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修劍未料小被能知道如此多的秘密,看來,今日之事,恐怕不好處理,自己武功又大多給了小竟,方才用來撲火,還能擺得出檯面,但用以對付這小渾蛋,恐怕吃不了兒招吧?還是撐住點,以免偷雞不著蝕把米。
他故作迷糊道:「我的確不知冰肌事,卻不知你這朋友又是誰?」
小被睨眼邪笑:「他叫小竟,是你徒弟!」
「小竟?」
司徒修劍詫然:「他在哪?他怎麼了?他怎會沾上什麼冰肌、玉骨?」
小被嗤笑道:「別裝啦!你落霞山莊莊主也是有頭有臉人物,今兒怎全是龜模龜樣,有失一派之尊!其實大家心中都明白,冰肌在你肚子裡,玉骨則在小竟腹中,你藉著冰肌來控制小竟,對不對?你的事,我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啦?」
邊說著,他犀利眼神直瞪著司徒修劍老臉上的反應。
司徒修劍乍聽之下,更比先前驚惶不已,如此縝密之事竟然讓人說得那麼清楚?看來紙已包不住火了,不承認,實是弱了名頭。
他猛舔乾燥嘴唇,冷道:「這件事,只有我跟華陀婆婆知道,你又從何處得知?」
飄雨猛地怒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的手段,天下人都知道,還在那裡裝?快快交出冰肌,否則後悔將來不及!」
司徒修劍有點後悔,可是要他投降,他豈肯答應?冷森又道:「到底是誰洩了這秘密?」
他只好硬撐威嚴,希望能唬住小被兩人。
小被邪笑道:「你知道又能如何?反正你也奈何不了他!」
司徒修劍疑心生暗鬼,冷道:「莫非是華陀婆婆說的?這賤人!」
照他想法,除了華陀婆婆,又有誰知道如此詳盡?
小被搖頭笑道:「司徒莊主,你未免疑心病太重了吧!稍有疑慮,便什麼都猜?這是很不好的習慣啊!」
司徒修劍斥道:「廢話少說,到底是誰洩給你知道的?」
小被重咳一聲,訕笑道:「好吧,看在你苦苦哀求份上,我告訴你便是……」
有點故弄玄虛說道:「其實莊主混江湖這麼久,當然也該知道,有個跟華陀婆婆齊名的大神醫了!」
司徒修劍冷道:「是誰?」
忽又想及什麼:「難道會是歐陽青?醫壇上的金童玉女?」
小被笑道:「不錯,正是歐陽青,他已加人丐幫,成為第一丐醫;華陀婆婆所研究之事,丐醫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相對的,他也未雨綢繆地研究解救之道,今日此事又發生在拜把弟兄身上,豈有不追究之理?所以,丐醫早就告訴我該如何救小竟的方法了,所以你還是乖乖交出冰肌,較能相安無事!」
司徒修劍聞言,面色更為鐵青,他怎料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眼看萬無一失計劃,竟然就這樣被丐醫給破壞殆盡。
然而事已成真,惱怒無益,他得冷靜應付。
沉吟一會,又道:「只要『冰肌』未落人你們手中,我仍有辦法讓小竟為我拚命,找尋八苦修羅掌!」
飄雨瞧及司徒修劍仍自執迷不悟,有感而發,道:「你難道只為了八苦修羅掌,即拚死拚活,不惜殺戮江湖,讓武林浴血?就連小竟這無辜少年也不放過?」
「住嘴!」司徒修劍斥道:「你懂什麼?江湖哪天不打打殺殺?別人自會來滅我!我不得修羅掌,別人照樣搶著要,難道你們兩人不是為此而來?」
小被道:「我不是,我是為冰肌而來!」
司徒修劍一愣,突又縱聲長笑,笑聲一斂,斥道:「冰肌在我肚子,有本事自己拿!」
擺出架勢,大有一拚之態!
小被歎聲道:「莊主,回頭是岸,別到了絕境,徒增後悔!」
司徒修劍的確有些後悔——後悔把武功給了小竟。
此時不知如何應付這小混蛋。
然而局勢危急,豈肯露相,仍自裝酷,冷斥:「後悔的是你們,你們還是走吧!看在丐幫份上,我網開一面,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小被雖得自丐醫說過,司徒修劍此時武功可能只剩下一半,然而虎病餘威仍在,小被亦自不敢大意,且試他一試再說。
當下冷道:「莊主執迷不悟。在下為了友人,也只有一拚一途了!看招!」
真氣一提,降龍掌法已自劈打開來。
司徒修劍見狀驚喝:「你敢!」
話聲未落,對方掌勁已至,他哪還顧得喝吼,急運神功,想一次唬住對方。
只見他雙掌凝力,急喝劈迎上來。
砰然一響,各自錯開,司徒修劍一連退出七八尺,差點跌坐地面,臉色為之蒼白,且喘息不已。
小被雖被逼退三步,但他並未用盡全力,如此探測,感覺效果滿意,登時笑起:「原來莊主果然慷慨,竟然把功力給了徒弟,佩服佩服!」
更自逼近,且邪笑,手一伸:「拿來!勝負已分,莊主不會自討苦吃吧!」
司徒修劍眼看唬人不著,已自歇斯底里吼叫起來:「你敢惹我?你敢挑戰本山莊?我豈是好惹的!我還有手下下未到,到時你走投無路!」
吊起聲音喝吼手下趕快前來支援,仍自瘋態喝道:「叫我讓出冰肌?作夢!我已讓出一身武功給小竟,如今只有以冰肌控制,你竟然要我讓出冰肌?哈哈哈……作夢!小竟現在是我的左右手,我不會放過他。我豈會自砍雙臂!」
小被冷笑道:「若再讓我動手,你那兩條腿,恐怕也保不住!莊主是聰明人,還是乖乖吐出『冰肌』吧!大家好說話。」
司徒修劍狂怒道:「辦不到!這麼一來,我失去的不僅是一身武功,連帶亦失去整個落霞山莊,你簡直要我的命!」
飄雨也為司徒修劍感到一絲遺憾,輕歎道:「只怪你當初下錯這盤棋,現在能保命,已是不錯了!」
司徒修劍更吼:「辦不到,誰要惹我,我就跟他拚命!」
小被已不耐煩,冷道:「誰要跟你拚命!沒時間啦!我得讓你乖乖吐出冰肌才行!」
說著,他已取出圓月冰血參,使勁揪住它腹部,逼得它疼痛而吱呀吱呀嗚嗚叫。
「你想幹什麼?」
司徒修劍覺得他舉止怪異而詫然?豈知那叫聲傳來,他已感覺腹中「冰肌」開始蠢蠢欲動,像隨時皆可能跳出喉頭似的。
他臉色更變:「你用什麼妖術?玉骨在你身上?」
小被訕笑:「有嗎?玉骨在我身上,豈非任你擺佈?看清楚些,這是圓月冰血參,它騷得很,發出來的求偶聲,足可讓冰肌淫心大動,急著想出來一親芳澤哩!」
說著說著,他更使勁掐捏冰血參,以期讓它聲浪更大。
「住手——」
司徒修劍更知不妙,腹中冰肌已是輾轉難安,蹦扎地想竄跳出腹,嚇得他臉色更變,哪管得武功不濟,拼起老命往小被撲去,欲抓那只冰血參。
然而才搶幾步,小被更使勁捏那冰血參,吱吱叫聲更響傳出,似若尖針刺耳,那冰肌終於忍不住,掙扎竄闖欲出。
哇地一聲,司徒修劍只覺喉頭一腥,極欲作嘔,嘴巴不自覺張開,一股粘滑東西已竄出來。
他急叫:「冰肌……」
話聲已被咽喉流動東西阻斷。
他急忙想閉口,以阻止冰肌竄出,然而為時已過慢。
只見得一道乳白東西飛出司徒修劍嘴巴,小被見狀大喜,猛探雙手,將那油滑冰肌緊緊扣住,或因他手中握有冰血參,使得冰肌忘了掙扎,得以安穩扣住。
冰肌則淫蕩般鑽尋於冰血參之間,吱吱尖叫有聲。
小被但聞聲音,已確定東西到手,露出勝利笑容:「司徒莊主,多謝你的順水人情,冰肌已安然到我手上,謝啦!咱一物易一物,誰不吃虧!」
技巧地將冰血參抓了過來,慷慨地丟給司徒修劍,道:「看來你臉色極差,這冰血參可以好好讓你大補一番,效果必定比冰肌好上百倍,就當做我不成敬意的謝禮吧!」
司徒修劍雖抓得冰血參,卻仍惦記冰肌,瘋狂欲奪過來:「還我冰肌,誰都不能抓它走!」
欲撲奪,卻一副老態。
小被可沒時間跟他蘑菇,冰肌已到手,留此無用,當下喝著飄雨快走,轉身則往後掠退。
臨行仍訕嘲不斷:「老莊主,別難過啦!你失了冰肌,也得養好身子再說吧!何況我只是借去一用,說不定明兒就給你送回來哩!你就等個一陣子又何妨?咱來日再見!」
說話問,他已掠過百丈。
往山下瞧去,說也奇怪,自從升了一堆火之後,霧氣已散,山路依稀可見,行來不再迷失方向。
他不禁又自得意,沒想到一把火即可破奇陣,恐怕司徒修劍做夢都沒想到吧!
帶著得意,他和飄雨已自掠逃而去,竟然未受阻擊,逃來十分順利。
司徒修劍則是兩眼發紅,連追數十丈,連摔七八觔斗,眼睜睜地瞧著敵人揚長而去,卻無力阻止。迫得他心悲意傷,跌坐地面,臉色鐵青,抽著嘴角,久久不能自已。
直到遠處傳來自家人之腳步聲,他始感傷一歎:「一棋走錯,全盤皆輸矣!」
勉強站起來,免得手下瞧及狼狽模樣,待手下趕來時,只交待一句——全力追捕,已自感傷行往煙浮小館去了。
至於小被和飄雨,已是識途老馬,根本讓對方尋之不及,眨眼間已順利離開落霞山莊勢力範圍,兩人顧及小竟安危,不敢停留,一路奔回忠義分舵,那已是五更天已過,天將破曉時分。
「該是一個嶄新開始啦!」
小被直喊暢快,大步一跨,進入分舵,來不及應付手下拜禮,直往秘室摸去,丐醫已在門口迎接,見及兩人,欣然一笑,道:「得手了?」
小被喜笑:「當然,小竟呢?」
「還在裡頭!」
丐醫把人引入秘室。
小被見及小竟仍被五花大綁綁在石床上,有著一頭待宰肥豬,只不過,頭頂那個大包仍然腫如拳頭,顯得特別風光惹眼。
小被見及此瘤,乾聲一笑:「沒想到這麼大……比我先前估計的還要偉大,到時候,我該如何向他解釋,其實我是無辜的!」
小被苦笑:「我就是怕這樣……這滋味一定不好受……」
飄雨道:「一回生、兩回熟,你敲了小竟兩記,待會兒,大概也該收賬還本啦!」
小被瞄她一眼,斥笑:「少在幸災樂禍,我會說,你也敲他一下,到時,我生瘤,你也有份!」
飄雨面色一緊:「你怎可亂說話?」
小被斥笑:「反正都長瘤,多一個,爽一個!」
「你敢!我現在就讓你長瘤!」
飄雨登時氣呼呼追殺過來。
小被見狀,又自叫糟。
敢情玩笑開得過火,對自己太不利矣!
於是落荒而逃:「別當真,我只是說說而已!」
飄雨斥道:「我也只是敲敲而已!」
丐醫見兩人糾纏下去,可能沒完沒了。
遂道:「冰肌可在?先拿來救醒小竟如何?」
兩人這才想起正事,自也不再追逐,不安地走了回來。
丐醫笑道:「別擔心太多,小竟心地不惡,待他醒來之後,你們再好好跟他說去,他若瞭解一切,必定前嫌盡棄,何來生瘤之有。」
小被頓悟:「說的也是……」
遂把冰肌交予丐醫,但心念一轉,又道:「可是他這麼善良,若告訴他所作所為,他怎能承受得了自己曾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說不定他聽了會發神經病呢!」
飄雨點頭:「有此可能……」
小被道:「我看還是別說的好,讓這事永遠埋在記憶深處,免得有所差錯!」
飄雨道:「嗯!我贊同此事,咱盡可能不讓小竟知道此事,尤其是現在!」
丐醫道:「連冒著腦袋生瘤的命運也不怕?」
「不怕!」小被、飄雨幾乎異口同聲說出。
但卻同時伸手摸向腦袋,很似乎不敢幻想那一幕。
小被急問:「小竟甦醒後,是否仍能保留司徒修劍加諸在他身上的功夫?」
丐醫笑道:「那當然,這是司徒修劍自行灌人他體內,就像你師父贈你內力一樣,沒再吸回去,自能被他所用!」
小被眉頭直皺:「照這麼說,他武功大有可能在我之上了?」
若真如此,自己要躲那一瘤,恐怕沒那麼容易了!
丐醫笑道:「到底如何,我也搞不清,到時你自行找他印證便是,我志在救人而已!」
說話間,他已準備救治工作。
小被仍自不放心,急道:「大伯,你能不能不說我敲他腦袋之事?……」
丐醫笑道:「屬下怎敢說!你可是我的少幫主啊!」
小被聞言,笑顏頓展:「這就謝啦!還是咱自家人有向心力,快替他治療吧!」
他想,只要丐醫不說,小竟很可能不知狀況,一切自可平安度過。
丐醫已開始處理一切。
小被則盯著小竟臉面,也好瞧瞧任何變化。
瞧著瞧著,自也露出欣羨神情,道:「他這叫時來運轉,怎麼一些坐享其成之事,老讓他碰上了,看來,他硬是好命一條,將來前途無可限量!」
飄雨笑道:「是啊,莫名其妙就得了司徒修劍武功,變成絕頂高手,我做夢都想不到啊!」
丐醫道:「要是想得到,江湖就沒戲唱了,咱就替他完成最後手續吧,你們過來幫忙,飄雨你將千年麝魂香拿出來,準備讓他服用!」
飄雨依言抓在手中待命。
小被則很快運勁逼向小竟身體。
只見得小竟肌膚傳來淡淡青痕,直逼幾處穴道,待功行一陣,丐醫突然抽出銀針,分別刺於小竟承靈、曲池、廉泉等要穴。
只見銀針過處,頓見青煙泛生而出。
丐醫微沁汗水,說道:「看到沒,這青煙就是冷翠之夢,足可迷惑任何人心智……,小被你現在將千年麝魂香倒人他嘴中,催他服下。」
「好!」
小被拔開小木栓,捏開小竟嘴巴,迅速將千年麝魂香倒入他口中,並運功催化。
隨著麝魂香人口幻化之際,瞬間,滿室散著濃郁花香。
丐醫仍自不斷扎針逼毒,但聞滿室生香,又道:「你們千萬記住,這千年麝魂香可以救人,亦可害人,一旦有心人將它拿來燃燒,麝魂香變成煙霧後,即是劇毒,只要一點點,即可毒死千百人,十多年前,江湖中便有以此麝魂香造成的滅門血案!」
小被聞言,不禁動容:「到底是何血案?何幫派被滅了?」
丐醫道:「十多年前,大漠有個飛馬門,一夜之間,千條人命就全毀在千年麝魂香之下。」
「是飛馬門?」
小被稍稍動容:「聽說他們已快成為大漠第一大幫派,後來遭人暗算……大伯怎知對方用的是麝魂香?」
丐醫道:「能在一夜之間毀去千百人命而不見殺伐,除了用毒,已無他法,我自知這道理,故而找時間去查證,果然證實是麝魂香之毒?」
小被道:「冷醉陶大有嫌疑了?」
丐醫道:「不關咱的事,麝魂香也不只冷醉陶所獨有,少幫主只要記著有這麼一味毒藥就行了。」
他似乎不願多談,再剌數次穴道,逼出最後幾絲毒霧,輕捶微酸肩背,道:「現在該是冰肌上場時候了……」
想想,還是將冰肌交予小被,要他抓牢。
小被不解:「我該怎麼使用?」
丐醫指著冰肌腹中黑點,道:「你使勁戳著這些黑點,一旦冰肌知痛,它就會開始鳴叫,如此一來,玉骨聽到聲音,必定應聲而出,只要玉骨能離身,小竟就沒事了!」
小被邪邪一笑:「現在就開始嗎?」
已露一種迫不及待表情。
丐醫頷首:「喜歡就用吧!」
小被聞聲,立即往冰肌腹中黑點戳去。
這一戳,果然冰肌疼痛難忍,開始掙扎,並大肆嘶鳴,聲音又尖又銳,聽來甚不悅耳。
那聲音讓人神經過敏,飄雨登時瞪大眼睛,忽而瞪視冰肌,忽又看著小被促狹表情,忽又瞧及小竟反應。
隨著冰肌叫聲,小竟身軀似乎亦有了反應,尤其是小腹,竟然凸起一個瘤,似要撞破肚皮似的。
丐醫見狀,立即運掌壓去,迫得那竄動東西往胸腔移動。
驀地——
一隻乳白蠱蟲,如箭似地竄出小竟口中,奇快無比直往小被手中那冰肌射去。
兩蟲直若泥巴,扭成一團。
「冰肌」、「玉骨」終於結合。
兩者看來一樣,只不過「冰肌」小腹多了些許黑點罷了。
小被但覺這玩意噁心得很,趕忙甩鼻涕般,將兩蟲甩人木盒之中,冷哼道:「這玩意害人不淺,留著無用,看我砸爛你們!」
說著,他已將木盒高舉,準備摔砸地面,若不爛,再踹幾腳便是!
丐醫見狀,趕忙阻止,道:「慢著!慢著!冰肌、玉骨乃是上好藥材,砸爛可惜,拿來讓我入藥便是!」
小被聞言黠笑走來:「你不怕它們鑽入你肚子裡作怪?」
丐醫笑道:「會嗎?我玩了數十年奇蟲異獸,會這麼倒楣嗎?」
「那可說不定!」
小被促笑幾聲,既然丐醫要,他自無不給之理,遂把木盒交予丐醫,兩人又消遣了幾句。
此時——
小竟已然有了知覺,呻吟聲傳來,引得在場諸人趕忙圍向石床,瞧其變化。
小竟甦醒中,只覺渾身無力,宛若大病初癒,欲動手腳,卻不得動彈。
他微張雙眼,只見小被、飄雨笑作一團,見到此景,他更為茫然。
「你們?……」
小竟不自覺想坐起,誰知方扭動身子,卻動彈不得,復往身體瞧去,竟然被五花大綁,嚇得他神經過敏,急叫:「朋友有難,你們還不快來救我?」
小被聞言,急忙應是:「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你還在受難!」
趕忙三兩手,把繩索解開,但覺小竟反應正常,始又笑起:「你的大難已除,天下太平啦!」
小竟挺坐而起,疑惑地解著繩索,道:「我怎會被綁在這裡?……這是哪裡?……」忽見丐醫,若有所覺,「這是丐幫分舵?……」
小被呃了一聲,不知該如何回答。
小竟更想起什麼,忽而瞪向小被:「我好像栽在丐幫,似乎又吃了一棒?……」
伸手摸向腦袋,果然疼痛傳來。
小被為之緊張:「那是你自己撞牆受傷的,不關我的事!」
「我會撞牆?……」
小竟為之迷惑。
飄雨急道:「你當然撞了,當時你像瘋子,神智盡失,所以我們才把你綁起來!」
「我神智盡失?……」
小竟一臉茫然,可是又有點印象,摸著腫包,疼痛傳來,不禁苦笑:「我看,下次少到丐幫才好,免得老是生瘤回去。」
小被瞧他似不再追究,不禁內心大定,笑道:「放心,那是小小誤會,下次不會有了!」
「下次?還有下次?」
小竟自嘲一笑:「若有下次,我會很小心地先叫丐幫弟子長幾個瘤再說!可惜我武功太差,恐怕永無機會了!」
飄雨笑道:「你哪會差,你現在要讓小被吃瘤,他未必跑得掉呢!」
小被為之緊張:「飄雨,你已是丐幫的人,怎可吃裡扒外!」
直覺飄雨似要說出秘密。
飄雨笑道:「我哪有?我只想告訴他,有關武功之事罷了,緊張個什麼勁?」
「呃……真是如此?」
小被為之乾笑:「那我是神經過敏了,你告訴他那武功之事便是啦?」
小竟聽得模糊:「我的武功?……」
飄雨頷首一笑:「你得了奇跡,你可知道,這幾天之內,你已成了武林一等一的高手?」
「我?」
小竟張大眼睛,自嘲道:「會嗎?我怎不覺得?什麼奇跡?難道有人會神經發作,平自無故地把一身武藝、內勁傳讓給我?」
瞧他自嘲神情,彷彿一點都不信,自我玩味罷了。
飄雨則呵呵笑道:「沒錯,正有一個笨蛋把武功傳給了你啦!」
「當真?」
小竟目露喜色:「那我現在可以為所欲為了?……」
想耍幾招,突又洩氣,道:「八苦老人說我是有奇跡,可惜卻挽不回命運……有何用?……」
小被瞧他平白獲得一身武功,卻無甚喜悅,不禁疑惑道:「難道你不想要高強武功?」
小竟淡聲道:「想啊!可是又不敢想!……」
小被道:「你認為它是假的?」
小竟道:「真的又如何?難不成我能天下第一,要大家拜在我腳底下?你還不如送我兩個饅頭,讓我吃頓飽飯來得實在些!」
小被沒想到他反應如此冷淡,不禁嗔聲大叫:「我是很想賞你一個大饅頭!?」本是敲他兩記腦袋,現在又想再敲一記。
飄雨急忙抓住他,急道:「拿真的饅頭來,這樣敲,會有副作用!」
「呃……」
小被突然想及嚴重性,哼了一聲,不敢再耍姿勢,叫道:「餓死鬼,這麼重要之事,也只知道要吃饅頭,待會撐死你!」
小竟道:「世上難道還有比填五臟廟更重要之事嗎?」
飄雨瞄眼道:「當然有,你就是那麼不解風情,叫人大失所望!」
原以為小竟會激動得又跳又叫,結果全不是這麼回事,的確讓人失望。
小竟更莫名:「我不解風情?……什麼風情?能不能等肚子飽,再去解風情?……」
飄雨沉重哼了一聲,實在想吞了某人。
丐醫見狀已笑道:「小竟,他們可是說真的,你現在武功已甚高強,足可抗衡天下,不信,你試試看!」
「試就試!」
小竟落身下床,瞄向四周,找不到目標,目光仍落於這張石床,語氣猶帶戲謔道:「你們拭目以待,看我是否能將這石床劈成兩半!」
他自不知自己功夫究竟有多高,是否管用?當下作勢運勁,似有這麼回事般喝了一聲,猝然伸掌勁往石床劈去。
他用勁甚猛,只不過想誇張作勢罷了,豈知那掌勁過處,竟若狂龍暴竄,奇勢無比撞向石床,轟然一響,床碎石飛,嚇得小竟當場詫愣,搞不清是怎麼回事。
丐醫滿意一笑:「這掌至少千鈞勁道,普通人根本挨不起!」
小竟失神道:「這是真的嗎?真的是我劈出來的嗎?……」
瞧瞧雙掌,瞧瞧碎石床,他仍一臉不肯相信。
丐醫道:「難不成,我還拿張假床不成?你若不信,多試幾掌便是!」
「是該試試……」
小竟抱著興奮、證實之心,猝又運勁往碎石打去,一連數掌,石塊皆迎掌而碎,他更覺得體內一股勁流澎湃不已。
終於雀躍起來:「我當真有了武功?當真?」
邊叫又邊試掌勁,越試越夠味,石床已被砸得稀爛,他乾脆往地面劈去,印出三寸深掌印。
這更讓他欣喜欲狂,直叫:「我真的有了武功?」
二目瞄去,似想瘋狂找人打鬥似的威風。
飄雨呵呵直笑,道:「你現在知道我們所言不假了吧!剛剛一副想吃饅頭的死樣子,現在倒像瘋了心的野小孩呢!」
小被道:「憑你這兩下子,天底下要讓你吃悶棍的,已經不多啦!想欺負你的,現是自找麻煩,你現在可以大膽、囂張地闖蕩江湖啦!」
小竟瞧著雙手,翻來翻去,興致甚濃:「我真的可以囂張闖江湖啦!」
小被道:「當然,不信,我現在就帶你逍遙去!」說完,就要引人。
小竟自也興致沖沖,直叫:「好啊!」當真就要跟他去。
飄雨笑道:「怎麼,現在連饅頭都不想吃了?要走,也不問問丐醫,是否可以走人了?」
丐醫笑道:「該無問題,只要暫時別碰上落霞山莊之人便可……」
「落霞山莊?」
小竟心神一凜:「對啊,我師父就在山莊,我得回去看看才行……」
丐醫聞言,暗自叫糟,自己本在提醒小被,其目的就在提防小竟心性單純,可能禁不了落霞山莊的軟言軟語而再次被拐誘。
沒想到一時說溜了嘴,反倒使他提早想及此事,實是不該。
他說道:「落霞山莊已起霧,你改天再回去吧!」
小竟仍自堅持:「不行,我出來那麼久,師父必定掛念不放,何況,我還是山莊一份子,說什麼也得回去。」
小被道:「何必呢!落霞山莊,也不是什麼好門派,我看你還是加入丐幫算了!」
「加入丐幫?」
小竟瞄眼道:「都已拜了師門,怎可再投靠丐幫?……那豈非有欺師滅祖之嫌?說什麼,我也做不出來,現在我武功大成,得趕回山莊,讓師父及師兄們驚訝一番,也好瞧瞧我這位小師弟又有了奇跡上身,將來可要光耀門楣啦!」
轉瞧眾人,笑道:「你們暫且等等,待我回去向師父稟明,再跟你們一同行走江湖便是!」
說完,拜禮一揖,就要尋門而出。
小被急道:「等等!」
小竟止步,反身問道:「還有事?……」
「呃……」
小被本想說及這幾天,他在毫不知情下,已殺了不少人,幾乎已成武林公敵,可是話到嘴中,又嚥了回去,輕聲一歎道:「你要回去,且小心些,將來不管如何你最好正義行事,以免成為眾矢之的!」
小竟並未會意其中含意,聞言,點頭道:「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保證天下太平,放心,我不想耍什麼威風,我現在只想回落霞山莊,做個規矩的門下弟子而已,日後再見啦!」
說完,拜禮、揖身,投出友誼、感激神情,他已尋門而出,急欲返往山莊,告知師父如此好消息。
他卻不知,這身功夫,意會是得自司徒修劍身上。
小被、飄雨想喚住他,卻不知找何借口,只好由他去了。
飄雨道:「卻不知他碰上司徒修劍之後,會如何收場?」
小被道:「他的武功會不會被追回?」
丐醫道:「不大可能,因為司徒修劍少了冰肌控制,他現在根本奈何不了小竟,更甭談索回武功了,除非小竟自行還他!」
飄雨道:「小竟可能會,他那麼善良!」
丐醫道:「善良歸善良,總不會在得到稀世武功,還未享受威風之下,就還人吧?你們要是不放心,何不暗中跟去探探便是。」
小被仍有顧忌,當下頷首:「我去好了,以防萬一……」
說完,拜別丐醫、飄雨,自行跟蹤過去,以期有個好結果。
飄雨自知武功不濟,也就本份待在此,現在唯有暗中祈禱兩人全都平安回來才好。
小竟一回落霞山莊,並不知已經發生巨變,仍自一味尋覓司徒修劍,也去過煙浮小館,好不容易才在小館後山一處藏藥秘室中,找著了無緣的師父。
司徒修劍正在燃火煎藥,差點把藥鼎給打翻。
小竟乍見師父,亦自怔愕,暗道:「一夜不見,師父竟然衰老這麼快,看來好像又老了十歲,莫非遭人暗算?還是練功走火人魔?……」
說著,他伸手欲接過司徒修劍手中紙扇。
未料,司徒修劍乍見小竟此舉,竟以為他有所圖謀,登如驚弓之鳥縮退,直喝:「你做什麼?」
小竟一愣:「徒兒想接扇子……」
「你敢!」
司徒修劍一臉防範:「你敢搶我東西?翅膀硬了!便這麼目無尊長,連我的東西,你也敢搶奪嗎?」
小竟瞧著司徒修劍一副老態龍鍾模樣,略有感慨,他深吸口氣,淡然一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勞,弟子是想幫您煽火啊!」
「噢!……」
司徒修劍半信半疑,然而瞧及小竟憨然且善意笑容,似乎不假,緊張心情不由放鬆泰半,暗道:「難道這小子仍未知事情始未?若他知道,又豈會如此待我?」
自從昨夜,冰肌被搶之後,他已經神氣盡失,本想找華陀婆婆商討恢復武功方法,誰知道這老賊婆竟然事先開溜,害得自己無計可施,只好熬了圓月冰血參,也好試試看能否恢復得了武功。
如今小竟回來,似乎未知一切,這可幫了自己大忙,為今之計,先穩住他,待有機會,再盜回武功不遲。
「師父!」
小竟瞧他想得人神,不禁開口喊道:「師父還是先去休息,待我熬好藥之後,再端去給您服用便是!」
司徒修劍怔然醒神過來,一時慌張吱吱呃呃,手中紙扇已被小竟接搶過去,他本能想躲,突又見及小竟已認真煽火去了,根本未對自己不利,這才放下心頭重擔,輕輕一歎,道:「要是你早回來好了……」
小竟笑道:「現在回來也不遲啊!」
「是不遲,不遲……」
司徒修劍喃喃自語,又現感慨,小竟要他先回去休息。
司徒修劍這才又感歎說道:「看來,我果真年事已高矣……好吧,我先回房休息,不過,你可要好好煎這靈藥,火候過熱或不足皆不行……,這碗圓月冰血參,可是得來不易……」
說及「得來不易」,他顯然咬牙切齒,恨自己大意失荊州,栽在小被手中。
小竟瞄著徐徐冒白煙的藥甕,信心十足道:「徒兒自會好好照顧,必定把冰血參煎好,您老人家回房休息便是。」
司徒修劍這才頷首,舉著頹靡沉重步伐,走出了煉藥秘室。
小竟瞧著師父蹣跚,頗有感慨地喃喃說道:「幾天前,他還是雄糾氣昂,龍行虎步,一副懾人威嚴,怎生現在銳氣盡失?難道真的受了傷?若真如此,又是誰傷了他?還是他受了什麼刺激……」
想著想著,小竟不禁想及自己遭遇,已自勾起許多感觸的自嘲:「這或許又是世事無常吧!幾天前,我不也是一個想跳崖自殺的渾小子,現在竟然莫名得了武功?聽說還厲害無比呢!」
想及武功,他不禁興奮又要耍招,深怕突來功夫又突然消失,但耍出勁風之後,他始又高興笑起,功力未失,從今而後,將是另一個嶄新人生開始啦!再也不必為了幾顆饅頭而整日愁眉苦臉了!
懷著對未來憧憬,他不禁哼起小調,煎起藥來,甚是順手,半晌一過。忽見藥甕已溢出血紅泡沫,他趕忙將甕端離火爐,找來瓷碗,足足倒了大滿碗,始捧著它,往煙浮小館行去。
行約百丈,小館已近,一進門,乍見無赦、無赧、苗若煙及司徒善武,皆圍在床前,目光全落於精神頹靡的司徒修劍身上。
瞧他們個個神色肅穆,一無笑容,彷彿似在商討、決定什麼重大要事。
小竟乍見人多,心情動喜,欣笑道:「師兄、師姐,還有少莊主,你們全在這裡啊?藥來了,師父的藥來了……」
邊喊邊吹碗中熱氣,倒是一副奴才樣。
然而他親切招呼,卻換來眾人冷漠神情,逼得小竟臉容僵硬,再也笑不出來,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司徒修劍則對此藥特別過敏,方聞語聲,已自坐起,喝著眾人:「你們先出去……」
已無力喚小竟,只能伸手招他過來。
司徒善武道:「你不舒服,我該留在這裡……」
司徒修劍老臉一拉,逼得兒子、徒弟們不敢再吭聲,紛紛退出外頭。
小竟歉然看著師兄、師姐等人離去,他能說什麼?
只能自嘲乾笑幾聲,將圓月冰血參端給司徒修劍,迷惑道:「師父……他們…他們怎麼回事?」
司徒修劍啞然淡笑道:「沒什麼,方才只不過說他們幾句而已。」
「喔……」
隨後,他立即催師父趁熱吃了藥。
司徒修劍自想急於恢復功力,聞言抓過來,大口大口喝得精光,就連嘴角滲出血一樣殘液,也用舌頭給勾舔乾淨。
始道:「這圓月冰血參十年才出現一次,這可是補中極品,千金難買,可遇不可求啊!」
小竟甚有興趣問道:「師父,這圓月冰血參是怎麼得來的?」
司徒修劍淡然一笑,避重就輕道:「你那個新認識朋友送來的。」
小竟茫然:「誰?新認識朋友?……」
司徒修劍道:「叫小被吧!丐幫少幫主。」
「是他?」
小竟聞言,呵呵笑道:「他也懂得敬老尊賢?把這麼好的東西送給您老人家?這麼體貼入微,真沒想到。」
司徒修劍聽得一肚子悶火,卻發洩不得,還得裝出面色溫雅慈祥,道:「對練武人來說,這冰血參實是不可多得,不但可以打通穴脈,還可增強功力,可有許多人搶著要它啊!」
他耍著手掌,試試勁道,似乎有恢復武功之態,不覺暗喜,這冰血參果然是好東西,不禁暗自運勁,準備催化靈藥,以加速恢復功力。
小竟聞及此藥功效,自也欣羨,但忽而想及自己突然有武功,已然喜孜孜得快得意忘形,遂說道:「師父,徒兒也有一個奇跡……我已練就一身好武功了!」
「噢?是嗎?」
司徒修劍忽覺胸口暗暗抽痛,自家武功修為已跑到他身上,這感覺跟自殺差不多,然而,事已至此,空歎何用?還好有圓月冰血參可彌補。
裝出平淡語氣,道:「好啊!不用苦學十年,功夫自來,果然是奇跡出現,可喜、可喜!」
小竟瞧他反應冷冷淡淡,有些失望,道:「我也不知奇跡何來,但據說是有人將功夫讓渡給我,卻不知那人是誰?心腸這麼好……」
司徒修劍更覺被利刀猛刺,暗暗嗔道:「等我研究出,如何再將功力吸收回來後,一定讓你嘗嘗在我面前大揭瘡疤的下場!」
或者太過激動,猝覺血氣運行快速,那熱勁似針般刺向全身百穴,嚇得他臉色劇變,急喊:「這……這是怎麼回事?」
小竟有些愣然,亦焦切道:「師父,您……您生病了?……」
司徒修劍此時已答不上話,趕忙運行剩餘功力,想歸導藥性,以免走火入魔。
然而他方使勁道,症狀卻更激烈,不但胸口卜通直跳,一張臉更漲紅得嚇人,他整個人開始抽搐。
小竟越看越驚心:「師父,您真的生病了?」
司徒修劍不禁顫抖身子,嗔目直瞪小竟,暴吼道:「好個欺師滅祖之徒,你敢下毒?……我……我……」
話未說完,突然哇地一聲,口吐狂血,整個人已摔往地面,還冒了一句:「我死不瞑目!」
終於倒地不醒,奄奄一息。
「師父……」
小竟登時怔愣,腦袋一片空白,他怎知這碗靈藥會要了司徒修劍的命?
一身被鮮血濺得血紅,亦不知躲閃,忽見師父還在抽搐,急忙蹲身下來想救治,卻不知從何救起。
他心痛如絞。
在他尚未瞭解司徒修劍為人之前,他一直把司徒修劍當成大恩人,甚至有了父親之感覺。
幾日相處,讓他有若找到歸依般,沒想到,心頭剛有了寄托,師父卻突然出此狀況,早嚇得他六神無主,悲從中來。
「師父,是誰下毒害死你?是誰要害你?徒兒必定替您報仇……」
小竟終於流下淚來,直喚司徒修劍。
然而他似乎中毒已深,根本毫無反應。
小競掙扎中,下意識地咬牙道:「落霞山莊不能再待了,否則,他們會以為我殺了師父……,我得找小被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小竟哀痛地向司徒修劍磕頭,含淚說道:「師父,您是我這些年來,第一個遇到的老好人,我……我……我一定替您找回公理,好讓您在天之靈能死而瞑目!」
再次磕頭後,趁著師兄、師姐們尚未發現之際,偷偷溜往後窗,先行逃開這裡再說。
他直奔丐幫忠義分舵,準備找小被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