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獨孤古的解釋,楊帆亦喜亦憂。
喜的是,自己不用擔心木秀於林被風摧的危險了。
人的妒忌心,源於自己做不到而別人能做到,上位者的警惕心,通常因為下屬太強甚至超過自己。
可事實是,楊帆哪條都不沾邊,跟鐮骷作戰時威風八面,跟自己人打沒有半點優勢,能力又受到那般嚴格的時限制約,上位者最喜歡的就是他這樣的屬下了吧。
至於那憂,原因則跟喜同樣……
因為很明顯,自己無法進步了,即便能拿出千般戰法萬種技能,也始終是在旅師軍等單字等級中徘徊。
哪怕自己的表現可以遠遠超越軍級,能夠被稱為將,被稱為王,只要沒加上那個域字,就是低檔次的。
而且,比起別人來,自己突破域級的道路更加崎嶇艱難,現在才僅僅是個旅,至少要先突破師,再突破軍,才有晉陞域級的希望……
就在念頭複雜紛繁,莫衷一是的時候,軍方高層的審議卻已經結束了,結果不出楊帆孤古預料——當堂釋放。
玻璃囚籠根本沒有門戶,當堂釋放的判定出現之後,房間募然一肅,變化徒生……
雪白的牆壁鱗次櫛比翻轉成了青磚鑲嵌佈滿青苔的古舊色調,所有與科技沾邊的物件盡皆不見,照明壁被昏暗的油燈取代,舒適的病床換成了木板單人床,在某面牆上,還出現了一道沉穩厚實的木板門。
整個房間,好像一下子從二十五世紀回到了十五世紀。
楊帆毫不驚訝的看著週遭變化,這不是幻術,也不是高科技的物體變形,而是一種空間置換的手段。
也就是……不經由意願,對人強制性傳送,只在某些特定房間中才能進行,事實上,也就是一種被做成了房間的傳送門。
「這裡是哪兒?」打量著周圍石壁,楊帆不由好奇詢問。
「山都監獄,地下五層。恭喜你,待遇相當高嗎!」孤古對山都當真瞭如指掌,隨意拿眼一瞟,都沒看外面,只是瞅了瞅房間佈置,就立時明白了存身所在。
還真是蠻高呢,山都監獄,逐層往下,所接待的囚犯等級也越來越高,因為越高級的囚犯,就越需要更強力的監控。
所以,地下一層是營級下包括營級,二層是團級,三層是旅級,四層師級,五層那就是等比軍級的待遇了呀,再往下可就沒有了……
十三都高手如雲,但也不會發生把域將級投入大牢這種暴殄天物的行為。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傳說只要達到域級,就可以抵抗任意等級鐮骷晶核的侵襲,域級不能被佔據。
既然不會被佔據,域級的監牢也就沒有必要開設了,事實上,大部分師軍級牢房的存在,都是因為被佔據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
除非被佔據,否則,域級是不會違反法律的!
因為任意一個域級的違法,那都不是普通的違法,而該稱為——反叛!
域級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一個人成為域級,立刻就會獲得相應的社會地位,獲得自身家族以及其他某些種群的附庸,進而對整個幻都某個方面產生輻射式的影響力。
這個時代的政治,歸根結蒂,是一種域級政治,每個域王都是自己所統治幻都的王,在王之下,是域將級的公侯,分管軍事、法律、行政之類的工作。
山都雖然體現的不明顯,其實也是這樣的路子,獸族虎家掌管軍方,水族敖家掌管獵者營,山族磐家掌管日常行政,獸族狐家掌管後勤財政……
本來還有一個大家族石家,掌管法律審判以及教育擢升,但因為擎天玉柱的族長掛了,從此淪落,讓孤古用生化人趁機瓜分了這部分權力。
總而言之,域級就是這個時代的特權階層,他們一般是不會犯錯的,只要犯錯,就是大錯,會天翻地覆,乃至改變政體格局。
嗯,話題扯遠了,反正,楊帆現在就蹲在地牢第五層——整個山都防禦最森嚴的重監區。
他剛剛看清了周圍狀況,跟孤古閒聊幾句,門外已經傳來稀里嘩啦開門的聲音,再過片刻一個獄卒走進來,師級:「你可以走了。」
屋外是長長的甬道,石階高低起伏,兩邊插著燃燒的火把,火把掩映下,一層層的魔法咒文很有格調的佈滿了牆壁,很有牢獄該有的氛圍。
對百姓的宣稱是,這樣的牢房佈置可以增加人的孤獨感,讓被監者更容易體悟到悔悟的感覺,不過楊帆從孤古那裡瞭解到的是——
山都能源不足,沒辦法供應高強度監牢材質充能、日常照明、系統監控這類的消耗,只好採用這些土辦法。
負責監牢安全的是應急反應中心,執掌日常行政的磐家的轄區,當中也有不少高手,牢房之外那密密麻麻的符咒防禦,就是其中的法系高手布就,勉強也可以抵擋軍級衝擊了。
不過,被關在牢房裡的卻大多不是軍級,或者說,不是能以軍級這種等級單位來衡量的,它們應該叫做金級,衝擊的方式,也以橫衝直撞的純粹蠻力為主。
隨著獄卒的腳步,在甬道裡還沒走上幾十步,兩旁囚牢裡已經有四五間,響起了這種衝撞的聲音,當中還夾雜著一陣陣含混不清的咆哮。
「放嗚噢出棄……放嗚噢出棄……」
牢門上會顯出關押者的臉孔,那些臉孔有的還在佔據進程中,形體在鐮骷與人形態間不斷切換,擊打牢門的手臂,也一會兒是人形,一會兒是鐮骷骨爪。
人形時打到皮開肉綻,骨爪後又癒合如初……
其中有幾人的臉孔,還是楊帆很有些熟識的,依稀就是昨日戰場上被晶蟲佔據昏倒的那幾位。
看著那幾位痛苦而掙扎的模樣,楊帆心中一陣陣歎息,苦痛倒沒什麼,他就親身經歷過,他歎息的是,這些活生生的人,就那般無奈的掙扎在人性與獸性之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卻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眼睜睜在這裡看著……
「等等,孤古……」楊帆腦中募然一個閃念,連他自己都驚呆了,「我似乎應該能幫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