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李白要和父母去英國,我的望眼欲穿撲空了。她問我要帶什麼禮物也沒使我的心情好轉起來。過了五一,考試就近在咫尺,我看不下去書,就一個人爬到樓頂上躺著。這天正鬱悶中,陳旭來了。他坐下來遞我支煙,我說不抽,他自己點上,問我要不要手機。我窮得要死,哪兒能買起這玩意,就搖頭說不要。他說「那你幫我問問,你宿舍上回我去鎖門了,水貨,什麼牌子都有,市價的一半。」他下去了,臨了還囑咐我,「哥,別忘了幫我問問,回頭請你吃飯啊!」我苦笑著歎口氣,琢磨著到哪兒能弄到更多的錢,不知不覺睡著了。
我做了許多五光十色的夢,最後樓頂的水泥板把我硌醒了。忽然想起這小子不是在做DJ嗎?不知道還幹不幹。
已經半夜了,小門被鎖上,下不去了,奇怪,金壘他們也沒來找我,我忽然覺得特別孤獨。看著天邊清白的星火,心裡的惆悵越來越大。我忽然湧起一個念頭,如果李白離開我,怎麼辦呢?怎麼生活呢?回答是肯定要活下去,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要活下去,但是可能就活得不好了。想起上次她來,要走的時候例假來了,她情緒很不好,我也很煩躁,就發火了,把她買的表都摔破了。後來我很後悔,急忙買票到上海去道歉。我的聲音總是很飽滿,充滿熱情。她宿舍的同學都很感動,說「你不開心他就千里迢迢地趕來,對你真好哩。」她很得意。我有所觸動,尤其在她同學面前,充分表現出對她的濃濃愛意,這不是表演,我確實愛她。李白宿舍四個人,除張麥麥外,那兩個都是外地人,趙研是學生幹部,特別積極的人,一心要留在上海,所以整天組織活動、學習特別忙碌,常常見不到她。謝雅琪端莊大方,像個大姐一樣富有親和力,李白特別喜歡她,她要考研,繼續讀下去。一來二去,我與她們宿舍的人都成了朋友。以後每次到上海我都請她們幾個吃飯,儘管我捉襟見肘,但是這個錢不能省。我不在的時候也有人談論我,讓她們有個共同的話題。
我胡思亂想著,直到天亮,大爺把門打開了。
回寢室,幾個都沒醒,我推開金壘宿舍的門,小子沒回來。
林林受的處罰比我們重,被罰款了,我們都罵他們系太噁心,不過學管理的比我們材料就是會賺錢,這也得承認。學校跟他家也溝通了,他父母對上次給他郵寄筆墨紙硯就頗有微詞,說家裡又不缺你錢,幹嗎賣這個?這次更是不滿,所以林林表態以後有生意也不跟我們摻和了。金壘無所謂,他根本不缺錢,只是覺得好玩兒,現在玩到哪兒去了?
過一陣兒大家陸續起床了,上午的課是凱哥的,大家不敢逃。我隨口說了陳旭賣水貨手機的事,沒想到反應熱烈,都嚷嚷要買。大學生,誰不用手機啊?
課已經上了,金壘才從後門溜進來。下課我問他,「你跑哪去了?」他得意地晃晃腦袋,「我去爬山了。」我大吃一驚,爬山?大晚上的爬山?「當然不是自己了,和一位美眉。」金壘又黑又胖,哪個不開眼的美眉能看中他?金壘一拍我肩膀,「以前老話講,有錢能使鬼推磨,現在倒過來了,叫有錢能使磨推鬼。」鈴聲一響,他得意地搖搖擺擺走了。
很快問題就搞清楚了,女生是財經的,還真是美女,是金壘宿舍頓明明的老鄉。她剛剛失戀,來找明明哭述,可巧系裡叫明明去,金壘及時地出現並安慰了她,很快兩個人就如膠似漆了。女生的動機很可疑,總是買各種奢侈品叫金壘付帳。金壘也不是認真的人,用他的話說,「大學找朋友就是找個伴,心理生理需要罷了。」
看來金壘的生理需要得到解決了,我和林林都不太滿意,因為儘管他小子不是大方人,但還是常常拉我們喝酒吃肉的,現在錢都送給小女生,我們許久沒打牙祭了。暑假快到了,我要給李白一個驚喜,租間房子,再不能讓她跟我擠髒兮兮的宿舍了。
房子還真的不太好租,我每天出去看,也在網上發文。這天下午和金壘出去遛彎,遇到一個老太太在牆上貼小廣告。正是租房子的,我連忙過去詢問。
原來她給女兒結婚預備的新房,結果女兒要出國婚不結了,她就租出去。我跟著她去看。
小區環境不錯,綠樹成蔭的。房子果然是新房,兩室一廳很寬敞,屋子還沒裝修,但是有床。我們最後以八百元的價格成交。
回來金壘直嚷嚷便宜,我知道按市價最少也要一千,可能這個老太太沒什麼租房經驗。
李白得考完試才能過來,我每天都過去拾掇,買了許多布簾,這裡掛一面,那裡掛一面,屋子登時就生動了不少。過了幾天,金壘鬼鬼祟祟地來找我,「哎,兄弟,把鑰匙借咱使使!」我一聽就明白他要幹嘛,想帶女朋友來鬼混。「不行!」我不願意別人用屬於我和李白的床。
金壘說:「別那樣,大不了我請你吃飯。」
我說:「那你請幾天?」
他說:「你想吃幾天?」
我說:「吃到李白來為止!」
他說:「你他娘太黑了,這還好多天呢!」
我說:「你要出去搞花錢更多,你算算飯才多少錢?」
金壘想想,似乎認為有道理,「好,那不許出去吃。只能上食堂,只管午飯。」
我把鑰匙給了金壘,從此後他小子夜夜笙歌,樂不思蜀。
在食堂吃飯我非常滿意,我早晨不吃餓著,到中午再去大吃,反正金壘劃卡。而且我們最鍾愛的油乎乎的雞架食堂也開始炸了,我一次買兩個,金壘每次劃卡都罵我太黑。我們幹這個是背著林林的,不給他吃不好,給他吃金壘又心疼。所以一吃飯金壘就催我,「快點快點,一會兒林林來了就完了。」這天正吃著呢,林林來了,我已經看到他了,但是沒吭聲。金壘坐我對面邊吃邊嚷嚷,「快點吃,要是林林來了還得給他——」沒講完呢,林林的大手就老實不客氣地抓起了一隻雞架。「怪不得這幾天躲著我,敢情是兩人吃獨食呢!」我哈哈大笑,金壘苦著臉,「也不知道你什麼鼻子,一吃點啥肯定被你發現。」他大略地講了我勒索他的情況,林林嘴裡塞滿了雞肉,含糊不清地對我說:「小冷,北山食堂加電烤箱了,烤羊肉串。」我一聽這話真是心花怒放,「太好了,明天咱去北山吃。」金壘對林林做懇求狀,「老大,不能這麼坑兄弟!」我們笑鬧了半天才把這餐飯吃完。
吃羊肉串的好日子沒持續多久就結束了,小女生原來的男友回來了,振臂一呼,小女生就乳燕歸巢了。只留下金壘獨自傷心,還好他只憂傷了半個小時,林林說去喝一杯解解愁他立馬就精神抖擻,生龍活虎了。
喝酒時我還在想,李白什麼時候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