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私奔的事情引起軒然大波,裴家兩老協同輝叔立即找上了阿奇跟單子,希望能從他們身上探得於皓的下落。只是行事小心的於皓也早就料到這一點,因此事前完全沒漏任何口風。也像是早料到輝叔會找上單子般,他發了封簡訊給單子,只說怕他們在輝叔面前為難,因此不願意透漏他們兩人的下落。氣憤的裴家差點一狀告上法院,幸而在輝叔苦口婆心的勸說下,暫時打消了訴訟的念頭。單子瞧著手上的簡訊,心裡萬分焦急,雖然替他們擔心,他卻清楚知道,不管於皓和語燕現在身在哪裡,現在的他們,絕對是幸福快樂的。而的確,那時候,於皓與語燕確實找著了他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於皓再次現身,是在單子跟阿奇高中畢業那天。那時候,阿奇正興沖沖地拿著一隻大布袋,準備夥同單子一起去蓋塗教官布袋,洩洩他忍了三年的怒氣。偏偏單子冷冷地潑了他一大桶冷水。「有必要嗎?」「廢話!要不是他陷害,阿皓一定可以跟我們一起畢業,哪會搞到現在這種兄弟失散的局面!想到這,我就一肚子火!」看著單子始終冷靜的模樣,阿奇也沒了興致,「唉,如果阿皓在,他一定會陪我去。」「誰說的?我才沒那麼無聊。」爽朗熟悉的聲音從後頭揚起。兩人先是明顯一愣,然後連忙轉頭。「靠!終於捨得出現了!」阿奇劈頭就巴了於皓一掌,衝過去又跳又打的。「你死到哪去了?」單子也激動地抱住於皓。「喂,我冒著生命危險來看你們耶,咳,咳,放手啦,要給你們掐死了。」於皓掙脫兩人又勒又捶的鐵拳,挑高眉毛笑著說。大太陽底下,就看三人又打又鬧的,所有的焦慮、不愉快,都在這瞬間消失。回到於皓跟語燕位在公寓天台的新住處,語燕已經笑咪咪地準備好冰涼的啤酒,還有一桌外賣的小菜。沒法子,她的廚藝還停留在實驗階段,除了於皓有勇氣嘗試之外,還不敢讓其它人品嚐。阿奇抓過啤酒,呼嚕嚕地幹掉了大半瓶,抹掉滿嘴的泡沫,才笑嘻嘻地說:「我還以為你不要我們兄弟了呢!」「他哪有忘記你們,」語燕笑了出來,「成天就聽他念著阿奇喜歡這個喜歡那個,單子說過這個說過那個的,我簡直快以為你們兩個跟我們住在一起了呢!」阿奇滿意地大笑點頭,又灌了一大口啤酒。「欸,輝叔還在找我嗎?」於皓忍不住問。單子搖搖頭,「剛開始他天天到飆車場等你,這兩天才死心沒去了。」於皓聽了只是點點頭,默默地喝了口酒,對輝叔有說不出的愧疚。「說到這個,阿皓,你沒去飆車,錢從哪來?」阿奇好奇地問。「我找到一份工地的工作,累是累,但薪水還不錯,」他回頭,愛憐地看著語燕,「我答應小燕子不去飆車了。」語燕漂亮的大眼睛漾出幸福的神色,反手抓緊於皓的手,兩人互看著,就連瞎子也能感受到他們之間濃濃的情意。將他們的親暱看在眼裡,單子再度灌了口啤酒,喉頭儘是苦澀的,但這樣的苦,卻完全沒有顯露在臉上。「唷,看起來感情很好嘛!」阿奇上下打量著兩人,「看來,已經是我嫂子了喔!」他故意貼近語燕,一臉曖昧。於皓差點沒把嘴裡的啤酒噴出來,連忙摀住嘴,用力咳了起來。語燕則是一臉爆紅,一張小臉垂得低低的,「阿奇你胡說些什麼!」「害羞什麼啦!我大哥的老婆當然是嫂子啊!喂喂,單子,快叫嫂子啊!」「神經病。」單子笑得雲淡風輕。「叫啦!」大概是酒精作用,阿奇高興得有點失控了,又叫又嚷的,「你他媽兄弟做假的啊?來來,叫大嫂!大嫂大嫂大嫂!」阿奇一聲又一聲地喊著,羞得語燕差點想鑽到桌子底下,「阿奇你別這樣叫我啦!」「這小子就是欠扁,阿皓,我們灌他酒!」單子故意起哄。「好!」於皓站起來,和單子合作,一人抓住阿奇,另一人則拿起啤酒猛灌他。阿奇一個翻身掙脫了兩人,「好啊,這樣對兄弟!」他抹掉了滿臉啤酒,「別說我心狠手辣!」說完他抓起一旁未開罐的啤酒大力搖晃,然後扭開拉環,把酒噴向其它人。一時閃避不及,大家全部中招,於皓連忙依樣畫葫蘆,一時之間,屋子裡儘是濃濃的啤酒味。玩鬧到半夜,阿奇第一個不住,掛在馬桶邊。於皓也睡倒在沙發上,語燕輕輕地拿了毯子替他蓋上,好笑地看著阿奇抱著馬桶呼呼大睡,才轉身看了看獨坐在天台邊的單子。「你酒量真好,大家都倒了你還在喝?啊,你會不會熱,我拿點冰給你。」她走過去,輕輕地問。這裡沒有冷氣,剛開始語燕也不太能適應這裡的熱氣。「不用了,吹點風就好。」單子轉頭,手上依然拎著瓶酒,他猶豫了一會,才淡淡地開口:「你住在這裡,還習慣嗎?」「習慣。」語燕漾著幸福的笑容,「這裡雖然簡單,我卻很喜歡,很有家的感覺呢!」晚風吹起,揚起她一頭黑髮,神態美麗動人。單子有些看呆了,急忙別開頭迴避語燕的目光。「小燕子,」半晌,單子再度開口,「來這之前,我去你家繞了一下,你父母……都很好。」語燕聞言,眼眶忍不住泛紅,「單子,謝謝你。」帶著鼻音,她微微低下頭。單子只是笑笑不語,很多話,他開不了口,也不能開口。夜很深,兩人就這樣默默地看著底下一片繁華夜景,再也沒有開口。雖然語燕總是帶著笑,於皓卻能明顯感覺到她牽掛著某樣事物。然後,他終於從她時常豎耳聆聽,還有每每走過幼兒園就不禁多看鋼琴兩眼的神情中,明瞭語燕始終牽掛著鋼琴。即使語燕小心翼翼地掩飾,他還是能時常看見她那一閃而過的落寞。一台鋼琴,即使是中古的,也要八萬多塊。靠他在工地的薪水,只能維持每個月的生活費用,根本無法支付這樣龐大的金額。望著小燕子在廚房切水果的樣子,於皓悄悄地下了個決定。當時,他只是很單純地想讓小燕子更開心一點,卻不知道,他的舉動,讓兩人原本可以樸實繼續的生活起了莫大的變化。「我以為你不飆了。」夜晚,單子隨於皓站在飆車場旁,還是忍不住再問。「就這一次,我需要這筆錢。」於皓冷眼看著飆車場前的一舉一動。「你缺錢我跟阿奇可以湊給你。」於皓搖了搖頭,「我想靠自己,何況這錢是拿來買琴給小燕子的,怎麼好意思跟你們伸手?就這一次,十萬,賭輸贏。」「好吧,說不過你。」單子歎了氣,「兄弟不能幫你什麼,只能……」他指指前方有些蹩腳的騎士,「只能幫你找只肥羊。對方是個有錢小開,想嘗試飆車滋味,穩贏的。」說著,他自己都笑了出來。於皓感激地看了單子一眼,拿著安全帽準備上場。就在於皓以及另一個賽車手準備好,裁判正要吹哨子那瞬間,忽然一隻酒瓶砸了過來,硬生生將比賽攔斷。眾人驚訝地往酒瓶飛來的方向看去,居然看見阿豹領著一大群人聲勢浩大地出現。阿豹吊兒郎當地站出來,踩著三七步,「看什麼看!怎樣,我不能來看比賽啊?」他掏了掏耳朵,「喂,你們這些小子都給我聽好了,從此以後,這裡歸我鷹幫戰堂阿豹管,要飆車就得先交錢,當然,飆贏的,我豹哥也要抽稅,聽到沒?」他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輕蔑地掃過眾人。眾人喧嘩,不滿阿豹的霸道,阿奇更是忍不住跳出來破口大罵:「你算老幾啊?憑什麼要我們聽你的?」一旁的老鼠搶先嗆聲,「就憑我們鷹幫說了算!」單子也冷冷地開口:「有本事把褲子全脫了,圍得起來就算你們的。」眾人一聽,全部大聲附和。「媽的,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老鼠氣得大叫。兩方人馬瞬間吵了起來,你一言我一句,鬧得不可開交。「靠,別吵了!」阿豹大吼,他揚了揚手上的槍,「怎樣?我們就是不講道理怎樣?不過別說我們做大哥的欺負你們小弟弟。這樣吧,於皓你跟我賭一場,你贏了,我剛剛收的三十幾萬保護費你拿去,這裡我也不沾了,不過如果你輸了,以後不許你再踏入這裡一步。」「誰知道你會出什麼陰招啊!阿皓別理他,我們走。」阿奇一臉不屑地擺手。「等等。」於皓攔住阿奇,回頭看著阿豹,「我答應。」單子訝異地回頭,「阿皓,你也知道阿豹手段那麼多……」「我知道,但是我需要這筆錢。」於皓揮了揮手,示意單子別說下去,拿著安全帽,他回頭看往阿豹,「說吧,怎麼賭。」阿豹陰狠地一笑,「好,我們換場地,到公路好好飆他兩圈。」眾人浩浩蕩蕩地轉移陣地至附近山上公路。果然不出單子所料,開飆沒多久,於皓三拐兩轉的,就把阿豹甩在後頭,一路領先。落在後頭的阿豹神色陰狠,想也不想地就掏出懷中的槍,瞄準於皓的車胎猛開三槍。砰、砰、砰,三槍結實地打在於皓的車後尾,雖然沒有損害到車胎,卻讓車燈應聲碎裂,於皓也差點因為這突來的干擾摔車。阿豹看於皓車速猛然減慢,眼見詭計得逞,爽哈哈地大笑著從於皓身邊放肆地飆過。於皓瞇了眼,一股戾氣暴竄,想也不想,拿掉頭上的安全帽緊握在手上,油門一催,很快地又追上阿豹。在逼近阿豹那瞬間,一個用力,將安全帽狠狠地往阿豹頭上砸去,接著按死煞車,冷眼看著前端因劇烈撞擊而失去平衡的阿豹狼狽地摔倒在地,只見龐大的重型機車將阿豹的雙腳壓在下頭,硬是扯著他往前拖行了幾十米。阿豹的慘叫及摔車的砰然聲響立刻將後頭大批的人引了過來,前頭較接近的人都目睹了這亂七八糟的一幕。大夥一瞬間都嚇呆了,連單子跟阿奇都張大嘴巴,不曉得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干,快點把豹哥抬出來!」老鼠首先恢復鎮定,七手八腳指揮下面的人去把躺在那幾乎快要暈厥的阿豹拉出來。「於皓,你記住,這筆帳鷹幫會連本帶利算回來!」然後他惡狠狠地回頭對著於皓放話。於皓皺眉,後頭趕上來的阿奇拉著他急問:「怎麼啦?好端端怎麼出手讓他摔成這樣子?」單子看了看於皓機車慘不忍睹的模樣,心中明白了大半,連忙沉聲:「車還能騎吧?先走,免得等一下出亂子。」於皓頷首,三人發動機車匆忙離開事發現場。「拿槍射你車胎?他媽的還真陰。」阿奇聽完於皓的敘述,忍不住跳起來破口大罵。「我看這件事情要盡早解決。」單子捻熄了手上的煙,「剛剛看老鼠那個樣子,肯定會回來找麻煩,搞不好就是今天晚上。」「怕他啊!跟他拼了啊!」阿奇忿忿不平。「人家要是整個鷹幫傾過來,每個人吐口口水都可以淹死你,你拿什麼跟人家拼?」單子冷眼睨了阿奇一眼,要他乖乖坐下,「還記得雄哥吧?那時候他幫過我們,當幫主的應該比較講理,我看我們直接去鷹幫找他攤牌。」一直沉默的於皓這時候才開口:「現在?」「就是現在,老鼠那幫人說不定今晚就會來尋仇了,盡快解決的好。」單子點點頭,起身跨上了機車。於皓跟阿奇也接著跨上車,三人戴了安全帽,往鷹幫總壇飆了過去。到了總壇,剛好在門口遇見剛從醫院回來的老鼠一干人。老鼠瞧見三人先是一愣,「幹嘛,來找死啊?」接著吐了口香糖,不懷好意地看著三人,一招手,後頭一群小弟全部圍過來。「是怎樣?排這種陣勢,閱兵啊?」阿奇火冒三丈,握著拳頭,一副準備開打的樣子。「我們來找雄哥,不是來打架的。」於皓連忙拉住快衝上去的阿奇,沉聲回答。「靠,你當逛遊樂園啊?說找人就找人?」老鼠不屑地尖聲喊著,「想見雄哥?可以啊,照老規矩來。來來,兄弟們,開中門。」邊說他邊對後頭的兄弟搖搖手。大家接收到訊號全部站到老鼠身後排成一排,然後有默契地張開腿,組成一條長長的胯下隧道。「來,給我爬過去,爬過去就讓你們進去找人。」老鼠指指胯下,得意洋洋地說。「干,欺人太甚!」阿奇再度激動地揮拳就要往前衝,單子連忙將他扯住。雙方人馬韁持不下時,一個小弟忽然從總壇跑了出來,「老鼠,雄哥要你放人進去。」老鼠一聽皺眉,卻還是不得不讓路放於皓等人入內。屋內,雄哥一派安逸地坐在沙發上,身旁圍著好幾十名手下,見三人入內,雄哥抽了一口雪茄,面無表情地問:「怎麼?你們打傷了阿豹,又差點在我門口動手,是專程來示威的嗎?」於皓往前一站,毫無畏懼,「不是,我們只是來把事情說清楚。若不是阿豹先開槍射我的車胎,我也不會動手。如果不是他來陰的,我不會回敬他。」雄哥笑了起來,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笑意,反而一股寒慄竄升,「你回敬他,就是回敬我。我看你是來討公道的吧?那如果我說我不講理,硬要挺阿豹到底,幫他報仇呢?」於皓一愣,沒想到雄哥會有這種響應,頓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單子看於皓愣住,連忙一笑,輕鬆地站出來,「是啊,我們三個掛了不過是個屁,不過鷹幫包庇阿豹,阿豹飆車作弊,這種大新聞傳出去,不知道是誰面子丟得大?」「對啊,我們三個就算嗝屁,也是跟雄哥撂過話的好漢,可是這事情傳出去,人家要怎麼說鷹幫就難講了。」阿奇也跟在單子後面幫忙嗆聲。雄哥挑眉,然後哈哈大笑,「好,好氣魄。但是你們傷了阿豹,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你必須給鷹幫一個交代。」「怎麼交代?」於皓仰首毫無懼色。雄哥使個眼色,後頭的心腹立即扔了一把刀出來,鋒利的刀落在於皓眼前。「看你誠意到哪裡了,嗯?」雄哥看著利刃,彷彿沒事人似的笑著說。氣氛立即嚴肅了起來,全場人都盯著於皓瞧。於皓只是猶豫了半秒,眉也沒皺,伸手抄了刀子,在單子跟阿奇的驚呼中,想也沒想就往自己腿上刺下。「阿皓!」單子跟阿奇大驚,連忙伸手扶起半倒的他。於皓忍痛揮了揮手要他們別動,接著咬牙將刀子抽出,頓時鮮血直流,接著他緩緩站起身,站得直挺挺的,一旁老鼠等人不禁紛紛變了臉色。「阿豹不能騎車,我現在也不能,就算扯平了。」他從抿緊的唇間迸出話。「靠,捅這一刀就想抵豹哥的帳?你當扮家家酒啊!」老鼠從震驚中恢復,雖然佩服於皓的勇氣,卻還是嘴上不饒人,「至少也要留下一根手指頭才行!」本來老鼠還想趁機加重於皓的傷勢,卻被雄哥的心腹給攔住,只能在一旁耍耍嘴皮子。「老鼠你給我閉嘴!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雄哥不滿地斥責了老鼠,然後回頭看了看於皓,「好小子,算你夠種啊。好,我雄哥說話算話,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小子,我欣賞你!怎樣,要不要入鷹幫,跟在我身邊?」他笑著起身,走至於皓前頭拍了拍他肩膀,讚歎道。於皓白著臉,卻還是堅決搖頭,「我們三個不入幫派。」雄哥沒料到於皓會拒絕他,臉色一僵,正想發難,忽然外頭傳出躁動聲。回頭一看,是輝叔持著警察證件焦急地衝入內。原來語燕在家苦候不到早該下班回家的於皓,擔心他出了意外,不顧會暴露行蹤,打了電話跟輝叔求救。「耿濟雄,對付三個小孩需要這種陣仗?」輝叔連忙走到三人身邊,看著圍在堂內的人數,不禁捏把冷汗。雄哥笑得輕鬆,「你們三個小朋友自己來找我,我可什麼都沒做啊,大家聊聊天而已。」輝叔瞥了一眼於皓血流不止的傷,憤怒地說:「聊天能聊到渾身是血也不容易了。」單子趁這時連忙脫下自己衣服,用力綁住於皓的腿部,試圖緩住流血的現象,然後他附耳小聲對輝叔說:「輝叔,我們先走吧,阿皓流太多血了,得先處理。」輝叔頷首,單子和阿奇左右攙扶著於皓,四人慢慢退出鷹幫總壇。雄哥也沒多為難他們,看著他們離去後,轉身嚴肅地對老鼠說:「給我聽好,如果戰堂的人再找他們麻煩,就是跟我過不去!」老鼠縮了縮,拚命點頭不敢吭聲。另一頭,於皓堅持要先回去看語燕,怎樣都不肯上醫院,輝叔拗不過他,只好將於皓送回他們的住處。語燕一開門就瞧見於皓昏厥著被扛回來的樣子。她嚇得眼淚狂掉,等眾人手忙腳亂地把於皓安頓在床上,她只是哽咽地握緊於皓的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輝叔冷靜地派單子去買紗布,叫紅豆去找乾淨的毛巾,由單子跟阿奇細心處理於皓的傷口。忙了一會,終於止住了血,傷口雖然嚴重,卻已經沒有危險了。等到天快亮,大家都累癱了一地,輝叔仔細叮嚀了一些事情後才離開了於皓家。語燕一夜無眠,紅著雙眼守在於皓身邊,看著他慘白的臉,心都快碎了。翌日早晨,於皓輾轉醒了幾次,卻都只是模模糊糊地喊口渴,喝了些水就又昏睡過去。語燕見他醒來,心中的焦慮除去幾分,一夜疲勞加上操心過度,到了下午,也終於忍不住昏睡在於皓床邊。只是睡沒多久,忽然一陣刺耳的門鈴聲響起。她跳了起來,心想或許是單子阿奇來探望於皓,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衝去開門。門一開,她卻呆住。門外既不是阿奇,也不是單子,而是她好久不見的爸媽。裴家兩老看見語燕憔悴的模樣,頓時也傻住了,三人對看了好久,裴父才找回聲音,「走,走,回家了,跟我們回家了……」還沒說完,眼眶已經泛紅,一旁的裴母則早已泣不成聲。聽到父親沙啞的聲音,語燕也忍不住哽咽,卻還是堅決地搖頭,「不,我不回去了。」「你就寧可窩在這種破地方?跟一個男人同居?」裴父臉色慘白,整個身子巍巍發顫。「於皓受傷了,我不能在這時候離開他。爸媽,放過我們吧,不要再逼我回去了,我不會回去的!」語燕眼淚滑落,咚一聲跪下,哀傷地懇求著。「你這不孝女!不要養你十幾年的父母,寧可跟一個陌生人同居?我告訴你,你不回去,我就去告那個男人誘拐未成年少女!」「爸,你如果去告於皓,我保證回去的不會是我,而是我的屍體!」語燕激動地大喊:「求求你們走吧,就當作從來沒有我這個女兒。我要跟於皓在一起,除了死,沒有任何人可以拆散我們。求求你們了……」哽咽地說完,語燕整個人伏在地上,又是叩頭又是懇求。裴父氣得全身發抖,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他伸手扶著牆壁勉強,「好、好、好……既然你什麼都不要,那我就成全你,以後我們恩斷義絕,斷絕父女關係!」說完,他拉了裴母就往外走,滿臉悲憤。語燕跪倒在地上,咬緊唇發抖,不讓自己哭出聲音。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心,疼得無法言語。屋內的於皓早就因為他們的爭吵而醒來。他默默地目睹這一幕,握緊拳頭,看見語燕伏倒在地上痛哭的樣子,也不禁紅了眼眶。那時,他告訴自己,他一定要彌補他欠語燕的,一定要。只是他卻不知道,未來已經脫離他的掌控,早在他跟阿豹發生衝突時,便往他無法想像的世界邁進。後來聽單子說起事情的來龍去脈,語燕才知道於皓是為了想湊錢買台鋼琴給她才會惹上這樣的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