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蕭青山已穿過那片廣闊的林海。
身前是一個只有十來米寬的小潭,潭水碧綠澄澈,一條小河順著林子邊緣蜿蜒而下。水潭內側矗立著一面丈多高的陡峭崖壁,水流從壁頂傾瀉而下,嘩啦啦地砸落譚中,濺起無數水花,整個潭子周圍都籠罩著一層白濛濛的水霧,煞是迷人。
瀑布兩側各隆起一座寬廣的山脈,於不遠處凸聳而起,斜斜地直插天際,宛如兩根牛角。
這便是所謂的「牛角山」!
自從在高三的一次郊遊裡,蕭青山發現牛角山中有這麼個美麗的地方後,他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這一趟。
這周圍方圓十數里都沒有人家,清新寧靜,無人打攪。
的確是個極佳的練功場所!
來到潭邊蹲下身子,掬起一把清水洗了洗臉,蕭青山直接在身邊那塊扁平的大青石上盤坐了下來。沁人的涼意透入肌膚,自然的旋律縈繞耳畔,蕭青山很快便平靜心神,調勻呼吸,進入了內視的修煉狀態,靈台一片空明。
柔和的真氣緩緩運轉,讓二百五十六個氣漩成為了一個如漁網般的整體。
運行數圈,真氣點點滴滴地往中丹田膻中穴聚集。只過了片刻,膻中穴處那小小的氣漩便膨脹了數倍。
彈指後,一股小小的真氣從那脹大的氣漩中分離出來,小心翼翼地流向「無名功法」中的第二百五十七個穴位——
玉堂穴!
真氣如絲如縷,細微卻又綿綿不絕……
……
「轟隆隆!」
驟然間,一聲巨響傳遍了整個牛角山脈。
猶如地震一般,整個地面都劇烈地顫了一顫。那些棲息在樹上的鳥兒受此驚嚇,「撥啦啦」的飛出林子,慌亂地在天空盤旋鳴叫。
這番動靜也驚醒了正沉浸於修煉當中的蕭青山,急忙收功睜開了眼睛,卻見周圍漆黑一片,掏出手機看了看,竟然已到了晚上九點多。今天既是陽曆初一,也是陰曆初三,空中看不見月亮,天幕下一片暗淡。
不過這也難不倒蕭青山,以他如今的功力,即便是黑夜,周圍二三十米內也是纖毫畢現。
將手機放回褲兜裡,牛角山深處又響起了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地面又隨之抖動了一下,只是動靜比剛才小了許多。
蕭青山心中一動,腳尖驀地在青石上點了一下,身軀頓時如鵬鳥般飄飛起來,跨過水潭上空,右手輕巧地搭在了崖壁邊緣一塊凸起的岩石上。而後,蕭青山幾乎沒有做任何的停頓,整個人沖天而起,穩穩落在了上邊的河畔。
稍稍辨別了一下方向,蕭青山幾個閃爍,身子就已出現在百米開外,鬼魅般地融入了黑暗中。
周邊樹木飛速倒退,轉眼間,數里的道路已在蕭青山腳下掠過。
「有人?!」
陡地,蕭青山心中微微一跳,硬生生地頓住了迅疾馳行的身形,悄無聲息閃入旁側一顆大樹後面,屏住呼吸,藉著粗壯樹幹的遮掩,凝目朝前望去。
眼前突然豁然開朗,只見前面茂盛的樹林已變成了數百米大小的開闊地,四周處處都是殘枝斷木,地面上更是溝壑縱橫、裂縫交錯,而且,這一切顯然都是新造成的,就像是剛經歷了一場小地震一般,一片狼藉破敗。
那片空地上,此刻正直挺挺地躺著個人,一動不動。
在他身旁十餘米處,卻有塊正在閃爍著潔白亮光的小東西,以及一柄斜插於地面的長劍,那長劍也不知是什麼材料打造而成,劍身處竟散發著青濛濛的光芒。
「死了?」
蕭青山暗自嘀咕一聲,從樹後走出,往那空地走去。
「咳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突然從那「死人」所躺的位置飄散開來。
聲音嘶啞蒼老、滯頓渾濁,幾乎每咳一聲都要拖曳出一串顫抖的餘音兒,顯然那人身上有著極重的傷勢。
蕭青山腳步驟然一頓,稍稍遲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還沒有靠近,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便鑽入了他的鼻孔,聞之欲嘔。蕭青山皺了皺眉頭,腳步朝前一跨,瞬間穿越那剩餘幾十米的空間,出現在那人的身邊。
垂眼一看,蕭青山面色微微一變,這人就好像是剛從血池裡撈出來的一般,衣服已破碎,全身肌膚寸寸皴裂,血肉模糊,特別他的面龐,如同被剝去了臉皮,肌肉翻捲,隱隱可見森森白骨,分不清哪是嘴巴,那是鼻子,唯一還能看清的就數那兩隻眼睛了。
見到蕭青山,那人眼睛無力地轉了轉,「沒想到我老頭子臨死前,還能見到一個同道中人。」
發現那柄劍時,蕭青山便猜到這老人應該是個武者。如今聽他說出「同道中人」四字,蕭青山還以為他也看出自己是個習武之人,於是輕一頷首,忙道:「老人家,是誰把你傷成這樣?你先別說話了,我趕緊送你去醫院吧?」
即便是蕭青山當年流浪時,見過無數慘景,此時見到老人的形貌,眼中仍是露出不忍之色。
「醫院?」
聽到這個詞,老人的聲音似乎有些發愣,頓了頓,眼中卻掠過一抹看淡生死的笑意,道:「小兄弟,多謝你的好意,不過用不著了,我的傷勢我自己清楚,是絕對活不過兩分鐘的。」
蕭青山沉默下來,在看到老人的第一眼,他就察覺老人全身經脈俱斷,五臟六腑已經完全粉碎,至於為什麼他沒有當場嚥氣,蕭青山也有些不解,但他卻知道即便是大羅金仙下凡,恐怕也難以挽回老人的性命,之所以說要送他去醫院,只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這時,老人忽然指著那閃光的小東西,道:「小兄弟,幫我把那石塊拿過來,好嗎?」
「好!」
蕭青山一步閃了過去,彎下了腰肢。
那石塊只有三指來寬,呈不規則的扁平狀,柔和的光線從中透射出來。小石塊甫一入手,蕭青山便感到有股清涼怡人的氣息從掌心處透入經脈中,而且一瞬間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那二百五十六個氣漩遇到這絲絲清涼之意,頓時就像看見了久違的朋友般,一個個興奮活躍起來。
快速回到老人身邊,蕭青山心中卻暗暗吃驚,這石塊到底是什麼東西,竟有這般神奇的效用?
思忖間,蕭青山已將石塊向老人遞了過去。
誰知老人卻艱難地晃了下腦袋,「不用給我,這東西叫『月靈石』,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吧。有它的幫助,相信你修煉的速度能夠提升數倍……不過我有個小小的要求,呆會我嚥氣之後,希望你能夠挖個坑把我埋了,別讓我這老頭子曝屍荒野,小兄弟,你能答應嗎?」
「我答應你!」
聽老人要將那「月靈石」送給自己,蕭青山並沒有多大的歡喜,反而覺得心情十分沉重,沉重得讓他胸口都有些憋悶。
「好,哈哈……」
老人滿意地笑了起來,只是笑得比哭還要難聽。
沒過兩秒,他的笑聲便嘎然而止,而後腦袋一歪,兩眼緩緩闔起。
蕭青山把月靈石塞進褲兜裡,長長吁了口氣,俯下身去,準備將老人抱起。然而,就在蕭青山的手指剛要觸摸到老人的身體時,異變突生,原本已經死去的老人竟詭異地睜開了雙眼,血淋淋的左手閃電般地向蕭青山右臂抓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