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之翼 外篇 典(上)
    「孩子,你叫什麼?」

    「雷。」

    「你一個人嗎,你的父母,家人呢?」

    「……不知道。」

    「跟我走吧,可憐的孩子……」

    ——————

    夢?還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師父說是注定的緣分讓我在六歲那年遇到他,陪伴他度過十二年的光陰,不過我不太記得,只有每日的練功是我最期待的,無拘無束的揮劍,隨風,隨雲,隨天空,隨大地,隨萬物,這是師父說的,用心卻感受萬物,才能使劍揮灑自如。而我也察覺到了其中的奧妙。

    我依稀還記得那年下山的事。

    「離開吧,雷,你不能陪為師一輩子啊,你有自己的人生要走,現在是時候了,為師能教的都教給你了,走吧!」年邁的師父背著身說道。

    「可是雷不知該去哪裡,天地間雷的家只有這裡啊,師父!」我懇求著。

    「這裡?……雷,你錯了,人生多變,你的未來還是未知,何必過早下結論,為師老了,想一個人安靜過完餘生,你不必牽掛在心,更不要回來,至少在這二十年內!」師父這是在趕我?

    「……是,雷謹遵師父教誨,不過在雷走前,請師父接受徒弟的拜別。」我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看了師父最後一眼,轉身不再回頭的離開。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如果我在堅決點,會不會留下,這樣也不會連師父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雖然師父不准我在近二十年回去,可我在半年後還是偷溜上山,我以為只要悄悄在暗處看到師父過得舒適就好,可迎來的卻是荒廢的園子和滿室的塵埃所掩蓋的師父的遺體。無盡的後悔又有何用,我能做的只有安葬師父而已。至於師父的死,不管他是年邁而死還是特殊的原因,既然人已死,我也不想多查。

    燒了師父的屋子,帶上師父的佩劍,再次下山,我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我對這世界本就沒有留戀之處,過去還是因為新奇,可現在看得多了,無非都是大同小異,走走停停,一直走到最繁華的京都。我沒有固定的工作,卻不愁錢用,憑著手中的長劍,我做著殺手的買賣。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師父的厲害,以我的劍術還未曾遇過敵手,而這樣的戰績也為我贏得了黑道裡殺手之最的稱號。

    一日無聊的在樹上睡覺,我察覺到一男子向我走來,本能的握緊手裡的劍,我等著他的動作。可是意料之外的是他沒有像其他慕名而來的劍客那樣動手,而是開口說道:「聽說你是號稱暗夜殺手的雷對嗎,我們做比交易好嗎?」他笑得溫穩無害,像尋常的富家子弟,可是我知道那是他的偽裝,他的眼睛騙不了我,那是太過銳利,鋒芒的眼神,是站在高位上的人才會有的。

    我答應了他的條件,人生太無聊了,而他的身份正如我想的並非簡單,他是當朝太子,這也許將會是件非常有趣的事。他開的交易是我做為他的影侍衛保護他,而他給我的是一處舒適的住所和大量的錢帛。雖然這些錢帛對我來說沒什麼吸引力,不過那處皇宮裡的住所到是不錯,雖然偏僻卻很安靜,鬱鬱蔥蔥的樹木遮掩了我的小屋,感覺像是置身於大自然中。應下後,我遠離了過去的生活,成了一個侍衛。

    ——————

    三年後,也就是宣德二十三年,我見到了一個獨特的女子,她雖然扮著男裝,不過憑我的眼力立刻就能辨出她非他。

    那日才剛過寅時,我正好閒著無事出來走走,就看到她策馬而入,沒有所謂的矯揉造作,她矯健的身姿在馬上展現無遺,身旁揚起的雪花為她更添丰姿,眉清目秀,英姿颯爽的即使她看上去只有豆蔻年華之齡。她的聲音比起一般的女子要低沉,不仔細聽是會讓人覺得是男子,她向我報了她的名字——蕭婧,並讓我馬上把太子找出來。似乎有趣的事情來了。

    我站在殿外,憑著卓越的耳力,能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出些東西來。蕭婧,她與太子應是熟識,而且她似乎不害怕太子,大膽而又率真,在這個腐朽的宮廷裡還真是獨特。可惜這件事馬上落下了幃幕,而我也逐漸遺忘。

    ——————

    令我重新想起她的還是令一件事。那日我獲得了難得的休假,長時間的無事可做讓我厭煩了宮廷的生活,我走出了那兒來到大街上。隨意的讓店小二來一碗燒酒,我坐在酒樓打發著難得的時光。可惜事情總是會找上門。

    那是一個戴著斗笠的男子,穿著一身與我一樣的黑袍走過來坐在我對面,他故意壓低著聲開口,「聽說你就是傳聞中的暗夜殺手,我要做比買賣!」

    我看了他一眼,他連忙將斗笠放的更低,是怕我知道他的樣子,身份嗎?可笑,如果我想殺他,無論他怎麼改變,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他。可惜現在我沒這個心情。

    「那已經成為過去,我不做生意了。」我不再看他,只是隨意的握著手中的酒杯,一圈一圈的蕩著酒液。

    「我出十倍的價錢,不……價錢好商量,只要你肯動手就行!」他好像很緊張,在害怕嗎?

    「……」我仍不理他,這樣的人我見的太多了,只為一點小利就買兇殺死對方,貪圖的值嗎?

    「我知道你現在的職務,你在宮裡當差。」他激動的說,「如果你用這個身份殺他會很方便。」

    我抬頭第二次認真看向他,有些驚訝他能知道那麼多,不過這也讓我起了殺心,他瞭解的太多了。

    「你還想說什麼?這些事就算你查到了,你也不該說出來,既然說了,你就要為此付出相應的代價!」我冷冰冰的言語激起了他一陣顫慄。

    「抱……歉,我口不擇言,我只是想請您解決一個女子,不,應該稱作女孩比較恰當。」他唯唯諾諾的說道。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

    「哼,一個小女孩居然要我動手,你找死嗎!」我懷疑這傢伙是不是瘋了,一個黃毛丫頭也要派殺手。就算這小孩身邊有眾多高強護衛保護,也總有獨個的時候可以下手,何需特地請殺手。而且他都多大年紀了,居然跟一個小丫頭過不去,甚至要她的命。

    「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樣,那丫頭很厲害,普通的劍客根本傷不了她,我曾經以切磋的名義派人和她比過,慘敗而歸,現在實在沒辦法了,才想請您出手。」

    「是武林世家的嗎?」我猜測到,不過那些人不太可能和這人會有交集,這人看著就是典型的家奴,而他身後的勢力也應該是官場中人。

    「不……不是,她是一個官員的幼女,千金小姐。」他自己說這話都有些可笑,一家的千金小姐會讓他們沒有辦法,這讓我有些好奇,是誰家有這麼獨特的千金。

    我沉默了一會兒,直到壺裡的酒全部喝完,扔下酒錢道:「一個月後這裡,準備好兩千白銀。」

    「是……是,我馬上去辦,具體資料會在一個月後給您,您看如何?」

    「隨便。」

    一個月後,那人早早的等在那兒,見我來,激動的說:「您終於來啦,這是兩千兩的銀票,在任何錢莊都可以提款,還有這個,雕花青紋翡翠玉珮,市面價值一千兩,請您笑納。」

    我接過玉珮把玩著,感覺一絲絲涼意傳入掌心,真是不錯的東西。

    「還有,無論您是否得手,不用給我回復,我相信您的實力。至於我和您之間的事請您保密。」他巴結的說道。

    「這本就是道裡的規矩,你還擔心這個。」我嘲笑道。

    「不……不是這個意思。」他轉移話題道,「這是她的資料,請您過目。您務必在新皇選秀前行事,這是唯一要求。」他拿出一張紙遞給我。

    蕭婧,年方十四,其父蕭雲,大將軍;其母秦氏,已亡;家中尚有一長兄在西蜀未歸;令有一表姐水夢塵。

    蕭婧常著男裝走動於東宮,與太子關係密切,能文擅武,聰慧過人,不可憑外貌小瞧其人……

    還真是詳細,不過這人是不是那個冬日策馬前來的少女?還真是糟糕的巧合。

    「知道了。」我不露聲色的收下紙,拿了銀票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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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近總是無意識的縮在屋子裡,除了必要的值勤甚少出門,而一日偶然看到她,我馬上條件反射的閃人,回神時我才意識到自己最近原來一直在躲她,這是在給自己找借口不殺她嗎,我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只是如果是陌生人,我或許會毫不猶豫的動手,可是這人兒卻令我起了好奇,我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說:「不能殺她,不能殺她……」否則我會後悔,說不出的後悔……

    但是我的職業道德告訴我,我絕對會履行自己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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