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絕戀之醉清風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定情(1)
    我的身體已經直直的下墜,千鈞一髮之際,手指攀到了懸崖口一塊尖尖的突起,連忙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牢牢抓住。

    心稍微安定,雖然掛在半空中的滋味不是很好受,但至少有了生的希望。

    已經聽不到任何打鬥的聲音,也不知六哥哥那裡的情形,但是從崖上探出的幾個人頭告訴我追殺我的人還沒死心。

    「這丫頭真是命大,」催命的聲音又出現,隨之而來的是踏在我手上的大腳,「看你放不放手。」

    鑽心的疼痛襲來,我險些不住,往下看去,苔痕斑駁的巖壁,亂石縱橫的山谷,深不見底,令人望而生畏,我痛的幾乎將嘴唇咬出血來,可是求生的慾望仍是讓我死死的抓著不鬆手。

    直到看見蒙面人腰間懸掛的腰牌,炫目的果親王府四個字如烈日般刺痛了我的眼,也徹底擊碎了我的心,親情不堪一擊,我已無力再支撐下去,罷了,我閉上雙眼,心一橫就此鬆手,也好過再承受內心的煎熬和折磨。

    恍惚間彷彿看見了娘親遠遠的在向我招手,面帶笑容,甜美而溫和,「娘,我來了,」喃喃低語,絮絮訴說。

    突然我的身體被一隻手牢牢的鉗制住,「雅兒,把手交給我,」溫柔體貼的聲音,正是來自六哥哥,睜眼看去,他整個人倒掛在空中,雙腳勾在山崖的一棵小樹上,一手在我腰間,另一手緩緩向我伸來,「雅兒,別怕,來,抓住我的手。」

    我迷惘的看向他,不知如何是好,他雖然身處險境仍流露著淡定從容的微笑,這份沉著讓我自歎不如,我放心的伸手過去,就在此時,「卡嚓」一聲,小樹顯然承受不了我們兩個人的重量,樹幹從中間開始斷裂,伴隨著巖上的石塊「嘩嘩」滾落。

    我驀的伸回手,冷靜的說道「六哥哥,你快放開我,小樹很快就會折斷,你再不放手就來不及了。」

    他靜靜的看著我,圓睜的虎目飽含不捨的柔情,「絕不放手。」他鏗鏘有力的言語,不容我再反駁。

    「你別傻了,小樹一斷我們兩個都得死,你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他的話令我感動,只是生死關頭,由不得我深思,我用力的去扳開他纏在我腰際的手,我不要成為他的包袱,只要他可以甩下我,憑借他的功力自然能夠順利的攀上懸崖。

    我拼盡全力未能如願,他的手反而抓的我更緊,「六哥哥,」我急的快要哭了,他依然我行我素,「能生則一起生,要死便一塊死,」從他口中輕輕的吐出這樣一句話。

    「世上情絲萬縷,有一種叫生死相隨,」那一夜在山洞中六哥哥對我說過的話,毫無預警的閃現出來,猶如午夜的蘭花競相綻放,絢染了整個黑夜。

    「辟啪」,孱弱的樹幹再不能負擔,終於,完全折斷了。

    習習晚風吹過,我渾身打了個哆嗦,頓時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厚厚的雜草叢中,已是靜幽的深夜,月色朦朧,恍如紗霧一般的夢幻。衣衫有幾處破裂,傷處隱隱作痛,我試著動了一下,右腳踝傳來一陣利劍穿心似的劇痛,使得我全身都蜷縮起來。

    我憶起之前的事,也幸好墜落的時候接連被幾棵崖邊生長的樹木遮擋,延緩了下落的速度,這才不至於摔的粉身碎骨。

    我逃過了這一劫,可是六哥哥呢?他和我同時掉落懸崖,如今我暫時性命無憂,他卻不知所蹤。

    我忍著腿傷,用手支撐著竭力站了起來,藉著月色遍尋四方,好不容易才看到六哥哥正躺在離我約三丈開外的僻靜處,生死不明。

    我驚呼一聲,奮力爬到他身邊,口中聲聲叫喚著他的名字,眼裡瑩瑩閃著淚花,沒能強忍住,終還是潸然落下。

    我壯起膽子伸手探向他的鼻息,雖然輕微但呼吸均勻而順暢,我稍稍安下心,搖晃著他,「六哥哥,你快醒醒。」

    他身上的傷痕也不比我少多少,臉上還有幾處擦傷,我使勁的推他還是不醒。

    我眼尖的瞅到他懷裡有一淺色的物事露出了一角,想了想,抽出來一看,竟是我的那方帕子,折疊的整整齊齊,一塵不染。

    忽聞他口中輕聲呻吟,像是快要醒來,我慌忙把帕子塞進他懷中,把他的頭枕在我的膝蓋上,手輕拍他的臉,「六哥哥,六哥哥。」

    他的眼睛微睜微閉,一下抓住我的手,「雅兒,你沒事吧?」聲音微弱低沉,他自己傷的不輕,可首先想到的卻是我。

    我哽咽低泣,嗚咽道「我沒事,六哥哥,我們還活著。」

    他直起身,將我緩緩擁進懷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嚅喏著,真情流露。

    「呲,」我低呼一聲,他緊張的看向我,「傷到哪裡了?快告訴我。」

    我指了指右腿,他小心的托起我的腳踝,專心的審視了下,「還好,沒傷到筋骨,只是脫臼,」他扳住我的腳,我疼的哇哇直叫,眼淚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他慌了手腳,「雅兒別哭,你忍著點疼,要是不及時給你治傷,你會瘸的。」

    我哭著點頭,暗罵自己沒用,六哥哥一邊和我說著話分散我的注意力,一邊手上加了把勁,只聽見「卡」的一聲骨頭接上了,我也疼的直冒冷汗。

    「好了,好了,」六哥哥摟住我拍著我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了,很快就不疼了,你休息會再走路試試。」

    我枕在他的胸前,懷裡像揣著個兔子般跳個不停,心神蕩漾。

    未曾料及,下一刻,已被他輕輕的推開。

    「傅恆逾越了,請姑娘見諒。」還是這句傷人的話,如同澆了盆冷水,熱情在瞬間被熄滅。

    但是這次我不會再輕信,我有足夠的理由能夠逼出他的真心話來。

    「逾越,說的好,敢問傅大人當時為何要救我?」我直截了當的問道。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好一會才漫不經心的回道「因為你是皇上珍愛的女子,傅恆理應救你脫險。」他矢口否認,將一切都推到了皇兄身上。

    「你……」我萬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回答,倒一時想不出話來反駁他。

    我焦躁的抓著頭髮,「你明明可以有逃生的機會,何必要陪我一同赴死?」情急之下我脫口而出。

    「救不了你,也無面目再見皇上。」他依舊輕描淡寫的說道。

    我還是不相信他的辯解,衝動的從他懷裡扯出了那塊帕子,當著他的面展開,「這是什麼?」

    他微怔,閉口不答。

    「這塊帕子上繡的是我沈卓雅的名字,敢問大人收藏在貼身處究竟是何意?」我冷笑「你就不怕皇上怪罪於你?」

    他欲從我手中抽回帕子,我緊抓著不放,「這是小女子之物,放在大人那裡多有不妥,還請交還於我。」我直言不諱,既然他坦言對我無意,就不該再藏著我的東西。

    「雅兒,你何必再逼我,你終究會是皇上的人,」眼看著帕子將被扯成兩半,他猶豫著鬆開了手,口中卻輕巧的吐出讓我哭笑不得的話。

    「六哥哥,你完全誤會了,我和皇……皇上是不可能的。」兄妹相戀,要遭天打雷劈的,這六哥哥也真是,問都沒問過我就枉下斷言。「皇上只是把我當作了妹妹般疼愛。」

    「到時怕是由不得你,」他還在鑽牛角尖,根本聽不進我的話。

    是了,皇上要娶的女人誰敢不從,偏偏我就是他不能要的那個。

    我不怒反笑,「六哥哥,你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嗎?關於我身世的故事。」我尋思片刻,還是決定告訴他我和皇上其實是血肉相連的親兄妹的事實。

    這個故事有些亢長,六哥哥耐著性子聽我講的每一個字,不時點頭,最後他恍然大悟道「原來那個被帶出宮的小女孩,就是你。」

    「沒錯,這下你總該明白我之前所說的話了吧。」我把玩著手中的帕子,盈盈一笑。

    「這麼說,你和皇上是……兄妹?」他撓著頭皮,面露尷尬。

    「嗯,」我乾脆利落的回道。

    他苦笑道「我居然平白的為此生了這許多天的悶氣。」他伸手搓起我的一捋長髮,將我凌亂的髮辮拆下,「頭髮散了,」他巧手為我重新結好,「這樣子就好多了。」

    我摸著經他打理後煥然一新的長辮子,「你……不會是熟能生巧吧?」我旁敲側擊的問道。

    「哪能呢?」他淡然一笑,「還是頭一次。」他隨手抽出仍抓在我手中的帕子,塞進了自己懷裡,似笑非笑道「這帕子還是交由我保管的好。」

    「還給我,」我攤開手道「我可沒答應送給你。」我抿著嘴直笑。

    他順勢拉近我,額頭抵著我的,眼對眼,鼻樑貼著鼻樑,能清楚的聽到彼此的心跳聲,「雅兒,」他低聲輕喚我的名字。

    「你要說什麼?六哥哥,我聽著就是。」我的臉已經紅的像燒起了一盆火,眼睛避開了他。

    他托起我的下巴,直視我的雙目,略帶歉疚的說道「雅兒,白雲從不向天空承諾去留,卻朝夕相伴;星星從不向夜幕許諾光明,卻努力閃爍;我從來沒有給過你諾言,卻把你時刻放在心底的最深處。」

    我抓起他的手放在我滾燙的臉頰上,讓他共同感受此刻我內心的起伏和激盪,良久我抬眼瞧他,他的眼中除了深沉的愛意還帶著幾分的緊張和侷促不安,我柔聲但堅定的說道「六哥哥,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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