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依然保持著那個奇異的姿式,樣子古怪,可笑。
只是,馬渾身下泛起土灰色的皮毛,卻讓人半點想笑的感覺也沒有。數秒鐘前,一匹生龍活虎般的戰馬,還在騎士的策騎下,驅趕著殘餘的狼,是何等的威風,此時,卻在眾人面前慢慢的演變著,成為一塊粗糙的巨石,這個突出其來的變化,讓誰也無法接受。
同樣讓人沒法接受的,還有後腦勺適才趴俯的地方,那裡有兩隻狼,與馬的遭遇如出一轍,它們身沒有任何傷痕,還保持著張嘴撕咬的動作,可它們也正在變成石頭。
眾人看向後腦勺的眼神裡,在不可思議的其中,又揉進了一絲懼意,下意識的拉遠了與他的距離,即使以火烈馬那種無所畏懼的神奇幻獸,也在阿魯的示意下,不安的向旁邊跺去。
「石化術?」
「不可能,老師說只有大魔法師級別的土系魔法師才可能使出這麼恐怖的魔法的,後腦勺根本沒有這個能力,這一定是別的什麼魔法。」
「可除了石化術外,那會是什麼魔法呢?」
女孩們的爭論沒有結果,可即使有了結果,也改變不了什麼。
維裡心裡萬分崇敬,雖然他本身的魔法力水平低的可憐,可他並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可以在轉瞬間用一個魔法隨手就將一匹馬殺死,這種魔法,即使在整個艾法爾魔法學院,也是屈指可數的,所以,他非常慶幸自己跟隨後腦勺的決定是正確的。
「土系大魔法師?帝國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難道後腦勺已經達到了大魔法師的級別了嗎?」阿魯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後腦勺,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臭小子,已經不只一次讓他刮目相看了,從克拉姆含糊其詞的解釋中,他可以隱約猜測到後腦勺是一個有著離奇經歷的人,更何況貝克在離城前,還向他指明了拯救了貝克性命的那個人就是後腦勺,一個可以治癒被黑暗魔法所傷的魔法師,阿魯對後腦勺就更加無法正確揣測了。
「這……這不是真的?我記得後腦勺根本不會使用魔法的,難道他以前都是裝的?」最不能接受的,恐怕就要數喬恩了。他認識後腦勺已經快兩年了,在格林小鎮,所有傭兵的身手,他都有所瞭解,後腦勺這個傭兵界的恥辱,又怎麼會逃過他的眼睛呢?
騎士之所以稱為騎士,除了被授予稱號外,還有與他們跨下的戰馬有關。每名騎士,都與自己的戰馬關係密切,有的甚至視其為,生死相依。所以當騎士們看到後腦勺用如此『邪惡』的魔法殺死一匹戰馬時,他們心裡的恐懼很快就被憤怒驅散了。
「我的馬,天啊,他殺了我的馬?該死的傢伙,我要殺了你……」
從馬摔落的騎士,無法接受戰馬死去的事實,低聲咒罵著,手不知不覺中落在了劍柄,並開始悄無聲息的向後腦勺走去。他的行進確實可以用無聲無息來形容,因為當他走至後腦勺身後,高高舉起手中的雙手長劍時,他的舉動才被同伴發現。
「菲利克斯,快住手……」
喝斥聲,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即使聽到了,頭腦發熱的菲利克斯也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的。他手中的長劍閃過一道光芒,逕直的劈向毫無所知的後腦勺。
劍光,還有喝斥聲,引起了阿瑞的注意,目光流轉之際,她看到一個高大的騎士正揮動手中的長劍向後腦勺背斬落,她再也無法保持鎮靜,不知從那來的力氣,使勁的推開身邊的後腦勺。
後腦勺得救了,他在阿瑞全力一推下,踉跌跌撞撞的向後倒去,與菲利克斯的長劍交錯而過。可是後腦勺也不全是毫毛未傷,鋒銳的劍刃帶起他魔法袍的一片碎布,迎向了阿瑞。
「阿瑞……」
「住手……」
所有的聲音,也無法阻止菲利克斯的長劍向阿瑞靠近,唯有無奈的閉了眼睛,不忍見阿瑞死在他的劍下。
「啊……」一聲輕吟中阿瑞倒了下去。
「你殺了阿瑞?你這個傢伙應該下地獄去?」後腦勺眼見長劍與阿瑞稍觸即離之後,阿瑞驚叫了聲倒在了地,他在驚愕中憤怒起來,爬起來撲向了菲利克斯。
飛濺的鮮血,讓時間停頓了來。他們看到了躺在地的不知生死的阿瑞,他們看到了後腦勺像瘋了般搶奪著菲利克斯手中大劍的後腦勺,難道一向與世無爭,從來不肯傷害任何人的阿瑞,已經死在騎士的劍下了嗎?
菲利克斯,愣在當場,他本想殺死那個用魔法害死自己戰馬的臭小子的,可當鮮血從女孩胸前迸濺而出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多麼的不理智,多麼的殘忍,多麼的愚蠢。所以他愣在當場,任由後腦勺死命的搶奪著手中的劍,無動於衷。
「你殺了阿瑞,我也要殺了你。」劍,終於落在了後腦勺的手中,得手後的他,連想都沒想就抱起重數十斤的雙手大劍,向菲利克斯的身劈去。
「後腦勺,住手。」一隻大手,出現了,在長劍劈中茫然不知所措的菲利克斯的身前,緊緊的握住了鋒銳異常的雙手大劍。
血,沿著劍刃,緩緩的流淌下來,在劍鍔處凝聚後,滴落到地面。
菲利克斯認出了那隻手的主人,顫聲道:「團……團長?」
後腦勺也認出了阻止自己復仇的人就是阿魯,可是阿瑞的離去,已經讓他無法克制心中的失意與怒火,想殺死菲利克斯為阿瑞報仇的決心更加堅定了。他使勁著,想將劍從阿魯的手中抽出,可是,劍在阿魯的掌握中,紋絲不動。
後腦勺怒道:「放開,他必須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
阿魯,凝視著後腦勺冒火的眼神,眼中流露出一絲欣賞,笑道:「是嗎?正因為如此,我才阻止你的,你回頭看看就知道了,那個女孩並沒有死……」
阿魯的話未完,後腦勺就聽到了身後傳來了女孩們輕喚聲。
「阿瑞,你沒事?」
「阿瑞,你醒醒好嗎?別這樣……」
「阿瑞……」
後腦勺鬆開了緊握著劍柄的雙手,在因用力過度變得蒼白的手指顫抖中,他慢慢回身看去。阿瑞,靜靜的躺在珍珠的懷裡,眼睛睜的大大的,臉還有受到驚嚇過後的懼意,可她確實沒有死。
既然阿瑞沒有死,那就是阿瑞受傷了。可是從緊擁在阿瑞身邊的三個女孩臉,還有她們奇怪的行為,後腦勺沒有看到阿瑞受傷的跡象。他茫然的的看向濺落在地面的血跡,心神一下子被吸引,也被使勁的撞了下。
血跡,並未凝固,相反的卻在快速的升騰著,可就因為如此,才讓後腦勺驚訝之餘,他想到了一向喜歡偎在阿瑞懷裡的幻獸火鳳凰,低聲自語道:「難道是火兒救了阿瑞?」
阿瑞醒來,喃喃道:「火兒,火兒,我的火兒呢?」
安娜咬著嘴唇低聲道:「阿瑞,你別難過好嗎?火兒為了救你,已經死了。」
阿瑞聞言,淚水不受控制的湧出,她掙扎著從珍珠的懷裡坐起來,看向腳下,那裡有一隻蜷縮成一團的紅色小鳥,火兒。只是曾經喜歡鳴叫著飛來飛去的火兒,已經停止了她的聲音,甚至連心跳也沒有了。是她,在關鍵時刻,迎了菲利克斯的長劍,救了主人的性命。
阿瑞捧起火兒,泣道:「對不起,火兒,是我害了你。」
阿瑞的樣子,讓人傷心,因為那是魔法師與自己幻獸的訣別,做為一個魔法師而言,這個過程是痛苦的。所以,身為魔法師的三個女孩,同樣心傷,凝視著阿瑞手中的火兒,無聲的祝福著。
維裡低聲問道:「老大,我們要不要也祈禱一下?」
「祈禱?祈禱什麼?」後腦勺疑惑的抬道反問道。
維裡不悅,指了下阿瑞手裡的火兒,低聲解釋道:「當然是為了阿瑞的幻獸了,按照魔法師手冊說的,幻獸死去後,如果魔法師能夠真心為其祈禱,幻獸會非常安心的離開的,老大,你不是連這個也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但那只是魔法學院用來教育學生,讓他們珍惜幻獸的一種手段而已。」後腦勺不屑的說著,蹲下身,輕輕的握住阿瑞的手道:「阿瑞,謝謝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個騎士的劍下了,好了,別難過,如果你還想火兒能快樂的活下去,就照我說的做。」
阿瑞抬起淚眼,泣道:「後腦勺,真的嗎?」
「唉,火兒,忘了我,我欠你的,只好下輩子還了。」後腦勺心底泛起陣陣酸禁,鄭重的點了下頭,柔聲道:「是真的,你的幻獸是不死鳥,她在幼年期時,要經歷三次生死考驗的,好了,阿瑞,你也不想讓火兒承受死亡的痛苦,來,現聚集你全部的火系魔法能量,慢慢的……」
在後腦勺的要求下,阿瑞收淚,跪坐在地,開始聚集體內的所有火系魔法能量。以她盈弱的魔法力來說,那無疑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可這並不能讓身邊的眾人埋怨什麼,因為她臉的神情是那樣的專注,專注的讓人不忍責備。
「阿瑞,你就像天使一樣。」後腦勺目不轉睛的看著閉目聚集魔法元素的阿瑞,眼裡流露出憐愛的神情,當他看到臉佈滿了汗珠的阿瑞的眼皮開始輕微的抖動時,知道阿瑞的聚集魔法元素已經到了尾聲。
後腦勺,深吸了一口氣,最後看了眼阿瑞掌中的火兒,輕輕的合阿瑞的手掌,低聲道:「阿瑞,將你的火系魔法元素貫注到火兒的身,記住,在沒有聽到我的話前,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也不能鬆開手,明白嗎?」
阿瑞,沒有睜開她的眼睛,也沒有回答,只是重重的點了下頭,現在,沒有比讓火兒重生更為重要的事情了,所以,她不允許自己分心。
說實在的,阿瑞聚集起的火系魔法能量,並不值得稱道,她的雙手沐浴在微弱的焰色中。這個情景,讓安娜,貝蒂,兩個以火系為榮的魔法師很是無奈,暗中交換了下眼色,都為阿瑞的表現搖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