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哥哥,事實不是你所想,」我咬了咬嘴唇,「紀昀的才華確實世間少人能及,可是,他並非雅兒的心上人。」
皇上深深的看著我,「不是紀昀?那又是誰?只要能配的起你金枝玉葉的身份,皇兄自會替你作主。」
「這……」咬咬牙,遲早要說,豁出去了,「是皇帝哥哥身邊的重臣。」
他挑眉道「是誰?」似乎是對我的回答很感興趣。
「戶部右侍郎傅恆,」隱瞞下去毫無意義,倒不如乾脆的說出來,如果能得到皇兄的默許,爹也就無話可說,再沒有理由阻攔我。「我們兩情相悅,已定下終生,望皇兄應允。」
「胡鬧,朕不答應。」令我沒料到的是他竟然當場大發雷霆,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嚇了我一跳。
「為什麼不可以?我們是真心的。」皇兄天生不怒自威,可現在我也顧不上害怕,昂起頭毫不退縮的看向他。
「傅恆早已娶妻,你堂堂格格難道要下嫁他做側室?你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他的話同爹幾乎如出一轍。
我不屑一顧「我才不要做什麼格格,也不在乎他有妻有子,只願與他白首偕老。」
他一揮手,御案上的筆硯皆被掃到了地上,「你不必再說,朕絕不會如你所願。」
我扭頭低語,「這是我的事,路也要我自己去走,應不應允在你,去不去做在我,即便你是我哥哥也沒有權利干預。」
「你嘀嘀咕咕在說什麼?大聲點!」皇兄板起臉的樣子讓人很難接近,我立刻閉嘴不再說話,好漢不吃眼前虧,先看看情形再說。
「雅兒,你是朕唯一的親妹妹。」他目光平平的看向了我,語氣逐漸放柔,「你要明白朕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你的將來打算。」
我平視他,他眼中的溫情似乎觸到了我心底最柔軟的部分,除了爹,如風還有六哥哥,他就是我最親近的人了。我不禁靠近他,扯著他的衣擺撒嬌「皇帝哥哥最疼我了是嗎?」
他笑著摸摸我的頭,「當然。」
「那我懇請皇帝哥哥准我婚配傅恆,」他面色一變又要發作,我忙道「我自是知道皇帝哥哥對我的關切之情,可事關雅兒的終生,也只有雅兒自己的選擇,今後無論是幸或不幸,都不會遷怒於人。」
他定定的看了我許久才收回了目光,歎道「雖然當年送你出宮是皇阿瑪的旨意,可朕還是遺憾未能更好的照顧你。也罷,就當是朕欠你的,你的婚事朕不會再插手。」
「謝謝皇帝哥哥,」我開心的幾乎要跳起來抱住他,只要有他的,不由得爹不讓步。
他好笑道「別高興的太早,沈豫鯤那朕可不承擔說服他的任務。」
笑容頓時僵在了嘴邊,就連他也知道爹是個老頑固。
他揉揉我的頭髮,「朕去交輝園看晴嵐,一起走吧。」
我微微頷首,也好,爹還在那裡等著我呢。
走在皇上的身邊我渾身的不自在,前有太監開道,後頭還有一群宮女尾隨,總是感覺有千萬雙眼睛盯著我瞧,害的我每走一步都小心萬分,生怕出醜給皇帝哥哥丟臉。
似乎才下過一場大雨,雨住雲散,天空中若有若無的飄著緋紅的彩霞,空氣清明如洗,樹葉綠的可愛。
穿過幽靜的牡丹台,我在一座孤立的小樓前放慢了步子,此處倚山而築,俯瞰湖面,又是別具風格,孤芳自賞。
一種微妙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彷彿心上有什麼東西被猛烈的撞擊了下,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雅兒,你以前就住在這裡,」見我癡癡的望著星雲樓三個字發呆,皇上好意的提醒道。
原來是這樣,沒來由的鼻尖開始發酸,心澀滿溢,我輕聲問道「現在這裡住的是誰?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無人居住,一切都還是照著當年的擺設。」他朝我一努嘴,「去吧,朕在這等你。」
我又搖頭,還進去做什麼,就讓這裡永遠保留下我美好的童年不是更好嗎?「不進去了,皇帝哥哥,我們走吧。」深吸口氣,再度留戀的回望一眼。
一個黑影冒冒失失的撞了過來,在和我視線接觸的一剎那忽然像見了鬼似的尖叫,他迅速躲到樹後,驚恐的瞪大眼睛望著我。
「弘瞻,你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麼?」皇兄雖然生來威儀,可待人還算寬容,可就是不知道為何對弘瞻卻如此苛責,而弘瞻看到他也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弘瞻慢吞吞的走了出來,仍是不敢靠近我們。
「越來越沒規矩了,」皇上氣不打一處來,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弘瞻抖縮著往後退了幾步,我忽然有些於心不忍,他畢竟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儘管他曾經狠心的要制我於死地,但其實我早已原諒了他。他並不知道我們的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我在心裡就是這樣為他開脫的。
「皇帝哥哥,弘瞻年紀尚小,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同他計較。」我笑著走到二人的中間,相隔著一段距離,還是能看到弘瞻驚嚇過度的表情。
皇上不耐煩的擺手道「弘瞻,你先退下吧。」
弘瞻明顯是長舒了口氣,他唯唯諾諾的道了句「是」,轉身欲離開,豈料皇上又喝道「慢著,今日給你額娘請過安了嗎?」
「還沒有,」弘瞻低下頭,聲音有些微微發顫。
「那你還不趕緊去?這都什麼時辰了?朕不希望再有下次。」皇兄口氣嚴厲的時候確有些震懾人的威力,弘瞻已完全失去招架之力。
「是,是,」幾乎是抱頭鼠竄,落荒而逃,我暗暗歎氣。
他在拐角處突然站住,朝我投來怨毒的一眼,我被他盯的腳下發軟,心驚肉跳。回首卻見皇上正若有所思的望著弘瞻離去的方向,心頭一緊暗呼糟糕,精明如他,一定看出了什麼。
果不其然,他立刻問道「雅兒,你同弘瞻有何過節?」
我避過他銳利的目光,淡淡的回道「我和他今日才是初次見面,哪會有什麼過節。再說我們總是姐弟,皇兄你想多了。」
「若是他膽敢傷害你,我定然不會輕繞他,」皇上的眼神凌厲,我打了個冷戰,更不敢說出實情。
眼看交輝園就在眼前,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驀然在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