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貴妻榮只是傳說 正文 分歧
    陳知隆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等明日上了海龍寨,我們就可以回去了。」回去?真的可以回去了嗎?桃姑的思鄉之情頓時滿溢,陳知隆看見她一臉的期盼,微笑道:「是,我們可以回去了。」

    回去,就可以報仇了,桃姑深吸一口氣,看著茫茫大海,手開始輕輕握成拳,似乎能看到裘家一家上下的顫抖和害怕,陳知隆看著她的臉色變化,那股酸味又開始瀰漫上心頭,他的手也漸漸握成拳,接著又鬆開:「你能不能別去找裘家?」

    這飛來的一句話讓桃姑頓時愣住,而且這不是自己出來的主要目的嗎?怎麼現在他反對?陳知隆看著桃姑探詢的目光,一向能說會道的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服桃姑不去找裘家報仇,半天才想出一句:「惡人自有惡人磨,裘家娶了江家姑娘,你也聽張大叔說過,江家姑娘不像你一樣軟弱,自然裘家也過不了好日子,你又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話說的是很有道理,但是桃姑還是皺眉道:「話是不錯,可是江家姑娘也是好人家的女兒,何必還讓她在裘家呢?」陳知隆差點被她氣死,怎麼她就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呢?

    可是陳知隆是男子,打死也不肯承認自己像女子一樣心裡泛酸,只是皺眉道:「我的意思是,你既嫁了我,過去的事情就由它自去,你又何必執著。」

    桃姑也跟著皺起眉來,十分不相信這話是陳知隆說的,她瞪大眼:「可是你當日說過做人要恩怨分明,並沒說過什麼惡人自有惡人磨的話。」陳知隆手又握成拳,差點想一拳把自己打暈,桃姑並不算蠢笨,為何對此事如此有執念?

    但他還是沒有打自己,只是敲了下船舷:「你也知事有權變。」桃姑還是不明白:「就算事有權變,這事也是久遠之前,已成定局,自然不用再變。」怎麼說來說去就是說不明白?陳知隆看著桃姑,開始在甲板上兜起圈子來。

    桃姑只覺得今日的陳知隆十分奇怪,不對,不光是今日,從前幾日開始起就很奇怪了,她看著不停踱步的陳知隆:「陳爺,你究竟是有何事能直說嗎?」桃姑問的小心翼翼,陳知隆的手揮了一下,那已經來到嘴邊的我不想你再和裘家有什麼瓜葛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桃姑又不明白,只是看著他,陳知隆卻覺得,桃姑若心裡有自己,怎會不明白自己的心,她現在還念念不忘裘家,定是心裡還是沒有自己,難道自己生平頭一遭動心,就這樣暗付了嗎?

    桃姑看著他的神色變化,心也開始冷了下去,難道說自己要從這個美夢中醒過來了嗎?他當日還口口聲聲只要自己願意,裘家的事不過小事一樁,現在就開始反口不讓自己去尋裘家。

    想起當日張大叔說的,和江家也有來往的說法,桃姑下了結論,定是他怕得罪江家,才不肯讓自己去尋裘家報仇的,主意一定,桃姑看著陳知隆,輕聲但堅決的說:「裘家之仇,我定不會假手他人,陳爺好意,在下心領。」

    說著行了一禮,進艙去了,陳知隆看著她的背影,手重重的敲在船舷上,女人的心怎麼這麼不明白呢?

    上海龍寨卻沒有林大爺想的那麼輕易,當第二日到了海龍寨的時候,海面上是一片烏壓壓的船隻,領頭的那艘船上站著的是月娘,她一身素裝,頭上插了一支銀簪,面沉如水的在那裡,看著漸漸駛近的林家船隻。

    林大爺本在艙裡和陳知隆談著話,陳知隆昨日和桃姑談過之後,桃姑進了艙就把門緊緊關住,連飯都是送進去吃的,這下更坐實了陳知隆的猜測,自那時到現在,陳知隆只覺得心裡又酸又苦又麻,面上還要裝出鎮定來,此時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半點沒有已經拿回自家那艘船,今日還能拿到那些貨物的喜悅。

    聽到夥計來報外面情形,林大爺不由抽了口冷氣,陳知隆也把那些思緒放在一邊,隨著他起身出去,看見外面情形和夥計說的一模一樣,兩人對看一眼,怎麼漏算了月娘?

    船在離月娘所在船隻一箭之處停下,月娘的打扮更看的分明,她連脂粉都沒施,這竟是帶孝的打扮,難道說在月娘心中,秋老大已經是個死人了?

    林大爺的眼一凜,抱拳行禮:「對面是秋夫人吧,尊夫安然無恙,只是他已和在下說好,日後海龍寨就和黑龍幫是一家人。」

    一家人?月娘冷笑一聲:「林爺說的話可真好聽,只是當海龍寨沒有人了嗎?身為寨主,被人擒住已是不該,更何況還和敵人聯手,要把自家基業全盤托於敵人,這等事體,豈是男子家能做的,從今日起,我只當他是死人,我是寡婦,把這基業守下去。」

    這話說的林大爺和陳知隆都是一驚,月娘說話時候,那臉上的神色更加飛揚,她的話音剛落,那些船上的人都出歡呼,這歡呼聲林大爺這個闖蕩慣了的並不陌生,但為一個女子響起還是頭一次,看樣子,海龍寨是要把秋老大放棄,以月娘為主,絕不投降了。

    權衡一下局勢,雖說自家有六艘船,但其中兩艘是昨日從海龍寨那裡奪來的,上面還是海龍寨的人佔多,實際能打的只有四艘。海龍寨的船雖比這六艘船都小,但人數多,只要一爬上船,近身搏鬥,再加上原來海龍寨的人,未必能佔到什麼便宜。

    陳知隆也想到了這點,只是示弱不是林大爺的性子,更不是自己的,環視四周,已經有小船慢慢的劃向其它幾艘船。上面的夥計都開始戒備,竟是自己托大了,林大爺的那口漸漸暖上來的氣又開始涼下去,這世間男子棄了女子的聽的盡多,但這女子棄丈夫的聽的極少;更何況他們吃的是刀口上舔血的飯,寨中三個頭目投了自己一個,抓了一個,殺了一個,本當海龍寨已是自己囊中之物,誰知道月娘竟來這樣一手。

    權衡半日,林大爺看向陳知隆,陳知隆微微點頭,林大爺這才沉下臉,示意自家的幾艘船後退,自己船上有炮,船行也快,這邊是決計追不上的。但塌了台也不能丟了面子,林大爺對月娘一拱手:「秋夫人風采,在下領略了,今日匆忙,後日定當再來島上討教。」

    月娘見林家的船往後退了,手心裡那把冷汗這才漸漸消失,衝著林家的船說了一聲:「妾定當恭候。」榛兒一直站在她身邊,看她這個樣子,歎氣問道:「嬸嬸,是不是秋大叔就不能回來了?」

    月娘歎氣,低頭看著榛兒:「做男子的,連庇護妻子都做不到,還談什麼回不回來?」榛兒再沒說話,嬸嬸的心思她是不明白的。

    桃姑雖沒出艙,但一直注意聽著外面的動靜,本以為會有一場大戰,但船停下後不久就又重新開始行走,而且外面一直很安靜,心裡感到奇怪?打開艙門走出去,來到中間艙裡,見陳知隆和林大爺坐在那裡,對面坐著的是垂頭喪氣的秋老大。

    這下桃姑更奇怪了,秋老大垂頭喪氣很正常,但陳知隆他們為何臉色也如此難看?陳知隆抬頭看著她,想起月娘方纔所為,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針,可笑自己還當桃姑不是這樣想的,結果她也如此,不讓她做的事偏要做。

    桃姑在外徘徊很久,終於還是沒有進去,往船頭走去,此時離海龍寨已經很遠,那些小船也消失不見,似乎方纔那些事情並沒有生。桃姑站了許久,覺得腿都快站酸了,正預備回去,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轉身是陳知隆站在那裡,他看著桃姑:「你答應我,不要再去找裘家。」

    話題怎麼又繞到這個上面?桃姑的倔性子也上來了,沉聲答道:「陳爺好意,在下不能領。」陳知隆被她堵了回來,又想在甲板上兜圈子,為什麼自己的心桃姑就是不明白呢?

    定一定心,陳知隆繼續問道:「我們成親之後,就不要去尋裘家報仇,你肯不肯?」這根本就是兩回事,桃姑的眉皺的緊緊的看著陳知隆,為什麼他非要把這兩回事放到一起呢?

    陳知隆在等她回答的時候,覺得心上的酸澀已經越漫越多,自己這樣放下身段對一個女子,為什麼她還是不珍惜?桃姑過了許久才搖頭道:「我不肯。」

    這三個字很輕,陳知隆卻在這三個字吐出後覺得整個心都被酸澀充滿,他的拳頭又捶到了船舷上:「既如此,如你所願。」說完轉身就走,桃姑看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男子原來真的不可信,自己的這個美夢終於醒了,徹底醒了,有海風吹過,桃姑覺得有眼淚流了出來,輕輕摸一把,桃姑又笑了,早知道的事情此時又有什麼好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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