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阻止嗎,不能,她愛郭勇,但不開心。她希望彭能剛死嗎?不希望,因為她也愛上了彭能剛,愛上了和彭能剛等人的生活。
有選擇嗎?沒有,不,也許還有一個選擇。
抓趙小青等人是她這輩子唯一幫郭勇做的事,也是讓她極度悲傷的事,是她的錯,她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而這個代價就是她的生命,她吞下一顆藥丸,不多時面色出現緋紅,一縷血順著嘴角流下。
她平躺在地,死是逃避也是解脫,臉微笑,雙眼逐漸無神,大腦深處在此時卻泛起幼時的歡樂,那是她和妹妹一起在門口玩耍,一起追逐飛舞的蝴蝶,她們笑,她們跳,一起分吃一個蘋果,還記得妹妹叫劉英,後來轉寄到一家李姓的家中改名為李英。
郭勇再滑步上前,左勾拳,徐進明護頭,不,仍沒有左勾拳,是左邊腿,右大腿又挨了一下,他朝左跳開。
郭勇如影隨行,右腿低側踢。
又是幻覺嗎?徐進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是識不了讀不懂那就不識不讀不防,對攻,攻擊實際上是最好的防守。
他側踢,想起無間側踢技,右腿才起一半小腿如同撞上一個硬物,郭勇的右腿低側踢實實在在的踢在他的小腿上,隨即而來的是郭勇瘋狂般的攻勢。
左邊踢、右低邊踢、右中邊踢、右高邊踢、左直拳接右擺拳、然後是三下右擺膝、左衝膝、左掃腿……
攻勢連綿不決,如破堤的河水勢不可擋,擊打在徐進明身上「砰砰」作響。
為什麼?徐進明雙手只護頭,心中大喊,為什麼判斷不了郭勇的拳,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無法出拳。
誰能阻擋、誰能挺受一旦開始就沒有止境的重拳?沒人能行,如果沒有強龍戰甲徐進明也不行,但也僅限於苦挺,如同一個受氣的沙袋,永遠只能任人擊打。
郭勇的拳開始有了風,周圍蕩起氣流,灰塵開始飛舞,徐進明的呼吸有些困難,拳勁已經透過強龍戰甲,身體有了無法忍受的疼痛。
「你沒有靈魂的束縛……」
彭能剛撕心裂肺的叫聲好像寂靜的黑暗中響起炸雷,驚醒了混僵中的徐進明,護著頭部的雙臂微開,眼從雙臂的縫隙中透出,黑色的眼球轉為灰暗,靈魂再一次半出體。
格擋,架住,躲閃。
慢慢的他跟上郭勇的節奏,這是超快的反應和速度,一種前所未有的境界,郭勇的拳腳無一例外的被他架開。
「嗖」,一記插指穿過拳影逼退郭勇。
郭勇一退又進,眼神開始沉沒到一種熾熱,右腿前踹。
偽招,比虛招更厲害的欺騙招術。
徐進明終於明白,他能感覺到對方強大的意志對大腦的影響,微微的假動作伴隨著眼中意識攻擊,給人一種錯覺,甚至產生幻覺,郭勇一定用了什麼藥物加強了大腦。
徐進明立即用同樣的方式回敬了郭勇,偽招左側移,郭勇立即上當,右腳高邊踢,風,強勁的風,那是速度和力量的產生。
徐進明頭髮被吹飛起,左面頰生疼,他右腿側踢,擊在郭勇腹部,這還是他結結實實擊中郭勇的第一招。
有了第一招就會有第二招,側踢如風,夾雜著邊踢,左右腿互換,無間無隙,無間側踢技,易原所發明的無敵踢法。
郭勇突發狂笑,眼睛最終轉為紅色,在經受了三下重擊後手上擋,右腿屈抬擋,邊退邊擋下徐進明的高速側踢竟全被擋下。
彭能剛在地上挪動身體,靠到牆邊,「都不是常人,怪物,都是怪物。」他喃喃自語,一個狂熱如火,一個冷靜如水,火和水的碰撞誰會獲勝?
徐進明精神沒有波動,靈魂一旦在半出體狀態他就像是另外一個人,什麼都不會影響到他。
無間側踢技越來越快,腿開始無法看見實體,腿影出現,腿風出現,誰能看得清誰能擋得了?
腿擊打在肉體上的聲音又一次響起,越來越多,郭勇退的越來越快,嘴角開始溢血,他沒有強龍戰甲護身。
郭勇破不了無間側踢技,無法扭轉敗局,彭能剛幾乎就能確定,如果郭勇沒有不顧一切的下蹲掃腿,他幾乎認為徐進明勝定。
徐進明被掃倒,身體還在空中下摔時郭勇蹲在地上用了一招和蠍尾針類似的招式,力量的用法完全相同,徐進明吐出一口血被擊飛。
郭勇大喝一聲,狂暴而上,他的雙眼已經徹底通紅,在奔跑過程當中留下兩道紅線在空中,左腿發力起跳,身體極度大展,飛腿之勢如千斤萬斤的大錘,氣流牽動室內生風。
彭能剛大驚失色,徐進明此時的身體剛剛撞到牆上,如同一個靶子在等待郭勇劈山裂石的飛腿。
「轟隆」一聲巨響,牆上破開一個大洞,郭勇連同徐進明沒入到裡面。
具體細節彭能剛沒有看清,他們動作太快,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是一聲響,接著郭勇倒飛出來倒在地上,然後又跳起朝洞裡衝去,才到洞邊,徐進明也從裡面騰身衝出,在空中,左腿掃右腿交換成飛踢,郭勇右拳擋左拳一拳回擊在徐進明右腳掌,徐進明卻在身體衝力將盡時扭腰,身體旋轉30度右腿又是橫掃了一擊,郭勇被擊退。
徐進明這動作超出了彭能剛想像,空中三連擊,還是難度極大的三連擊,可就是這樣的招式,擊打在郭勇身上還是沒有什麼效果,是郭勇的身體比徐進明還怪,還是徐進明的力量不能完全擊在郭勇身上,彭能剛不清楚,他也不想去瞭解,現在他唯一明白的是時間過的很快,這樣繼續膠打下去只會沒完沒了,到最後是同歸功於盡的下場,他本身死不死倒無所謂,可是他不希望徐進明死。
場中仍是你來我往,拳腳相擊的聲音、風聲、偶爾骨骼斷裂的聲音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在大廳此起彼伏。
彭能剛扶牆站起,他做了一個最不願做的決定,以劉捷的生命去威脅郭勇。
可當他來到第二層看見劉捷靜靜的躺在地上時,藏於心中的傷感再無法掩飾,如同看見李英的屍體一樣,流下了血淚。
他靜靜站著,如同身處縹緲的空間,將世間一切隔開,她在微笑,她睜著雙眼在凝視。
一切都變得朦朧,變得不再真實。
李英和劉捷的身影同時出現,她們有著同樣的眼睛,有著同樣的微笑,還有著同樣的話語,「討厭,撞了人說聲對不起……」,「送給你。」那是一個蘋果,很大很紅的一個蘋果……
彭能剛搖搖欲墜,他分明看到倆個人之間有一根很細的繩連著,「不可能,絕對不是那樣的。」他跪倒在地,劉捷和李英的身影逐漸溶成一體,再分隔不開。
徐進明和郭勇的激戰到達白日化的程度,身體內的潛能似是在這一戰中逐漸完全開發,一拳一腳都具有碎石的力量,地裂了,牆穿了,倆人仍在對戰。
本來擁有強龍戰甲的徐進明應該佔據優勢,可這種優勢在郭勇狂熱的拳腳、永不言倒下的意志力面前顯得微乎其微,那雙火紅的眼更似要將徐進明給溶化一樣,燃起熊熊戰火。
這已經不是拳腳所能決定勝負的戰鬥,它是意志力的比拚,誰的意志力弱誰就會死在對方手下。
倒下、站起、還擊,倆人只剩下這些。
「痛快,痛快,哈哈……」郭勇邊打邊狂笑起來,很久了,他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當他的身體通過藥物改造之後連一個支撐30秒的對手都找不到,現在,徐進明卻將他逼入絕境,更逼出以前想像不到的潛能。
欣喜、顛狂,這種情感終於讓他明白一直找不到的方向,以前所做的一切原來只是為了尋找一個能與他一戰、盡情發揮的對手。
倆人交錯而過,不約而同停下來,朝面相持,大口喘著氣,雙方的氣戰到現在都已經跟不上來。
「為什麼不能打敗他,難道是我的拳沒有力量?」徐進明一拳捶在地上,地碎裂,「一定要殺死他。」
郭勇身體周圍開始有一些淡紅色的氣體在繚繞,情形詭異,這是細胞完全活性化的現象。
徐進明卻像是沒有看見,慢悠悠走上去,臨近才發力,雙方再次激戰在一起。
這一次,無論徐進明如何出拳,郭勇都能夠將其擋下,同時還能抽空打中徐進明一兩拳,嘴裡卻出聲道:「其實我該好好感謝你,沒有你我就不能體會人體到達臨界點會有什麼樣的威力,現在你好好看清楚。」
郭勇一記直拳施出,徐進明卻看到近十個拳頭,拳未近身體已經發出被擊打的聲音,難以擋也無法擋,身體被擊飛時他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不要啊。」
趙小青,她又回來了。
彭能剛在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見徐進明半跪在地,郭勇正滿身紅氣朝其走過去,而趙小青正發瘋般朝郭勇身後撲過去。
彭能剛想也不想,從二層跳下,跟著撲過去,他要阻攔住趙小青,現在郭勇隨便一拳都能讓她喪命,可距離……
郭勇突然站立,全身顫慄,不一會發出慘叫,肉體皮膚慢慢皺起,細胞完全活性化的後遺症出現了,大量水分的流失造成身體極端的痛苦。
趙小青被嚇住,彭能剛將她撲到一邊。
徐進明在此時喊叫一聲,身形暴起,右掌以快不可見的速度插向郭勇左胸。
指尖,指節,拳頭在短時間內連擊。
三段寸勁拳,每一階段都帶著超乎尋常的力量,右拳沒入到郭勇胸內。
時間靜止,郭勇眼中紅光褪盡,「捷……」他輕喚,卻看不到二層劉捷的身影,感覺不到劉捷的氣息。
「啊……」他仰天慘叫,這不是來自肉體的痛苦,這是心的抽泣,「劉捷……」
他終於後悔,在臨死時後悔,在失去一生中唯一的愛人而後悔,如果讓他重新活過,他還會選擇這條人生的路的嗎?
徐進明軟倒在趙小青懷中,眼中神色恢復,現出對生活的熱忱,「今後我們永遠不要分離,我們過平淡的生活。」
是的,他累了,雖然不平凡的生活才過了幾個月而已,但是郭勇給他敲響了警鐘,人永遠都沒有後悔藥可吃。
趙小青哭泣:「嗯,我再不會一個人走,永遠在一起。」
彭能剛茫然,失魂落魄走到裝有炸藥的房間,上面的是時間顯示:2分4秒。
「走了,只有2分鐘了。」彭能剛大叫著從二層又跳了下來,跳前仍不忘回頭看了劉捷最後一眼。
三人互相攙扶著朝那條通路奔去時,才發現,那裡還站著一個倩影——何清蓮。
王淑宜緊拉著易原在出口處等著,她不會讓他再進去。
這裡還是在東溝,地道繞了數圈出口還是設在這裡。出口處是在靠近高速公路的另一頭,周圍比較空曠,外面並沒有如同郭勇所說的那樣有車停放,這裡還是不安全,說不定另一條通道才是真正的安全之路。
不管怎麼,易原無法就這樣離去,他的心本就愧疚不已,所以現在他要等,等徐進明等人出來後一起走。
汪晉和韓小玲及二十幾名警察在遠處暗暗注視,良久汪晉不顧韓小玲勸阻單身走過去,韓小玲隨後咬牙跟過去。
易原看到汪晉的出現知道壞了,但是他所有的擔心全放在徐進明等人身上,反而對汪晉的走近並不很在意。
「知不知道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汪晉走過去後看著出口淡淡地問,王淑宜神情緊張,抱住易原道:「你們別抓他。」
韓小玲輕聲道:「抓不抓他不是我們說了算,而是看他的行為該不該抓。」
汪晉蹲在出口處,「徐進明還在裡面?」
易原點頭道:「是,有一點要告訴你,整個東溝地下埋滿了炸藥,馬上……」
地下突然「轟轟隆隆」地發出巨響,地面劇烈震動,如同地震一般,眾人均站立不穩。
汪晉臉色大變,地面開始時不時的被炸開,爆炸的氣流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