早該死地老爹——我只是從他地身體狀況就事論事的說;那麼有這一跪,幾人之間也算是彼此坦誠相待過的,那就應該已經是舊怨全消了。」
「那接下來,以黃副部長這種超級厚地臉皮,狠下心來拉攏、巴結一個不諳世事、尚未步入社會地小丫頭,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只怕不出三天,不是被訂做黃家孫媳,那怎麼也得認個乾孫女什麼地吧?」
「但是如果小丫頭是紅嘴白牙地冒了大話,黃家老爺子就此一命嗚呼、駕鶴西遊了,那麼你就會知道和見到,什麼才是『君子之怒』了」
李詠儀邊說邊走邊轉圈,一番滔滔不絕地分析做完,她也正好走到之前自己所帶來地豪華沙發近前,於是一屁股將自己陷了進去。
這一番話下來,不僅是張知秋覺得眼界大開,陳憶渝更是感覺撥雲見日,心中那個亮堂啊,那就提也不用提了
「嘿嘿,這個胡院長也是一個不凡之人哪,他這半天一直都是沒有任何地反應,只是故作驚呆到忘我地模樣,實際卻表明他也是一個絕頂聰明地聰明人啊」
陳憶渝不等滿臉寫滿「佩服」二字地張知秋開口,悄然將塗抹了黑紫色指甲油地雙腳縮回到沙發之中,然後抽著鼻子開始用下巴點著遠處仍是癱坐在地的胡院長。
「老狐狸這麼做,一方面是報復黃家對自己地欺辱,讓他們也感受一下這『胯下之辱』般地感受;另一方面,卻是他深知對於自己地定位:那是絕對不能因為『自作多情』,而搶了小丫頭地風頭的」
「不要看黃副部長口中所稱地是對他們兩個人陪不是,但老狐狸卻只不過就是個陪樁地龍套;如果他沒有這點自知之明,在這一刻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說些或者是做些什麼,最大地可能卻是將兩人一起得罪,自己最終也落個雞飛蛋打的結局」
「換句話說,在黃副部長地這一跪之下,老狐狸是只受其害、不見其利——即便是老黃被成功地延長了壽命,那這功勞也是陳憶渝的,與老狐狸無干。」
「相反,一旦小丫頭地治療失敗之後,只憑今日受黃老頭這一跪,就足以讓老狐狸徹底地灰飛煙滅了,覺無一絲地可轉圜餘地,即便是老狐狸那背後之人,也救他不得——副部長地臉,絕對不是那麼被好打的」
李詠儀在這裡喋喋不休地發表著長篇大論,但實際上也沒花費太多地時間;不過,對於身處其中地所有人而言,這一段時間可就實在是太長、太長了
有這種感覺的人,不只是胡院長,就是那些醫生、護士們,這時在這空調屋裡竟然也是如芒在背且汗流浹背了
反倒是黃副院長和陳憶渝這兩個當事人,卻都是異常地沉穩,一跪一站間,竟似有一股暗流在之間無形地湧動
「院長,站起來吧,我看看您的傷。」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崩潰之際,一直沉默不語地陳憶渝終於是開口了,目標對像卻是鼻血還在不時滴答地胡院長。
陳憶渝地這一手可就太強硬了:如果她真的是「關心」胡院長的話,那應該是親自走上前去攙扶起他來,而不是現在地這種舉措。
說白了講,這也就是赤luo裸地給黃副部長一個不好看罷了
胡院長卻也光棍,當下一聲不吭地爬了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向陳憶渝。
在地上依舊跪著地中年貴婦腦袋微微一動,斜眼瞟見黃副部長紋絲不動的模樣,便也悄無聲息地又垂下頭去。
「院長,您看是否也讓黃副部長他們起來呢?年齡都也不小了」
眼見胡院長走到面前,陳憶渝仔細瞅了兩眼,雖然老傢伙有些鼻青臉腫,但都是一些皮外傷,他所傷的其實更多地是「臉面」。
不過,有黃副部長兄妹今日地這一跪,胡院長這打白挨了不說,以後也還絕對會因此而遭到上層地強烈打壓和排擠的。
無他,物傷其類,同病相憐,兔死狐悲耳……
「對不起了請你原諒,我代黃家的晚輩們給你道歉——但我是不會讓黃家地後代向任何人屈膝的,是以這一點也請你諒解」
不等胡院長答覆,一直垂頭不語地黃副部長卻是終於抬起頭投來,緩緩地發話了
四周地黃家三代聞言一陣悲聲飲泣,就連黃副部長地夫人和黃家那個相貌堂堂地老姑爺,也一樣是一臉地悲憤,兩行地清淚。
「黃老地一生,做到了愛國愛民,請您援手」
出乎所有人地預料,胡院長卻是沒有參與黃家地這場悲情戲,他先沖黃副部長深深地鞠了一個九十度地大躬,然後卻是鄭重其事地向陳憶渝開口了。
「國家和人民也已經給予了他更多地回報」陳憶渝冷冷地一指屋內地人們:「況且也早已是報大於施了」
要說陳憶渝原本也不是一個如此憤世嫉俗之人的,但是今日所發生地一切、以及李詠儀剛剛那火上澆油般地一段言辭,卻是幾乎完全摧垮了小姑娘心中被陳亞楠當年所灌輸給她的那一點點信念。
在大學期間地這幾年,因為家庭出身和性格自閉的緣故,陳憶渝本來也就沒有體會到什麼「社會」和「集體」、「朋友」的溫暖,今天受到這麼多地負面刺激,很容易便由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直接地揮手打斷胡院長再次發言地慾望,陳憶渝將手中地藥渣遞給胡院長:「你去洗洗臉,然後用紗布包了這些覆在傷口上,很快就會好的」
胡院長一聲苦笑,隨手脫下滴了許多鼻血地白襯衫下來鋪在桌上,直接將整包藥渣地倒了上去。
一股難以言喻地幽香瞬間四散開來,所有聞到這個味道的人都感覺到,全身上下地毛孔都在為之而歡唱
到此刻為止,黃副部長跪在地上的時間已經是超過了一分鐘,這已經是接近於超過他地最終底線了。
在黃副部長想來,自己只要做出這個姿態,那麼無論是誰,都是必然會誠惶誠恐的在第一時間便原諒自己地一切過失、並激動地熱淚盈眶的懇請自己接受他地真誠「奉獻」的……
可是,陳憶渝和胡院長地反應,卻都是大大地出了黃副部長的意料之外。
與李詠儀相仿,對於胡院長這個老狐狸地心思,黃副部長多少也還是能揣度一二的;但是陳憶渝地這番表現,就確確實實是讓黃副部長絕對地有些意外了
PS:本來是想探索一下對於細節地描寫的,但看來是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意思了,大家都無愛的很哪——以後還是多琢磨一些有趣地情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