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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能夠做成的事情,人們自會去做,其餘的交給時間來處理,這方面,時間幾乎是個專家,它可以依據人的性格,利用命運,把一個人變成他惟一的自己,手法複雜而精湛,其水準之高,令最好的藝術家也望塵莫及。
距謝松林死後一年半,趙宇和他的朋友們就像從同一槍口射出霰彈顆粒,起初,他們擠在一起相互碰撞,然後,他們紛紛進入自己的彈道,也許冥冥中他們各有自己的目標,但也許,他們沒有,他們只是要完成自己的軌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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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給柳燕的印象總是那麼壞,她現在已記不清自己曾多少次從這裡出發,坐上飛機,飛往一個又一個地方,見一個又一個的人,處理一件又一件事情,她很熟悉那種匆匆忙忙的感覺,首先,她會從出租車上下來,提著行李箱,進入亂轟轟的候機室。
候機室大廳的中間,魚頭正在幫於小莉找什麼東西,於小莉隨身帶著兩個大箱子,每個箱子都被翻得底兒朝天,她不顧圍觀,仍蹲在地上,從箱子裡找著什麼。
〞鑽石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於小莉再次抬起頭來,望向魚頭。
〞當然是真的。〞魚頭回答。
〞那我一定要找到。〞
〞你有完沒有啊--飛機要起飛了,要不我再給你買一個。〞
〞你買呀,你去買呀,不買你是我大孫子。〞
〞去你媽的,你丫才大孫子呢。〞
〞你別在這兒添亂了,要不耐煩就滾蛋!〞
〞你丫怎麼這樣呀!我好心好意送你到機場,你罵我大孫子,叫我滾蛋,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我想看看你送我的戒指是不是假的,怎麼了?你送我的時候我以為是逗我玩的,可你現在說那是真的--〞
〞那怎麼了?〞
於小莉幾乎是帶著哭腔憤怒地喊道:〞從來沒有人送我真的!從來沒有!他們都騙我!〞
〞別哭別哭--大庭廣眾的。〞魚頭緊張地四處張望,生怕真的被圍觀了。
〞哭怎麼了!我想哭就哭,跟你有什麼關係!〞於小莉卻想怎樣就怎樣。
魚頭壓低聲音,伸手把於小莉的箱子蓋關上:〞我這不是關心你嘛!快起來吧,咱們又收費,幹嘛叫別人隨便看呀,你說是不是?〞
於小莉站起來,同樣壓低聲音,對魚頭說:〞你跟我說話客氣點,別以為你跟我睡覺我沒收你錢咱倆就怎麼著了!〞
〞你別這麼說啊--要不我給你錢,你說多少?〞
〞滾蛋!我怎麼那麼討厭你!滾蛋!快點兒!〞
〞不識抬舉的東西,跟他媽狗似的,去你媽的!〞
魚頭轉身就走,走了不遠回頭看一眼,他發現於小莉還在哭,魚頭有點左右為難,他想過去勸勸,卻怕引起更大的爭吵,於是站在那裡晃來晃去,此刻,忽然,他發現了在人叢中旁若無人地走過去的柳燕。
魚頭緊走兩步,攔在柳燕面前:〞柳燕,柳燕,你是在找我嗎?〞
柳燕站住:〞哎,你好,我趕飛機,剛拿到機票。〞
〞你現在混哪裡?〞魚頭親熱地說。
〞我在一個公司,賣衣服。〞
〞哎,我說你啊,除了賣衣服,你就不能幹點別的?〞
〞是啊--我也奇怪呢!〞柳燕看看表,〞哎,我快晚點了,這是我的名片,以後聯繫吧。〞
〞得--我想換身兒西服的時候找你--哎,對了,你去哪兒?〞
〞哈爾濱。〞
〞慢點兒慢點兒--我托你一事兒。〞
〞什麼事兒?〞
〞你跟我來,來呀!〞不管三七二十一,魚頭拎起柳燕的手提箱就走,柳燕只好跟著他,魚頭一直走到於小莉跟前,於小莉還在一個小化妝包裡找什麼。
〞哎,給你介紹一人兒!〞
於小莉抬起頭,看了魚頭一眼,接著找,忽然她叫起來:〞我找到了,找到了!〞
魚頭用下巴點點於小莉,在柳燕耳邊小聲說:〞小地方人!〞又迅速變化表情,做出一副平常的樣子,給倆人做介紹,〞這是於小莉,這是柳燕,你們一趟班機,一會兒做個伴兒,小莉,我告訴你,柳燕可是,〞魚頭拿出柳燕給他的名片念道,〞卓亞服裝有限公司東北地區銷售經理--我念得對嗎,柳燕?〞
柳燕一笑:〞幾年沒見,你一點也沒變,還那麼油腔滑調兒的。〞
魚頭也笑笑,一指於小莉:〞柳燕,你回東北要有什麼困難,找找她,沒準兒能幫你一忙什麼的。〞
於小莉卻問道:〞你就是柳燕?〞
柳燕點頭。
〞我常聽魚頭說起你。〞
〞誰呀,我說她幹嘛呀!你耳朵裡進水了吧!〞魚頭推開於小莉,拉著柳燕來到一邊兒,〞她媽快死了,臨死前想見她一面,這孩子挺可憐的,你一路上跟她聊聊,她原來是一雞,沒什麼檔次,其實人挺不錯的。〞
於小莉走過來:〞柳燕,你幫我看看,這戒指上的鑽石是真的還是假的?〞
魚頭探過身來剛要說什麼,於小莉一指他:〞你個臭男人,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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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以來,趙宇的外在生活變化很大,現在他在斯代普公司已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了,這主要與宋哲有關,每當趙宇想起宋哲的時候,都有一種複雜的感覺湧上心頭,無疑,宋哲在他的心中的份量是沉重而有力的,然而這沉重與有力卻令他多多少少有些不適感,可以看出,宋哲對他是用心的,這不僅表現在他對趙宇予與重任,放心使用上,還有另一方面,那就是私下裡宋哲與他的個別談話,奇怪的是,宋哲在私下裡很少與他談工作,卻更多地談及生活的其它方面,那是什麼呢,依趙宇的理解,那涉及一些與外在生活無關的事情,比如,個人對於生活的理解之類,趙宇認為,也許,自己對於生活的那種模模糊糊的態度,多少叫宋哲有點不放心,所以他才屢次試圖幫助他建立起一種更為明確或是正確的態度。
趙宇記得有一次,他曾問宋哲:〞我是什麼人?〞
而宋哲答道:〞你比你的理想要好,你的理想比別人的要壞。〞
有時,宋哲告訴他:〞趙宇,你已經飛快地成功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你已與這世界心心相印了,別害怕這一點,你要勇往直前,用不著費心去抗拒這個世界,無論你做些什麼,它總會離棄你,不在今天,就在明天。〞
另一些時刻,宋哲卻這樣提醒他:〞注意,趙宇你最近笑得太開心了,這讓我有點為你擔心,你要警惕一點,壞心情比好心情重要,壞心情對年輕人尤為重要,擁有好心情的人毫無例外都是蠢貨,而年紀輕輕就成為蠢貨,這沒什麼意思。〞
宋哲經常性地撞入他的辦公室,用這種話當開場白:〞趙宇,你早,我問你,今天的股市漲了嗎?它沒漲。今天的股市跌了嗎?它沒跌。今天的股市是什麼?它是我們自覺自願浪費的時間和精力,是我們白白流逝的生命的一部分,別問我為什麼?因為除此以外,我們還能幹什麼呢?所以,我要你去今天的股市看一看,它漲了,以後它就會跌,它跌了,以後它就會漲上來,重要的是,去之前,你就得知道,當它漲了以後你要做些什麼,它跌了以後,你還要做些什麼。〞
無疑,宋哲對趙宇是有感情的,這在趙宇問及宋哲為什麼不親自做股票時有所反應,趙宇記得宋哲答道:〞在股市中驗證自己的運氣已經不能讓我感興趣了,我感興趣的你,趙宇,我對你的運氣感興趣。〞
宋哲曾對他說談過大量有關金錢的話,趙宇認為,宋哲喜歡談論金錢的原因是,那是他的世界的出發點,從那一點出發,對於這個世界的觀察,宋哲的視角顯得十分有效,他曾說過:〞窮人等於不好,這是富人認為理所當然的事,而富於等於不好,就是窮人的謊言了。〞
而他還說過:〞財富對於窮人來講,是天經地義般的重要,而對於財富的態度才是富人關心的問題。〞
最終,他強調:〞說金錢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把金錢說成是好的或壞的,是髒的或是乾淨的,因為那些詞不是用來談論金錢的,而用來談論金錢的創造者--人的。〞
這些觀點或多或多地影響了趙宇,尤其是,宋哲總是選擇恰當的時機對他說這些話,於是,使這些話具有出乎意料的效果,也就是說,宋哲使趙宇不得不信服他的觀點,但是,宋哲到底有何主張呢?
答案令趙宇有些失望。記得有一次,他們在一起閒談到柳燕,趙宇告訴宋哲,說自己相信她,不料卻招致宋哲的批評。
〞你相信她?這真可笑,相信別人就更可笑的了,相信女人就更可笑,相信自己喜愛的女人根本就是可笑中的可笑!〞
〞為什麼?〞
〞相信自己喜愛的女人,就是相信自己的趣味,而相信自己的趣味當然談不上客觀。〞
〞那麼,你什麼都不相信嗎?〞
〞我?我不知道,相信是一種疾病,得上的人可以借此傳染別人,得不上的卻寧願被傳染,儘管後悔的時候很不好受。〞
事實上,趙宇認為,宋哲並不認為信念有什麼價值,那麼,宋哲認為什麼有價值呢?
換句話說,宋哲認為人生中什麼是重要的呢?答案叫趙宇有些吃驚,宋哲是這麼回答他的:〞沒有什麼比人對於自己的發現更為重要了,人發現了一些關於自己的事情,往往會認為自己很了不起,從而肯定自己的存在,然而,除此以外,對於自己的存在,人就無能為力了,這是人性的貧乏之處。〞
至此,趙宇認為,宋哲無法解除他在精神上的困惑,儘管如此,從宋哲身上,趙宇仍能感受到一種力量,一種使人生更加積極的力量,但他弄不清宋哲的力量來源於何處。
為了摸清宋哲的思路,趙宇向他問過一些有關人〞類的理想〞之類的問題,他記得宋哲的答案大體都是否定的,比如自由,宋哲對他說:〞自由有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它毫無可以與之對應的現實內容。就像平等一樣。平等只發生在天堂裡,在現實中,平等若不是人人皆相同的代名詞的話,那麼它就比空話還要令人噁心,因為它意味著人類差異性的消失--從絕對意義上講,自由如果不是隨心所欲的代名詞的話,那麼它便是一句空話,可是,趙宇,我們有誰能夠隨心所欲呢?〞
對於此類提問,宋哲在坦率地回答之餘,往往對趙宇表現出一種類似長輩似的擔憂,可以看出,宋哲不希望趙宇的頭腦朝那一個方面發展,但與此同時,趙宇不無根據地推測出,這些問題無疑也困擾過宋哲,這使他的話帶有某種難以說清的矛盾,宋哲是這麼說的:〞趙宇,你再不要去想了,想是件可怕的事情,但如果你真的不想,你就毫無價值!〞
但是,在具體問題上,宋哲則是毫不含糊的,記得兩人在一起談到吉米,宋哲不假思索地說:〞他?他是個好夥伴。〞
〞為什麼?〞
〞他不貪,知道自己那一份有多少--趙宇,你記住,窮人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以為什麼都是爭來的搶來的,這是生活教給他們的經驗,這個經驗起初會幫他們,但最後會毀了他們--你知道,促成一件事情發生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每一種因素,不管表面看起來起著多大的決定作用,但是,你要記住,它一定不是全部的原因,我覺得,在所有原因背後,一定存在著一個冥冥中更重要的原因,普通人無法理解那些原因,管它叫運氣,運氣是什麼,沒有人說得清,就像你遇到我,或者我遇到你--很多人相信事在人為,但實際情況偏偏不是這樣的,至少不全是這樣的,所以,貪,對於一般人來講,僅僅是一種小孩子任性行為,他就是全都想要,對於一個聰明人,貪往往是一種錯覺,以為自己應得到的比實際分到的更多,趙宇,對於分享成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計算,我的忠告是,這種時候,聽聽別人的沒有壞處,誰也不能拿得太多,拿得太多,就意味著,別人可能不滿意,這種不滿意會造成什麼的結果呢?我告訴你,說不清,因為它不可預見,而不可預見的東西往往在我們控制之外,因此,它才是最可怕,我們寧可平穩,但不能失去控制,一時一刻也不能。〞
另有一次,趙宇在電視上做了一次有關股票的預測,第二天一上班,便接到宋哲的電話,宋哲在電話裡用提醒的口吻說:〞趙宇,你不能再上電視了。〞
〞為什麼?〞
〞因為我信不過那些對別人誇誇其談的傢伙,在這個世界上,稱得上下賤的事情之一,就是不停地對著陌生人說話--想想看,趙宇,雖然說引人注目是傳統出人投地的做法,但也是傳統中最令人厭惡的做法,因為圍觀者肯定是比你還要蠢的人,把他們吸引過來,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欺騙他們,你想要欺騙他們嗎?你不想吧?〞
接著,宋哲用語重心長的口吻對他說:〞趙宇,你得到成功,在你眼裡,這是你的,在我眼裡,這是我的。知道這裡面有什麼不對的嗎?不對的是,我們倆人都認為成功比失敗好。而持有這種想法根本上就是把自己混同於芸芸眾生,就是沒有看清你我之間的關係,趙宇,我們和他們不一樣,成功對我們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們比他們強,我們應該在成功的後面看到更多,第一是我們的關係,第二,是成功後面成功的可能性,你明白我的話嗎?〞
當然,宋哲也談論一些終極問題,但是,令趙宇奇怪的是,他的想法總是能飛快地從中躍出,進入現實的具體的問題,比如在談到對於死亡的看法時,宋哲說:〞從活的觀點看,死是一個終結,從死的觀點看,活著才是真正的終結呢!從內容上看,活比死豐富,而從時間上看,死比活更長久。事實上,死才是一切,死在人們的經驗外,對於有頭腦的人來講,經驗之外的世界是如此巨大,大得我們無法想像,但人們仍可以想像,知道嗎?想像--就像你預測一支股票的走勢一樣,它是豐富的,笨蛋不是因為死板,而是缺乏想像力,趙宇,你就有想像力,並且,你總是能碰對,我不知這是為什麼,所以我拿你當天才使用。〞
是的,在趙宇與宋哲的關係中,最確定無疑的一點便是,宋哲試圖把趙宇當一個天才使用,並且,在使用中,設法使他發揮更大的作用,一切都是因此而展開,從趙宇的成績看,他並沒有讓宋哲失望,這說明什麼呢,這說明,宋哲是精明的,也許是太精明了。而對趙宇呢,這卻是個問題,一個由於緊張的工作而來不及細想的問題,趙宇只是在宋哲是推動下,從一個具體的目標,到達另一個具體的目標,然而這些目標的實現,卻並不能夠幫助趙宇從人生的迷茫中解脫出來,它只是讓趙宇成為一個成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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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個成功者就進行著他的活動,地點是在他的辦公室裡,辦公室比以前更大了,陳設有了改變,牆上貼了幾張圖表,多了一個酒櫃,一張桌子,幾張沙發椅,趙宇就坐在沙發裡,與汪照基談著什麼,一切都按照匆匆忙忙而有效率的原則行事。
〞我們可以再談,你還是按宋總的要求修改計劃吧,再說你也得給我們時間來籌集資金。〞趙宇說。
〞老宋已經答應和我一起做樁了。〞汪照基說。
門開了,宋哲秘書進來:〞趙宇,這是你要的材料,宋總要你馬上去一下。〞
電話響了,趙宇接起來:〞等等,我一小時後給你回信兒,好,就這樣。〞
趙宇站起來:〞老汪,就這樣吧,我們明天再談。〞
汪照基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那我回去再修改一下計劃,我們明天談,幾點?〞
〞下午兩點以後都行。〞
兩人一起往外走,汪照基說:〞兩點半吧。〞
〞好,就兩點半,我去你公司。〞
〞代我問老宋好。〞
〞好,再見。〞
兩人出了辦公室,握手,然後分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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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宇走過樓道,來到宋哲辦公室,宋哲秘書把門打開,趙宇走了進去,他看到一個胖職員正對宋哲苦苦哀求,宋哲則半理不理地看著一份材料。
〞宋總,你讓我把巴基斯坦這個項目做完吧,現在雖然進度有點落後,可我們會追上的--再說--〞胖職員不顧有別人在場,仍然對宋哲這樣說。
〞昨天上午你遲到了,我找了你一個小時。〞宋哲語氣明顯露流出不快。
〞我送我兒子上學,後來又堵車。〞
〞送你兒子上學?你們住的小區不是有學校嗎?〞
〞我就是送他去那個學校。〞
〞300米還要送!以後不要這樣了,我見過不少家庭習慣於一切都圍繞著一個人轉,這就必然造成這個人對家人的苦樂十分蔑視,而且漠不關心--我問你,你的大樓什麼時候封頂?十五天?二十天?〞
〞我們遇到了壞天氣--而且,而且現在建材供應不上。〞
〞你先回來吧,公司對你另有安排,你的工作交給你的副手唐項英,〞他問秘書,〞唐項英在北京嗎?〞
〞他下午三點飛過來。〞
〞就這樣--好嗎?〞宋哲看了一眼胖職員,用堅決的語氣說道。
〞宋總,宋總,我為斯代普工作了四年,我還能--〞
宋哲秘書拍拍他的肩膀把他帶了出去,兩人出門後,胖職員問道:〞他真的要開除我嗎?〞
室內,趙宇從椅子上站起來,宋哲讓他坐下,並遞給他一杯水,然後開始收拾一些攤在桌上的東西。
〞趙宇,知道我為什麼開除員工而不是懲罰他們嗎?因為懲罰只能使人馴服,使人順從,但不能使人變好--我喜歡能力強的人,控制他們對我是一種挑戰--我這裡不要應聲蟲,不要表面對我畢躬畢敬,背地裡罵我的人。我只要有才華的人,如果一個人有才華卻不表現,那說明這個人很陰險,這樣的人我也不要--記住,你要找人幫忙,應該找那些能幫助你的人,而不是你去幫他們的人--但這樣就要求你有眼光,你得找出他們真正需要的東西--有兩點要記住,千萬不要找什麼所謂善人,因為善人的愚蠢往往是深不可測的,再有,就是不要找那些從來不開玩笑的人,這些人的心裡總是充滿了幼稚的,令人無法忍受的虛榮。走,我們去會議室。〞
在去會議室的路上,宋哲與趙宇並肩走著。
宋哲像想起什麼似的問道:〞老汪呢?〞
趙宇沒有回答,只是臉上露出了那種辦成事情的之後微笑,他知道,這種微笑特別地令宋哲喜歡。
〞別得意,老汪很難纏,也許半個小時以後他就會改主意。〞
〞現在他在怕我改主意。〞
〞你改了沒有?〞
〞當然不會--這次短樁會成功的。〞
〞你覺得剛才那個胖子怎麼樣?〞
〞人挺好的,前幾天我過生日他還送我禮物--聽說他是公司惟一沒有離過婚的人。〞
〞還有嗎?〞
〞我還聽人說,如果論到大公無私,胖子是斯代普首屈一指的,他財務上從來沒有出過問題。〞
兩人來到會議室門邊,宋哲停住,回過身來:〞你在替他說好話。〞
〞是,我是在說好話。〞趙宇說。
兩人走進一個會客室,裡面空蕩蕩的,宋哲隨手把門關上了。
〞知道我要怎麼處理他嗎?〞
〞開除他。〞
〞所以你有點不忍心。〞
〞是。〞
〞胖子在這裡工作了四年,以前還可以,現在他明顯不適應這裡的工作方式,去年他所做的三個項目有兩個垮掉了,還有一個只是勉強贏利,在這件事上你不要多講,讓他走吧,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最大的職責就是別管別人的閒事。少一個管閒事的人,就少一個麻煩。這是我對你要說的第一點。〞
宋哲拉開窗簾,然後點上一支煙:〞第二點,別理會那些讚揚無私,把它說成是一種美德的人,其實他們是在讚揚某些對別人有益,對自己有害的事--社會總把利他主義說成是道德的,實際上,利他主義一錢不值。在社會道德裡,軟弱無能,不敢復仇成了善,不願犧牲個人利益成了懦夫,沒有能力強調個人成了不願意強調個人,成了謙虛,成了諒解,社會道德要求同情失敗者而不管他如何失敗,實際上,社會道德只有能力低下的人才去提倡並試圖遵守--只有窮人才能理直氣壯的生活,因為他們是好人和完人,他們憑力氣掙錢,對愛人對朋友忠誠,他們講信義,他們相互幫助--讓他們去實現他們的好人夢吧--因為他們不得不如此,他們的善良是一種願望,就是不要有人傷害他們,他們之所以給別人一點恩惠,不過是為了預防某些不愉快的後果,他們隨時準備傷害別人,但只限於那些不會作出還擊的人,我告訴你,有一天,這些人得了勢,後果也許會更糟。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尖刻了?〞
趙宇搖搖頭:〞我不知道,對於這類事情,我沒有什麼經驗。〞
〞你很需要這類事情上的經驗,現在就需要--你知道我今天叫你來有什麼事嗎?〞
〞不知道。〞
宋哲再次點上一支煙:〞好了,趙宇,時候到了,你該獨當一面了。我在別的地方有生意,我考慮過,你也許並不穩妥,但你能為我掙到很多錢,我為你註冊了一個投資公司,你有獨立的財務,獨立的交易,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可以為自己交易,但不能超過交易總額的百分之三十,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
〞你有什麼意見?〞
〞沒有。〞
〞我要你在二樓挑幾個幫手,這是他們的營業記錄檔案,你和他們一起工作過,雖然時間不長,但我想你對他們有一定瞭解,你研究一下,過兩天我們一起把名單定下來。晚上你有事嗎?〞
〞沒有。〞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宋哲拉開門走了出去,又翻回身:〞記住,這個投資公司是你的公司,你有權決定一切,當然,你也要為你的決定負責任。〞
25
當晚,在約定的一座公寓樓前,宋哲和趙宇泊好車,趙宇看到宋哲從後備箱裡取出一個包得很漂亮的禮品盒子拿在手裡。
〞我們去見誰?〞趙宇問。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走吧。〞宋哲說。
原來宋哲是帶去林昭聰家,宋哲按門鈴,林昭聰的妻子郭卉出來開門。
一進門,趙宇發現,屋子裡面竟四處掛著閃亮亮的彩條兒,像是要慶祝什麼的樣子。
林昭聰一改平時的嚴肅勁,穿著一身吸煙服迎過來:〞老宋你好呀。〞
〞看,我把他給你帶來了。〞宋哲把趙宇推到前面。
林昭聰一把拉住趙宇:〞來來來,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她覺得跟我們這樣的老人混沒意思,琳琳,琳琳--來,坐坐坐。〞
趙宇抬頭,只見琳琳從樓梯上走下來,樣子很好看。
宋哲對趙宇說:〞這是林總的獨生女,掌上明珠,這樣說不過份吧--林夫人。〞
〞是呀--老林對她比對我都好。〞郭卉一邊打量著趙宇,一邊笑瞇瞇地說道。
琳琳看了一眼大家,打了個哈欠,說:〞什麼時候開始吃飯呀,我都餓了。〞
〞琳琳,你的生日禮物。〞宋哲把禮物遞過去。
〞這麼大一包呀--宋叔叔,我猜一定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宋哲笑了起來:〞看她的人生經驗有多豐富!〞
幾個人跟著笑了,看著琳琳打開包裝,裡面是一個小盒子,琳琳再打開小盒子。
宋哲說:〞還有這個,給你介紹一下,趙宇,琳琳你上次不是叫我給你帶帥哥來嗎?這是林總的千金,琳琳。〞
〞你好,我叫趙宇。〞
〞你好--聽我爸說,你以後會是很年輕的投資銀行家。〞
〞中國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投資銀行家。〞趙宇回答。
琳琳終於打開小盒子,裡面是三把汽車鑰匙。
〞真是保時捷跑車嗎?〞琳琳驚叫起來。
〞你可以去試試。〞宋哲說。
〞在哪兒?〞
〞在樓下停車場。〞
〞我要去試試。〞
〞吃完飯再去吧--再說,你還沒有駕照。〞林昭聰說。
〞我要去。〞琳琳堅持。
〞那好,趙宇,麻煩你陪她去吧,別讓她開,她還沒有駕照。〞林昭聰讓步了。
〞我的駕照後天就到了。〞琳琳對趙宇說。
〞那也別讓她開。〞林昭聰叮囑道。
〞快點回來。〞郭卉說。
琳琳一邊在門邊穿鞋一邊說:〞就一會兒。〞
看趙宇和琳琳走了出去,郭卉仍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
一個保姆把琳琳丟下的盒子收拾起來,幾個老人來到飯桌邊,坐下來。
〞我的事兒你跟趙宇講過嗎?〞林昭聰問。
〞沒有,我想一會兒你親自跟他談更好。〞宋哲回答。
〞你培養的年輕人不會出錯吧?〞
〞即使出了錯,損失最大的也不是你。〞
〞我看了他的全部營業記錄,還有他的檔案,這個年輕人叫我有種奇怪的感覺。〞
〞什麼感覺?〞
〞我說不清--你是從哪兒把他找到的?〞
〞從北京,從人群裡。〞
〞除了會做股票,他還會做什麼?〞
〞我不知道,我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們把將近八千萬交給他--〞
〞不止八千萬吧,我看你連自己的女兒也想交給他--〞
林昭聰笑了:〞我對他印象很好,但不知為什麼,我有種直覺,總覺得這個人不太穩,他做事的方式過於危險,可他自己對此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說的好--趙宇正是這種人,可是現在不冒險怎麼行?那些做事穩健的人全都破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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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宇和琳琳從電梯裡下來,走進停車場,走過一排排汽車,忽然,他們面面果真出現了一輛嶄新的保時捷跑車,兩人在車前停住,琳琳忍不住地左看右看。
〞你想開嗎?〞趙宇問。
〞我不敢開。〞琳琳說。
〞那你為什麼要下來?〞
〞我想去個地方,你能帶我去嗎?〞
〞沒問題。〞
〞你能不跟我爸媽和宋叔叔講我們去過的地方嗎?〞
〞沒問題。〞
〞你保證。〞
〞我保證。〞
〞得了吧,我不相信你。〞
〞你相信誰?〞
〞我誰也不相信。〞
趙宇點上一支煙,靠到車邊。
琳琳打開門,坐進車內:〞我們上車吧。〞
趙宇上了車,發動汽車。
〞給我一支煙行嗎?〞
趙宇把煙拿出來,給了琳琳一支。
琳琳吸了一口:〞我聽我爸說起過你,除了掙錢,你還知道什麼?〞
〞姑娘。〞
琳琳大笑起來,然後用嘲諷的口吻對趙宇說:〞你知道姑娘什麼?〞
〞我知道所有像你一樣有錢的姑娘都特別討厭。〞
〞你是說我嗎?〞
〞有錢的姑娘裡最討厭的是花別人錢的姑娘。〞
〞你說誰呢?是說我嗎?〞琳琳沉不住氣了。
〞花別人錢的姑娘裡面最討厭的是花父母錢的姑娘。〞
〞你把話講清楚點?〞
趙宇熄了火,把車鑰匙拔下來,扔到琳琳手裡,然後轉身下了車,走出地下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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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在林昭聰家,郭卉、林昭聰和宋哲卻在一邊喝茶一邊議論著兩個年輕人。
〞老宋,你說趙宇會喜歡我們琳琳嗎?〞郭卉問道。
〞我不知道。〞宋哲說,〞誰知道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是怎麼回事?〞
〞他現在有女朋友嗎?〞郭卉又問。
〞你想想,像他這樣的人可能沒有嗎?〞
〞那他花嗎?〞郭卉接著問。
〞這可不好說,在我看,除去責任義務之類的道德說辭,花是一個男人的的本性,無可避免,對於趙宇來講,重要的是,有沒有別的事比女人更有吸引力。〞
〞那麼他現在有嗎?〞
〞我能提供的信息是,他現在每天工作十六到二十小時,他缺少時間。〞
郭卉轉向林昭聰:〞老林,我看這小伙子還可以,你說琳琳會看上他嗎?〞
林昭聰笑了:〞你的女兒我哪兒知道--要我說,誰跟她好誰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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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個年輕人被議論的時候,趙宇卻一個人坐在路邊抽煙,此刻,寶時捷小跑車開了過來,車喇叭響了兩聲,車燈照在趙宇身上,琳琳從裡面下來,來到趙宇面前。
〞趙宇,你是叫趙宇嗎?〞
趙宇抬起頭,卻沒有說話。
〞你討厭我,是嗎?〞
趙宇仍沒說話。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趙宇看看她,搖了搖頭,仍沒說話。
〞你也太小氣了,說兩句你不愛聽的話就急。〞
趙宇忽然笑了:〞你今天多大了?〞
〞我2歲--大學剛畢業,我還沒有找到工作,不想見父母給我介紹的男朋友。〞
趙宇再次笑了:〞我不會成為你的男朋友。〞
〞那你願意帶我去見我的男朋友嗎?我不敢開車上街。〞
〞你可以從這裡走出去,到街邊打一輛車。〞
〞我們這個小區邊上打不著車。〞
趙宇站起來坐到駕駛座後面,琳琳上了車,車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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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林昭聰家,對著桌子上的生日蛋糕,議論卻仍在繼續。
〞這兩人跑到哪兒去了,這麼半天還不回來?〞
〞大概是一見鍾情去了吧。〞宋哲笑道。
〞一見鍾情?這麼容易?〞
〞世上還有比一見鍾情更容易的嗎?〞宋哲反問道。
2
趙宇把琳琳送到一個居民樓的樓下,琳琳說她一會兒就回來,然後就上樓了,趙宇坐在車內,等琳琳下來,事實上,對於今晚派給他的角色,他十分不滿,但事已至此,還能怎麼樣呢?他點上一支煙,給柳燕打著電話,他記起,他已很久沒有給柳燕打電話了。
電話鈴響起來的時候,柳燕在一個飯店套間內,她把電話夾在耳邊,手裡在收拾著剛送來的衣服。
〞今天你收工真早啊。〞趙宇沒話找話地說。
〞是啊。〞
〞工作怎麼樣?〞
〞還可以,你呢?〞
〞宋哲讓我單獨做一個投資公司。〞
柳燕放下衣服,坐到床邊:〞這是好消息--是嗎?〞
〞是。〞
〞祝賀你。〞
〞謝謝。〞
〞我聽你的口氣,這真不像一個好消息,你有點沒精打彩。〞
〞你現在在幹什麼?〞
柳燕環顧一下自己四周:〞我在疊衣服。洗衣房剛送上來的。〞
〞魚頭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在機場碰到你了。〞
〞還把他傍肩兒於小莉托給我。〞
〞你把於小莉怎麼辦了?〞
〞我讓她代表我們卓亞公司和客戶喝酒,以前我每天晚上回來都被灌得大醉,現在是於小莉天天大醉。〞
趙宇笑了起來:〞你喝醉是什麼樣子?〞
柳燕笑了:〞不知道--一到那時候,我就想不起來照鏡子--哎,趙宇--〞
〞什麼?〞
〞你現在身邊有姑娘嗎?〞
從趙宇的視線向不遠處望去,只見琳琳和一個戴眼鏡的男孩相互依偎著走了過來,趙宇回過頭,繼續打電話:〞我沒有。〞
〞為什麼?〞
〞不為什麼。〞
〞是因為我嗎?〞
〞你想聽我對你說什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好了,我要睡覺了,以後再打吧。〞
〞等一下,我問你--現在你身邊有帥哥嗎?〞
〞我已經人老珠黃了,如果有帥哥的父親向我求婚,我已經很高興了--好了,再見。〞
〞再見--等一下--柳燕。〞
柳燕沒有說話,而是仔細地聽著聽筒,她聽到趙宇的聲音就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柳燕,我有一個感覺,我覺得我們彼此越來越遠了。〞
〞我們只是保持距離罷了。〞等了片刻,柳燕聽到自己這麼回答他,隨後,她掛下電話,隨手把電話扔到一邊,坐在床上,把剛疊好的衣服都坐亂了。
趙宇收起電話,搖下車窗,他看到琳琳和男孩正在向這邊走近,兩人一直來到車邊,接吻,然後分開,琳琳用腳踢了一下跑車:〞你看,這堆廢鐵是我的生日禮物。〞
〞琳琳,這不是廢鐵,這是保時捷。〞趙宇聽到琳琳的男友這麼說。
〞這沒什麼了不起,只要有錢,就能買到。〞
琳琳敲敲玻璃,趙宇放下車窗。琳琳對男友說:〞好了,我該走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爸的朋友,叫趙宇,就是他送我來的,如果你以後想學做生意,可以向他請教,這是我男朋友,叫吳小剛。〞
吳小剛向趙宇伸出手:〞謝謝你送琳琳過來。〞
趙宇與他握了一下手:〞你好。〞
〞再見。〞琳琳對男友柔聲說。
吳小剛送琳琳上了車,把車門關上,並招手做了一個告別的手勢:〞明天去爬山,別忘了穿運動鞋。〞
琳琳坐在車內,用嘴唇吻了一下車窗玻璃,趙宇發動汽車,車開走了。
22
一路上,趙宇與琳琳都沒有說話,直到上了電梯,兩人仍沒有說話,電梯門開了,琳琳和趙宇從電梯裡走了出來,忽然,琳琳對趙宇說:〞謝謝你。〞
〞不用。〞趙宇回答。
〞你覺得我男朋友怎麼樣?〞
〞不錯。〞
〞你覺得我怎麼樣?〞
〞夠有性格的。〞
〞你真的不會對我父母說嗎?〞
〞我雖然陪著你幹了一件無聊事兒,可要是再對人說一遍,那就更無聊了。〞
此時,兩人已到了家門口,琳琳正要按門鈴,聽到趙宇的話忽然回過頭來,手懸在空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宇沒有回答,而是按下門鈴,一個保姆開了門,琳琳想說什麼,只好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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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郭卉就徑直對琳琳說:〞這麼長時間,也不打個電話。〞
〞下次打。〞琳琳笑一笑。
〞車怎麼樣?〞宋哲問琳琳。
〞帥極了。〞琳琳有點誇張地回答。
〞你是說車還是趙宇?〞宋哲問。
〞我是說,這是我坐過的最快的出租車。〞琳琳琳說完向趙宇眨眨眼睛。
趙宇低下頭,沒說話。
一家人都笑了。
林昭聰說道:〞我們先吃蛋糕吧,琳琳,你來吹蠟燭。〞
琳琳一下便把蠟燭吹滅了。
桌子上擺滿了菜,一家人已經開始吃,在大家善意的笑聲中,琳琳興奮地編著瞎話,看來,她很能討人喜歡。
〞我們開到國貿橋上,趙宇停下車,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把花,指著國貿飯店對我說,琳琳,你喜歡這座樓嗎?我說喜歡。他說,我以後可以把它買下來送給你,只要你--〞琳琳看著趙宇大笑起來,笑完才接著說,〞只要你肯嫁給我--說完就把臉湊過來--想親我,〞她笑得更厲害了,〞我說,我說,別在這兒,別在這兒個時候,等你把國貿買下來以後吧。〞
大家笑。
郭卉用寬容語氣說道:〞瞧這小丫頭貧的!〞
宋哲笑著問:〞趙宇,是這樣嗎?〞
〞我沒有那樣。〞趙宇說。
〞你什麼樣?〞宋哲問。
〞我只是告訴她,我大學剛畢業的時候,也有一個女朋友,那時候,國貿橋還沒有修好,我們一起走過國貿的時候,她對我說,你看,那裡面住著那麼多壞蛋,如果你用炸藥包把它炸掉,那麼在法庭上,我就對法官說,這件事是我幹的。〞
大家的笑聲一下子停住了。
趙宇接著說:〞後來,我問她,為什麼想要炸掉國貿飯店,她對我說,因為那裡不是我們去的地方。〞
趙宇說完,低下頭來吃飯,眾人相互看了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反倒是琳琳好奇地問:〞趙宇,你說的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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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林昭聰一家出來後,一進電梯,宋哲便問趙宇:〞你不喜歡他們?〞
〞說不上。〞趙宇簡短地答道。
宋哲注視著趙宇,在宋哲的目光下,趙宇痛快地回答:〞是,我不喜歡他們。〞
〞所以剛才吃飯的時候,你才要編那麼一通瞎話?〞
〞我只是為了掃掃他們的興--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那麼得意?得意得有點叫人討厭。〞
〞你真的做到了。〞宋哲冷冷地說道。
趙宇看了一眼一臉嚴肅的宋哲,把頭回過來,盯著閃爍的電梯數字。
〞你做錯了。〞宋哲說。
趙宇又看了一眼宋哲:〞我們需要他們嗎?〞
〞不是我們,而是你的新公司需要他們。〞
趙宇低下頭。
〞你需要他們的錢來你。〞宋哲說。
〞我做錯了嗎?〞
〞你還會做錯更多。〞
電梯門開了,宋哲大步走了出去,趙宇忽然感到有點不安,他追上去:〞也許我不該那樣。〞
宋哲站住:〞你不喜歡自己的命運被人安排,這很好,也許一進去你就知道我要你做什麼--所以你才--〞
〞這不是原因。〞
〞那為什麼?〞
〞因為別的原因。〞
〞別的原因?〞宋哲笑了,〞那一定是我不知道的原因。〞
兩人來到汽車邊,趙宇和宋哲上了汽車,趙宇發動汽車。
宋哲說:〞林昭聰這個人有個特點,他不願幹他認為不穩當的事,如果他打算幹一件不穩當的事,他會拉上一個人,讓這個人比他更不穩當--這是他的方法,他喜歡用這種方式控制生意。〞
趙宇點點頭。
宋哲接著說:〞他打算在你的公司中占三成到四成,並把這筆錢放在琳琳的名下,所以他希望你能對琳琳有個好的態度--這樣,他會覺得你在與他一起冒險,而且你比他更危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了。〞
〞本來林昭聰今晚要親自和你的談的。〞
〞我做錯了嗎?〞
〞我不知道--我不想干涉你的行為方式,你是我見到的惟一一個按照自己內心願望生活的人。〞
〞我的內心願望?〞趙宇歎了一口氣,〞那是一團理不清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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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在路上行駛,穿過一條繁華的商業街,宋哲問道:〞趙宇,你對這個外表閃著燈光的世界怎麼看?〞
〞有時候,我覺得它是那麼虛幻。〞
〞你想過嗎,你一直在這裡面生活,並為之奮鬥。〞
〞奮鬥什麼?〞
〞我不知道。〞
〞你在奮鬥嗎?〞
〞我?有時候我認為我在鬥爭--同我自己,同這個世界。〞
〞為什麼?〞
〞為了我對它的發言權,為了改變它,讓它更合乎情理。〞
〞這是為什麼?〞
〞也許,我只是為了通過我的影響力來證明我的存在。〞
〞為什麼要證明呢?〞
〞這是一種人的本性。〞
〞它會變好嗎?〞
〞你是說這個世界?我不知道,也許改變它僅僅是為了換換口味,至於它會變得更好或者更壞,這和我沒有什麼關係--我是個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