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來者是一名三十來歲模樣的太監,唇紅齒白,可惜生了個鷹勾鼻,怎麼看都覺得非良善之輩。
「小祝子,你不在太后跟前好生伺候著,來這裡作甚?」皇上根本不正眼瞧他,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與生俱來。
那叫小祝子的太監兩手規矩的擺放在身側,恭敬道「回皇上的話,太后聽說卓雅姑娘進了園子,因此指派奴才喚她過去瞧瞧呢。」
我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怎麼又牽涉到我,我到底有什麼好看的,都離開了那麼久,再者以前的事我也幾乎忘的一乾二淨,又有什麼舊情可敘。
「是哪個多嘴的將這事稟告了太后?」皇上冷冷的朝隨行的太監和宮女們掃了一眼,聲音似千年冰譚。
一群人唰唰的跪下,異口同聲道「奴才們絕不敢多嘴。」整齊到像是經過嚴格的訓練。
桂圓公公跪上前一步,「萬歲爺明鑒,奴才們可沒離開過您半步。」
皇上冷哼一聲,「諒你們也不敢。」他湊近我壓低了聲音,「朕和你一起去。」隨即又大聲命道「擺駕梧桐院。」
梧桐院優雅恬靜,院內花卉滿庭,儘管現在還是冬季仍散發著陣陣的清香。
算來太后也該有五十來歲了,我在心裡勾畫著她的輪廓。可直到見到她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完全猜測錯誤,許是保養得當,她看起來頂多四十多歲,端莊大方,風姿卓絕,若是時光能倒退十年,一定是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總之,她身上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和諧和自然。
「民女沈卓雅給太后請安,祝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這番話是皇帝哥哥在來時的路上教我的,也能勉強應付過去。
「到這邊來,讓哀家好好看看你。」太后朝我招手,笑容可掬,慈祥可親。
「是,」我小步輕移,垂下眼瞼。
太后輕拍我的手背,親切的說道「一晃,雅兒都是個大姑娘了。」她又歎了口氣,「難怪哀家也老了。」她還下意識的撫了下自己的臉頰。
「太后,您一點都不老,你看您臉上光滑如昔,一絲皺紋都看不到,」我打趣道「皮膚就像二十歲多歲的姑娘家一般水嫩,我猜啊,您也就三十出頭。」這倒是出自我真心的讚美,也並非單是為了拍馬屁。
「你瞧瞧她的這張小嘴,說的哀家心花怒放,」太后笑的合不攏嘴,按著胸口道「皇上啊,你可得賞給這丫頭點什麼。」
「還不快謝太后恩典。」皇兄笑著拍我的腦袋。
我忙道「雅兒不要賞賜,只要您老人家長命百歲就是雅兒最大的心願。」
太后一把將我摟進懷裡,「這孩子還真是貼心,話都說到我心坎上了。」
「額娘要是喜歡雅兒,就留她多住幾天,陪陪您老人家。」皇兄此言一出,我心中「咯登」一下,希望不會弄巧成拙才好。
太后喜出望外道「雅兒願意的話,哀家自然高興。」
我慌忙跪下,「蒙太后厚愛,雅兒求之不得,可是家中兄長未歸,獨留爹一人在家,雅兒著實不放心。」
「你爹?」太后疑惑的問道。
「就是沈豫鯤。」皇上搶在我之前做了解釋。
「哦,是哀家糊塗了,也是看到你太高興。」她的笑容依然婉約輕柔,微微彎下腰,手在我肩上托了一把,「好孩子,起來說話。」
她示意我坐到她身邊,托著我的下巴看了好一會,「和你娘是越長越像了,當年我和你娘……」她忽然噤聲,眼神縹緲的看向了遠處,似乎是回憶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和皇兄對視一眼,他搖搖頭,親自端了茶盅送到太后面前,「額娘您用茶,別想太多。」
太后嘴角勾勒出一朵笑顏,「看到雅兒,就會想起年輕時候的事兒,」她的神態忽然間蒼老了許多,「雅兒,哀家乏了,今日就不留你了,今後你要時常來園子陪陪哀家。」
「是,雅兒遵命。」我們目送太后進了內室這才離開。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幾乎都耗在了圓明園中,回家之時正是紅霞盈天,似玫瑰,似姣妍。
爹一臉的疲態,粗粗用了晚飯後就直接回了房,也沒顧上詢問皇上單獨召見我的真實目的。
聽蓮將碗筷收拾下去後,我扯著塊抹布有一下沒一下的的擦拭著桌子。老高急匆匆的走進門,一見我忙道「小姐,老爺在屋裡嗎?」邊說著邊往裡走去。
我伸手攔住他,「哎,爹才睡下,高伯伯你別去打擾他,有什麼事就先和我說吧。」
「也好,」他沉吟片刻道「小姐,我找到如風公子了。」
「真的?那太好了,」我放下手中的一切物事,開心的說道「高伯伯,那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回來。」
「小姐,我們不用稟告老爺嗎?」老高拉長脖子頭往裡伸了下。
「不用了,我們又不是去做壞事。再說,把如風找回家給爹一個驚喜不好嗎?」我笑著搖晃著老高的手臂,「高伯伯,天色漸黑,我們早去早回嘛。」
出門的時候我囑咐了聽蓮幾句,這才和老高一起朝著他所說城郊的妙應寺走去。
妙應寺是為紀念閩莆囊山慈壽寺伏虎妙應祖師的聖德而建,原名「大聖壽萬安寺」,直到老高帶我到了那,我才恍然,原來這裡就是我曾和如風避雨的地方,同樣也就是在這裡,我和六哥哥得以重逢。
一著燈籠,一手輕輕的拍響寺門,我耐心的向開門的小沙彌描述了如風的長相,「請問小師傅,是否有這樣一個人借宿在貴寺?」
他仔細想了想,「沒有。」
「你再好好想想,」我著急的追問。
他斬釘截鐵道「確實沒有。」說完他就掩上了寺門。
吃了閉門羹,我鬱悶的問道「高伯伯,你就是在這裡看到如風哥哥的?」如風他沒事躲寺廟裡幹啥,難道真想做和尚不成?
「小姐,我不會認錯的,真的就是他。當時我還和他撞了個滿懷,他看見我轉身就走。」老高又回憶了一遍當時的情景。
我點頭道「那我們就在這等他,我就不信他不出這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