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環真為了這第二次出場,還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
她人沒到,就先表演了一陣口技秀,最開始學嬰兒哭,再接著學女人被非禮時的淒慘叫聲,最後又搞出鬼哭狼嚎、飄乎不定的叫聲。完美地表現了她惟妙惟肖的口技模仿技巧,以及給恐怖片配音的深厚潛力。
石青璇在金環真的鬼叫聲響起後不久,就開始吹簫。用簫聲與金環真的魔音對抗。
但無令是金環真的魔音,還是石青璇天籟一般的簫聲,都對楚河完全無效!他橫劍於膝,一動不動地坐在廟宇門檻上,雙眼微合,就像入定的老僧一般。
一老一嫩兩個女人對拼了一陣音波功之後,金環真敗下陣來,於廟宇門口現身,好披頭散髮,臉色蒼白,已然被石青璇高超的音波功所傷!
兩個女人對峙著,一個廟裡,一個在廟門外,中間隔著個石頭人一般的楚河。
「他是誰?」金環真瞥了楚河一眼,厲聲問道。
石青璇淡淡道:「他帶著色空劍,你道他是誰?」
「嘿嘿,慈航靜齋什麼時候收男弟子了?」尤鳥人那喪屍吼叫般的聲音響起,嗖地一聲出現在廟門口,與金環真比肩而立。
石青璇神情閒適,悠然說道:「想不到你們退隱江湖二十餘載,消息竟已閉塞至此,連如今江湖中聲勢最隆地第一後起之秀都不知道。」
「第一後起之秀?哈。哈哈哈……」轟隆一聲巨響,丁九重將破廟屋頂拆出一個大洞,帶著滿天的煙水塵和木石碎屑落入廟宇之中,站到了石青璇背後!
這個出場秀本來極具高手氣質。可惜,丁九重長得太野獸派了,往石青璇身後一站,活脫脫就是一出美女與野獸的大唐版!
「他是侯希白?楊虛彥?跋鋒寒?徐子陵還是寇仲啊?」丁九重冷哼道:「江湖上這些後起之秀,好像沒一個能拿到慈航靜齋的色空劍吧?」
尤鳥人嘎嘎知道:「一個不會武功的毛頭小子,拿著把仿造的色空劍,就想冒充高手麼?」
石青璇心中一凜,她原本看到色空劍,聯想起最近盛傳的江湖謠言,便以為這坐在門檻上扮石頭人的年輕帥哥,就是最近名聲最響亮的楚邪王。可是……尤鳥人說得沒錯,無論是從石頭人地呼吸韻律,還是從他剛才來時的腳步聲,任何一個高手都能明確無誤地判斷出,他只是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
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怎麼可能與楚邪王扯上關係?難道真如尤鳥倦所說,他不過期作廢提著把仿造的色空劍招搖撞騙而已?
石青璇有點緊張了,她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怕這石頭人遭受池魚之殃!
「不好意思。我剛剛睡著了,石小姐的簫聲……很適合作搖籃曲。不知道石小姐有沒有興趣到我家作保姆,替我帶帶即將出生的寶寶啊?」一直扮石頭人的楚河這時終於出聲了?一句話就說得石青璇哭笑不得。
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楚河身上。
而楚河卻低下頭,睜開眼睛看著腳下的石階,不讓別人看以他佈滿血絲地雙眼,和那極其瘋狂、暴戾的眼神。
他嘴角動了動,扯出一個偽裝善良地微笑,說道:「周老歎呢?不要躲了,出來吧,你的把戲並不高明。」
一聲扮憂鬱的歎息傳來。周老歎從廟門前地林子裡鑽了出來。旁若無人地走到金環真身邊,摟住了她的徐娘腰。
兩人還沒來得及打情罵俏,楚河就提著長劍,慢慢地站了起來。
「先殺哪一個呢?」他喃喃自語著,回頭瞧了石青璇一眼,扯出滿臉陽光燦爛的笑容,眼神卻是瘋狂暴戾到令人不寒而怵!「石小姐,你最好馬上離開,我殺人不分好賴的……」
站在石青璇身後的丁九重看到了楚河的眼神,他只覺心跳漏了一拍,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一股懼意。丁九重也算是個大魔頭了。可是他還從未見過,世上竟然有人有著瘋狂暴戾到如此地步的眼神——除了瘋狂暴戾和赤裸裸地毀滅慾望之外,眼神中沒有半點生機。好像他看到的儘是死物!儘是可摧毀的垃圾!
石青璇也有同樣的感覺,看到楚河這種眼神,她感到自己好像見到了父親瘋狂時的模樣。不對,他的眼神比自己的父親還要瘋狂,還是暴戾!尤其是他臉上掛滿燦爛的笑容時,那笑容便將他眼中的瘋狂、暴戾、毀滅反襯得更加明顯!
在這一刻,就連石青璇地心中,也生起了一種想要轉身逃跑的衝動!
「好狂妄的小子,這讓我渡你歸西!」尤鳥倦沒有看到楚河的表情和眼神,他嘎嘎怪笑一聲,嗖地一聲向著楚河掠來!他的速度快疾無比,不愧為魔門八大高手倒數第一名!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楚河縱聲長吟,一道看不見的能量場從色空劍上擴散開去,瞬間籠罩了方圓百丈風的每一片空間!這能量場如一個巨大的碗一般,倒扣在地面上!
凝固。
在能量場的籠罩範圍內,除楚大邪王之外,所有人的動作、表情全部凝固!
周老歎、金環真、丁九重、石青璇全部保持著楚河吟出這句詩之前的最後一個動作,最後一個表情。甚至連他們的衣角、頭髮都靜止下來,保持著它們最後那一刻時的態勢!
而尤鳥倦則保持著向前躍飛的姿勢,身形凝固在半空之中!
這一刻,能量場籠罩之內的場景,就像電影上的定格鏡頭一樣!
甚至連空氣都好像凝固了!
唯一還受到尤鳥倦他們自由控制的,就只有眼睛。只有眼睛還能動,只有眼睛還能表達出他們心中的想法!
而此刻,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滿是痛苦、駭然和絕望!
四大魔頭的額上已滲滿汗珠。但那些汗珠越積越大,卻總不能滑下,就好像在他們臉上生根一般!金環真功力在四魔中是最弱的,加上她在和石青璇拼音波功的時候已受了內傷,所以她的嘴角已滲出一絲鮮血!
這連石青璇的反應,也和他們毫無區別。
楚河這一招,是無差別攻擊的!
楚河咧嘴一笑,一邊踱步,一邊緩緩吟道:「孤舟蓑笠翁……」
他的步伐頻率很慢,看上去就像一個歷遍滄桑的釣翁,在雪花漫天的長江岸邊踟躇獨行,尋找他那葉不知泊於何處的小舟。
但他只跨出一步,便已擦過石青璇的香肩,到了離他最近的丁九重身前。
「獨釣……」
劍光一閃。
第二步,再次擦過石青璇身邊,閃到了破廟門外,從凝於半空中的尤鳥倦身旁走過。
「寒江……」
劍光再閃。
第三步,便已到了摟抱在一起的周老歎和金環真身邊。
「雪……」
劍光第三閃!
然後,他便踏著悠然從容的步伐,走下了廟前的台階,穿過了那片密林,下山而去。
能量場忽然消失。
哧……淒厲的破空聲響起,好像水流以高壓破空噴濺時特有的聲音。
聲音來源於四大魔頭,他們頸動脈處,幾乎同時裂出一道鮮艷的創口。鮮血像噴泉一般飆射而出,劃破空氣發出淒厲的破空聲!
~~~~~
楚大邪王釣的不是雪。
是血。
~~~~~
尤鳥倦終於落地了。
他伸手緊緊按住脖子上的傷口,嘶聲道:「我們……死在誰的手上?」
沒有人能回答他,丁九重、周老歎、金環真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們按住傷口,身子搖晃著往地上癱倒,嘴唇不住顫抖著,卻已發不出半點聲音。
然後他們三人很快就斷氣了,死不瞑目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石青璇也沒法兒回答他。
兩度被楚大邪王肩擦而過的她,在能量場一消失,就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那殷紅的鮮血,甚至沖飛了她蒙面的紗巾。
她臉上裝個假鼻子,以掩飾她原本絕美的相貌。
她右手捧胸,彎下腰深深地呼吸著,妙目眨也不眨地盯著楚河那已與**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融為一體的背影。她已受了不輕的內傷,正在極力調勻氣息,現在根本不能說話!
「七步成詩,橫刀奪愛……」她只能在心裡回想著這兩句近日在江湖上盛傳的話,同時默念著那個與她父親一樣張狂的名字:「楚邪王……」
果然邪極,惡極,強極!
尤鳥人終於也癱倒在地,兩腿兒一蹬掛掉了。這個原本應該有不少戲份的超級龍套,好死不死遇上了邪王七日壓抑後的大爆發,結果早早終結了應有的戲份,下場領盒飯了……
「他來這裡究竟想做什麼?」石青璇現在心中儘是疑問:「專程來殺四魔?還是專門來幫我的?」想到這裡,她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還真是自作多情。他若是專程來幫我,為何連我一併傷了?唉……這人果然邪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