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我沒有推朝顏,我沒有……」
「小姐,小姐,您醒醒,錦兒相信你,錦兒知道你沒有推大小姐!」錦兒邊哭邊輕輕的拍著蘇暮顏的背,希望能把她從惡夢裡拉出來。昨天夜裡,蘇暮顏一回到房間就暈了過去,一整個晚上,翻來覆去去反反覆覆在說著同樣的幾句話,無論錦兒怎麼叫都叫不醒。
她跑過去叫蕭南予,可是蕭南予居然連看都不來看一眼,不僅如此,還不准沈玉樓來。
所以她只好一整晚守在蘇暮顏的床前,一邊哭,一邊拚命的試著想要叫醒她。
陽光熱烈的從窗外灑進,蘇暮顏感覺到陽光的刺眼,再加上耳邊錦兒淒切的哭聲,終於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嘶啞著嗓子叫道:「錦兒……」
「小姐,小姐你終於醒了,錦兒擔心死了……哇……」說著話,竟然放聲大哭起來。
「錦兒,錦兒乖,我不是沒事麼?」蘇暮顏強忍著身ti的不適,先去安慰錦兒,看她面上淚水縱橫,竟像是己經哭了一整晚的樣子。想來,自己這一整晚的狀態,一定相當不好,所以,才會讓這個小丫頭給嚇壞了。
錦兒對蘇暮顏的話恍若示聞,只是坐在地上像個撒潑的悍婦般,哭的歇斯底里。
好一會兒,錦兒慢慢的收了哭聲,抹了抹眼淚,抽噎著說道:「小姐,您下次可千萬不能這樣了,不帶這樣嚇人的。要是您有什麼事,我……我……嗚」說著話,竟然又要哭起來,蘇暮顏連忙伸手摟過她,小聲的安慰著。
等錦兒的情緒確實平復下來,蘇暮顏輕聲問道:「錦兒,朝顏,後來怎麼樣了?」
「她啊……」錦兒的神色有些閃躲:「皇上把她遷回玉漱宮去了,說是在那邊……安全一點。」說著話,還小心的偷偷瞅著蘇暮顏的頎色。
蘇暮顏的表情一黯,卻沒有說什麼。
錦兒暗中鬆了口氣,希望這件事情能把她的注意力轉移過去,不要再往下問了。伸手擦掉殘餘的眼淚,錦兒逃一般說道:「小姐,您累了一夜,一定餓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說著,轉身就要往外走。
「你等一下。」蘇暮顏揚聲叫道,問錦兒的事情錦兒並沒有給出下面的答覆,雖然她對蘇朝顏搬走一事有點難過,但也是預料之中,這並不會讓她忘了她真正關心的事情。
「小姐,還有什麼事麼?您才剛醒來,不要想太多,傷神。」錦兒勉強笑著分散蘇暮顏的注意力。
「錦兒,朝顏怎麼樣了?我是說,她的身ti!」蘇暮顏沒有輕易被錦兒的話敷衍過去,執著的問道。
「這個……」錦兒囁嚅著,卻是不肯說。
「算了,你不說,我自會去問別人!」蘇暮顏的語氣裡顯出幾分嚴厲,嚇的錦兒急忙說道:「小姐,我說,我說。」
「快說!」
「那個女人自作孽,不可活,撲向小姐你的時候用力太大,摔在地上又摔的太狠,所以……所以……」
「到底怎樣?」
錦兒抬起眼睛小心的看了看蘇暮顏,才小小聲的說道:「流產了。」
「什麼!」蘇暮顏猛的驚呼道,雙眼直直的看向錦兒,似是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小姐,您別在意。」錦兒怕蘇暮顏又出什麼意外,急忙拿話去寬慰她:「她把這個孩子流掉也未嘗不好啊?反正那個孩子本來就不是皇上的,皇上之所以承認那個小孩,完全都是在和小姐你鬧彆扭,就算留著也是禍亂宮閨,盡早要處理掉的,現在這種樣子,不是最好的結果麼?」
「錦兒!」蘇暮顏突兀的出聲叫道,打斷了錦兒的喋喋不休:「你沒有懷過小孩子,不會知道母親的心的。」
「什麼意思?」錦兒小心的問道。
「如果我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你猜我會怎樣?」蘇暮顏平靜的看著錦兒,語氣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然而話語中透出的那種淡漠的危險感,卻讓錦兒沒來由的一陣陣寒。
「不知道。」輕輕的搖了搖頭,錦兒一個字也不敢亂說。
「我會死!」蘇暮顏語氣平淡,但說出來的話,卻讓錦兒渾身上下猛的一哆嗦。
看著錦兒急切的想要開口,蘇暮顏擺擺手制止了她和話,解釋道:「不是身ti上的死,是心死。這個孩子,他生長在我的身ti裡,是我身ti的一部分,這麼多天來,我己經習慣和他在一起,習慣每天憧憬著他到來時的樣子,他己經是和我一體的。要是有一天他突然不在了,我的身ti就會變的不完整,我的心裡也會像是被人挖開了一個洞,空落落的,什麼也填不滿。我會每天每天的思念著他,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想想,對身外所有的一切,都會失去關心的yu望。這種時候,就是心死了,哀,莫大於心死,如果心都死了,人活著,又還有什麼意思呢?」
將眺向遠方的目光移回到錦兒身上,蘇暮顏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現在和你講這些還太早了,可是,等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一定會明白這種感覺。」
看著蘇暮顏一手輕撫著自己的小腹,臉上露出一種柔和的讓人幾乎想要頂禮膜拜的光芒,錦兒心底情不自jin的湧出一種自豪和崇拜的情緒,是呵,這就是她家小姐,善良的,聖潔的,讓人不得不受她的吸引,去靠近她。
面上的神色又黯然下來,為什麼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會生在朝顏身上,朝顏現在,還好嗎?可是無論好不好,都不是她所能管的了,被軟jin在景怡宮,又被勒令不准靠近朝顏三丈之內,再加上朝顏對她視如蛇蠍的表情,所有的一切,如山一般橫亙在她與朝顏中間,就算她想要做些什麼,也不過是無能為力。
不過還好,現在蕭南予在她身邊,相比起自己而言,蕭南予對朝顏的安慰,才會更重要一點吧?心口忽然泛上一種酸澀的感覺,他與她,真的己經走到如此一種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麼?是不是除了腹中的這個孩子,從此以後,就再無交集?
窗外的陽光明媚燦爛,春天的溫暖喧囂著撲面而來,可是,為什麼只有她,還獨自一個人在冰天雪地的冬天,辛苦的跋涉,她的春天,又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到來?
有無數次,她都以為,只要翻過了腳下的這座山,就能看見春天的足跡,可直到她翻過了那座山才明白,她的春天,永遠都在遙遠的山那邊!