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百步,我就聽到跟出門的腳步聲,暗啞的聲音在後面喊道:「寒卿,不要走!」
沒有回頭,可是腳步卻生生頓住了,我知道典在生氣,可是我卻無法泰然的在那灼人的視線中離開。
也許是見我還沒有決然,他的聲音稍微平穩了些,「寒卿,剛才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藥嗎?怎麼會吐血,寒卿?」
「我沒事。」我平靜的回答道。
典回過了頭去,那一雙不再隱忍怒氣的眼直直的射向站在遠處的孜韡,我知道他生氣了,發怒了,那認真的神情是從未見過的凜冽,是因為我沒有告訴他那毒的事,還是因為剛才的吐血?
放開了我,典冷冷的和孜韡對視,兩人間的距離約有百步,不過對於他們的武功,這點小小的距離不過是轉眼間的事情,很慶幸的是我發現他們都沒有帶武器,至少我沒有發現劍或者是其他兵器,這大大的減小了我為他們擔心的程度,可惜總有出乎意料的時候。
最先是孜韡開的口:「閣下就是那日的劍客嗎?」
「正是。」典不帶感情的答道。
「上次的還沒有完,不是嗎?」孜韡率先做了個請的手勢。
「正合我意。」典乾脆的說完,迅速發起了攻擊。與此同時,孜韡也收神注視著對手的動作。
兩人都是頂尖的劍客,即使沒有武器,打鬥依舊精彩。也許我該做的是阻止這場爭鬥的展開,可是可笑的是我更沉醉於那精妙的招式和完美的對決。心裡有種感覺告訴我,這將是我平生所見的最高強的比試,最後的盛宴。
最先是典的進攻,快速而猛烈,大概是打算靠速度取勝,孜韡在剛開始時處於被壓制狀態,可不到片刻就跟上了典的速度,甚至從被動的防禦開始慢慢轉換成了主動的攻擊。這時戰況才成了勢均力敵。
迅速的交手,分離,再交手,快到我幾乎看不清他們的真正狀況。月夜的迷離,寒風的淒厲,恍惚了我的眼睛,也恍惚了我的存在,他們的眼裡似乎只有對手,而這天地的一切都被忽略,被無視了。
英雄惜英雄,強者成就強者,他們也是如此吧!我突然想到了這句話,不管是劍術的較量還是比鬥,能有個勢均力敵的對手絕對是人生一大樂事,曾聞強者寂寞,不過是少了一能與之較量的對手,而現在,這兩人是找到了吧,雖然如果再繼續下去那便是未知之數。
不知是多久,只見那月亮已經偏轉了方位,興許是也不忍見到這無論是誰敗的結局吧,我看著已經受傷的兩人,輕輕的握緊了拳。
典傷在了左臂,雖然看不到傷口,可略為遲鈍的動作卻明白的告訴了對手,也告訴了我。而孜韡傷在了左肩,雖然他一直在掩飾,可滲出來的鮮血卻刺眼的留在了他的衣衫上,即使是昏暗的黑夜卻仍然讓站在遠處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可真是湊巧呀!我苦笑著撫著我的左手臂,那傷口似在隱隱作痛,像是在喧囂著自己的存在。不能讓他們繼續下去了!我知道是時候結束了,再下去,我不想看到任何一方所為之付出的代價,也不想看到兩敗俱傷的慘烈。
一切依舊靜的出奇,沒有金屬的碰撞讓這場打鬥變得寂靜無聲,這也是悟洺和玄宇沒有出現的原因吧,我平靜的看著執著於打鬥的兩人,傻傻的想著自己若是放棄了執念,可他們不願放棄,那我是不是還是徒勞,不過從一個困惑跳向另一個迷茫而已,甚至那個坑裡還不止迷茫,猶豫,痛苦,徘徊,也許比之過去也好不了多少。可是面對的心情不一樣了吧,我有些自信的想到,隨遇而安,既來之則安之,即便是這樣的處事方法也能解決將來的事的,更何況是眼前的局面。
「夠了!」我清晰的把聲音傳達出去,平靜而冷漠,也許還有疏遠的感覺吧,看著他們仍然沒有停止的打算,我繼續說道,「想要打,可以!不過你們別在我眼前打,更別把我作為之間的因素,我不是你們的所有物,你們是贏是輸,別拉扯上寒卿!」
有些猶豫,可他們終究沒有停下的打算,反倒是打的越發凌厲和果斷,似乎更想要速戰速決。我生氣,想要發火,這兩個……麻煩的傢伙,我甚至想要衝上前去攪了這局,可是終究被自己克制住了。冷冷的往邊上走了幾步,直到離所位置只差半丈的懸崖才回頭笑著說道:「我最後說一次,都給我停下!」寒風的感覺和當年的一樣,那重回的記憶讓我笑得決然,也許是被我的認真嚇到了吧,他們迅速且同時收手,紛紛向我這邊疾奔而來。
冰冷的眼神止住了他們疾駛的腳步,我複雜的看著孜韡說道:「放手吧!毒解不開了,藥被我打翻了半碗。」看著孜韡震驚的眼神,我不忍卻還是繼續道,「那紅蓮玉珮不該給我,我無法也不能接受,繫在床簷了,它是你家的傳家之物吧,你……還是留在身邊吧!」
「不要阻擋我,我必須回去,孜韡!」我深吸一口氣,看著他傷痛的眼神卻仍然冰冷的說道,「若真的是上蒼的決定,那你我也無法改變,只手改天換地,你做不到,我也不想做,所以——該放手時……放了吧!」
「寒卿——」孜韡啞著聲音喊道,「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苦苦回去,值得嗎!為什麼否認心的感覺,為什麼強迫自己去那金絲雀的牢籠?為什麼?你不是熱衷權力的女子,也不是傻傻只替別人著想的善良女孩,你那深謀遠慮的腦子究竟去了哪裡,為何不選擇一條對自己有利的道路?那毒,我不會讓它困擾你的,我定會找出解決的辦法,只是寒卿——」
「不必了。」我斷然拒絕,心有些痛,可是我更不喜歡水中起了漣漓的自己,「我的人生我自己走,與你這鶻國統帥毫不相干!或者是你想要用你的強權去捆綁我嗎?」
孜韡欲言又止。我不再看他,只是輕輕對典說道,「抱歉!」
典渾身一震,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了。是的,我能說的只有抱歉,再清楚我還是只能說這一句,無法回應,無法解釋,也不忍斷絕,即使他得到的只是痛苦,我卻還是只能說上這一句。「願意與我回去嗎,典?」我苦澀的笑道,「即便我能給你的只是一句道歉……」
典靜靜的看著我,直到我看到他轉身打算離開時,那風傳遞過來的聲音才臨近耳畔。「寒卿,走吧,無論天涯海角——典願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