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還有考試,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複習?」較高的同學頓了頓,「說真的,你最近一放學就跟於皓他們走,我們好久沒一起溫書了。」「你幹嘛講這些啦!」遠遠地看見於皓跟阿奇正朝自己的方向走來,另一位同學連忙出言制止「小燕子,要不要走了?」於皓上前問道。「我……」看了看身邊的兩位同學,想起書包裡的考卷,小燕子終於下定決心,「不了,今天不用送我回去了,我想去同學家溫書,明天還有考試呢。」小燕子難得拒絕於皓,他不禁有些訝異。「拜託,一群書獃子!去買幾枝原子筆,把要考的內容刻上去不就得了!」阿奇得意洋洋地提供建議,「我就是這樣考上我們學校的。」「阿奇,你別鬧了!」語燕困窘地說道。「囉唆啊你!別說了,單子還在前面機車行等我們呢!」於皓也幫忙制止阿奇。但阿奇卻不顧語燕和於皓的阻攔,還兀自比手畫腳,興致勃勃地滔滔不絕著:「兩位學妹,看在你們是小燕子的好朋友,阿奇學長才告訴你們。少念點書,打扮漂亮點,不要把自己弄成一副歐巴桑的樣子,歐巴桑還能救,萬一變成恐龍妹……」說到興起,阿奇還故意張開嘴,像恐龍要咬人一樣,嚇得語燕的兩位同學連忙躲到她身後。再也看不下去,於皓索性直接動手把阿奇拖走。看見他們走遠了,語燕的兩個同學才敢從她身後探出頭來。「那個楊勳奇真的好可怕喔。」「就是啊,小燕子,你跟他們那種人在一起不怕嗎?」「你們誤會了,其實他們都是好人!」聽了同學的話,語燕連忙替他們辯解。「小燕子,你是不是喜歡上於皓啦?一直幫他說話。」「沒、沒有啦!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別亂說。」語燕整張臉漲得通紅,嘴裡反駁著,卻有越描越黑的傾向。「瞧,臉都紅了啦!還說我亂說。」兩個同學笑嘻嘻地指著語燕泛紅的臉,大聲嚷著,惹得語燕裝出生氣的樣子,伸手就想摀住同學的嘴。三人笑笑鬧鬧的,在走廊追逐了起來。就在三人追逐嬉戲時,三四個看來相當凶悍的外校女生突然冒了出來,擋住語燕的去路。帶頭的女孩渾身太妹味,不怎麼友善地上下打量了語燕了一會,才沒好氣地開口:「你就是裴語燕?」語燕不解地點點頭。旁邊其它女孩見語燕承認自己的身份,不由分說的,就將語燕從同學身邊拉走,強行將語燕帶往學校偏僻處。眼看語燕被人強拉走,對方又凶悍無比,兩個同學面面相覷。雖然擔心,卻不敢追上前,情急之下決定趕緊找於皓討救兵。而被拉到角落的語燕正被幾個太妹包圍起來,帶頭的女生氣焰高張,「裴語燕我警告你,離於皓遠一點,少在他前面賣騷,要不然有你好看的!」語燕聞言先是一愣,然後急急澄清:「我想你們可能誤會了,我跟於皓只是普通朋友……」啪!話還沒說完,右頰忽然一陣熱痛,語燕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就這樣毫無緣由地給了自己一巴掌。「敢在我紅豆面前炫耀,什麼東西啊你?」紅豆扯著語燕的頭髮,惡狠狠地說。「你、你怎麼打人……」「我高興打就打,你有意見啊?我最討厭你這種裝模作樣的女生!」紅豆邊說邊用力推了語燕一把,語燕一個沒防備,腳下踉蹌,狠狠地撞上牆壁,整個手肘立刻紅腫起來。「紅豆,用這個修理她!」身邊的女生拿出一截刀片。見紅豆猶豫著遲遲沒有接過,火上加油地說著:「你不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她不會聽你的啦!」看著語燕清秀動人的模樣,紅豆心中湧起強烈的忌妒,接過身邊女生遞來的刀片,高高舉了起來,好像想刮花語燕的臉般地朝她逼近。,「你看,於皓他們來了,萬一被聽到你就慘了。」語燕睜大寫滿恐懼的眼,直盯著紅豆手上的刀片,卻完全無法動彈。「紅豆!你給我住手!」眼看刀片就要劃在語燕臉上,後方忽然傳來焦急又憤怒的聲音。眾人轉頭一看,原來是聽到語燕同學報訊的於皓領著單子還有阿奇趕了過來。紅豆一看到是於皓,嚇得直發抖,刀片噹一聲落地。「小燕子,你沒事吧?」於皓著急地抓過語燕的手審查,看到她手也腫了,臉也紅了,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回頭怒視紅豆,「你!可惡!」他放掉語燕,轉身往紅豆的方向走去。「我沒什麼事啦!」語燕臉一白,想拉住於皓,但是她卻拉不住盛怒中的他。「我從來不打女人,是你逼我破例的!」於皓抓起紅豆的手,狠狠一轉,讓紅豆痛得掉眼淚。「好痛,好痛,於皓你放手啦!」紅豆掙扎哭喊著,但於皓只是鐵著臉,手上的勁道不但沒減輕,還加強了幾許,彷彿要將她的手給廢掉一般。「於皓!」看眼前的狀況越演越烈,語燕叫了一聲,想衝上去拉掉於皓的手。但單子一個箭步攔住語燕,臉上彷彿罩著十層寒霜,「語燕你別管,讓她們受點教訓也好,省得又出亂子。」「單子!怎麼你也……」沒想到一向冷靜的單子居然也失去了理性,語燕氣急敗壞,連忙轉頭想跟阿奇求救,卻只見阿奇一臉兇惡地教訓著其它的小太妹。別說叫他勸架了,他別跟於皓連手就謝天謝地了。眼看無法得到單子跟阿奇的幫助,語燕氣壞了,硬生生掙脫單子的阻攔。她衝上前去,試圖扳開於皓的手,「於皓你放手,她是個女孩子,禁不起你這樣的呀!於皓!你答應我不會再惹事生非的,你忘了嗎?」聽見語燕最後這一句話,於皓這才鬆手。掙脫了於皓,紅豆抱著手,痛得蹲在地上哭。「滾!再接近小燕子,我保證下次絕對不只這樣。」於皓一掃平時的和顏悅色,冷著臉陰狠地警告著。紅豆在其它太妹的攙扶下,踉蹌地逃離現場,離走時她回頭看了語燕一眼,眼神複雜。「很疼吧?忍一下,我去找碘酒。」將語燕帶回家裡,於皓臉色還是沒緩和,僵著一張臉,看看語燕手上的擦傷,轉身翻箱倒櫃起來。「沒事的,不用了。」看得出他的抑鬱,語燕柔聲安慰。於皓沒有停下翻找的動作,只見他不耐煩地翻找,東西掉了一地,櫃子差點被他弄翻,他越找越是焦躁,「平常不用就一堆,現在要用就找不到!」他低吼,「沒擦藥萬一破傷風怎麼辦?媽的,搞什麼飛機!」找不著,他索性重重一拳打上櫃子,剛剛沒被翻掉的東西全部掉到地下。語燕看著他暴躁的樣子,完全能瞭解他的心情。於皓轉身,接觸到語燕清澈的大眼睛,呼了一口氣,才吶吶地說:「對不起,我不是凶你,我只是……」語燕柔聲地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只是自責。別這樣嘛,又不是你的錯,是紅豆她無理取鬧。」聽到這,於皓稍微鬆開一些的眉頭又擰在一起,「要不是我,她怎麼會找上你?說來說去都是我害了你,唉,瞧你這雙手,除了彈鋼琴之外,應該沒做過什麼家事吧,而我居然害你受傷……」於皓說著,閉上眼睛露出無奈的表情,「單子說的對,不同世界的人,果然很難做朋友。」語燕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臉色一變,僵著臉看他。於皓迴避語燕受傷的眼神,「你本來好好的,遇上我之後,一下子被叫上警局,一下子被老鼠跟蹤,現在還受了傷,那將來呢?會不會有什麼連我都不敢想像的事情發生?單子說的對,你不該跟我們在一起的,我只會拖累你。」說到最後,於皓的聲音微微發顫,「到此為止吧!為了你好,就讓我們回到原點,別再有任何交集了。」他轉過頭去,不忍看見語燕全身顫抖的樣子,壓抑住上前抱住她的衝動,逼自己把話說完。語燕深呼吸了好幾次,眼眶泛紅,隔了好久才顫抖地問:「這是你的結論?你的真心話?」她試圖望進於皓的眼裡,想找出一絲什麼。於皓轉身,冷了眼,殘忍地逼自己直視語燕受傷的雙眼,不帶感情地響應。「好,我知道了!謝謝你這段日子的照顧,我也衷心盼望,以後我們不會再有任何交集!」說完,她踉蹌地轉身跑出門外。差那麼一點,於皓就想追上去,但終究還是逼自己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語燕消失在他眼前。跌跌撞撞地跑在眷村窄路上的語燕,沒注意眼前的人,一不小心撞了上去,抬頭才發現是單子跟阿奇。單子訝異地看著語燕帶著淚光的雙眼,忽然一陣心痛,心裡頓時瞭然,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還來不及開口,語燕哽咽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跑走。「哎,跑那麼快幹嘛?連招呼也不打?」粗心的阿奇沒注意到語燕的不對勁,抱怨著。「應該是跟阿皓吵架了吧。」單子歎氣。「最近是怎樣?大家都在吵架?走走,去問問阿皓怎樣了。」阿奇拉著單子,一腳踹開於皓家從來不上鎖的門,正想拉開嗓門大喊,見到於皓的樣子,他嚇了一跳,那句怎麼了硬生生卡在喉嚨裡出不來。只見於皓兩眼空洞地望著前方,手上握著電話,僵在那,臉卻白得嚇人。單子一瞧不對勁,趕忙拍了於皓一下,「阿皓,怎麼了?」於皓像是沒聽到單子的聲音一樣,過了好半晌,才沙啞地開口:「姥姥她……走了……」兩人震驚,久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另一頭,語燕回到家對父母隨口撒了謊,隱瞞身上傷勢的來源,就悶在自己的房裡。眼淚拭了又拭,好像擦不完一樣。拿著手機,不時瞧瞧有沒有人來電,偶爾站起身子望往窗外,可惜什麼都沒有。這樣反覆著,她一夜無眠到天亮。隔天頂著紅腫的眼睛到了學校,一臉精神不濟的模樣。然後不經意的,在走廊轉角處遇見了臉色也沒多好看的阿奇,兩人都怔了一下。阿奇正想問語燕的眼睛怎麼了,語燕連忙先開口:「欸,真巧呀,於……單子呢?怎麼只有你?」明明想問的人是於皓,名字到了嘴邊還是硬生地轉了個彎。阿奇沒看出她的異樣,歎口氣,「唉,他跟輝叔去幫阿皓的忙。」「於皓又跟人家打架了嗎?」語燕焦急地問。「不是啦,是阿皓他姥姥去世了。」「什麼?姥姥去世了?那她有沒有跟於皓說什麼?」語燕驚訝地喊出聲,她知道,於皓一直希望能夠聽到姥姥再喊他一聲的。「沒有啊,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姥姥早就去了。唉,阿皓也夠可憐了,現在他姥姥也掛了,他真的一個親人也沒有了……欸欸,你要拉我去哪啊?」話還沒說完,語燕一反平常溫和的舉動,揣了阿奇就往教官室跑去。於皓的姥姥去世了?她是於皓多大的精神支柱呀!抿緊嘴,語燕心疼地想著,她幾乎可以看見於皓悲傷吶喊的壓抑表情了。將阿奇扔在教官室外,她毅然走進教官室。隨便胡扯了一個理由,輕鬆地請了病假,拿著假單走出來。「准你假啦?」阿奇指著語燕手上那張准假單哇哇大叫。「靠,他心臟是多歪啊,這麼偏心!阿皓躺在病床上還得被挖來學校,你隨便唉兩句就准假,壞學生不是人啊!」阿奇忿忿不平地喊著。兩人只顧著離開學校,沒發現在後頭轉角盯著他們很久,曾經追求過語燕的隔壁班班長一臉沉思。等他們走遠,他頓了頓,走進教官室。公路上,阿奇載著語燕往空軍基地的方向飛馳而去。剛到目的地,恰好看見一架飛機破空而去。語燕下了車,抬眼看著天上那架飛機,又瞧見停在不遠處熟悉的機車,突然一陣心酸。那天她和於皓來這之後,於皓還高興地帶她去見他姥姥,不過數日罷了,他姥姥卻走了,永遠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