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想去向爹爹請安,卻在半路上遇到典,看著他,我突然覺得他很適合黑衣,貼在身上就像渾然一體似的,不過現在他像是特地站在這兒等我,一見我過來,馬上走上前低聲說:「你現在先不要去你父親那兒。」為什麼?我用眼神示意,而且他怎麼知道我會去。「你哥來了,今晨剛到,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進了你父親的書房,到現在都沒有出來。」
是這樣,我瞭解了,哥那麼快趕來,想是擔心我吧,心裡還是有些高興的,不過這也是個麻煩,他越關心,這事越難處理,我可不想和哥的關係鬧僵。於是拉著典說:「你有沒有辦法做到不讓人發現……」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所以首先要偷聽他們的談話,再想對策。
典一副受不了的樣子,卻還是帶我找了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那是書房後院的牆角,周圍很少會有人來,而且因為上面有一個窗架,養著許多花草,所以不仔細看絕不會發現。於是我和典躲在這裡偷聽他們兩人的談話。
……
「您為什麼不阻止她做這種傻事,難道家族的利益比她的幸福還重要嗎?」這聲音是哥的,比起以前要渾厚的多,但多多少少有著以前的感覺。
「我阻止不了,她雖然長得像她娘,但性格完全不像,她獨立,自主,有著自己的見解,她也很清楚宮廷的事,我昨日找她談過,雖然她的意思很堅決,不過總覺得有些怪怪的。」爹爹還是那麼瞭解我。
「那您沒有發現其他原因嗎,我不相信小妹是那種為了一昔的權力地位而放棄自己幸福的人,她是那麼的理性,怎麼可能會如此衝動做這樣的事。」理性,哥還不完全瞭解我啊,不過又有誰會瞭解真正的我呢?
「我知道,不過婧兒難道不會愛上聖上嗎,如果這樣就說得通了。」爹爹很少能說話那麼的不肯定,遲疑。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對了,我想到了,是夢塵表妹,當年他們不是很合得來嗎,不過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都沒發現他們還有來往。」幸好哥推翻了自己的假設,我有些慶幸哥和家裡人幾乎都不清楚夢塵和之滲的事,否則夢塵會怎樣……
「不用再想了,婧兒有自己的打算,她也長大了,我們該尊重她的決定。」眼眶裡是什麼想要溢出來,我的身子有些顫抖。典似乎在看著我,我別過臉去,不想讓他看到我只是因為爹爹爹一句話而展露出這脆弱的一面。
「靖兒,待會見到婧兒的時候,不要擺這樣一個表情,我們是她的家人,應該祝福她。」
哥沒再說話,不過我猜的到他是答應了。
拉扯了一下典,他明白的起身,彎著腰走出牆角,而我也和他一起離開。
爹爹和哥的回來其實也有些預料到的,畢竟這麼大的消息他們不會不知道,只是早晚的問題,雖然有些倉促的發現他們提起回來,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他們是那麼的在乎我。躺在椅子上,溫暖的陽光照在我身上,舒至人心,我看著天邊的浮雲,有些恍惚,過去的記憶像是影像圖片一般,溜到我的眼前,似真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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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我們結婚吧……」腦海裡的一個聲音在說。
逐漸看清,卻是另一個自己羞澀的點著頭。
然後景象換了,我看到自己被困在一個密閉的房子裡,沒有一絲聲音,只是抱著腿蜷縮在角落,即使是看著,我也能感覺到當時的絕望。接著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刺眼的光線射了進來,我反射性的閉上了眼,卻感覺到一雙手臂圍了上來,伴隨著驚惶的聲音是一個男子,卻仍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也或許是我不願去記起,我只看到自己緊緊的被他抱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不過眼裡卻蘊涵著無助和驚慌,並沒有因為他的來到而消退。
景象再次轉變,我看到自己將一張紙留在了桌上,然後絕然的步出屋子,沒有回頭,沒有躊躇,腳步沉穩的走向的卻是山崖。然而眼裡可還曾留有無盡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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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兒,怎麼在花園睡著,醒醒,你哥回來了。」爹爹溫柔的聲音在耳邊想起,我睜開眼,迷茫的看著他,又順著他的眼光看向遠處站著的哥。搖搖頭,驅散了剛才的夢境,我起身笑著說:「想躺一會兒,迷迷糊糊就睡著了,哥,你回來了,西蜀那兒好嗎?」我表現的像剛知道哥回來一樣,不去想早晨聽到的事。
「嗯,聽說你要嫁人了,做哥的怎麼能不來喝小妹的喜酒。」他完全沒了早晨那份咄咄逼人的氣勢,如果不是早上聽到他的話,在我眼裡,他仍然會是那個瀟灑風流的哥。
「哥會祝福我的,是嗎!」我感覺又回到了小時,拉著哥的手,纏著他撒嬌。
「那當然,小妹會是這個世界最幸福的新娘。」他說得很溫柔,很真摯,在聽到哥早晨的話以及現在的時,我內心又怎能沒有起伏波動呢,他竟是如此的關心我,這已經足夠了,在這個世界,除去我自身的問題,我是幸福的,對吧!?
繼續聊了些家常,而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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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這個喜慶的新房,我無聊的回憶起剛才的盛況。
今天是出嫁的日子,經過那些繁複的宗廟祭拜,我和之滲還去了城樓,站在高處,放眼望去,皆是百姓的歡聲笑語,他們也在為此慶祝嗎?雖然穿著繁瑣的新衣,我還是保持最適宜的微笑面向眾人,不過之滲卻沒有和我說一句話,連我回房也是司儀說的。
我決定的是什麼,想了好一會兒,我開始脫下新衣,而站在一邊作為陪嫁而來的夢塵則有些驚訝的說道:「小婧,好端端的怎麼把新衣脫了,這於禮不符啊。」邊說還邊打算阻止我。
我沒說話,只是搖搖頭示意我的決定,等新衣脫下,我換上了平時的裝束,接著把新衣交給夢塵,按著她坐在床邊,我低聲說道:「這是你的,我不想讓事情變得複雜,我和之滲只是……反正我是幫他掌管後宮就好。」我含糊的帶過前句,因為我自己也無法說清到底是什麼關係,只當皇后是一個職位就好。
夢塵想說什麼,卻又嚥下,在這個屋子裡,我早已經把人給趕到外面了,於是不去管夢塵的欲言又止,直接幫她把衣服穿起來。「今晚你就在這兒,我去凰翼樓,反正明天開始也是要住在那兒,今天提早也沒關係,不過不用擔心,我會等之滲來再走,這樣他們那些下人就不會闖進來了,過些日子,我會讓宮裡的人明白你的地位的,別擔心!」夢塵的表情很複雜,雙手抓著我的手不放,卻又不說一句話,「好啦,別這樣了,夢塵可比我年長哦,怎麼可以拉著妹妹不放,你聽……之滲好像來了。」我掙脫了她的手,率先打開房門。
而這時下人都已被之滲打發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