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結束後回學校,處處呈現著新氣象。
林林有朋友了,甚至有兩天沒回宿舍住。我和金壘反覆查問,他才不好意思地招認關係已經很深了。我們登時睜大了眼睛詢問細節,他支支吾吾地不肯說。金壘氣壞了,拉著我去吃雞架,不帶林林,我們一口氣吃了四個,林林鬼鬼祟祟地出現了。說剛給她女朋友打過電話,有時間大家可以見見面。接著似乎為了彌補我們的不滿,請我們兩去迪廳玩兒,「卡萊」是比較有名的,我們當即表示同意。
出去的路上,遇到一個女生,金壘跟她打招呼,我說「那是誰呀?」金壘有點奇怪地看著我,「牛靜啊。」「什麼,是她?」我記憶中牛靜是大腫眼泡,還很胖的。「哎,真是,一天就惦記你們家媳婦了。牛靜跟007談戀愛呢,減肥很有成效,最近剛割了一個雙眼皮。」「怪不得。」我想女生真是厲害,看著嬌嬌氣氣的,卻能忍受那麼高跟的皮鞋,割眼皮、墊鼻子,隆胸、吸脂,眉頭都不皺一下。我們大一上學期組織獻血,三班的一個大下巴女生見到血就暈倒了,我們說她像林黛玉。結果黛玉妹妹寒假做了個整容手術,把臉左右兩邊多餘的肉全削掉了,據說還磨了骨,現在是極其標準的瓜子臉。開學回來大家都不認識她了,像極了韓國的某些明星。要知道她可是見血就暈的啊,那手術的痛苦怎麼忍的呢?
在迪廳我和金壘瞎蹦了半天,舞池裡熱浪襲人。看著穿得非常奇怪的男孩女孩瀟灑地甩著頭,熟練地灌下一杯又一杯我叫不上來名字的酒,我和金壘直講不該讀大學,讀書寫字糟蹋自己,青春都給耽誤了。又一支非常狂熱的曲子響起,金壘拉我和林林去跳,台上領舞的看來非常受歡迎,許多人在大聲呼叫她的名字。我定睛一看,那腰扭得真的像蛇一樣,身上只穿了類似於比基尼的服裝,腰裡,大腿上繫著輕紗。「靠,還真漂亮!」林林忽然站了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領舞的女人,要不是我和金壘硬拉住他,就衝到台上去了。音響太吵了,林林的大喊大叫沒人注意,因為每個人都在狂歡。我們連拉帶扯,把他拖出酒吧,林林兀自氣得渾身發抖。
那個領舞的是他女朋友!
「她不是在外國語大學嗎?」我們也很吃驚。
最後決定和他女友談談,林林打了電話。女孩子沒多長時間就出來了,大概跳完了。妝沒卸,眼睛畫得五顏六色,假睫毛長得不可思議,乍一看,搞不清楚哪個種族,可能一會兒還要跳。但是披了件外衣。
林林:「你怎麼在這兒跳舞?」
女友:「有什麼奇怪的,我跳好長時間了。」
林林:「這是什麼地方?你一個女孩子在這……還穿成那樣!」
女友:「我們宿舍還有幾個人坐台呢,很奇怪嗎?」而後嘲笑地看了他一眼,像看不懂事的小孩似的。「好了,還有支曲子,我先走了。」言畢飄然而去,林林眼淚馬上就出來了。
回去後我跟李白講了這事,她的語氣倒是見怪不怪的,說我們同學也有坐台的,活不下去了怎麼辦?老百姓過苦日子怨自己沒本事,社會永遠都是笑貧不笑娼的,窮的滋味比賣身更難受。
金壘和我都覺得林林女友並不在乎他,不如早下決心。林林最後分手了,但並沒輕鬆,整天心事重重地抽煙,臉色十分難看。
陳穎芯家庭條件比較好,和劉二柱的事家裡一直都不同意,兩個人考學到一個城市,父母監控弱了,終於順理成章地住到了一起。晚上劉二柱不回來,周大可躺在床上無限神往地說,「你們說,人家劉二柱現在幹嗎呢?」大家登時七嘴八舌地探討半天。我羨慕地想,什麼時候能和李白親親熱熱地睡在一張床上呢?
沒過幾天,劉二柱回來了,胳膊打了繃帶。周大可馬上跳過去,「不會讓你家娘子的粉拳打傷了吧?」二柱歎口氣,東窗事發了。
暑假陳穎芯提前回了學校,媽媽打她宿舍電話,幾次都沒找到人,立馬找女兒的高中同學追問,一聽說劉二柱也考到這個城市,就明白了。帶著老公和兒子坐車趕來,在女兒學校蹲坑。二柱送陳穎芯上課時,被一舉擒獲,父子倆一頓老拳,將二柱撂倒。如果不是顧及女兒名譽,早鬧到我們學校了。
星期天陳穎芯來看二柱,拉住他的手眼睛就紅了,小聲但是堅決地說:「你別擔心,不管他們什麼態度,我都不會離開你。」如此內向羞怯的陳穎芯能說出這個話來,讓我們頗為感動。連帶對二柱的印象都改觀不少,以後大家都不怎麼嘲笑他了。二柱對老婆還真沒得說,一口粥也得陳穎芯先喝。他們這一對苦命鴛鴦很不容易,家裡一直不同意,倆個人卻始終不離不棄。
轉眼間中秋到了,這個日子對我從來就不重要。只記得爸爸摔死那年的今天,我和媽媽挨個領導家求告。最後去的一家,領導夫婦不在,領導的媽在家喂貓。她讓我們站在門口講話,怕弄髒了他們家的地毯。媽媽在那絮叨,我又累又餓,昏昏欲睡。她帶著厭惡的神情聽完,隨手從茶几上抓起幾塊月餅遞給我,說先回去吧,小孩都困成這樣。出了門我迫不及待地把月餅送到嘴裡,硬得要命,實在啃不動,就放聲大哭。後來想想,大概是她家的貓食。今天,周大可失戀了。
自從趙小雷幫他追到水月月後,倆人就成了好朋友。但也就是這個好朋友,把水月月又搶走了。中秋是團圓節,周大可沒人團圓,就叫大家出去喝酒。幾個愛學習的不在,就拉上我和金壘還有二柱一道去老宋燒烤。
學校門口的飯店無一不是價格便宜量又足,油多,什麼色香味就得放低要求。老宋最好的是扎啤,一塊錢一大杯,特別大的杯子,能裝六百ml。酒上來周大可就開始猛灌,一會兒臉就漲得通紅。「媽的,趙小雷這個傻逼。我還拿他當哥們。」原來周大可問水月月為什麼,水月月說:「下雨你接過我一次沒有?我有病打針你從來都不管,天天去踢球。前一陣我胃疼吃不下飯,你還說瘦點更好,你就喜歡排骨美人。我一米六八才九十斤。一句話,你從來不會疼別人!」周大可確實不會照顧人,這一點大伙也經常說他,但這不代表我們趙小雷掠美。「後來小雷看我胃疼那麼難受,就問他媽。他媽說買罐黑芝麻醬,早中晚空腹吃,慢慢嚼,養一段時間就好了。芝麻醬也是小雷買的。」這樣,一來二去,水月月的心就發生了漂移。「靠,朋友妻不可欺!非揍他一頓不可。」我們也明白,趙小雷素來善於和女生相處,周大可這回沒什麼機會了。
回去的路上,周大可吐得一塌糊塗。快到校門時,居然從公汽上下來倆個人,赫然竟是那倆位。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何況還喝高了。周大可撲上去就打,大家連忙拉開。水月月看前男友的眼光充滿了鄙視,趙小雷則擺出息事寧人的態度。我忽然發現水月月和以前相比不一樣了,原來也很清秀,但是打扮得非常土,整天套著運動服,旅遊鞋。現在則穿著一套非常漂亮的淡紫色的裙子,高跟鞋,顯得特別淑女。倆個人進學校了,周大可還在叫罵。這一仗徹徹底底把水月月推到了趙小雷懷裡。沒過很久,還不到十一,倆人就到校外居住了。周大可鬱悶死了,他沒能一親美人芳澤,趙小雷這麼短的時間就得到了,挫敗感尤為強烈。
我得抓緊點,大家都把最後一道程序辦了,我不能落在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